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看透醫學的本質,歸來仍是那白衣的少年
與其說這是一篇《協和醫事》的讀後感,不如說是藉此書說說醫療的故事。
謳歌,一個協和畢業的高材生,畢業後赴美國,從事製藥研究,目前就職於北京某製藥公司,知名作家,文字充滿靈性和洞察力,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已經洞察了一切,卻可以寫出一本應當不屬於自身價值觀的書來。
這本書的價值觀,在字裡行間能夠看得出來,和作者的靈性並不相符。
他說協和精神是寧缺毋濫,他說協和培養的人才是寬進嚴出,他說協和的教授是嚴師楷模大家風範,他說讓世界知道遙遠的東方有個協和……但是最後的最後,作者只做到了最後一句,讓世界知道他來自協和。
這本書用洋洋洒洒數十萬字講述了協和的前世,講述了在上個世紀動蕩的時局當中,一個以神的名義漂洋過海來到東方大地的火種,在100年來的時間當中在中國的大地上點亮了一片屬於中國人自己的天空,名醫大家如漫天星斗般閃耀在夜空當中,為我們指明道路。他講述了這些前輩是如何艱苦創業,又是如何在面臨打擊、絕望的時候仍然堅守協和「殘酷」的育人模式——只培養精英,不培養庸才。
看過這本書之後有些難過,並不是因為我並非協和畢業,沒有那種所謂的協和精神。
而是因為,諸如孫中山,魯迅,馮唐,於鶯……這些數不盡的人才,看透了醫療的本質,卻都放棄了醫生這一個本來無比榮耀的身份,究竟是為什麼?雖然說,對於他們來說,這無疑是正確的選擇。但是在當下的社會,聰明的家長不會讓孩子學醫,聰明的孩子即使學醫,也未必會從事醫療行業,特別是一線醫護人員的行業,醫療的缺口仍然在不斷擴大。協和精神培養的學生們,似乎反而成為了辭職率和下海比例最高的地方。
這些旨在培養最優秀的醫學生的搖籃,培養了人才,卻離開了這裡。
協和精神去哪了?我們的社會到底怎麼了?
醫生的尊嚴都去哪了?
當我在北京一所著名的醫院(和協和齊名)做住院醫師輪轉的時候,我記得在心外科值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小大夫不能睡值班室,因為值班室是給老大夫休息的,我們半夜起床幹活會影響到老大夫的睡眠質量。
那麼值班總得給個地方睡嘛不是,於是這個科室想了個轍,讓小大夫睡在保潔師傅的盥洗間。對,那裡給臨時塞進了一張床,邊上是洗拖把用的水池子,和一排拖把。除此之外屋子裡面什麼也沒有,你進去就只能躺下,如果病房有情況,護士會使勁敲門讓你出去。由於沒有窗戶,所以整個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抹布的味道。
但是這些都不能讓我絕望,真正絕望的是,在早上6點的時候,會有一個凶神惡煞的保潔師傅把我吼起來,讓我趕快出去。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那個阿姨又在繼續叫囂著,這是我們的地方!到點了你就得出去!
我並不會歧視任何一個行業的人,但我一直也沒有想到過,我會有一天被保潔師傅攆出去。
我一定是做了個假的醫生。
值班的時候,我在半夜3點被護士電話叫醒,我睡眼迷離地走過去問,什麼事?
護士姐姐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非常屌屌地和我說,自己不會看么?!心動過速!
很好,護士和護工師傅對我實行了double kill。
說好的醫護是一家,結果就演變成了有些醫生對護士呼來喝去,以及有些護士對小大夫橫眉冷對,這個世界果真是質量守恆的。
童話里都是騙人的,醫生的世界,一點都不美好。
醫生的培養制度,越來越畸形
當年制定了住院醫師輪轉制度的德國醫學家,如果聽到目前的輪轉已經淪為形式,應該能被氣得從棺材裡蹦出來的吧,他大抵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設計的輪轉制度,居然能演化成這樣畸形的模式。
協和的林巧稚教授在太平洋戰爭結束後,於1948年重新回到協和醫院,沒有放鬆對學生的要求,仍然秉承著協和一貫的「嚴格」傳統,讓所有的學生都在婦產科的輪轉前,在內科和外科進行半年時間的輪轉。
輪轉制度的初衷是為了讓每一個醫生在進入專科之前,能對於人體,疾病有一個更加全面的認識,而不單單只會眼前的一項技術而已。所以現在的輪轉除了自己的科室之外,你還必須要會放射,病理、放療、內科、婦科、兒科等等。而且這些輪轉的科室每年還都在變化著。
這不取決於你到底是不是需要會這些技能,而是領導覺得你應該會哪些技能。
有一個基本的價值觀是沒法反駁的,就是藝不壓身,所以隨著領導一波一波地更換,我們「需要」會的東西一直在增加,從未減少過。
多學點東西本沒有錯,但是政策的制定者卻忽略了兩個最基本的東西。
第一,公立教學醫院的首要目的是為了免責,而不是創造奇蹟。
年輕的黃家駟在三十歲的時候,因為主任醫師婁克斯出現了嚴重的感冒,導致他臨危受命,要在第二天給患者進行一台食管癌的手術,這在當時都是極其複雜的手術。但是年輕的小夥子並沒有讓所有人失望,他把握住了機會,成為了中國外科學的一代巨匠。
而現在的我們呢?三十歲的時候,大約都還在拉鉤。當你在其他科室輪轉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和動力去培養你,更沒有必要讓你承擔複雜有風險的工作。你在別人的眼裡,就是一個寫病歷的,拉鉤的,打雜的,僅此而已。
緊張的醫患關係使教學成本指數性增加,快速的臨床節奏更需要一些基礎的工人,儘管你進行了輪轉,但那和老協和完全不同。
第二,窮
培訓是沒錢的,因為培訓機構認為,你在學習哇,我沒收你學費就不錯了!
但是房子再也不是醫院分配了,是5萬一平才能買得起的郊區老舊破。
當你拼盡全力,出類拔萃,但仍然過不上體面的生活,甚至還不如大部分高中畢業的同學的時候,你聽到最多的話會是:
「瞧那個當年的學霸,上了北大/協和/復旦……也就混成這樣嘛。」
這些也都不重要,但是當你發現你的收入根本不夠養活妻兒老小的時候,這個時候讓你來一發「協和精神」壓壓驚?
那叫精神病,不叫精神。
「協和精神「應當是一個時代的精神,並不是一個機構的標籤
書中提到了多次醫生和教師的奉獻和偉大,誠然令人動容。例如:
楊秀玉當年參加江西血防醫療隊,在江西整整呆了一年。跟外科一起切脾,脾臟一切開,全是血吸蟲。在血防隊的一年中,因為條件太艱苦,她的肺結核複發,隊領導體諒地允許她回北京休養,但她拒絕了。她說:「當年大家都這樣,也沒什麼可說的。這就是價值觀的問題。當病人需要你的時候,你卻躺在家裡享清福,這不是我的價值觀,也不是協和對我的教育。那個時候,產科值夜班,大夫睡在產科庫房的架子上。(協和醫院所有的大夫下了夜班,就在庫房睡覺,人躺在庫房的貨架上,沒有正式的床。)值一個夜班,第二天照樣精神抖擻地上班,三十六個小時不休息,只要急診一個電話,病房一個電話,馬上跑過去。那種生活確實艱苦,但如今回憶起來也有許多樂趣。」
記得當年我剛開始進入臨床做見習小同學的時候,也就是剛剛在學臨床的知識,會被帶教的老師帶到相應的科室去尋找有類似體征和病史的患者,讓我們學習問診,學習查體。
北大某醫院的兒科全國聞名,也誕生了非常多的名師大家,有一次,兒科的主任,也是我國著名兒科學家的弟子,他站在我對面,讓我給一個患者查體。
於是我立馬抓住機會想給主任「秀」一把,但我剛要動手,他便當著十幾個醫生的面說,你這樣給患者查體對嗎?
我一臉懵逼,我還沒有動,怎麼就錯了呢?
他便很嚴肅地說,你站在患者的左側查體能對嗎?你們上學的時候怎麼教的你?
我的臉火辣辣地,但是也很委屈,因為那個主任就站在患者的右側,我實在是過不去才選擇的這邊。
主任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便說,患者是第一位的,如果你要查體,你就要讓我靠邊站,明白么!
那個時候,我開始了解了北大兒科醫生的風骨,後來有一次機緣巧合,這個主任帶著我去拜訪了他的老師,那位92歲的老太太目前生活在北大未名湖畔,一個六層的小樓的一層。她的先生是北大的教授,很早就去世了,她一個人在那裡生活,硬是把未名湖畔活出了桃花源的感覺。
這位老人叫做左啟華,是我國兒科神經的奠基人,是協和著名教授諸福堂的弟子。她說,她好喜歡諸老師,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大查房,每個醫生挨個背自己患者的數據和病情,背不出來就要挨罵,但是每一天都有滿滿的成長。諸老師上課能寫滿整個黑板的板書,解剖圖譜直接用手就畫得出來。
那個時候麻疹盛行,但是又沒有足夠的免疫球蛋白能夠給小孩去治療,也沒有家庭能夠接受得了在那時的「先進」治療。這個時候諸福堂考慮到大人一般都有麻疹的抗體,因此抽了自己的血提出血清,給幾個小孩注射進去,幾個小孩就奇蹟般的恢復了。
那個時候的醫生,敢想敢幹,他們用開創性的思維,去創造一個事業,是我國醫療一個偉大的時代。這個時代星光閃爍,百家爭鳴,在這個偉大的黃金時代孕育了太多偉大的靈魂。
但愚以為,這些靈魂屬於一個黃金的時代,不屬於一個標籤。
不忘初心的人都離開了,還在醫院的人,只能給初心上了個盔甲
2016年末,全國衛生人員總數達1117.3萬人,比上年增長47.9萬人(4.5%)。每千人執業醫師(含助理醫師)2.31人,護士2.54人,均遠低於國外數據。我國兒童總數2.26億,每千名兒童有0.53名兒科醫師(而且還包括大量的鄉鎮醫生和赤腳醫生),與發達國家存在一定差距(1-1.3)。
人不能一直用道德騙自己,也不應該被道德綁票。當你疲憊一天之後,你為患者付出了心血,患者也許並不能領會,對你破口大罵,你多希望回到家之後是溫暖的,但是你看到的,可能是長期缺乏關愛的孩子眼中的怨恨,愛人內心的沮喪。如果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你還完所有房貸和信用卡,卡上的餘額所剩無幾。
那麼,第二天睜開眼睛,你又怎樣去說服自己去奮鬥呢?
於是,很多年輕的醫生,「初心「外面都長出了一層厚厚的盔甲,不學會保護自己,就只能選擇放棄。
當你無數次被自己真心待過的患者傷害過之後,你會慢慢學會如何與患者保持適當的距離,慢慢學會如何讓自己把醫生作為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工作去從事,而不是被深深傷害一次之後決然地離去。
曾經在我們科室,一個病人開始的時候對醫生非常客氣有禮貌,只是手術後的治療不太順利,很久都沒有恢復。因為家庭的經濟緣故,患者很久都沒有去付款,於是科主任授意我去跟醫院的相關部門寫申請,讓醫院放款,等患者慢慢把錢交上來。
但是當患者即將恢復的時候,患者把我們科室給告了。患者仍然非常客氣地說,主任啊,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但是我就真的是沒錢了,你們體諒我一下吧。
最後鑒定方認為我們無責任,然後醫院讓我們賠了十幾萬,算作人道主義賠償。
沒錯,就好像是行人闖紅燈讓正常行駛的車撞了,然後機動車要負責賠償,這是一個道理,保護弱勢的一方是法制發育不健全的基本表現,不講道理的人,才願意和你講道德。
但是和醫生講道德,是最沒道德的表現。
很多時候我們總是在講道德,但說的本質卻是錢
最近看了一個日本的醫療電視劇,叫做《產科醫鴻鳥》,裡面講述了一個醫院的年輕醫生們,與年輕的初為人父母的患者之間發生的醫患故事。在疾病、希望、生命、死亡這幾個永恆的主題當中,我們感受到了作為患者一方在選擇時的糾結,例如早產兒要不要放棄,吸煙對胎盤早剝的影響釀成的悲劇給醫生帶來的心理陰影,讓醫生拷問內心:「你是願意做一個患者不喜歡但是能救人的醫生,還是願意做一個患者喜歡但也許會害人的醫生?」也更是讓觀眾感受到了醫生在這個過程當中所表達的真實的關愛,總體來說是一個暖心、感人的醫療劇。
愛人說,你也寫一個類似的吧,就講一講暖心的醫療故事,不要總上升到什麼勾心鬥角的政治當中去。
但其實回想一下,無論是日本的《產科醫鴻鳥》,還是美國的《實習醫生格雷》,我們有沒有注意到,這裡面有很多情節是缺失的。
一個大貨車使一個年輕的媽媽頭部嚴重外傷失去了意識,年輕的爸爸要選擇是儘快選擇剖宮產生孩子,放棄媽媽,還是不放棄媽媽,但是有可能失去最佳的剖宮時機,這本是個艱難的抉擇,是純粹的醫療問題。
但是在中國,他一定不是一個純粹的醫療問題,醫療保險不可能覆蓋這個複雜的情況,大部分需要患者進行自費。大貨車司機的職責是否明確,賠償是否及時,賠償意願和賠償金額是否能夠溝通,這些問題的重要程度甚至要比醫療問題更重要。
前陣子東北的「老賴」事件,讓我們發現,當我們真的陷入一場災難的時候,如果雙方沒有保險作為保障,這個時候人心險惡便浮出了水面。那個事故方的女人並非沒錢,而是說「拖一拖,拖死那個人就好了。」
在中國盛行一句話,撞殘了人不如撞死人,撞死人也許是幾十萬能擺平的,但是撞殘了也許要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銀子才也許能夠。
在日本的電視劇里,是否選擇讓早產兒來到世界上,是家長能否接受孩子出生風險和未來殘疾的選擇。
但是在中國,首先你要面臨的就是在NICU(兒科監護室)每天1萬多的花費,從早產的那一天到足月,大概4-8周不等,這也就是幾十萬到一百多萬的花費,而且幾乎不能報銷,這還不算父母在北京居住的生活費等等。有一次我在產房門口,看到一對打工模樣的年輕父母,表情非常凝重,他們的孩子應當是在裡面進行著搶救,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醫生的要求拿來尿不濕和奶粉,按時去續費,他們甚至連看孩子的機會都很少。
而在《產科醫鴻鳥》當中缺失的鏡頭,正是我國最常見的鏡頭。
在中國做個有同理心的醫生,不僅要懂人文,更要懂得世俗
美國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教授曾經這樣說過,「For learning medicine,the things out of medicine make a difference」。意思就是,對於學醫來說,那些非醫療的部分才是我們與眾不同的地方。醫療知識大家都差不多,但是真正懂得關愛和有人文情懷的醫生才是最好的。
我們一定能夠理解,那些「非醫療」,應當指的是關愛,共情,傾聽等這些人文範疇的東西。
但其實我們在中國的醫療當中,更常見的應當是「錢,關係」這些社會經濟範疇的東西。
時代變了,我們的醫療越發的不純粹了,這並不是大部分醫生所喜歡的狀態,但是從醫生的角度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中國醫療的矛盾,是日益增長的先進醫療技術與落後的經濟水平之間的矛盾。
中國人能理解一分錢一分貨這個道理,但是唯獨在一件事情上無法理解,這就是生命。
我沒錢,所以我住不上別墅,開不起豪車,我沒有努力讀書,所以我只能每個月幾千塊。
但是我生病了,醫生你為什麼給他那樣好的治療,給我這樣湊合的治療,我們都是人,東西有貴賤之分,人命有貴賤之分么?
美國的醫療法案也是每屆總統最為頭疼的事情。當下的治療模式越發多樣化,新要層出不窮而且代價昂貴,即使是美國這樣的醫保環境很多時候也無力承擔,這才使得很多人反映美國才是真的看病難,大部分時候你根本等不到自己的「醫保定點單位」,而只能逼不得已去那些私立機構,用自己的商業保險來負擔。而且你恨不得自己走過去,因為一次急救車也許就是3000美金的花費,導致「I』m fine, thank you!」成為了我們去美國以前最需要學習的英文,也就是說,我沒事,千萬別打911,我還能活!
但是美國最無奈的地方也正在於此,憲法規定,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這句話真是要了美國總統的老命了,也就是每個人命都一樣,你絕對不能選擇救A而不救B。
所以整個政府的財政即將被醫療拖垮,也就更不用說中國了。我們的醫療投入是美國的零頭不到,但是卻支持著如此龐大的國家的基本醫療健康,靠的真的是醫務工作者拼了命的加班工作。就好像美國用的是收割機,但我們中國有億萬的農民一樣。
但是對於不同的患者而言,治療的差別也許是不同的。我在吉林的時候,發現他們對於肺腺癌的患者,也是用的五年前的老方案,並沒有用最新證明更加有效的培美曲塞,於是我便問他們,這是為什麼?
他們把我叫到一旁說,老方案一個周期1000塊錢,新方案一個周期2萬塊錢,對於這些地方百姓來說,差別實在是太大了。但是兩種方案的效果又沒有差出20倍,甚至連20%,也就是五分之一的差別都沒有,所以當然是退而求其次,用適合他們的治療了。
我深深地同意。
老協和的精神告訴了我們什麼叫做精英教育和精英醫療,也告訴了我們人文關懷到底有多重要。我們在上學的時候所理解的就是,不要讓患者感到疼痛,不要讓他們對疾病恐懼。
但是實際上,這兩樣恐懼都不算什麼,最絕望的事情莫過於,醫生把兩種治療赤裸裸地擺在你面前,A方案你能負擔得起,但是有效率不如B方案,B方案無比昂貴,也許需要你賣掉房子,才能夠負擔的起。
如果媽媽生病,作為兒子,你如何選擇。有人說養育之恩無以為報,一套房子又能怎樣。但如果我說,你可能不只是一個兒子,你可能還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一個女人的愛人,你想放棄一切去給媽媽用最好的治療,你是不是有這樣的能力和底氣?
很多時候,你沒有,我也沒有。我們都是平凡的人,在生命的選擇面前,我們不得不屈服於現實的殘酷。
現實就是我們也許選擇適合我們家庭的最好的治療,雖然從概率上不是最好的,但也相差無幾。
所以,對我來說,我唯一能做都一件事,當然也是一個存在爭議的事情,就是適當地幫助患者做出最適合他們的決定。
有的時候,我看到一個打工的孩子殷切地當著父母的面問我,這種治療是最好的治療了么,要不要再試試免疫治療(5萬一個月大約)。我看著他的眼神對他的母親說,暫時不用,目前我們用的,就是最好的治療。
我能夠看到,孩子和父母都放下心來,他們也許會更珍惜彼此,哪怕是最後的一段時光。他們不會這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當中,母親覺得連累自己的孩子生活不幸福,家庭不和睦,從而走得很不放心,孩子也不會因為自責和源於無能的憤怒,而沒有抓緊時間去做最後的告別。
我覺得這才是目前,中國醫生真正需要有的同理心。醫療原本距離金錢很遠,距離哲學和宗教很近,但是很多時候,我們不能假裝看不到金錢這個問題。
現在的醫療失去了神秘感,老師也失去了威信
曾幾何時,我捫心自問,我是不是失去了作為醫生的信念感。我開始對於上級醫師的指責和怒罵不以為然,明明知道他們說的並不是目前最新的正確的觀點,卻非常嚴厲地批評教育我。
剛開始的時候,我記得只要老師皺一下眉頭,我都要緊張半天,擔心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辜負了老師的期待,讓老師失望了。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長了,那些門道也都清楚了,便開始學會質疑這一切。
這就好像孩子長大了,懂得了叛逆,家長總說你要聽大人的話,孩子開始問,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不那樣做?
從你開始質疑的那一刻起,你的未來便永遠質疑下去了,有一種東西彷彿從你的身體當中失去了,你有時候會懷念它,也會試圖重建那種對知識和權威的崇敬,但你卻永遠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過去的知識來源單一,醫學教育往往採用三種方式,傳經式,師徒式以及蘇格拉底式。
傳經式是目前醫學教育的主要方式,枯燥無聊的說教;師徒式是我們最喜歡的方式,師父帶著徒弟手把手教,師父的經驗和人格魅力往往體現出非常大的差異性;而蘇格拉底式是讓人夢寐以求的,也就是師父未必比你強,但是能夠幫助你發揮最大的潛能。
現在的我們,往往沒有了師父,我們的知識來源越來越多,信息越來越豐富,甚至於我們的老師所掌握的知識還不如學生,他們只是在某個很專業的領域走得較深,但是在這個時代,很少有能夠單槍匹馬的發現和劃時代的發明,就好像再也不會有牛頓從蘋果當中的領悟,也不會有愛迪生的突發奇想,更多的是團隊的合作,是交叉學科的興起。我們更沒有碰到那些願意發揮我們潛能的老師,我們的工作更像是一個龐大機器裡面的零件,做好套路式的本職工作最重要,創造性的工作往往給團隊帶來災難性的醫療糾紛。
所以,越來越多的人發現,我們儘管對於老師能夠保持尊敬,但再也無法言聽計從。
並不是說你用善意和犧牲精神所做的事情,就一定會有好的結果。就好像你好心放生了一隻變異的小龍蝦,它也許會毀滅一個國家胡泊的生態環境。
患者和醫生之間的關係也是一樣。
2006年1月,北大醫院心內科研究員熊卓為因患腰椎滑脫,於春節前入住北大醫院骨科,並於住院後第二天接受了手術治療,手術順利成功。手術後卻突發呼吸困難,當時經驗豐富的骨科醫生正確地判斷為下肢靜脈血栓脫落,導致肺栓塞(死亡率極高的併發症)並開展積極搶救。
但在那個時候,央視的「經濟半小時」欄目通過釣魚執法的方式進行暗訪,釣出一些當時已經有執業醫師執照的住院醫師的「語錄」,例如「我們當然有處方權,想開什麼葯都能開。」只是因為這個執照考取之後,送到醫生手裡仍然需要將近一年的時間,便被媒體惡搞成了「無證行醫」。
當時的央視也是缺乏經驗,任何人也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暗訪」,通過製造熱點吸引人們眼球的行為,在醫療當中進行是多麼嚴重的一場災難。
手術後出現嚴重的併發症,而且還有幾個「無證」的醫生進行搶救,這不是草菅人命么?
而在老百姓的印象當中,這個問題更加嚴重的一點就在於,熊老師是北大醫院的「自己人」,自己人在自己的醫院做了手術,還能出這樣嚴重的問題,那麼普通的老百姓還不得更糟糕?
上帝用醫學在醫生與患者之間拉了一道簾,你硬要一把拉開看個通透,可然後呢?
醫療行為在任何時刻都不是純粹的科學,它在古老的時候往往是由巫術一脈相承而來,中醫是從中國哲學衍生而來,西醫又與宗教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即使是在當下,我們在醫療的問題上也往往對於迷信、宗教存在敬畏之心,就是因為醫學是一門不嚴謹的科學,你永遠可以用科學的方式接近醫學的本質,但是即使你發現了本質,也總有一些人你救不了,有一些病你治不了。
2008年,媒體從三鹿奶粉的事情當中嘗到了甜頭,而後便越發了解到,但凡是醫學上的事情,必成熱點。當代中國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之後,對於生活質量,下一代的健康問題關注之密切世界上無人能及。花錢買健康帶來了中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健康關注度。
但是媒體也慢慢領悟到了一件事情,在醫生和患者之間,有一堵牆是拆不得的。患者對醫生的尊敬,往往來自於對醫療知識的疑惑,而醫生有著神奇的能力,能夠用藥物和手術給患者帶來健康,這樣的「盲目崇拜」的建立,是一直以來醫患關係穩定的基石。
隨著信息的開放,醫學知識再也不是什麼高深莫測的東西,當一個人來到醫院和他的醫生溝通之前,無論國內還是國外,這個人也許都可以輕鬆通過百度、谷歌、維基百科對這個疾病的來龍去脈做一個大致的了解。更有高級知識分子可以通過pubmed等資料庫了解到目前所有最新的文獻綜述。理論上講,患者可能對於疾病的診治沒有全貌上的認識和深刻的領悟,但是對於所有信息的獲取,他與醫生所獲得的信息是一樣的,信息不對等更多存在於醫患雙方理解的層次,而並非信息本身。
而這種層次上的理解,患者也可以通過其他醫生的科普文章做一些了解,儘管未必能夠應用到自己身上(很多時候個體的治療也存在爭議),但是我們能夠發現,醫生的知識優越感再也沒有了。他們也許會教育患者不要隨便去查資料,建議他們信仰醫生,特別是自己。但是很多醫生也會對患者之前治療過的醫院和醫生評頭論足,這更加會使得患者認為,之前的醫生治療和診斷是錯誤的,那麼現在的醫生又是否是正確的呢?連醫生說的都不一樣,我又該信誰的呢?
信息的來源多了,信息的總量大了,醫療過程更透明了,醫療技術又提高了。
但是醫患關係卻絲毫沒有更好。
我們總說,老病人就成了老油條,他們不會像之前那樣對醫生的話百依百順,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細節上的調節,開始懂得和醫生進行交涉和談判。
當醫學專科化之後,每一個科的醫生懂的越來越專,但也越來越少,這更加會讓患者明白,這個醫生也就懂這點,問他別的也不行。
患者不再對某一個醫生盲目崇拜,既讓人感到慶幸,又讓人感到悲哀。當醫生和患者之間那層神秘的紗被撕開,醫療的關係味道就全變了。當我們討論的不是健康,而是科學,而是數據,我們便不是醫患關係,而只是一個醫學行業分析師。
曾經有個患者來看門診的時候,直接給主任下跪說仰慕許久,求他救救老母親,主任非常感動,並答應收治他,儘管他的疾病非常棘手。但是當治療變得不順利的時候,家屬的獠牙逐漸露了出來,對小大夫,對護士出言不遜,強加指責,但是對於主任還是相對尊敬。但是當患者病情進一步惡化的時候,他對於主任也失去了耐心,主任的光環再也不存在了,反而成為「罪魁禍首」。
患者對醫生的尊敬已經不是發自內心的,他們對於醫學和生命本身也完全沒有敬畏,這個時代的人缺乏信仰這件事,一絲不差地表現在了醫院當中。中國患者的尊敬更像是一種求人辦事的姿態,無論是塞紅包還是攀關係,都是擔心你不好好辦事。但是當事情沒有辦好,那就要就事論事了。
在過去,哪怕有1%的希望,你也願意和患者以及家屬一起拼一把,而現在,哪怕有1%的風險,你都要考慮適當地考慮放棄。
出事前的家屬,和出事後的家屬,大多時候並不是一類物種。
醫院成為了一個大型購物超市
醫生到底真的能治好病么?
從上學開始,我一直認為自己有某種疾病。我當時非常瘦,175的個頭,但只有110斤左右。所以當時我一直在想,自己一定得了某種疾病,所以在學習臨床知識的時候,我便覺得自己什麼病都有得。
例如我刷牙流血,我便覺得我得了白血病,所以才消瘦;又例如我經常便秘,我便覺得我得了腸癌。
但是後來發現,我實際卻是得了一種病,叫做「醫學生綜合征」,就是看到什麼病都像是自己而已。
於是我在想,我們每個人是否都覺得自己有一些不那麼正常的地方,是不是得了某種疾病自己並不知道?或者說自己經常的乏力、失眠,是否是一種很好治療的疾病所引起的,例如腎上腺長了個瘤子導致的,只要手術切除就可以「一鍵恢復原廠設置」了?
但是在這麼些年的行醫過程當中,我越發感覺到這只是一種美好的期待而已。
大部分疾病沒有明確的原因,大部分的癥狀也都不是疾病,都不屬於醫生治療的範疇,大多數都屬於需要安慰,而並非需要治療的。後來我體重通過健身增長到140斤,才發現,我只是一個,
吃不胖的體質(此處估計會招黑……)
醫學不能解決的問題非常多,特別是現在的醫院越來越少收治複雜病例。複雜病例的患者對你的期待更高,因為已經把好治的方法都試過了,錢也花的差不多了。但是醫院能治的,只是我們已知疾病的一小部分而已。那麼剩下的那些,醫生又能做什麼呢?
剛開始實習的時候,我跟著一個老大夫出門診,看到他看病非常快,一個下午能看60多個病人。他跟我講,如何打發病人走。
對,他用的是「打發」這個詞。
醫生和患者認為的「看病」實際是兩回事。在患者眼中,也許看病就是到了醫院,醫生通過詢問你的情況,聽聽你的心肺,然後給你做出診斷,開一些葯,你回去使用之後,疾病就被治好了,至少是癥狀得到了緩解。
但是在醫生的立場,完全是不同的世界。醫生在門診需要做的事情,大多時候是把需要進行住院治療的患者篩出來,而讓沒有必要住院治療,或者根本不需要治療的患者回家去。醫生所做的更多是一項篩選的工作,而並非去治病。
因為在大多數醫生的眼中,一個科室能夠治療的疾病,其實並不多。
在《協和醫事》當中,你會看到作者不厭其煩地描述了非常多詳實的案例,也就是著名的專家通過自己的觀察,發現了一例非常罕見的疾病,成為中國第一個發現某某疾病的醫生。作者對於老專家的觀察和細心佩服得五體投地,但是在敘述的過程當中,無一例外地只敘述到了發現疾病為止,並沒有後續的治療。
這說明作者並沒有為了煽情就胡編,而是尊重醫學的本質。大多數我們認為的「疑難雜症」,其實即使發現了,很多也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
我們當時在輪轉的時候也曾經到過神經科,看到了太多聲勢浩大的全科查房,十幾位頭髮花白的老專家拿著小鎚子在患者身上敲敲打打,口若懸河地發表看法,甚至是激烈的辯論,我們剛剛開始實習的小同學每個都露出了星星眼,被這種精神深深地打動著。
但是後面我們發現,即使如此敬業的老專家,進行了一場可以說是最高逼格的聯合會診,大多數都沒有發現患者真正的病因,即使發現了病因,治療手段也無非就是目前正在使用的那些。用神經科的主治醫師自己的話說,我們總是善於發現問題和總結問題,但是卻很很難解決問題。
腫瘤科的多學科查房也是一樣,很多醫院都會做,例如外科,內科、放療科、影像科等十幾個科室坐在一起,為難治的患者量身定做治療方案。我們會想當然地覺得,這麼多專家在一起,我們的患者就有救了對不對?
但是現實的骨幹讓人越發無奈,多學科查房,大多還是基於現有的指南,醫生只能按照現有的證據給出一個「經驗上」的治療建議,無非就是在患者和醫生都難以抉擇的時候,給出一個「機構性」的意見,它代表的是一個集團的意見,而並非一個個體醫生的意見。
用醫生自己的話講,更多的時候,是「給患者一個交代」,讓患者覺得已經走到了頭,醫生也盡了力。
但事實上,這樣做真的能夠改變患者的結局么?也許會,也許不會。
當代醫療的模式,更像是超市,你要買熟食,去東南角,要買冷飲,去西南角,要買衣服去二樓。哦如果那裡沒有你要的,那就是沒有了,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對,我們這肯定沒有,別的地方有沒有我不知道,你去問問吧。
醫療仍是非常落後的科學,連互聯網都帶不動
很多人都在做P2P的創業產品,在醫療上也有相當一批人在實現「互聯網+醫療」,但是為什麼大多數的產品都在不斷地失敗,而即使是那些成功的,也並沒有合理的盈利模式呢?
為什麼互聯網+外賣,+打車,+自行車都毛病,+醫療就是不靈呢?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
其實,主要是醫生本質上大部分病也都治不好,能治好的病也存在一定的概率。
醫生需要你按照我們會治的疾病那樣去生病,這樣的話,治療也許才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如果你不是這個病,或者即使是這個病但是存在一些特殊性,那我們也無能為力。
越來越細的分科,讓醫生只知道自己會做的事情,把會做的事情攬過來,不會的事情推走。「首診負責制」已經淪為了一個空話(也就是首診的醫生如果不能治,要給人家推薦合適的科室,如果推薦的不對,還要負責繼續推薦)。
再舉個例子,化療也許能夠讓一部分人的腫瘤縮小,但是卻很少能治癒腫瘤,儘管作為醫生,你仍然要這樣推薦,因為除此之外你別無他法。有100篇文獻證明B葯的效果比A藥效果好,儘管只是平均延長了15天的生命(從5個月提高到5個半月),儘管葯價提高了20倍,但是作為醫生,你仍然需要讓患者知道最佳的方案是什麼,儘管你心知肚明對於治療的差別有限,但是對於家庭的負擔差別很大。
另外,現如今在產前,產婦都需要做大量的篩查,篩查的是新生兒患各種疾病,母親患各種併發症的概率。但是隨著技術水平的進步,你能篩查的疾病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你發現,你甚至能夠給孩子算命,算出各種疾病的發病概率。
然後你也許,會放棄生孩子這件事情,因為它並沒有讓你變得更幸福,它帶來的煩惱似乎遠遠超過你什麼也不知道的時候。
醫療慢慢淪為了一個「辦事」模式,而非治療模式。
很多時候,作為家屬,你會發現現在治病不是去了醫院就完了,而是要做考慮很多現實的問題。特別是對於那些晚期癌症的患者,你也許需要的是一個床位,一個人給他來每天扎輸液,打針,做護理,但是又需要絕對的安全。你需要有人幫你挂號,需要過去的時候有地方停車,需要看病的時候家屬有地方住,但是這些似乎都很困難,特別是在北京。有時候你甚至覺得,只要能把事辦好,似乎病就看好了。
互聯網+醫療成功的部分,其實也只能是這些辦事的部分。而那些原本屬於醫療的部分,無非是通過線上的問診,還是通過線下的接觸,都並沒有太成功。
面對面都沒能治好的病,線上又怎麼能治得好?
協和精神也許能夠照亮內心的道路,但不能掛在嘴邊當飯吃
摩爾定律是由英特爾(Intel)創始人之一戈登·摩爾(Gordon Moore)提出來的。其內容為:當價格不變時,集成電路上可容納的元器件的數目,約每隔18-24個月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換言之,每一美元所能買到的電腦性能,將每隔18-24個月翻一倍以上。這一定律揭示了信息技術進步的速度。
但是在醫學的範疇當中,它早已經打破了摩爾定律,新葯和新技術的進步日新月異,你永遠也不知道如果患了絕症,活到明天是否就會有救,我們似乎距離奇點越來越近。
當我們習慣用聽診器的時候,突然開始大面積進行超聲檢測,老大夫便不以為然地人衛,聽診器應用了200年,勢必是最基本的技術,哪怕有超聲,我們也必須要學會用聽診器分辨心臟瓣膜雜音
但是技術又在不斷進步著,我們慢慢長大了,對「爸爸媽媽」的話開始學會了辯證思考。我們知道,也許我們的確能夠用聽診器發現問題,但是卻很少能夠解決問題。我們需要的是更精準地發現問題,甚至是從基因層面,分子水平發現問題,從而給與合理的治療。而這些,是聽診器再也無法帶給我們的。
像《阿凡達》一樣,沒錯,當火槍大炮打破了原始星球的寧靜,你能夠乘坐巨鳥恐龍為之一戰,但這只是時間巨輪當中的驚鴻一瞥,永遠也阻攔不了進步的腳步。在聽診器發明之前,我們是用耳朵趴在人的胸口去聽的,難道我們現在也要學會這項技術么?
技術本質上是要為人服務的,在目前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並不能丟掉聽診器。聽診器只是一個符號,類似於聽診器的很多項老協和,老北醫的傳統操作都被淘汰掉了,他們代表了一個時代,丟得並不可惜。我們不能單純為了某種精神,就去讓自己「苦」起來。以患者為核心,把患者當做病人,而不是盯著患者的「病」,這才是我們最應當進行傳承的,而那些老教授所吃得苦,淌的雷,我相信,他們也希望我們永遠不會遇到。
我對於目前的醫學,實際是悲觀的,我認為它在大多數時候並沒有解決我們想像中的問題,我們對於醫學不信任,卻又給了它無力承擔的期待值。我認為這些並不是單純通過宗教、投資、教育、培訓就能夠解決的。
我認為,我們只有一個希望,它在未來。
我認為改變這一切的,只有技術的革命,而不是那種感動中國式的精神。
固步自封沒有任何幫助,迷信權威也沒有用,我們需要做,其實就是跟上時代的腳步,卻不要忘卻那些作為醫生本來應該做的事情。
無論你做醫生,還是不做醫生,我都願你在看透醫學本質之後,歸來仍是那穿著白衣的少年。
無意招黑,只是希望我們都理智看待傳統精神,讓它成為我們內在的動力,而不是讓我們自欺欺人。不解決很多實際的問題,會讓更多優秀的醫生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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