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段租房經歷後我開始明白,紮根北京是一個不太可能的夢 | 故事FM
2006 年夏天,愛哲說他那時剛畢業,來北京的單位報到。第一次租房,就遭遇了假房東,被騙了兩千多塊錢後,對方人間蒸發。
後來這些年,他搬了十幾次家,租過十幾次房。幾乎每一次都遇到不如意,不愉快。
今天的故事主人公劉思,2016 年來到北京,比愛哲晚了十年,但她的租房經歷,絕不比愛哲遜色。
故事FM?第 079 期
來自故事FM
/講述者/劉思/製作人/@寇愛哲
—下面是本期故事的文字版—
一.我對北京沒有幻想
「北京是個神奇的地方,你在大街上遇到每一個人,他們背後可能都有一段故事。我覺得你很適合北京。」
我對北京沒有幻想,如果不是因為大師兄最初的一句話,可能我的北漂故事不會開始。
2016 年,大三找實習,我正式考慮北漂。當時很幸運,我面試上了騰訊視頻的實習,就在北京知春路。我的心裡很急切,沒想太多就買了一張隔天去往北京的火車票。
住哪裡?我根本沒有準備。
二.400 塊錢的「棺材房」
在北京租的第一個房間,可能還稱不上房間,非常便宜,便宜到一個月只要 400 塊租金。是在 58 同城上聯繫的。
當時我還尋思看看房間照片。房東直接說「房子整體都很差,你自己過來看吧。」
凌晨 5 點,我到達北京,6 點左右,房東接到我。我自覺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女生,房間再怎麼差,給我一個床鋪,我也能挺過去,但當我第一次看到房間的實際情況時,還是震驚了。
房子非常破舊,像一個待拆遷房屋的聚集區,但是你走進去,會發現裡面住了很多人,賣雞蛋的、賣白菜的、送外賣的等等,住了很多小商販。上了二樓,過道非常窄,每走兩步就有一個入口,裡面是就是一個上下鋪,住滿了人。
房東帶我去到所謂的女生宿舍,一道門帘後面,就是兩塊木板拼成的上下鋪,基本沒有轉身的空間。後來我知道,這種房間在香港有一個非常貼切的名字——棺材房。
因為 9 點我必須去公司報到,我想洗個澡,第一眼看到洗澡的地方,說實話還蠻震撼的。它在一個巷子的角落裡,甚至連最簡陋的磚瓦結構都沒有,就是一塊帆布圍出了一塊空間,應該是噴頭的地方,連著一根細水管。
另一個難以啟齒的點是,那個地方還是一個便池,並且整個空間,男女共用。當時實習的時候是夏天,每天都要洗澡,每次洗澡,除了忍受氣味、尷尬之外,還會時常遭遇沒水。每當遇到這種時刻,我就想一個廣告「包租婆,又沒水啦!」調侃下自己,調解一下糟糕的心情。
在騰訊的實習非常忙碌,你想像不出互聯網公司怎麼可以這麼忙,有一回我直接趴在工位上睡了一晚,第二天洗把臉,感覺還不錯誒!我就萌生了在公司過夜的想法,只要不用回去那個「棺材房」,坐著睡覺都是可以接受的。
終於,我熬過了那三個月。
△ 香港「棺材房」
三.「隔斷」不是我的錯
畢業平靜得不像話,當時我一門心思想掙錢,所以畢業之後,我立即來到北京,這一次,我還帶著我的弟弟。
第二次租房我學乖了,不敢貪便宜。我找了一個中介,他帶我看了一個房間,有特別大的窗戶,我一看就覺得自己很幸運,這個房間肯定通風好,1500 一個月,我馬上就簽約了。
當時那個房子住了四戶,主卧住了 2 個男生,次卧住了 1 個女生,還有一個小房間,住的 1 個男生,剩下一間就是我和弟弟。
剛搬進去的時候,可開心了,我和弟弟把整個房間該擦的擦,該打掃的打掃,還買了新窗帘,感覺新生活就此展開!
兩周之後,我和弟弟還沒睡醒,突然聽到門外咚咚咚的敲門,特別大聲,我們硬生生從夢中被砸醒了。其他幾戶室友也都醒了,每個人都在自己家門口站著,用一種不可描述的神情看著門外。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忙問怎麼了?他們說有人要來砸房子,我當時就懵了,為什麼呀?室友說因為有隔斷。
我還沒有理解,繼續問「這砸誰的呀?」「不是砸你們的嗎!」室友說。當時我感覺難以置信,我們才住了兩周,我說「為什麼不砸你們的呀?」
「我們這是正規的主卧和次卧,你那房間是隔起來的,原來是一個客廳。」室友說。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隔斷」,之前對這個詞都沒有概念。門外的敲門聲一直在響,都這樣了,我想開就開吧。
大門打開了,清一色的男性,穿著制服。就看了一眼說,這是隔斷,要砸掉。動作很迅速,不到十分鐘就開始砸牆。
我在一邊收拾東西,心裡覺得很羞恥。他們拿了一個攝像機在拍攝,可能是他們的工作需要,但我當時就覺得好像被扒光了,自己的窘迫赤裸裸地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我又羞又憤,氣不知道該向誰撒,我委屈想哭,也不知道能向誰哭。
弟弟開玩笑說「姐,我們要上新聞了。標題我都想好了『北京市嚴查隔斷,兩姐弟流落街頭。』」我聽了還覺得很搞笑,但笑著笑著更想哭了。
△ 北京市政府整治群租房
四.攤上無法預測的室友
去年 9 月,我找到第三個住的地方,在知春路附近的一個小區。
我想我已經正式工作了,3650 塊錢,咬咬牙我租了一個主卧。
付租金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後面會住進來哪些人,後來室友慢慢安頓下來,次卧住了 1 個女生,朝北的一間,住了兩個年紀較大的男性,像是一個病號和照顧他的護工。
我們年輕人跟中年大叔的生活習慣挺不一樣的,加上他是個病人身份稍有特殊,矛盾真的非常嚴峻。
首先他們上衛生間不關門,你不小心推門進去的時候真的非常尷尬。並且他們上衛生間的時候會在馬桶上留下尿漬,也不清理,每次看到心裡難免有些膈應。
另外他們起床非常早,又非常愛聊天,尤其是周末的時候,我和另一個女生都想在周末補下覺,但每次都會被他們高聲闊談吵醒,心情極度煩躁。
再加上他們房間比較小,生活用品全放在了客廳,整個客廳幾乎一半的空間都被他們佔據了,而且還不搞衛生。
忍了很久我實在是憋屈,就去找大叔理論,其實我的需求很簡單,垃圾大家輪流倒,排值班表負責公共區域的衛生。
大叔說「小姑娘,你說話小心硌著你的牙!」
我鐵了心要搬家,每天工作夠辛苦了,回家還要面對這麼一個爛攤子。結果我在網上發轉租貼的時候,發現另一個轉租貼,轉租的地址跟我一模一樣,原來次卧的女生也受不了了,想要搬走。
我們兩人商量,既然這樣,我們去找中介投訴吧。
剛開始協調語氣還挺平靜,突然不知道怎麼了,大叔開始破口大罵「TMD,你小丫頭片子還跟我玩!TMD,你才多大,我吃了這麼多年飯什麼沒見過!」越罵越難聽。
我心裡五味雜陳,不久前大叔搬走了,但這是我第三次租房,整個人心態快崩了。
五.北京不是我的北京
現在刷朋友圈,一半消息都是中介租房信息。我還住在第三次租的房間里,我想轉租,但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成功,我想我在北京待不住了。
北京太大了,容得下所有人的夢想,但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留下了。
我目前就是一個小運營,考慮到北京的生活成本、家庭原因,還有我的個人能力,在北京紮根可能只是一個不太可能的夢。
北京不是我的北京。
*你有沒有經歷過心酸的租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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