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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生命的石像 — 記戴西女士

  雕刻生命的石像 — 記戴西女士

  山佳/文  讀過章詒和《最後的貴族》,借居在康家的她寫道——1968年,康有為的二女兒康同璧過生日。來賓中,其中最年輕的一位女性穿的是銀色軟緞旗袍,腳下是銀色高跟鞋,淡施脂粉的嬌好面孔,煥發著青春的光彩。  我問羅儀鳳:「她是誰?實在是太漂亮了。」  「她姓吳,芭蕾舞演員。上海永安公司老闆的外孫女。「  這時,我聽見康同璧問她:「你的媽媽好嗎?」  吳小姐答:「媽媽被趕到一間閣樓,閣樓窄得只能放下一張床。每月發給她十五元錢。領工資的那一天,媽媽必去『紅房子』(上海一家有名的西餐廳)拿出一塊錢,挑上一塊蛋糕吃。她說,現在上海資本家家裡最寶貴的東西,就是裝著食品的餅乾筒了。如果紅衛兵再來抄家,她說自己一定先把能吃的東西都塞進嘴裡,再去開門。」  吳小姐還說:「媽媽說話常帶出英語單詞。越是著急,英語就越是要蹦出來。為了這個,批鬥時吃了不少苦。「她還模仿了一番母親怎樣「英漢漢語」地說話。那活靈活現的表演,讓大家拊掌大笑。  此時,有念頭一閃而過:這是怎樣的一位佳人?她的母親為何說話時,總帶出英文單詞,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  幾年後的一天,偶遇上海女作家陳丹燕《上海的金枝玉葉》,知曉了答案。  佳人名叫吳靜姝,顧名思義,一位嫻靜的淑女。目睹芳顏,章詒和所言不虛,一看就知是好人家的女兒。  靜姝的媽媽是書中的女主人公戴西,與康同璧的女兒羅儀鳳是燕京大學好友。好友母親過生日,在北京工作的靜姝就代媽媽來為老人祝壽了。

  一  戴西,在英文中是雛菊的意思。1909年,她出生在澳大利亞的悉尼,是八個孩子中的老七。父親郭標,從廣東中山縣出洋,靠水果生意起家,成為華人富商。父親最喜歡這個小女兒,把她的嬰兒房放在自己卧室的邊上,晚上親自照顧她。  1918年,當戴西九歲時,應孫中山的邀請,父親和兄弟郭傑一起舉家回到上海,開辦當時最新潮的百貨公司——永安公司。  永安公司,作為郭家的產業,給了戴西一份富有健康的生活。初到上海,全家住在東亞酒店,那是母親家族——馬家的產業,包括先施百貨公司。  後來,家裡搬到了一棟帶花園的西式大房子里,是從一個瑞典人手裡買來的。戴西的房間還是與父親的卧室連在一起,她仍舊是父親最心愛的孩子。  父親為自己的女兒們轉入中西女中就讀。這樣,從離開澳大利亞以後,戴西仍舊上的是英文學校,她這一輩子,說的大多是英文,用的也大多是英文,雖然在中學時代開始,也一點點地接觸中文,可總沒有真正當成自己的語言用。直到五十年代,單位為老資本家們洗腦,她才被迫認真學習中文。  在中西女中,有一要好的同學,拿來了當時作家謝婉瑩的名字來做戴西的名字。這時,她才有了一個正式的中國名字——郭婉瑩。日後,在北京見到冰心,冰心還說:「你與我同名。」戴西對冰心說起了往事。  因為怕綁匪,郭家的孩子只有很少的機會公開社交,他們最好的朋友,差不多就是宋家。宋子文天天在郭家吃飯,在宋家管賬的宋美齡和在郭家管賬的二姐姐波麗好成一團,常常互相交流怎麼從家裡的流水賬里扣出錢來,結夥去看新出的美國電影。  1930年,三姐安慈當選為第一位「上海小姐」,是會騎馬、會跳舞、會射擊、會一切新鮮花樣的小姐。  1932年父親去世,戴西二十三歲。這一年,她是燕京大學心理學系的三年級學生,,成了上海永安公司的股東。  1947年母親也走了,那時戴西已是一個美麗的少婦,已經有了兩個孩子。

  1934年,郭婉瑩同吳毓驤結婚

  二  1934年4月,母親在自家花園裡為戴西辦了訂婚園會。雖然她退了家裡為她選訂的婚約,下嫁一個清貧讀書人家的子弟吳毓驤,讓母親認識了她的堅持,也許亦使母親覺得不快,但最終,郭家還是接受了四小姐的選擇。  1934年末的婚禮,美麗的女子終於出嫁,帶著一定要嫁一個和自己談得來的、有趣的男子的夢想,臉上沒有一點陰影。  我喜歡我的丈夫,是因為和他在一起,很有意趣。就是因為這些,而愛上他,嫁給這個清華大學的學生,那個玩起新花樣來聰明透頂的男子。戴西要和一個人有真正的共同語言,可以有a lot of fun。  1945年抗戰勝利,吳毓驤進入國家敵產管理局工作,負責管理德國人在滬的資產。他覺得那些遠在中國經商的德國人不是敵人,一直善待他們,並成了朋友。  1947年,吳毓驤開辦了自己的公司——興華科學儀器行,與回國的德國人做生意,做醫療器械進口到上海的生意。  到吳家去玩,是郭家和吳家小孩的節日。晚輩回憶起那時的吳家,就說:「那時候他們這一家人,都那樣好看,那樣體面,那樣幸福,家裡那麼溫馨,家狗那麼漂亮,客廳里的聖誕樹那麼大,福州廚子的菜燒得那麼地道,真的像是好萊塢電影里才有的十全十美。」  回憶起童年記憶里天仙一樣的戴西姑姑,他們總是說:「她是學心理學的啊,她懂得怎樣使得我們愉快。「  可是,戴西也曾有過遭負心的傷痛。那是四十年代的一個晚上,她由二姐夫(同時也是丈夫的同學)陪著,到一個年輕風流的寡婦家裡——「我要找我的丈夫」,把丈夫找了出來,並帶回了自己的家。

  三  1949年解放的時候,吳毓驤的事業很好,家庭很好,他送外甥洛侖一家離開大陸時說:「日本人在上海時,上海人照樣過好日子,共產黨更沒什麼好怕的了。「  1956年他的公司正式與國家合營,那一年永安公司也與國家合營,當時的永安總經理在家裡聽京戲《山東響馬》,而他跟著職工敲鑼打鼓。  1956年,吳毓驤成為右派,被革去經理職位,打掃廁所。  1958年3月15日,吳毓驤在辦公室被捕。那一天,是戴西和兒子中正生活中最長的一天。  丈夫被關進監獄,警察局兩邊對口供,戴西借口聽不懂中文,用把中文翻譯成英文的那幾十秒鐘判斷。兒子說:「媽媽是學心理學的,她懂得分析和利用人的心理,來保護自己。她一直說我父親聰明,其實他只是會玩,而她才是真的聰明。」  因為家裡出了事,已在北京工作的靜姝回到上海。她看到了一個平靜的家,好像和從前一樣。她看到的媽媽還是像從前一樣,高高興興的。而此時的媽媽,已被調到一家外貿農場餵豬。  戴西抽空帶女兒去了錦江飯店樓下的裁縫店做大衣和裙子。當時,那是上海最昂貴的裁縫店,老式的精緻的木頭櫃檯上,亮著明亮的燈,空氣里懸浮著呢子布的羊毛氣味,還有已經在別處無法聞到的香水氣味,靜姝看到,在那家店裡,媽媽看上去真的和從前一樣美麗自如。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自我控制是強者的本能,戴西做到了。她或許是想告訴女兒:你不要害怕變化,不要為失去的一面感到惋惜,你應該看到目前你所擁有的一切。  1963年,吳毓驤被判需向國家償還巨額美金和人民幣,他的家產,連同妻子的首飾、衣服,甚至婚紗,皆被充公。  1971年,戴西退休後,獨自住在一間非常小的北向亭子間里。家產早已被悉然充公,她靠自己每月三十六元人民幣的退休金生活。即使是在1971年,它們也只夠她買最簡單的食物。冬天,亭子間里連她呼出的空氣都會很快結冰;夏天,她不得不整夜坐在房門口,希望鄰居家朝南的窗子吹過來的南風在路過他們的房間以後,能吹到她這裡來。

  四  戴西的女兒靜姝和兒子中正,都有富庶完美的童年。童年時代,睡前讀書時間,媽媽總為他們讀一本美國兒童書《波麗安娜》。  姐弟倆清晰地記得,在媽媽的嘴裡,波麗安娜是真正不可戰勝的女人,什麼都不能損害她。  波麗安娜總能夠直面人生,可她懂得凡事總向好的一面看,要是她遇見了什麼倒霉事,她總是能在裡面找到有益於自己的東西,並開開心心地受用那些有益於自己的東西。  波麗安娜不在乎錢,喜歡自然淳樸的事物。她總是說:「我永不相信我們就應該拒絕痛苦、罪惡和不適,我只不過是想,先愉快地迎接不愉快的將來,要好得多。」  靜姝因為家庭關係,整個中央芭蕾舞團出國演出了,就留下她和幾個家庭背景不好的演員不能去。中正好不容易在政策鬆動的那一年上了同濟大學,卻成為反動學生被關押。這時,他們會常常想起媽媽讀過的《波麗安娜》。那個快樂的女孩子,成了他們的精神榜樣。  但姐弟倆從不完全知道,媽媽到底遇到過多少可怕的事,在勞改地,在文化大革命中,在丈夫去世在監獄醫院時的心情。  當她站在菜場賣鹹蛋的時候,當她只能吃八分錢一碗的陽春麵當晚餐的時候,當她獨自從勞改地回到家,聽法院的人來宣讀對她丈夫的判決書,接著把她家裡所有的東西悉然充公、連她的結婚禮服都不剩下的時候,她能好好地活下來。媽媽就是他們的精神榜樣。  戴西在青浦勞改地挖魚塘,別人不相信她能堅持下來,可她不光堅持下來,還完成挖魚塘的指標。回到家,她得意地對孩子們說,沒有什麼是媽媽做不到的,也沒有什麼能嚇住媽媽。

  五  1965年,靜姝嫁給一個出身在上海平民家庭的足球運動員。此前,二姨波麗得知,寫信阻止。可是戴西明確表示,只要靜姝真的愛他,就可以嫁給他。  1970年,畢業後分到鳳陽當工人的中正,娶了自己師傅的女兒。師傅同情中正的遭遇,喜歡他的為人,主動把女兒介紹給他。  戴西曾寫信給兒子,擔心教育背景和生活背景那麼大的差異,是不是會影響著他們以後的生活。中正回信——最壞的其實是有知識的人,是心不好的知識分子。而工人,真的會非常善良。  戴西再也沒有說什麼。等她休假的時候,她去鳳陽看望中正夫婦。那天小城裡的人都來看上海來的資本家太太,他們說戴西比中正的年輕妻子還要好看。  1971年退休後,戴西每年三個月去鳳陽照顧兒子的孩子媚,每年六個月住在北京照顧女兒的兩個孩子鋒鋒、丫丫。  戴西就是用這樣的行為,表達自己對在最困難的時候,因為愛情而進入她家庭的外性人的愛與關心。  從小在奶奶身邊長大的孫女媚回憶——  我們去餐館,坐下來,奶奶開始教我怎麼吃飯,怎麼拿菜,她總是那麼美,那麼精緻,就是在那時,也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包括服務生,他們總以為奶奶是外國人。而當時要是有人以為你是外國人,就是對你最高的評價。上海的親戚聚會,要是奶奶不在,大家都覺得沒意思了。她總是興緻勃勃的,讓人想要和她在一起。

  六  松林在吳家做茶房。他在吳家的工作,是跑腿,陪靜姝上芭蕾舞課,陪中正玩。  一次,女佣人向戴西告狀,說松林常常不小心打碎碗。戴西只簡單說了一句:「要是碗都是不會碎的,還要碗鋪子幹什麼呢?」後來,等沒人的時候,戴西才對松林說:「下次不要一次拿太多碗,小心一點。」松林說「少奶是好人。」  解放以後,松林離開吳家,去工廠當工人。他有時在休息天,還去吳家看看。  1976年以後,松林找到戴西,主僕二人在昏暗的門道里高興得大叫起來,此時松林已是一個退休的工人了。他常去戴西家裡,幫她收拾家,換季的時候幫她去拿席子,放被子,裝電風扇,做些重活。  等到後來,戴西漸老了,到銀行去取錢,也是松林陪著去。這時,松林再也沒要戴西的工資。「我就是去幫幫她的,她老了,孩子都不在,她從前和我沒什麼矛盾,大家一直好來好去。」  在戴西最後的日子裡內,松林住進她放箱籠的小房間里,照顧她,直到她去世。因為松林來了,一直在上海守著媽媽的靜姝,才放心回北京去。  葬禮以後,郭家留在上海的親戚在一起吃飯。席間,大家都敬了松林酒,為他布菜,感謝他照顧戴西:「辛苦,松林。「還說:「沒有松林,真不知怎麼辦。」  在靜姝和中正小時,是松林常常代替父母照顧他們。這次,又是松林,代替姐弟倆為母親送了終,為她擦去最後從眼裡流下來的淚水;又為他們取回母親最後的紀念品:用戴西的白髮盤成的「90」紀念物。  戴西在九十歲時辭世,是上海紅十字會的車子運走了她的遺體。因為在1985年她立志願書將自己的遺體無償捐獻給紅十字會,所有的眼角膜、骨頭、臟器,包括有病的心臟和肺,並且不留骨灰。紅十字會特地用她的頭髮製作了紀念物,表示對她的敬意。  中正回美國之前,對松林說:「我會照顧你的晚年的。」  看一個人的人品,不是看瞬間,也不是看細節,而是看長遠。時間長了,人品好壞,自然凸顯。

  七  在上海,戴西曾接受美國主持人華萊士的採訪 。此前,她的經歷在海外華人圈中盛傳。可沒談多久,戴西就不願意再說下去了,她拒絕回答他提出的任何關於自己吃苦經歷的問題。結果,不歡而散。  ——我不喜歡把自己吃過的苦展覽給外國人看,他們其實也是看不懂的,他們是想把我表現得越可憐越好,這樣才讓他們自己覺得自己生活得十全十美。  1986年,小弟弟喬治回來了,問起戴西在上海這些年來的經歷。和所有郭家在海外的成員一樣,喬治也認定,要是自己當時留在上海,也會像戴西一樣經歷所有他們不能想像的事。戴西說了一些,然後她像從前一樣,聳聳肩,攤開雙手說:「你看,我就這樣過來了。我好好地過來了。「  1989年9月,戴西去美國看望兒子中正一家,同時也去看了分離了三十多年的兄弟姐妹。當有外國人問起她的那些勞改歲月時,她會優雅地直著背和脖子,說:「那些勞動,有利於我保持身材的苗條。」  假裝不在乎並沒有什麼意義,保持沉默卻是石比金堅。戴西寧願以沉默的方式來維持自己的自尊,也不願以恥辱為代價,去換取廉價的同情。  在兒子家中,戴西寫起自己的回憶錄,她說是為自己家族裡的孩子寫的,為了讓後一代人知道她的生活,而不是為了發表。  她留下的回憶錄,寫到七十年代便戛然而止,她自己說還沒有完成,可常常不再有繼續寫下去的勇氣。  對她經歷的驚濤駭浪,作者常常不忍心多問。因為戴西說過,要是自己再說一遍,常常就像又經歷了一遍一樣。  戴西曾說,有一天她做了一個夢,夢見文化大革命又來了,她家在抄家和封門,然後她醒了。她在想,要是文化大革命真的又來了,她能再經歷一次嗎?  「我想過了,我覺得自己可以撐得住。然後我想到我的孩子,他們能受得了嗎?我想我可以受得了,他們也一定能行。」  在孫女媚的印象里,奶奶是與眾不同的,什麼也打不倒她——在以後她大起大落的人生中,這種倔強和頑強已經成為她眼睛裡不曾改變的明亮光芒,一直閃耀著。  奶奶最多的,是告訴我,人一定會遇到許多事,那時候一定不要怕,什麼也不用怕。我知道這一定對我很有用。

  八  戴西在八十七歲的時候,與三個年輕女子一起出去吃飯,只在一起走了幾分鐘,那三個女子就感到情形像是三個男子陪一個迷人的美女去餐館,而不是三個女子陪一個老太太。  陳丹燕在1996年認識戴西,在1998年決心要為她寫一本書——  我從沒聽到過戴西的抱怨,靜姝和中正也沒有聽到過。她周圍的人,其實沒有真正知道她內心到底藏著對自己一生的評價。我一直想問她面對自己生活中如此多的坎坷,心裡是否有怨懟。有一天我們幾乎已經接近了,她望著我,然後說:「要是生活真的給我什麼,我就收下它們。「  ——要不是我留在上海,我有的只是和去了美國的家裡人一樣,過完一個郭家小姐的生活。那樣,我就不會知道,我可以什麼也不怕,我能對付所有別人不能想像的事。  問:假如要是我的話,我會怎麼樣?  戴西答道:不會的。在你沒有經歷的時候,會把事情想得很可怕,可是你經歷了,就會什麼都不怕,真的不怕了。然後你就會知道,一個人是可以非常堅強的,比你想像的要堅強得多。  1998年9月24日,陳丹燕最後一次見到戴西——  這一天她為接待我而化了妝,白髮和紅唇,她直到最後一天,都是一個精緻的女子,不會把一絲口紅塗到牙齒上。從我認識她起,她總是為每一個預約好拜訪她的客人化妝。  展示生命的美麗,是每個人應有的生命尊嚴。所有靠物質支持的幸福感,都不能持久,都會隨著物質的離去而離去。只有心靈的淡定寧靜,繼而產生的身心愉悅,才是幸福的真正源泉。  1998年9月25日黃昏,戴西在上海的自己家裡安然去世。  在戴西的葬禮上,陳丹燕送的輓聯——  有忍有讓,大家閨秀猶在;  花開花落,金枝玉葉不敗。  並說——能寫下戴西的故事,是我的幸運。希望她能在我的書里得到永生,現在,我熱切地希望自己做到了這一點。  ——謝謝戴西讓我學到了一些東西,讓我看到風浪中可以怎樣經歷自己的人生,可以怎樣堅持自己的純凈和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漫長生活中可以怎樣護衛一顆自由的心,在生活大起與大落的時候,讓它都是溫暖的、自在的。  走進記憶,就是走進生命。在了解別人的過程中,探究和發現自己,堅持什麼,選擇什麼,信守什麼,珍惜什麼。  謝謝戴西,謝謝陳丹燕,讀到這本《上海的金枝玉葉》,是我的幸運。

  陳丹燕為其著書《金枝玉葉》

  本文章為作者投稿,作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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