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組終極對決第二篇《推薦死法》
來自專欄四川大學科幻協會破曉科幻奇幻大賽
關鍵詞:星隕
在以忠貞聞名的鳥精一族,畢方是有名的花花公子。
商羊算是畢方的老朋友,或許不大準確,商羊算是畢方最老的女朋友,初戀。這倆都是鳥精,不過畢方鳥司火,商羊鳥司雨,二鳥平時都忙,加之鳥界都言分手還能做朋友的都是耍流氓,畢方站定「不耍流氓」唯一原則絕不動搖,撩過就跑,絕不回撩。
畢方和商羊分手後的第五十年,他的情感進度條總共向後拉了十一格。或許是久走夜路必撞鬼,以往都是畢方甩人(鳥),遇上第十二任他居然是被甩!說巧不巧,正是「雁過傷心時候」,大雁沒來反倒來了只鴿子,畢方取下信一看,不妙,原來是初戀兼前十二任女朋友商羊找他。
這商羊性子安靜,不過畢方料定前女友找准沒好事,他打定主意能溜就溜,無論她提出啥要求都糊弄搪塞過去。他捧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飛到了商羊所在的白槎樹下,內心醞釀好應對招式,既要顯得深情款款,又要讓對方徹底死心:
「我還是那麼渣,你就不要這麼瞎了。」
金句還未出口,商羊卻直截了當,開口就是:「畢方,我想死,推薦種死法吧。」
啥?畢方用爪子掐臉。
黑水上暗流千尺,白槎樹野蠻生長,有水滴落到商羊安靜的臉上。下雨了。
「我是認真的。」商羊撐開翅膀擋雨,畢方注意到她的左腳有點跛。
這種要求……他沒法拒絕。女人(鳥)沒說的,就是她不想說。畢方深諳這個道理,所以他決定壓下好奇心,做一個負責的推薦者。
商羊對死法提出兩點要求:
一、死起來不要太痛
二、看起來不要太慘
請個有經驗的劊子手砍頭,手起刀落,痛可能感受不到,但這鳥頭咕嚕咕嚕地上打滾卻是駭人。拿把刀在水裡割腕,血應該不會飈一臉,據說屍體還會因為失血呈現透明白色,顯得楚楚動人,不過就是太痛。找一個不痛又不慘的死法還真不容易,不過解決問題和追女生一樣,畢方向來是迎難直上,翹起鳥腿作思考狀,不出三刻,「有了!」
最節約的死法當屬餓死,一般來說餓死需要七到十天,商羊這種平板身材滿打滿算七天,就是過程很難熬。那如果能把精神上的餓感去掉,只保留身體上的餓呢?說是這南方有招搖山,臨於西海之上,長著一種形如韭菜開青色小花的草,名叫祝余,其神奇之處就在於吃了不會感到飢餓。
畢方和商羊鳥不停翅地抵達招搖山。尋了處絕佳山洞,洞里除了一片祝余草外空無一物。
「我還是要問你,你真的想死么?」巨石即將擋住洞口,畢方忽然有點於心不忍。
「七天期滿,把我屍體運到白槎樹下埋了。」商羊安安靜靜說。
七天後,畢方抱著手刃前女友的悲痛心情移開巨石,準備迎接一具僵硬的屍體,只聽得幽暗洞穴里傳出叭吱叭吱的聲音。壯著膽子點火,卻見地上大片祝余草的根都被扒了,商羊坐在土裡直愣愣地嚼著草根,咕噥道:「我想吃肉了。」
……
暫時的失敗並沒有打敗我們的畢方,他決心給商羊換種死法。
最自然的死法當屬老死,不過這屬於廢話,能老死幹嘛尋死?老死這種死法究其原因,還是見效慢。抓住這一痛點,畢方做出了優化。說是這西方有鐘山,住一大傢伙叫燭龍,是只人臉蛇身的怪物,身長千里,睜開眼就為白晝,閉上眼則為夜晚,吹氣為冬天,呼氣為夏天,開闔俯仰之間,能控制時間。
不知不覺和商羊呆了近一個月,畢方發覺,商羊只用一隻腳站立了,她的左腿蜷縮到翅膀下面一動不動。畢方覺得有點怪,但他沒說什麼。想尋死的多半是怪鳥。
照顧到商羊腿腳不便,走一路停一路,花了三個月才抵達鐘山。
燭龍盤起身橫亘於鐘山之頂,吞吐間風雲變換。畢方飛到它耳朵上言語了一陣,最後大個子扇動巨尾以示同意。
商羊像一朵白色小花,單薄又安靜,臉上並無絲毫畏懼。
「喂,死了沒啥好的,你確定想死么?」畢方忍不住問。
「確定。」
一陣狂風將商羊捲入空中,幾片羽毛跌落,這讓畢方莫名有些悵然。燭龍閉上眼睛,準備施法。商羊作為鳥精,壽命少說也還有一百年。燭龍能讓這一百年迅速在她身上流逝,從如今的青壯年到老死,只需要十秒,痛苦大大降低,看起來也很自然。
畢方有點難受,早知道她死這麼早,當年應該對她稍微好點。
正準備閉眼迎接十秒後形容枯槁的老太婆,卻聽空中商羊淡淡道:「具體需要幾秒?」
燭龍響起雷震般的聲音。畢方翻譯:「他說因為不能預測你陽壽,不能確定。應但該在十秒之內。」
「那萬一時間多了一秒,我干成炭咋辦?」
燭龍和畢方一起瞪眼,這確實沒想到。
「我要留個新鮮的全屍。」
……
商羊沒死成,這讓畢方萎靡的同時也小小慶幸了幾天。從鐘山回來後,商羊一直靠著白槎木打盹,畢方對她可謂是體貼入微,一日三餐,小蟲小草小瓜小果都親自送到她面前。已經陪了商羊半年,最近他發現,商羊的一半身子都不能動了。
畢方隱隱猜到,她是患了某種病,這病可能就是她尋死的原因。商羊是個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鳥精,這病一定是讓她極其痛苦了,才會選擇尋死。她既然不說,他也不問,免得徒增傷害。他能做的,就是為她推薦一個好的死法。
這不,畢方想出一個絕妙的死法。
從零開始推導發現,之前完全陷入思維定式,推薦死法,他每次都從如何死、怎樣死的角度出發,對現有死法進行一定程度的改良,可是難免有不合心意之處。那如果可以按自己要求定製死亡呢?或者說,這種定製死法,不算個死法,只能算願望。
說是這北方第三路山系起於太行山止於無逢山,總計四十六座山,一萬二千三百五十里。
馬身人面的山神有二十位,這類山神的祭祀方法都是用一塊藻玉混在茝這種香草中埋入祭壇。豬身佩玉的山神有十四位,祭祀的方法都是獻上玉石,不用埋入祭壇。豬身八足蛇尾的山神有十位,祭祀的方法都是用一塊玉璧埋入祭壇。總計四十四位山神,挨個祭祀完,山神就會滿足來者的一個願望。
「就用各種玉祭祀,祭祀四十四次,然後許願,『我想死,要死起來不痛,看起來不慘』。」畢方興沖沖提議。
商羊沉默了。
畢方有點慌,又有啥問題?
「這個願望只算一個,不算兩個的。」畢方解釋。
「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商羊抬頭,雙頰泛紅,「我窮呀。」
畢方呆若木雞。
……
一年後。
商羊變得很安靜,比之前還要安靜,她的身體已完全不能動彈。有時候畢方會以為她死了,直到她眨了下僅剩的一隻眼睛。他每天都會想到一個新的死法,可是商羊總有理由拒絕,理由千奇百怪。畢方沒有懷疑過什麼,畢竟一隻鳥如果決定要死,沒有什麼比選擇死法更重要的了,慎重點也好。只是苦了他在推薦死法的同時附帶端屎接尿餵食,簡直是又做爹又做媽。
「今天想了兩個方案,燒死和凍死。我更推薦凍死,如果能做到急速降溫,可以做到幾乎無痛,且屍體保存完整。亮點在於凍死之前會有幻覺,在和我長相廝守的美夢中死去也挺好的哈哈……」畢方滔滔不絕地講。
「你想要哪種死法呢?」畢方輕輕問。
他們並排躺在樹下,黑水上的白槎吐出盞盞白花又枯萎。
商羊的眼睛反覆開闔。畢方一點點拼出她想說的:「這一種。」
「這一種是哪一種?燒死還是凍死?或者弔死、毒死、憋死……」他不解。
商羊重複眨眼的節奏:
「這一種。」
有白色花瓣落入黑水,像是眼底的星星隕落進黑暗,於是她不動了,任由兩眼的瞳孔慢慢放大,然後渙散。
畢方忽然懂了。
他才知道,那個安靜到沒有絲毫記憶點的商羊,那個他撩過就跑絕不回撩的商羊,瞞著所有人愛了他這麼久。
這一種就是此刻。最好的死法,應當是有人陪伴。
一切都結束了,是非對錯皆是身後事。埋了商羊遺體,畢方抖抖羽毛準備離開,一蹬地發現一件怪事,左腳使不上力了。
不對,有什麼不對!
左腳、病、死法、愛人、傷害、陪伴……冷月的幽光昏昏然照著群星,謎團一層繞著一層,將他裹得像個不能破繭的蛹。
深吸一口氣——
是這樣的。
原來是這樣的。
怎麼可能結束,怎麼會結束。漫長的傷害和漫長的病一樣,那東西如蛆附骨,要用一輩子償還。
那——
他要去找那個絕情的第十二任,問問她有沒有推薦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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