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 | 猶太教對猶太商人影響到底有多大？

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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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析猶太教對猶太商魂的塑造

一、唯我獨尊的「選民」意識與猶太商魂

猶太教認為上帝與猶太祖先亞伯拉罕等之間訂有契約，上帝將猶太人當作他的「特選子民」，並將迦南之地賞賜之。作為交換回報，猶太人奉耶和華為其惟一的神並遵從他的誡命，履行敬他的禮儀。猶太教斷言，上帝出於神聖的愛，賦予猶太人特殊的使命，使整個人類順從於他。這樣，猶太人似乎成了上帝與整個人類之間的特殊中介，地位也介於上帝與一般民族之間。顯然，猶太教在建立耶和華在宇宙中至尊地位的同時也建立著猶太民族在人世間的至尊地位。儘管所有這一切都是猶太人的一廂情願，其它民族並不以為然，但是無根的猶太人因心存希望一代代一遍遍不厭其煩地通過各種方式手段對此自我暗示，俗稱「堅信不疑，不是也是」，堅持久了，便自然成了他們堅信的真理，奉行的圭臬。猶太人的宗教是精明甚而高明的，它通過對「選民」身份的自我認同和對上帝的虔誠信仰使得猶太民族緊密團結，傳承不滅，同時塑造了猶太人自信、執著等成功必備性格。

了解了猶太宗教文化中的這一層，我們就不難理解或大或小的猶太商人經營時那種「為商業而商業」的純粹與執著，這只不過是他們追求上帝的精神在商業運作上的遷移與反映。我們也不難理解猶太商人在千變萬化商海中的那份自信。自信讓猶太商人把許多不可能之事變成了現實。我們更不難理解為什麼千年以前猶太商人就能運作國際貿易，高度的自我認同及對民族共同認同而產生的相互認同，讓散居在各地的猶太人為了共同利益輕易就聯起了手。

二、早熟的契約律法思想與猶太商魂

猶太教有「契約之宗教」之譽，猶太民族被稱為律法的民族。猶太教聖典《舊約》的核心內容就是「猶太人與神的簽約」。猶太教強調契約的重要性，《舊約》有雲「人之所以存在，是因為與上帝簽定了存在的契約之故」，強調人因契約而存在，把契約圖騰化。《舊約》中有許多令行禁止及猶太人違約受罰的例子，充滿著契約律法思想。猶太人如此重視和強調契約律法，蓋因其作為商業民族經常面臨的實際的物質性的利益衝突非一般倫理道德所能調節，它需要具有強制性的契約律法作為調節人與人，人與社會關係的主要方式手段。契約律法的宗教信仰化強化了這種手段及猶太人自覺、系統地從事法律建設的傳統。猶太律法因無國家政權作支柱，形式上不具強制性，然而實質上卻因其高超的心理暗示藝術及實際功用，強烈影響和左右了猶太人的心理。猶太契約律法追求的是形式上的完備而非內容上的公正。《舊約》上特意記載了上帝與猶太著名祖先雅各摔跤的故事，故事中的上帝竟在實力不足以獲勝的情況下使了個小動作，他摸了一下雅各的大腿窩，令其大腿扭了。猶太教對此的解釋是遊戲規則沒有明令禁止即為可行。然而猶太民族的福祉恰恰在此，這種形式上的完備性正好同人類社會形式合理化的一般歷史要求相吻合，契約形式上的公正正好同現代法律形式上的公正相吻合。

就根源而論，猶太人的契約思想來自於其在特定的歷史和地理環境下產生的交換意識。然而，當其契約思想成為宗教信仰後，便又能夠系統地規範指導交換並使猶太人在從商做交換時有了精神上的支持，由此也進一步促進了猶太民族在商業上的早熟。

猶太商人在各個國家都堪稱踐約守法的典範。他們把守約當作不以對方行為為轉移的份內事，他們中罕見偷稅漏稅之舉，這為他們贏得了極大的商譽，帶來了許多生意上的便利。另一方面，猶太商人多是投機鑽營的高手，如節稅避稅的高手，炒股倒匯的高手，這直接為他們帶來了巨大的財富。

三、金錢為上的義利觀與猶太商魂

猶太教也稱「倫理——神教」，即以神（上帝）的名義來施仁義道德。顯然，猶太教是看重義理的，即從《舊約》中的摩西十誡，也沒有理由不相信這一點。然而，比較猶太教後來對金錢的頂禮膜拜，這一切都要顯得遜色。《塔木德》中有許多赤裸裸地盛讚金錢的格言，如「《聖經》放射光明，金錢散發溫暖」，「錢不是罪惡，也不是詛咒，它在祝福著人們」，「錢會給予我們向神購買禮物的機會」等，這在世界上其它民族的文化中罕見。其它民族或傳統社會對謀利行為的約束，一般採取從根本上否定其本身的正當性或優先性的方式。宗教上的神聖生活與世俗生活的人為劃分以及中國社會的「義利之辯」，都是以人為設定的文化價值觀來同利相對抗，從「本體論」上提出對利的懷疑和否定。猶太教卻從根本上肯定利益，它認為猶太人以遵守上帝律法為民族身份，而上帝始終以賜福義人（主要是敬上帝的人），讓他們生養眾多、財產豐饒作為對他們守法的回報。這樣的宗教文化背景加之特殊的客民經歷，猶太人自然把金錢提到了神聖的地位，而這卻為猶太人追求物質利益的活動消除了其它民族中常見的種種非理性的障礙，使猶太人得以最為自由地施展自己的賺錢才幹。

金錢至上的猶太商人經營思想無礙無掛，他們往往在其它民族商人囿於種種非理性的成見而不肯介入的地方輕易地取得壟斷地位。在他們眼裡，為了金錢萬物無不可商，萬力無不可假，由此生髮出許多令世人眼界大開的經營手段，如尤伯羅斯首次大賣「奧運會」，結束了奧運會作為「賠錢會」的歷史；索羅斯買賣外匯顛覆英格蘭銀行造成歐洲匯率危機，引發墨西哥及東南亞的金融危機；羅恩斯坦假借列支登士敦國籍避稅，假借美國國籍威鎮法國軍，巧獲斯瓦羅斯基公司產品的獨家代理權等等，不一而足。這些在今天看來當然都算不了什麼，但要知道猶太人作為首創的意義。猶太商人視賺錢為堂堂正正的追求和理想，目標清晰而明確，心理輕鬆而坦然，這對其商業上的成功無疑是極有助益的。相比較，千百年來的中國商人，他們的心理負擔之重，思想桎梏之多實在太甚，僅一句「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就夠他們拘束難安的了。

四、通達理性的善惡觀與猶太商魂

猶太教雖然對遵守上帝的誡命反覆強調，但它並不嫉惡如仇。它認為，惡本身是無所不在的，伊甸園裡有，其它地方也有，更遑論人心之中了。猶太人中流傳著一句名言：「如果人類沒有惡的衝動，應該不要造房子、娶妻子、生孩子，不要工作才對」。因為這些活動勢必讓人忘記虔信或者丟下經卷，這當然是惡的唆使了。對善，猶太教也持一種平和的態度，並不主張過份追求。《舊約·傳道書》上說：「不要行義過分，也不要過於自逞智慧，何必自取敗亡呢？不要行惡過分，也不要為人愚昧，何必不到期而死呢？」猶太教的善惡觀點是基於人性的，通達而且理性。

猶太教的善惡觀在猶太商人的經營實踐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他們透悟人性，練達人情，善於理解和包容他人，在公關上屢有過人的表現，如邁耶·羅斯柴爾德25歲就成了德國的「宮廷御用商人」，在上海做生意的哈同居然和紫禁城裡的清王室攀上了親戚等等。

五、不禁不縱的享樂觀與猶太商魂

猶太教認為，理想的人格決不是那種閉眼不看世界，逃避塵世樂趣的人，而是知道如何享受生活卻又能不越出一定限度的人。既然世界為上帝所造，則享受世上的樂趣即為上帝賦予人類的權利，甚至可以說是義務。在拉比們看來，那些明明知道有好東西卻偏偏不去享受的人，皆屬有意與上帝為難的人。拉比們推薦這樣一種人的模型：「有一個漂亮的家，一個漂亮的妻子和一些漂亮的衣物，因為他們會使人心情愉快。豈止如此！甚至只要想到這些，就可以少三分惡的衝動，而多三分善的追求」。

對享樂的肯定，使猶太商人在追求財富時有了最直接的物質和精神動力，另外，這也有助於他們時常保持一種平和的心態。作為商人，這一點也是很重要的。

六、以己為先的奮鬥思想與猶太商魂

猶太教教導人們首先要珍惜自己，而非基督教宣揚的博愛。猶太人相信，只有懂得珍惜和完善自己，才真正懂得，也才真正有能力去幫助、去解救別人。為此猶太教提出四點要求：自我奮鬥追求成功而不把自己命運依靠在任何他人身上；唯我可信而不輕信他人；自我超越以完善自身並自然超越他人；慎獨。《塔木德》上說：「客人和魚一樣，新鮮時是美味，但超過三天，便會發出惡臭。」猶太法典告訴：超越別人的人，不能算真正的超越；超越從前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超越。最值得依賴的朋友在鏡子里，那就是你自己。猶太教拉比們把「獨居鬧市而不犯罪」立為「神會誇獎的三件事」之一，極力推崇慎獨。猶太教的「以己為先」有別於美國的「個人主義」，其主旨在以從我做起，提升自己，來影響感化別人，這其實比單純要求別人要強得多，這個自我理念實質上升華了猶太民族的集體感和凝聚力。也許，以己為先正是民族團結凝聚的最佳實現方式。

猶太商人大多穩健理性，見解獨到，在商務活動中他們只相信自己根據客觀事實及人生經驗作出的判斷，一般不受對手及左右的情緒干擾影響，他們在商務活動中極少上當。這些，在有依賴觀念的人身上當然是看不到的。還有，以己為先的猶太商人非常注意飲食和休息，他們用餐時不談工作，到周末不幹工作，是「廢寢忘食」的堅決反對者，他們講究以效率來表現優秀，他們多是高效工作者。

七、知識為梯的方法論與猶太商魂

前已論及，猶太教將耶和華與金錢神聖化，倡導信仰惟一神、追求金錢，以使猶太民族團結凝聚，生存發展。這些都堪稱高明。然而，猶太教的更高明之處是：教導了敬神求財的最佳方式手段，即獲取知識，使用智慧。在猶太教中，勤奮好學不只是僅次於敬神的一種美德，而且是敬神本身的一個組成部分，猶太教號召全體猶太人「為學習而學習」，把學習當作一種義務。《塔木德》中告訴：「無論誰為鑽研《托拉》而鑽研《托拉》，均值得受到各種褒獎」。「塔木德」的希伯來語本意即鑽研與研習。猶太教還鼓勵教徒們拿出尊重知識的實際行動，《塔木德》中教導：「寧可變賣所有的東西，也要把女兒嫁給學者；為了娶得學者的女兒，就是喪失一切也無所謂。」「假如父親和拉比同時坐牢，做孩子的應先救老師。」猶太人對知識的敬重源於他們對知識價值的深刻理解。千年以前他們就認識到，知識即財富，而且是「不會被搶走而又可以隨身帶走的財富；知識即資本，且是特殊的，能放大其它資本（如土地、貨幣等）的資本。」《舊約·傳道書》上甚至說，智慧勝於產業。這些，我們都是至今才認識明確的。愛學習、喜鑽研、重教育早已成為猶太民族的傳統，今天在美國被公認最重教育的還是猶太人。

很多猶太商人看起來更象學者。學識淵博，專業精湛是其較為顯著的一個共性，這不僅增加了他們的修養風度，而且增強了他們的自信和客戶的信賴。同樣進行投機、冒險、壟斷、創新等商業活動，猶太商人的成功率較高，根源即於此。由此我們也不難理解為什麼猶太人與對手訂下的契約，利益天平總是或多或少地向自己傾斜，智慧主體，自然就是權益的主體。

以上，筆者將猶太教對猶太商魂的影響塑造作用作了一定的綜合分析。顯然，猶太教只是猶太商業精神和素質的根源之一而非全部。筆者贊同猶太精英之一的馬克斯·韋伯的「從來沒有一種經濟倫理只取決於宗教」這一說法，並相信，任何試圖以簡單的邏輯片面而非全面地看待或探究問題，必定於理論上是謬誤的，在實踐上是危險的。但是，筆者亦並不由此低估猶太教在猶太商魂塑造中的作用，這正如誰也不會低估一個民族的文化對一個民族的企業家精神的影響。產生於特定特殊的地理歷史環境，作為一個獨特民族的獨特的政治、經濟在觀念形態下的反映的猶太文化，其核心即為猶太教，或者說，猶太文化的主要載體就是猶太教，這是歷史的選擇，更是客觀的現實。猶太教集猶太民族的精神信仰、生活方式、道德規範、組織制度和民俗禮儀等為一體，其在猶太民族文化中的比重地位，遠非一般民族可以類比。要看猶太文化對猶太商魂的影響，首看猶太教，這一點毋庸置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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