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與哲學的久別重逢

　　□艾里香

　　崔健被公認為中國搖滾第一人，周國平是影響一代人思想的哲學家，兩人的對話本身就是一個特殊的文化事件。現在的這本新版的《自由風格》（湖南人民出版社），就是他們的思想對話錄。在書中，展示了他們對靈魂內心的執著追求。

　　崔健與周國平，圍繞藝術與人生、音樂與文化、個人與社會、友誼與愛情等主題進行對話，哲思與音符相互融合，凝練成《自由風格》。全書所展示的不僅僅有周國平為我們所熟悉和所感動的哲學智慧，更多的是崔健如何在新的長征路上搖滾，如何一步步找到自己的根據地，如何思考、如何頹廢、如何追問、如何真實……我們可以和崔健一起，重溫屬於那個年代的一無所有的夢，和崔健一起看青春最後一眼。

　　崔、周二人的對話，在一問一答中將「自由風格」傳達給我們。什麼是自由風格？指做事都從自己的本心出發，並且要考慮到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做個對理想執著的人，但不能是一個為了理想不顧一切的偏執的人。要為了自己的人生而奮鬥，不做隨波逐流的人，不讓他人的觀點影響了自己的執著。「自由風格」是一種讓崔健一談起就神色飛揚的音樂，也是他目前喜愛的一種處事態度：「我有說的自由，你也有說的自由，只要大家能自由地說，只要大家高興。」

　　周國平眼中的崔健是一個執著的思想者，但首先是一個非常真實的人，他直接立足於生存狀態，其間沒有阻隔也不需要過渡，他的音樂和思想的力量都在於此。在崔健的思考中，始終佔據著中心地位的是一個尖銳的問題，便是人怎樣才活得真實。這個主題貫穿於他的音樂創作中，也貫穿於他的生活態度中，把他的藝術和人格統一了起來。這也表達了他對生命本能的關照，和對內心精神的追求。

　　崔健在中國搖滾樂壇的地位是堅不可摧的，他的那首《一無所有》曾經振奮了無數的國人。他不僅是優秀的音樂人，還是一個善良的人。翻開這本《自由風格》，看到「新版說明」：「兩個作者的共同朋友梁和平不幸遭遇車禍，為了贊助其醫療和康復費用，遂決定重新出版在市場上早已絕跡的此書，捐出全部版稅。」由此可知，這本書的新版，增加了許多溫暖人情的元素。

　　「即興地創作，自由地創作」，這是書中的一句話。音樂與文學，在這本書中惺惺相惜，互為首尾。書中全新增補的內容，包括素來對個人生活守口如瓶的崔健，首次披露自己的愛情觀，更提出「愛情是尋找一個合伙人」；而素來溫和的周國平，則在書中罕見地呈現其反思和對社會批判的一面。這是兩位活躍在不同領域的思想者之間的心靈碰撞和溝通———文字在歲月里刻痕，音樂在自由地奔跑，而「靈魂似乎還活著」。文以載道的作者，向我們再現了智者對話的精彩場景。

　　閱讀中，一方面可以聽到生命本能的熱烈呼喊，另一方面可以聽到對生命意義的倔強追問。崔健忠實於自己的靈魂，忠實於內心的呼聲，在這一點上決不肯委屈自己，使他的作品有了內在的一貫性。由於這同一個原因，他對時代狀況又是敏感的，隨著社會轉型的演進，他不停地反思和質疑，對於任何一種虛假的活法都不肯妥協。他的作品之所以具有很強的批判性，根源不在某種世俗的政治關切，而恰恰在他對於人的生存狀態的關注，以及尋求真實人生的渴望。

　　崔健走到哪裡，都戴著那頂標誌性的，有紅五星的帽子，有人把這看成崔健刻意追求的某種范兒，而崔健說：「就是個帽子，別太內容化，什麼意思都沒有。」他始終行走在他自己的精神高度上，並且行走得那麼自然。支撐著他的不是某種觀念，而是健康的本能和直覺。在今日的文化舞台上，憑藉本能和直覺而直抵時代之核心的聲音十分稀少，因而愈加可貴。崔健不只屬於他的歌迷，他也應該屬於我們時代一切關心自己的生存狀態和精神生活水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