似水流年，為何難忘張國榮？

文/馬格北

1

2003年，這個世界發生了很多事。

那一年，神舟五號把楊利偉送進了太空。

那一年，美國軍隊把薩達姆抓進了監獄。

那一年，朝鮮宣布退出《核不擴散條約》。

那一年，非典SARS爆發。

那一年，16歲的梅西第一次代表巴薩一隊出場。

那一年，福彩雙色球正式上市。

那一年，喬布斯推出了iTunes。

那一年，淘寶誕生。

這些事，我們都知道，但具體發生在哪一天，你可還記得？

只有一個人是例外。2003年4月1日，愚人節，張國榮去世。

2

谷村新司，你不一定熟悉這個名字，但一定聽過他寫的這首《星》。

這首歌，被鄧麗君、關正傑、徐小鳳、羅文、姜育恆等中國歌手一次次的翻唱。

而在創作出這首《星》之後，谷村新司連續15年參加紅白歌會，而且可以能夠在紅白歌會上多次重複唱這首歌。據說，在唱這首歌時，紅白歌會的收視率可以達到63%！

這樣一位元老級歌手，在香港，有兩個最默契的好朋友。

一個是張學友，他給張學友寫過《遙遠的她》。

另一個是譚詠麟，還在1984年，谷村新司就和譚詠麟共同創建了百富音樂。

然而，在上世紀80年代「譚張爭霸」白熱化的時候，谷村新司卻給了張國榮一首歌。

那是張國榮最重要的、里程碑級別的一首金曲。

3

2017年，52歲的郭富城要結婚了。

1990年，25歲的郭富城還只是給梅艷芳伴舞的一個龍套。

有一天，一個女生盯著郭富城的美顏說了一句話：你有上鏡的條件哦。

這個女生，叫梁美薇。

但大家都叫她小美。

現在大家對她的印象，是她做了幾十年郭天王的經紀人。

但早在認識郭富城之前，小美就已經名噪詞壇了。

BEYOND的《真的愛你》，劉德華的《一起走過的日子》，張學友的《夕陽醉了》，都出自她的筆下。

1986年，在谷村新司的曲調中，小美填了一首詞。

這首詞，讓她獲得了十大勁歌金曲的最佳填詞獎。此前沒有任何一名女詞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2003年4月7日，張國榮的葬禮在香港殯儀館舉行，朋友、歌迷送的花圈擺滿了一條街。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花圈，是張國榮的摯愛唐鶴德先生的，寫在輓聯上面的一句話，正是來自於小美填的這首詞——

夜闌靜，問有誰共鳴？

4

1983年，張國榮靠《風繼續吹》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從此成為一線歌星。

但一線歌星，並不代表就是第一。

在通往第一的道路上，他必須打敗一個人——譚詠麟。

但是，談何容易？

當譚詠麟從火到不行的溫拿樂隊單飛的時候，張國榮還是個剛進娛樂圈的菜鳥。

就算是1983年那麼強勁的風繼續吹，就算是1984的《monica》，就算是1985年的《不羈的風》，也刮不倒譚詠麟這棵參天大樹。

1984年和1985年，在第一和第二屆十大勁歌金曲中，最受歡迎男歌星和金曲金獎這兩個分量最重的獎項，都被譚詠麟包攬。

是的，要從譚詠麟身上奪下一個榮譽，張國榮，還需要一首歌！

就是這首谷村新司作曲、小美填詞的《有誰共鳴》。

1986年，張國榮有兩首歌入選十大勁歌金曲，《當年情》和《有誰共鳴》。而《有誰共鳴》還獲得了金曲金獎。

在頒獎禮演唱間奏的時候，張國榮說了一段著名的話——「有的人拿到成就呢，就要用很短的時間。有的人拿到一些東西呢，就要用比較長的時間。不過，至少，我可以說現在我得到的東西，都是很用心拿到的。」

而給他頒獎的電影巨星林翠，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報獲獎曲名的時候，說成了《有誰共榮》。

譚詠麟的歌迷炸了，張國榮的歌迷瘋了，譚張爭霸由此進入頂峰。

不過也有人說，那一屆的勁歌金曲，故事太多，花絮太多，平衡太多，內幕太多。

但不可否認的是，到了1986年，最受歡迎男歌星和金曲金獎，張國榮已經必占其一。也就是說，譚詠麟一人獨霸的時代，確實已經結束了。

張國榮的樂壇地位由此奠定。

同樣不可否認的是，如果沒有那麼出色的譚詠麟，又怎會有那麼出色的張國榮？

很多人解讀《有誰共鳴》，都是用反問的口氣，好像那時候的張國榮，捨我其誰，意氣風發。

但如果不是反問，就是個設問呢？

2004年，譚詠麟和谷村新司一起演唱了《共同渡過》，背景是巨幅張國榮的照片。

人生得一對手，足矣。

5

在今天，我說這個《有誰共鳴》的故事，並不只是回顧歷史。而是為了解答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們會記住張國榮？為什麼，我們要紀念張國榮？為什麼，這麼多認識不認識的人，會有此共鳴？

有人是因為張國榮的作品。

有人是因為張國榮的人品。

但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些故事，通過緬懷張國榮，我們彷彿回到了過去那些人的身邊，回到了屬於我們的青春，回到了這麼近那麼遠的歲月。

我第一次聽到張國榮的歌，已經要到了1991年，在電視台的點歌節目中，我聽到了《共同渡過》。

在一盞盞燈泡組成的舞台上，張國榮張開雙臂，擁抱著電視機前的我。

那一年，我13歲。

沒什麼可給你但求憑這闕歌

謝謝你風雨內都不退願陪著我

這首歌發表於30年前，同樣是谷村新司的作曲。

13歲我們相遇，30年後我們重逢。

6

那時候，我們有過困惑，有過彷徨；有過憤怒，也有過張狂；有過喜悅，也有過悲傷。

但我們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

這些無助、迷茫、掙扎、夢想，能向誰求解？能與誰分享？能和誰傾訴？能有誰共鳴？

所以，那時候的我們，半夜裡還塞著耳機，那些歌詞，就是給我們的解答。

所以，那時候的我們，本上抄寫的一句句歌詞，那些抄本，就是我們的分享。

所以，那時候很多人會選擇追星，那些給偶像寫的信，就是我們的傾訴。

幸運的是，其中一些人遇上的是張國榮，一個作品和人品都最佳的歌手、演員、優質偶像。

張國榮，就是我們的共鳴。

我曾抄寫過張國榮的《似水流年》。是寫《風繼續吹》的鄭國江的詞。那時候就是覺得寫得好，但哪裡好，說不上來。但現在回頭再看，什麼都明白了。

留下只有思念

一串串永遠纏

浩瀚煙波里

我懷念

懷念往年

外貌早改變

處境都變

情懷未變

為什麼我們要紀念張國榮？

因為過去再好，也回不去了。

所以才會覺得，回到過去，真好啊。

而每年的今天，我們都回到了過去——

那是香港樂壇的黃金歲月，也是我們的如詩往事。

此刻夜闌靜，問有誰共鳴？

另附兩篇張國榮的故事

每次看到煙火，就想起林夕這輩子最光榮的作品

哪首歌，讓張國榮唱到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