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泛性論研究之批判
來自專欄玖爺的哲學筆記
想找一個笑話,原出處找不到了。
就說國內有個搞文學的,借鑒了一下西方的精神分析,聲稱中國古代文學裡,「蠟燭」其實代表著男性生殖器。下邊有人提問,那「何當共剪西窗燭」怎麼理解呢?
笑話是笑話,不過這也反映精神分析總帶著一股泛性論的妖風——本來挺正常的一個文本,就非要用帶有明確性意味的詞語來解釋。當然,你搞色情文本研究,就事論事的話,該咋說咋說,但是之所以叫泛性論,那自然就是不分場合瞎用了,幾乎就和公開耍流氓一樣,行徑類同猥褻。
泛性論為啥總和弗洛伊德聯繫在一起呢?因為弗洛伊德有這個傾向,力比多就是原始性慾。
弗洛伊德的病因大概是因為他對禁欲主義的不滿,那個時代極端的歐美禁欲主義已經流行近半個世紀了吧(例子太多了自己找吧,反正摧殘人性),普遍癥狀就是憋出毛病的人特別多,弗洛伊德專門就是治這種病的。但是治一個不頂事啊,土壤還在在就沒法根除的,於是他的理論呢,部分地就起到這麼一個改造土壤的作用。土壤不就是對性的禁忌嘛,弗洛伊德就開闢了一種話語,專門正經地談性,於是性就被收編進科學話語中了,其神秘性就祛除了,於是禁欲主義似乎就打根上被剷除了。
但是呢,按下葫蘆浮起瓢,一個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就又來了。就像福柯說的那樣,性被科學化其實是以更加隱蔽的形態對人進行操控——簡單來說,就是禁欲主義換了張皮又回來了,但是本質不變。只允許用規定的方式談性,其他談性的方式都是不合法的,這樣,在談性色變上,新問題和老問題一個樣。壓抑了怎麼辦,壓抑了就生病了唄,就神經了唄,這就是當代人文學科泛性論的根源。
你不讓我談,我就非要談,我還要在一切不合時宜的領域談,把性問題泛化。你說一人好好的怎麼就變這樣了呢?其實表面上看,這是能理解的,有些人面對禁忌,總要皮一下,皮一下就很開心,你看我能談你們不敢談的。這個解釋看上去有一定道理,不過顯得太幼稚太naive了,你說誰一把年紀了還這心態,這不逗嗎……所以,我們還是要從結構上解釋這個問題。
我們已經對當代的性壓抑狀況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科學談性是權威的是合法的,日常公共領域的其他方式是不合法的,是被廣泛壓抑的,所以問題就出在這兩者之間的交界處。這個交界處,就是所謂人文學科(作不屑狀),它又算不上科學知識,但有享有權威地位,裡面的人呢,就能不受拘束地談性,還受到保護——這就是傑姆遜所說的意識形態飛地,因為發泄了普遍壓抑的狀況,所以有快感。這就決定人文學科內部的人,有能力也有動機這麼做,那做不做就全看個人修養了。
於是泛性論在人文學科內的出現就成了必然的事情,我們之前總結羅蘭巴特的時候,刻意略過了他最後階段滿嘴跑火車的什麼享樂、慾望、色情之類的理論,就是因為本來很簡單的評者自由問題被他刻意解讀為這種東西,由是便淪為了工業時代資本主義性話語機制預留的放縱典型。另一個典型還有齊澤克。
相同機制還有所謂激進的女權研究等,都是在人文學科內鬧出來的幺蛾子。這塊飛地如果說有毒,大鍋要扣在整個社會上,這個整體機制就有毒,小鍋要扣在人文學科自己上面,叫你不爭氣,沒能科學化是這樣子的。
這個好像就從泛性論談跑偏了,談到激進理論為什麼總是誕生在哲學這個學科了,啊,還有受二手哲學毒害的文學。知識領域內邊緣的兩不管之地(既算不上科學,又算不上非知識),會對社會壓抑的機製做出類精神病的病態展示。泛性論的文學研究只是其中的一種病態……
誒,我真應該去寫陰謀論,居然扯得還挺圓,當個樂子看就好。不過人文學科的知識狀況和承擔的意識形態功能(也就是「飛地」理論),這裡說的太含糊了,直接就糊弄過去了還行,論證也太缺乏了。現在沒時間寫了,總之大家掌握精神:
如果你覺得大部分人文學科的話語讓你覺得不舒服,那不是你的直覺錯了,而是這個學科病了,更是這個社會病了。
精神分析演化為成泛性論的毒瘤並非弗洛伊德的問題,而是後世現代社會的結構性問題。
p.s.總結榮格的時候順手寫的,覺得有意思就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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