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歲後,最殘酷的真相是什麼?
來自專欄簡族
人到了 25 歲後,是都要切掉半個自我嗎?
初入大學時,我欽佩過一個學長,他清瘦文靜,才華橫溢,除了恃才自傲時有幾分戾氣外。
他所做的一切,都讓他顯得格格不入,格格不入到耀眼。
他會消失數天去無人問津的角落裡拍照,會熬上數個通宵剪一部短片。
會帶上幾個同樣自傲的人跑到空無一人的教室里,模仿《死亡詩社》,站在桌子上念詩,大喊「captain,oh,my captanin!」
讓旁人不喜也不易接近,讓羨慕者萬般想模仿想追隨,又失了幾分勇氣。
我們始終聯繫不多,他曾告訴我一句話,是「我不喜太過親密的關係」。
我愛極了這句話,也自始至終貫徹著這句話,尤其近幾年,我從不會保持過分親密的關係,哪怕是情侶。
我堅信是這份自省和自找孤獨,讓我能始終扛得住做「異類」的壓力。
一生少年啊,要一生少年,我反覆興沖沖跟身邊每個我信任的人說。
01
正因為那句話,我跟那位學長,向來疏遠得很,並未有過真正的深度交流。
多年以後,我又見到了他,在一座二線工業城市,他請我在路邊吃了份十一元的螺獅粉,外加一瓶可樂。
起初我是欣喜萬分的,二十七歲的他仍是清瘦,頂多是鬍渣多了些頭髮髒亂了些,可我堅信熱衷於內心世界的人,才不會在意這些形象上的不雅觀。
螺獅粉吃到一半時,一隻蟲子落在了我的碗里,我放下了筷子,聽他絮叨他幾年來不堪的生活。
他痛罵著社會,詛咒著上司,嘲諷著同事,幾乎口沫橫飛。
我盯著在湯里掙扎蠕動的蟲,聽他的聲音在耳邊起伏,心想:他在大學時也痛罵社會老師和同學,大學時怎覺得他意氣風發,罵得酣暢淋漓,現在……
我問:「你還拍照寫詩嗎?」
他答非所問:「這輩子也買不起房了,早知道前幾年就借錢買了。」
那些熱血的、炙熱的、瘋狂又直白的情緒,彷彿都被葬在了心臟里不知何時挖好的墳。
一鏟又一鏟黃土灑上去,讓你日後再無所謂情緒的波動,無喜也無悲。
在數不清的漫漫長夜裡,誰都絕望想過這黑是不是永無盡頭,伸出手想要抓住一道光。
卻都是虛空都是捕風,寂靜的狹小空間里,只有一顆年輕躁動的心臟,撲通,撲通。
那麼靜,那樣的,撲通,撲通。
02
一生少年這等荒唐的事,怎麼聽都像是文藝青年的夢中囈語,彷彿世上再純真的初心,都熬不過「一生」的消耗。
萬物生長停止之時,詩哪有錢美,夢哪有欲吸引人,人活至半生的小半,少年都消亡大半。
我有參加過一次半熟不熟的舊友聚會,每個人跟每個人,都在裝熟。
男生們,或者說男人們,都在笑畢業幾年後大家臉都圓了肚子都鼓了,油麵滿光著推杯換盞,成人世界那一套,都很熟練了。
酒過半巡,有人漲紅著臉眯著眼來到我身邊,搖頭晃腦敬我一杯酒,說:「你還記得我吧?我曾經跟你一樣,想當作家呢!」
「算不上作家,只是寫字為生混飯吃。你要是接著寫,你也可以。」我說。
我本輕狂,來到商業互捧局,竟也學會了造作著自謙。
他立馬搖頭,晃動腦袋的頻率讓我以為他嗑了什麼似的,他連連擺手,說:「我不行我不行。你是跟我們不一樣的人。」
說罷,他抹了把眼淚,說「我是認真講的。」
我愣了神。
有次開會,我對數張年輕面龐說:「我面對所有問你為什麼要跟別人不一樣的人時,我的回答都是我為什麼要跟別人一樣,曾經是賭氣,現在是底氣。」
真當有人用褒義口吻來說我不一樣時,我卻感覺到了悲涼:明明才過去 25 歲一兩年,為何人老氣橫秋起來,可以這麼快?
往後,我只參加全是陌生人、圈內人的社交局,又或是全是熟人的私人局,再也沒有參加過這類半熟不熟的「舊友」聚會。
生分的禮貌前,都在過分的尷尬後。
03
我想起兩件讓我有些難過的事,關於兩個女孩。
她們都曾在某段時間裡,在我心裡象徵著某種美好,後來我才發現象徵的都只是像真的。
當她在我面前說了幾個月職場上的雞毛蒜皮後,我終於笑得慘淡,看著她漂亮的臉蛋,一點也心動不起來。
我曾以為,你也不一樣呢。
好像真的是 25 歲這個節點,在一兩年前,她會跟我探究某種技術或原理是什麼,她會興奮提起公司上司和同事的閃光點,她那時賺的錢不多,我卻會覺得她很可愛,她很富有。
一兩年後,她抱怨著上司的無能和同事的低效,賺的錢還是不多,我認真想了想,賺錢是真的很少啊。
另一個女孩,是在 26 歲時,背里尖酸刻薄說每個人的不好,明裡該利用利用該約炮約炮,並試圖假裝這一切都未發生過。
不是失望,我只是失落。
我又一次自問: 人到了 25 歲後,是都要切掉半個自我嗎?
我曾上下求索,都難以找到令自我信服的答案。
04
25 歲後,最殘酷的真相是什麼?
不是身邊人變了,也不是你變了,是變了的人總會用一套假裝自圓其說的道理讓不想變的人,也跟著變。
純粹啊,嚮往啊,初心啊,美好啊,都變成了,純粹呵,嚮往呵,初心呵,美好呵。
呵。
我也曾在 25 歲的節點險些迷失,差點也渾渾噩噩去說「像他們那樣過唄,好過歹過撈些錢」這樣的混帳話。
終於在 26 歲前,我還是忍心、決心、狠心伸出雙臂,推開所有束縛,認真說:
不。我不。
我好想你也跟我一起,認真說:不。
若你不想要一個百無聊賴的油膩人生,那就請你不要再感嘆什麼「我們終究會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理想最終敗給了現實」。
你若認定自己是當年你瞧不起的、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機的蠢傢伙,你又何來的底氣去下一些早已爛俗的定論?
你仍要有顆赤子之心,仍要有死不認輸的倔強,仍要哪怕肉體逐漸衰老眼神依然清澈,仍要不停前往你心中視為神聖的那塊凈土。
你必須要有那種「我即便去乞討,也要像詩人般寫詩換飯」的優雅,從來都沒有什麼不到黃河不掉淚的自我欺騙,向來都只有見了棺材也不落淚的倔強。
哪怕所謂資本、現實、利益澆了你一盆呈滿骯髒、迷惘、醜陋的污水,你也要擦掉臉上的污漬後,眼神還在發著光。
我不管我一路往前身上布滿多少泥濘,也不管穿越荊棘我忍受多少艱辛酸楚。
我只要我發著哪怕只有一個人看見的光,我只要親手撕破 25 歲後最殘忍的真相。
然後,回過頭,告訴所有試圖拉我入泥濘的手: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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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族」,青年精神圖譜,每一個人都值得被記錄。
聽說,比同齡人更有思想更優秀的人,都關注了「簡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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