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故事】荒山野嶺藏仙跡，未遇有緣莫奈何
來自專欄翠微集
黃兄的第二則故事，是關於他家後山的傳說。
常言道：「不入蜀地，不得道法。」「言道者不可不知蜀，言蜀者尤不可不知道。」
四川，是道教的重要發源地，張天師曾在此會戰八部鬼帥，降服六天魔王，掃蕩群邪，立教化民。或藉此因緣，自古至今玄風盛行，在蜀地的崇山峻岭中，不知道隱了多少仙道玄宗，藏了多少巫門異教。
黃兄祖上本非四川土著，而是在明末時期，因清軍入關攻佔廣東，為求自保無奈舉家逃難入川，當時一起遷徙到他家這邊的還有很多其他地方的人。
人們剛遷徙過來的時候，這片土地是渺無人煙的，舉目遠望是一片荒山野嶺，幾乎都被巴茅（學名五節芒，一種長得比人還高的植物，和蘆葦比較像）所覆蓋。
其中有一座建築格外的顯眼，因為它看起來與眾不同，其他房屋都是正常的方形結構，唯獨這個房子是八角型的，有十二個飛檐，每一個飛檐下雕著不同的事物。
進去一看才知道，原來八角樓並不是給人居住的，而是用來供奉神仙的。奇怪的是裡面只有一尊神像，且沒有牌位和可以辨明身份的標識，移民們來自五湖四海各行各業，其中也有宗教從業者存在，可卻沒有一個人能辨認出是哪位神仙。
大家只當是神仙賜予的造化，便住進了這些房屋，這急速推進了村落的發展，畢竟整修遠比重新建造要快得多，人們的生活也因此很快安定下來。
可是，某天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傳言，打破了這個新生村落的寧靜。「後山埋著寶貝！」
一傳十十傳百，轉眼間大家茶餘飯後都在討論這件事，人心逐漸變得躁動不安。
遷徙至此的難民們都是被迫拋棄家鄉，遠道而來，一切從零開始，說是赤貧如洗也不為過。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寶貝對他們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只是一個未經證實的傳言，也足夠令人瘋狂。於是便開始有人組織去挖掘，沒過多久，又有傳言說是山裡埋著金子，然後挖的人更多了。
所謂的後山其實只是個小山丘，不過幾十米高。連續數日的挖掘後，人們終於挖開了一個洞口，眾人大喜，以為東西就藏在這個洞里。誰知一群人剛進去不久，那座八角樓就開始震動（八角建築正好就在後山腳下），沒過多久，整座山也跟著震動。
隨著轟隆隆一聲巨響，山洞崩塌，進去的人全部被砸死在裡頭了。這件慘事發生後，所有人都沒敢再去挖了，大家都覺得這事不簡單。有人說，這座八角樓供的肯定是守護這裡的山神，他們亂挖觸怒了山神，才導致了塌方，再繼續下去，整個村子都要遭殃。
於是大夥商量後，由移民中的陰陽先生主導，選了個好日子做了一場法事，把八角樓遷到了山頂。
後來，在把被埋在山洞裡的人挖出來後，他們又在坍塌的洞里發現了很多古書。也沒人敢亂動，就全部封存，和那位不知名的神仙一起供奉在山頂，八角樓從此成了一座廟宇。
過了一段時間，又有人在後山背面的山腳下，挖出了一個小石窟，石窟里也供著神像，岩壁上還刻著三個小字——四邊山。原來這就是他們這裡的名字，從此四邊山這個名字一直延續至今。
轉眼到了十年時期，破四舊，除迷信，作為廟宇的八角樓自然被列為拆除的目標。
這天，一群鄉民拎著傢伙就來拆廟了。
領頭的大隊長進門就直接朝著那尊不知名的神仙像走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鎚子，可是這一鎚子下去，神像完好無損，掄錘的人卻被反震地摔倒在地。
大隊長不信邪，擼起袖子，換個部位又是一錘，結果還是沒有奏功，其他鄉民嘗試後也是一樣。後來大家又想要推倒神像，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他們可以不費多大力氣地平推神像，卻怎麼也搬不動推不倒，又檢查不出什麼機關。
這不科學呀……大隊長納悶不已，這神像從外表看就是普通的石頭雕刻而成，敲一敲，裡面好像還是中空的。哪怕是比較堅硬的岩石，在多次錘擊下也不可能連個印痕裂縫都沒有啊！而且不應該搬不動，不然當初怎麼從山下搬到山上的呢？
太邪乎了！
鄉民們心裡有點慌，有些想到祖輩傳下來的故事，七嘴八舌地一說，大家更不敢砸廟了。大隊長見狀勃然大怒，把那些人大罵一通，意思是不敢砸廟破除封建迷信也就罷了，還編造些牛鬼蛇神的謠言蠱惑人心，一點覺悟都沒有！
大隊長是個信仰堅定的人，沒有被唬住，「不管你是什麼牛鬼蛇神在作怪，老子今天一定要拆了你的廟！」
一拍腦門，大隊長想出一個主意——乾脆不砸了，一把火燒了算了。八角樓是木質建築，確實最適合用火攻。於是大隊長帶著村民砍伐巴茅就地取材，再將茅草堆在八角樓外點燃。
可沒燒多久，平地里忽然颳起一陣旋風，燃燒著的茅草被紛紛席捲上天，隨後飄飄洒洒地落了下來，眾人慌忙躲避。
三番兩次的邪乎事，在場的的村民其實已經慌了，打起了退堂鼓，都勸隊長要不今天算了，砸廟的事以後再說。
但大隊長是個固執的人，不會輕易妥協，而且他覺得這事傳出去影響不好，堅持要把八角樓拆了。 他也不是一般人，竟通過關係搞來了炸藥包。
村民最喜歡湊熱鬧了，一聽大隊長要炸八角樓，都奔走相告，最後幾乎全村的人都趕來了，站在山下圍觀。
隨著炸藥包被引爆，只聽一聲轟響，八角樓被炸得七零八落，成了一片廢墟。煙霧散去，大家驚恐地發現，不知名的神像依然佇立在原地。
沒等大隊長回過神來，四邊山突然開始震動起來，就像數百年前那樣。
緊接著，四邊山又發生了一起塌方，自山頂向四周蔓延，整座山的上半部分塌陷了下去，所有的殘骸連同那無名神像一起埋進了地底，陪葬的還有呆在山頂的大隊長等人。
等到一切歸於平靜後，村民們發覺四平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尤其是中心地帶，如同隕石坑一般。這事上報後，政府不以為意，認為是炸彈導致了塌方，直接派人填平了，就這樣，現在黃兄家的後山成了十米不到的土坡。
關於洞里的古籍，黃兄的阿婆（奶奶）曾經撿了幾本回來。
說到黃兄的阿婆，她老人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傳的木匠和魯班術，在世時替當地人驅邪治病小有名氣。
不過這兩樣技藝到黃兄父親這代就絕了，他父親是搞建築工程的，對這些不感興趣，一點都沒有學。黃兄也不咋感興趣，且那時他尚年幼，阿婆只來得及教授幾個簡易小術便仙逝了，然後留下的魯班書被黃兄父親藏起來了，他不願子女接觸這方面的學問。
然而，黃兄還是不可避免走上了這條路，他小時候由於體質和命格的緣故，長期被鬼怪所擾，魂不安體，六歲時撞邪差點夭折。護身符也不頂用（鬼怪太凶，又找不到修為足夠的製作者），黃兄奶奶和當地很多民間法脈的師傅都束手無策，總不能給那麼小的孩子來個封身吧（現在法教最喜歡搞封身）——小孩子用封身會有後遺症的。只好將他送去道觀，那時候他才七歲。（這可以解釋上一則故事評論中，為什麼黃兄年紀輕輕就道行高深的疑問了吧？都是被逼出來的。） 扯遠了，讓我們回到洞中的古籍。阿婆帶回來的古書，黃兄也翻閱過。他看到這些書籍的時候，大多已經破破爛爛的連封面都沒了，紙張都被氧化成了那種黃褐色。據黃兄所說，書上的內容多是關於星辰排布一類，繪有各種星圖，他不擅長這個領域，雖然文字可以辨識，但就是看不懂古書記載之學問。
其中唯一可以大致看懂的與其他研究星辰的書不同，是一本誌異的奇書，和《山海經》有些類似，但是更為玄奇。裡面的內容大部分和地球無關，而是記載了很多其他世界和維度的風物奇聞。黃兄小時候把它當作是故事書連環畫來讀，我之前在「對科學的盡頭是玄學這句話看法……」這個問題中提到過古書中有記載疑似六維空間的生物，其實就是出自這本書。在我看來，書中有很多超越時代的概念，應非凡人所著（天眼通可以看到其他世界、宇宙、維度，古人可以通過它來探索目前科技無法觸及的領域）。如今，這幾本倖存的古籍也被黃兄父親藏了起來，神秘門派的傳承終於絕跡江湖，或許未來的某一天能夠重見天日，遇上那個有緣人。
講完故事後，黃兄嘆息道：「有些東西註定要消亡，當初那位高人估計算到了會有此劫，便想著留下一法，讓那些古籍藉此保存，結果還是沒有逃過。」
「這沒準是一個門派的傳承，除了星象天文，可能還有功法、法寶等物。或許就跟小說里的奇遇一樣，可惜沒遇上主角。」我心中頗感惋惜，「還有把人砸死也太過分了，不像高人所為啊。」
黃兄回道：「這也是為了保護，如果不是他們把東西弄出來，傳承便不會消亡。那些書拿出來，那麼多年，到它們消亡為止，都沒人學會，還不是因為它們還沒有遇到該來學習他們的人。」
「可能是留給你的。」
「若真是給我的，我又怎會一點都摸不懂？」
「讓你轉交給我唄。」我開玩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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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位神像究竟是誰？
不知道，只能確定不是凡人。因為凡人相關的造像和往事，可以通過占卜、神通來查出信息，但這事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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