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遇刺後:俄土關係不降反升
俄羅斯駐土耳其大使安德烈·卡爾洛夫當地時間12月19日晚在安卡拉出席活動時遭槍擊身亡。行兇者是一名土耳其警察,已被當場擊斃。「還以為是表演」當地時間12月19日晚,繁華的安卡拉阿塔圖爾克大街旁,一場題為《土耳其人眼裡的俄羅斯》畫展正在安卡拉藝術中心舉行,各界名流紛紛到場。當俄羅斯大使安德烈·G·卡爾洛夫走上演講台、準備對近來大有好轉的俄土關係加以稱頌之際,身後突然竄出一名男子,手持一把9毫米口徑自動手槍向其開火。身材魁梧的卡爾洛夫當場倒地,之後不治身亡。該刺客得手後,並未想著逃離,而是面對呆若木雞的攝影師大吼「不要忘了阿勒頗,不要忘了敘利亞」,接著讚美真主的頌辭「AllahuAkbar」,在畫廊里漫無目的地奔跑,直到保安和特警趕到。由於他拒絕投降,結果在一場槍戰中被擊斃。獨家拍下卡爾洛夫遇刺身亡相片的美聯社記者歐茲畢里茨事後回憶說,「當時講台上一名男子突然掏出手槍,我還以為是表演,但是下一幕就是俄羅斯大使卡爾洛夫倒卧血泊中。」他說,槍手在近距離向卡爾洛夫又開了一槍,另外也毀了一些展出的相片,「至少開了8槍」。整起事件中,土方的安保措施一直為人詬病。有目擊者在社交媒體推特上稱,刺客身著西裝領帶進入展廳,沿途沒有任何攔阻,「當大使開始發表講話時,他獨自站在大使身後,參觀者都以為他就是俄大使的保鏢」。另一些目擊者表示,土安全部門沒有在活動入口處設置安全掃描機。土內政部長蘇萊曼·索伊盧稱,兇手名叫麥夫柳特·邁爾特·阿爾滕塔什(Mevlut MertAltintas),1994年出生於馬尼薩省,畢業於安卡拉國家警察學院,在安全部隊工作了兩年半,目前尚不清楚其是否與極端組織有牽連。當前,土警方已拘留阿爾滕塔什的親屬,還對其父母位於艾登省瑟凱市的房子進行搜查。事發後,俄總統普京立即與俄外交部、聯邦安全局以及對外偵察局等部門首腦進行會晤,他譴責刺殺行徑卑鄙懦弱,是意圖中斷俄土正常關係和敘利亞和平進程的挑釁事件。曾因為敘利亞問題發生激烈對抗的俄土兩國,均對這起「黑天鵝」事件保持冷靜——莫斯科第一時間就此事與安卡拉進行全方位溝通,尤其是前往莫斯科出席「俄羅斯-土耳其-伊朗」三方關於敘利亞問題會談的土外長恰武士奧盧,在事發後沒有改變行程,按計劃抵達莫斯科。「警察國家」出亂子卡爾洛夫之死,陣腳大亂的並不是俄羅斯,而是土耳其。西班牙《國家報》記者安德烈斯·莫倫薩指出,由於兇手出自土總統埃爾多安最信任的警察部隊,更令這位躊躇滿志的政治強人感到懊惱。事實上,早在2006年埃爾多安上台伊始,就試圖將軍隊置於政府控制之下,並暗中削弱其權力。為此他從參謀部調走幾個部隊,並且加強警察力量建設,從中安插親信,這一戰略被證明非常正確——因為警察、情報部門以及政府控制的其他力量成為平息7月土軍未遂政變的關鍵。當時捍衛安卡拉國會大廈的土警察特別行動處拍攝的照片顯示,面對叛軍進攻的沙包掩體上掛著一副標語,上書「俄羅斯有RPG(火箭筒),我們有埃爾多安」,另一張照片也證明了警察對埃爾多安的忠誠,上面的口號是「我們與您(埃爾多安)同行」。土耳其記者艾哈邁德·舍克說:「埃爾多安和別的統治者一樣,深知只有控制忠誠的武裝部隊,才有決定權。」據他調查,埃爾多安曾邀請曾經的政治同盟居倫幫助自己向內政部的27萬警察部隊滲透勢力,甚至在2011年修改法律、允許警察進口和購買「重型戰鬥武器」。如今,土警察擁有1000多輛裝甲車,20多架軍用直升機,這些設備大多交給特別行動處,該處在對抗「7月政變」時發揮了重要作用。實際上,2002年埃爾多安所領導的正義與發展黨(下稱「正發黨」)贏得選舉時,土警察的經費僅為軍隊的三分之一,如今兩者相差無幾。如果把警察、憲兵及國家情報機構的預算加起來,其開支在2016年首次超過軍費支出。從21世紀初至今,土國家安全總局的現役特工人數增長一倍,達到1.35萬人,而且計劃在2017年底發展到2萬人。如今,土耳其已成為歐洲人均警察第二多的國家,也被稱為正從「軍人國家」變成「警察國家」。埃爾多安的一位親密助手曾吹噓說,正發黨已控制了軍隊和警察,讓它們服從政府當局,避免各自為政。然而,刺殺俄大使的兇手阿爾滕塔什恰恰來自埃爾多安最為信賴的安卡拉警察局,並作為一名防暴隊員經歷過政變——不過他的忠誠度受到懷疑,在事後遭到停職,但警籍得到保留,活動未受太多限制。刺殺事件發生後,土耳其外長恰武什奧盧12月21日在與美國國務卿克里通電話時,指責反對派傳教士居倫的組織應對卡爾洛夫的遇刺負責。更有消息人士稱,阿爾滕塔什長年與遭清洗的居倫反政府組織「社會支援運動」有來往,還與深度介入敘利亞戰事的土右翼激進組織「蒼狼」有關係,可能對埃爾多安在政變後積極尋求對俄和解、在支持敘反對派自由軍方面無所作為感到憤怒,於是對俄外交官採取了恐怖襲擊,務求一死來製造事端。
當地時間2016年12月20日,土耳其安卡拉,遇刺身亡的俄羅斯駐土耳其大使卡爾洛夫的遺體將搭載飛機返回俄羅斯。土俄迎來「機會之窗」從俄土歷史看,外交官遇襲事件並不罕見:1877年,沙俄對土發動巴爾幹戰爭,一大肇因就是土憲兵打傷俄駐保加利亞的領事;1920年,蘇俄肅反委員會(契卡)人員在敖德薩(今屬烏克蘭)向載有土外交官的輪船開槍,這些都產生了嚴重的影響。不過,迄今為止尚沒有跡象顯示卡爾洛夫之死會讓土耳其或俄羅斯改變自己的敘利亞政策。如果有變化的話,此次襲擊大概會鞏固它們的合作關係。俄羅斯《生意人報》日前刊發名為《機會之窗》的評論文章,認為相繼經歷未遂軍事政變、多地連環恐怖襲擊等事件的埃爾多安政權正面臨最嚴重打擊。社會和精英的分裂充分暴露,尤其在國際舞台上體現為土耳其失去過去以軍事為政治工具,影響敘利亞、伊拉克等熱點地區局勢的能力。「對莫斯科來說,這提供了與安卡拉接近的新條件,普京在第一時間接受土方的慰問就證明了這一點。」儘管和上次政變一樣,土耳其政府把大使遇刺又歸咎於流亡美國的政客居倫身上,但在俄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高級研究員亞歷山大·瓦西里耶夫看來,種種跡象表明,這位生活在美國的宗教人士與近期事件並無關係——暗殺不是外部影響,而是土耳其內部分裂的結果。「因為埃爾多安在敘利亞問題上退縮了,置那裡的反對派於不顧,而敘反對派隊伍里有大批土耳其公民,這在激進的民族主義者或宗教極端主義者眼裡,這無異於背叛。」他惋惜地表示,「7月政變」源於土武裝部隊中最先進、最接受現代化思想的空軍軍官,結果他們被無情鎮壓了;如今連土政府最依靠的警察部隊也出現異己分子,這勢必迫使埃爾多安加快清洗步伐。「結果是,大批忠於總統卻缺乏專業素質較的人走上領導崗位,進一步影響土強力部門的專業性??最終,土耳其將無法像以前那樣輕鬆將軍事力量用作外交工具,類似介入敘利亞那樣的事,恐怕會難以為繼。」而這樣一個相對衰弱並與西方關係不睦的土耳其,正成為俄羅斯「重塑」的對象。「俄應促使土成為戰略盟友」「擁有嫻熟外交經驗的克里姆林宮很清楚土耳其的價值,」俄羅斯《政治雜誌》主編彼得·阿科波夫說,「兩國關係有500年歷史,做了若干世紀的鄰居,並由此衍生出戰爭、合作、爭吵與貿易。」阿科波夫認為,俄土在敘利亞看似有一定矛盾,但實際只具戰術性,而非戰略性——莫斯科和安卡拉都需要安定統一、能找到各民族、宗派之間平衡點的敘利亞。可見,俄土擁有相當多共同的戰略目標。「埃爾多安當政已經13年,這些年來,俄土兩國關係穩步發展。主要原因不是埃爾多安個人對俄羅斯的好感——他並不喜歡俄羅斯,而在於他力圖建立獨立自主的土耳其,與北方強國俄羅斯發展親密關係對此是有利的。」不可否認,埃爾多安和部分土耳其精英多少有點雄心勃勃,但現實是,土耳其無法再次成為整個大中東的「魅力中心」——奧斯曼帝國的哈里發時代一去不復返,將突厥民族召集到統一項目下同樣辦不到。與俄羅斯一樣,土耳其只有做回自己的本位、充當歐亞橋樑,而不應再充當「准歐洲」或「准亞洲」國家,才會前程遠大、機遇無限。在阿科波夫看來,如果埃爾多安受到土耳其半數民眾的支持,而其對手卻四分五裂、彼此之間的矛盾大於共同利益,這意味著,他還是代表了該國民眾的選擇。俄羅斯理應與他合作,同時著手處理俄土在具體地緣政治問題上存在的分歧。俄羅斯「自由媒體」網站評論員斯維特蘭娜·戈姆濟科娃指出,俄羅斯不需要一盤散沙和軟弱無能的土耳其,所謂「支持庫爾德工人黨分離運動」或「推翻埃爾多安政權」的話題都是不嚴肅的。要知道,埃爾多安沒有資本和俄羅斯在敘利亞、伊拉克等問題上叫板,任何過分的冒險行動都可能使他失去政權,「政治嗅覺會提醒埃爾多安何時收手」。戈姆濟科娃注意到,埃爾多安現在最緊要的工作是開展爭取已久的修憲,以便加強總統權力、清洗軍隊、打壓反對派,但他無需成為暴君——他有很高的民眾支持率和不低的精英支持率,他現在也沒有特別的必要對外冒險,與俄羅斯和解有助於尋求和平調解敘利亞局勢的方案。「對俄羅斯來說,理想結果是土耳其退出北約、加入歐亞聯盟,或至少成為俄羅斯的可靠夥伴和戰略盟友。」戈姆濟科娃認為,這不是渺茫的希望,而是完全可行的方案,莫斯科和安卡拉都可以為此努力。「今後十年,中近東地緣政治大棋局的形勢將徹底改變,像土耳其這樣重要的力量中心將被迫確定自己在大遊戲中的位置,他們將不得不在轉型的世界中就前進方向做出歷史性選擇,選擇盟友和對手,在保留本國文明和成為全球化戰略家的操縱對象之間做選擇。」「如果土耳其想要保持並加強自給自足的狀態,俄羅斯的支持可為此提供保障。」戈姆濟科娃說。特約撰稿 / 田聿編輯 / 嘉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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