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登上美國紙幣的印第安人和他的故事

06-22

2015年，美國財政部打算改變20美元紙幣設計，在2020年用一名有色人種代表人物換下自1928年起就「霸佔」20美元紙鈔正面的美國第七任總統安德魯.傑克遜（Andrew Jackson）。當時國家公共電台（NPR）記者內斯科普（Steve Inskeep）曾建議，將印第安原住民領袖約翰.羅斯（John Ross）的頭像和傑克遜並列在新版20美元鈔票上，以突顯「我們美國的民主歷程」，他本人還將這一主張用《20美元上的美國民主故事》標題撰文，刊登在2015年5月10日的《紐約時報》上。

羅斯是什麼人？他何以被視作「傑克遜總統的死對頭」？

羅斯1790年、也即美國獨立3年後誕生於今天阿拉巴馬州的火雞鎮，父母親是蘇格蘭-印第安切諾基部落混血兒，他本人其實只有1/8的切諾基族血統，卻因此受到良好教育，並能流利使用英語和切諾基部族語言。

由於這一特長，他被切諾基部落首領賞識，扮演了切諾基部落和美國聯邦政府談判代表，第二次英美戰爭（1812年）時還出任過站在美方參戰的切諾基團副團長。耐人尋味的是，團長不是別人，正是安德魯.傑克遜。

1817年起他成為「切諾基邦」議會議員，第二年更當選議會議長。1828年10月，他當選為切諾基邦首席執政官，任期終身。

當時切諾基邦議會充斥著英語流利的白-印第安混血兒，他們主張通過改革讓自己變得「更文明」，通過讓步獲得美國政府的理解和寬容，在這種思想驅使下切諾基邦制定了憲法，實行了三權分立，並一次次向美國政府變本加厲的苛求妥協。羅斯在這兩派中處於中間，認為「可以讓步但需適可而止」。

1835年12月29日，妥協派和聯邦政府簽署「新回歸條約」，同意聯邦政府要求，放棄原本在阿巴拉契亞山脈以東的全部切諾基領地，搬遷到山脈以西的「保留地」，推動這一實質上驅逐切諾基人條約出台的，也正是羅斯的老長官傑克遜。

儘管羅斯本人和切諾基理事會起初拒絕承認，但聯邦政府迅速以那項片麵條約為借口強行武裝驅逐切諾基人，有一天，羅斯回到家，發現自己的住宅居然搬進一戶白人陌生人，妻子誇蒂「Quatie」Brown Henley也被趕出家門，當局用一紙冷冰冰的條約副本告訴他，切諾基人「必須離境」。

面對傑克遜們冰冷的槍口，羅斯只能忍氣吞聲帶領切諾基人踏上後來被稱作「眼淚之路」Trail of Tears的西遷路途，由於饑寒交迫，許多族人死在路途，連羅斯妻子誇蒂也因為將外套讓給他人不幸病逝。

西遷讓原本就不合的切諾基人分裂成兩派，原本就反對和白人綏靖的一派刺殺了許多當初主張妥協的混血切諾基議員，羅斯的權威也大大下降。1861年美國南北戰爭爆發，切諾基部族為「支持南方」或「支持北方」再次分裂，羅斯最初主張分裂，但1863年南方敗象已開始暴露之際，卻出於錯誤的判斷選擇支持南方，結果南方失敗後羅斯不得不親自跑到華盛頓斡旋。在付出更多妥協讓步後，他總算勉強保住了切諾基人所剩無幾的一點點權益，並在憂心忡忡中於1866年8月1日去世。

對於羅斯，美國聯邦政府和白人評價極高，認為他「讓切諾基部落成為5個『文明』的印第安部落之一」，而印第安人則對他褒貶不一，甚至質疑他的血統是否能成為印第安人的代表。2016年，著名的廢奴主義者和逃亡女黑奴塔布曼（Harriet Tubman）被確認為2020年新版美國20美元鈔票上的頭像人物，有人評論稱，美國人民最終還是選擇了一位更無爭議的有色人種平權代表置換了被認為應對19世紀美國官方種族歧視政策負責的傑克遜總統頭像，而並沒有選擇有爭議的羅斯，更沒有選擇「雙頭像並列」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

不過美國錢幣和鈔票上並非從未出現過印第安人頭像：1865-1869年，20美元鈔票上的頭像，是英國殖民之初曾救過落單殖民者性命、後來又以「被文明了的土著」形象活躍於殖民地的女印第安人波卡洪塔斯Pocahontas——這同樣是一個被白人津津樂道、卻被許多印第安人憎惡的矛盾角色，她的形象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好萊塢大片或迪士尼動畫中，每一次都被潤色和美化，但越來越多的當代人指責這種做法是「用玫瑰色的浪漫去試圖掩蓋殖民時代殖民者的殘暴和野蠻」。

1908年起，美國還曾鑄造過正式發行的2.5美元和5美元面值「印第安人頭像金幣」，金幣上的印第安人頭像是有民間雕塑家聖高登斯（Augustus Saint-Gaudens）設計的「人物典型」，並沒有特定的人物原型。這兩種金幣斷斷續續使用了不長的時間，隨著紙幣地位的穩固而於1929年停止了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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