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幕後的推手——特朗普人事班子系列研究之四

　　文：申萬宏源宏觀 李一民、李慧勇、李勇、湯瑩

　　結論或者投資建議：

　　2016年11月，史蒂夫?班農被特朗普正式提名為白宮首席戰略師和資深顧問，並與今年1月上任。而在今年1月28日班農再次被任命為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NSC)的常設成員, 打破了NSC不給有政治立場的官員常設席位的傳統。班農與特朗普結識較早。在特朗普競選期間，班農作為美國極右翼新聞網站布萊特巴特新聞網的執行總裁通過利用新聞傳媒並建立GAI非營利組織挖掘腐敗醜聞為特朗普競選成功立下汗馬功勞。除此之外班農還具有軍方和華爾街好萊塢的工作背景。

　　從競選期間到特朗普當選總統之後班農始終以幕後推手的形象出現，但通過對班農過去的演講，紀錄片的研究來看特朗普在競選期間的政治經濟言論以及在執政後的所作所為，與班農自身的所訴諸的政治經濟理念基本相同。反映出班農其人作為特朗普的首席戰略師對特朗普政府未來執政理念與政策框架的巨大影響。

　　班農的核心政治思想主要包括以「猶太-基督教精神」為核心的民族主義和以「美國優先」為原則的經濟民族主義，在政治上希望重塑「猶太-基督教」精神的價值觀主張邊緣化甚至排斥價值觀相悖的群體，因此在移民政策上趨向於保守。在經濟上的「美國優先」原則將體現在內部和外部兩方面。對內重提企業家精神，通過政府措施讓跨國企業迴流美國創造就業；對外方面奉行貿易保護主義，其中對中國的指責尤為突出。

　　通過對班農的政策主張可以基本確定未來特朗普政府將繼續沿著既定的政策框架施政。而其影響主要在貿易投資移民三個方面。在貿易上未來中美之間貿易摩擦加劇是可以預見的前景，但雙方全面爆發貿易戰將對美國不利，因此概率不大。在投資方面美國將採取更多政策促使投資迴流，因此對全球資本流動與中國吸引外資規模有一定影響。最後在移民上美國將變得更加趨於保守。並且需注意中美在南海以及東亞地區的政治摩擦。

　　正文：

　　在特朗普政府正式上台執政的第一周內，不論是宣布退出TPP或是簽署移民禁令都讓人感覺猝不及防。而在這一系列富有爭議性的政策之後，一個人的名字開始逐漸出現在大家的視野內，他就是史蒂夫?班農。最新一期的《時代》周刊將他作為封面人物並稱他為「偉大的操弄者」。在媒體報道中也開始出現「班農總統」的字眼。

　　2016年11月，史蒂夫?班農被特朗普正式提名為白宮首席戰略師和資深顧問，並與今年1月上任。而在今年1月28日班農再次被任命為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NSC)的常設成員, 打破了NSC不給有政治立場的官員常設席位的傳統。而這無疑讓班農距離權利的中心更進了一步。而班農究竟是何方神聖？他的存在和掌權對當前有什麼影響呢？

　　1班農其人

　　1.1出身邊緣群體，不甘邊緣與平凡

　　史蒂夫?班農1953年出生於弗吉尼亞洲的藍領階層的愛爾蘭天主教的民主黨人家庭。就他的家庭階層來看班農其家庭可以看作美國社會邊緣群體的代表。其父親是一名普通的電話接線員，後來慢慢上升到管理崗位，在2008年次貸危機中，以藍領階層為代表的美國中低層人民遭受衝擊最大。在上學假期期間曾為了補貼家用班農在家鄉的一家的廢品站工作，可以看出他的家庭並不富裕。

　　班農所在的家庭信奉的愛爾蘭天主教。而美國作為一個通過改革從天主教中分支出來的新教國家，必然與傳統的愛爾蘭天主教家庭產生不滿。因此在宗教問題上，班農家庭同樣處在邊緣化的群體。

　　由於班農家庭來自愛爾蘭移民。由於早起移民的愛爾蘭人相對較為貧困，並積累了鬥毆酗酒等不好的名聲，因此在美國主流輿論中愛爾蘭被普遍當作蠻、粗俗、貧困的代表。在早期種族歧視嚴重的美國他們在主流社會中再次被邊緣化。

　　而在這種邊緣化的壓力下，他們一方面對美國底層與邊緣化的群體有著更深層次的了解，更加深知底層人民的苦難和需求，並對這種不公充滿憤懣。在演講中他曾自稱自己是「比右還右的一無所知的底層百姓」。另一方面邊緣化的壓力也產生較強的抱團意識，看重非正式規則和組織，建立較多的等級秩序。

　　1.2堅定的愛國者

　　在多個場合班農曾不止一次的表露出自己對國家的熱愛以及對當前狀況的擔憂，這與他為海軍效力的7年的經歷相關。

　　1976年班農從弗吉尼亞理工學院城市事務專業畢業，畢業後繼續在家鄉工廠工作。出於對現狀的不滿，1977年他應徵參加了美國海軍並在一艘驅逐艦上帶了四年，一開始是在太平洋上當助理工程師，之後伊朗人質危機期間在北阿拉伯海上擔任一名領航員。

　　退伍後的班農出於對現狀的不滿，與愛國熱情班農應聘了五角大樓海軍部門成為了首長的特別助理。在任職期間他利用晚上的空餘時間在佐治城大學取得了國防安全碩士學位。

　　他在海軍服役的經歷首先讓他成為了一個堅定的愛國者，並且對經歷戰爭的那一代人懷著極高的崇敬。在數次的公開場合演講時他都會提到戰爭這個話題，並談論時代精神。但與此同時在政府部門的工作也讓他產生了對當前政府運行種種弊端產生了不滿。也為日後這位劍走偏鋒的政客埋下伏筆。

　　1.3 成功的投資者

　　在軍隊部門的工作並不能讓班農滿足，20世紀八十年代正值華爾街異常繁榮的年代，金錢與資本的誘惑讓他開始嚮往華爾街的工作。為此在為海軍效力後的第7年，在哈佛大學完成了MBA課程後他辭去了海軍的工作並就職於高盛。

　　班農在高盛打拚了5年後，就拉著一幫人出走建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小型投行，專攻娛樂和媒體行業。在這過程中因為一個未完成的交易使他擁有《宋飛正傳》部分版權並因此而發跡。法興銀行在1998年收購了班農的投行，班農也從華爾街來到了好萊塢，並開始了電影投資人的生涯。如同華爾街一樣，好萊塢並沒能讓班農支起足夠的興趣。就像他說的：「我反感華爾街的原因，與其他人並無二致：美國的納稅人被迫當冤大頭，出手拯救那些不值得救的人。」不久他便從拍電影轉向製作電影。

　　雖然在投資方面有著幾分的運氣，但是在華爾街與好萊塢的工作給他帶來的不僅是名利。不論在華爾街還是好萊塢在工作中讓他接觸了逐漸脫離人民的上層精英以及逐漸被物化的世界，而這些矛盾對於班農這樣一個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普通人顯得尤為劇烈。「有一批人——而且我在高盛工作中也能看到——這些紐約的人對倫敦和柏林的人比對堪薩斯和科羅拉多的人更親近」這一切都促成了他隨後轉身從政的轉變。

　　1.4危險的政客

　　911事件讓班農在政治上覺醒了起來，也讓他開始了向政治生涯的轉變。作為電影製作人，他開始以紀錄片的形式表達自己政治立場。通過紀錄片《面對邪惡》他追憶起里根時代的美國，表達其對現實的不滿。此後，班農的政治立場也愈發凸顯：《美利堅之戰》被稱為「用犀利的眼光審視了保守派人士和自大傲慢的政府持續性衝突」，《迎擊邪惡》 「在21世紀的自由世界與伊斯蘭法西斯主義之間的激烈衝突之際」 切中了要害，通過製作《千禧一代》批評了年紀一代的時代精神的缺失。彼時的班農，已經悄然成為極右勢力的代表人物。

　　之後的班農主要活躍在茶黨團體與新聞媒體之間。期間班農結識了媒體人布賴特巴特，共同的理念促使了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的誕生：「我們都渴望建立一個國際化的、中間偏右的、民粹主義的、反體制的新聞網。」 2012年，布賴特巴特突發心臟病離世，班農以執行總裁的身份正式接管該網站。在他的運營下該網站迅速成為了美國「另類右翼運動」的龍頭網站，而這個網站鼓吹的核心觀點是：共和黨精英已經在移民和貿易兩大問題上背棄了美國工人。與此同時，該網站因為不斷散發「白人至上」，「種族主義」，「反穆斯林」等極端言論而飽受詬病。

　　在媒體工作中，班農結識了有著同樣激進思想的特朗普。兩人一拍即合，班農從此成為特朗普競選團隊的中堅力量。在競選過程中，除了布萊特巴特之外，班農還組建了名為GAI的非營利組織。該組織由大量律師和記者構成，專門調查裙帶資本主義和政府腐敗事件，這也成為幫助特朗普贏下美國大選的一大重要利器。

　　而在政治活動中，班農的極右翼思想才逐漸顯現出來，而在助特朗普競選過程和入住白宮後也展現他謀略家的潛質。據報道在美國政客中班農是少數真正研讀《孫子兵法》並奉為圭臬的人，也正是在他幕後的推波助瀾下特朗普才得以順利當選。

　　2班農的核心政治思想

　　2.1猶太-基督教價值觀與民族主義

　　在演講中除了「資本主義危機」，班農最喜歡的詞之一是「猶太教-基督教價值觀」。他認為資本主義是幫助美國打敗敵人，走向復興的原因，並且其中的「猶太-基督教價值觀」在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由於共同認可的價值觀的存在人們的行為決策將不僅僅局限於當前和自身，也將更加為長遠利益和子孫後代考慮。缺少了這種價值觀的資本主義將陷入物質化並脫離基層人民，因此是有害的。

　　在班農看來，當前的美國由於過度的開放和自由化，這種價值觀精神正在逐步瓦解。而這主要來源與兩方面的威脅，來自伊斯蘭文明的文化衝擊和前述的過度自由和物質化的資本主義。

　　為了重振「猶太-基督教價值觀」重振民族主義就成為必然途徑。在這裡民族主義將不再指狹義的民族而是泛指具有相同價值觀人民的集合體。班農認為過去美國所一直奉行過於自由開放的移民制度和超出人民負擔的社會福利制度使得中產階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過於放鬆的移民制度，使得廉價的勞動力大量流入美國，財富大量流入精英階層的同時卻造成中產階級財富的縮水面臨失業。另一方面過高的福利制度又給了他們沉重的負擔。大規模的移民不僅帶來安全上的問題（班農指責波士頓爆炸案背後就有伊斯蘭恐怖分子的影子），也給中產帶來承重的經濟負擔。最後在多元化的同時猶太-基督價值觀的精神卻被瓦解。因此民族主義需要被重振，在這一驅動下對於不接受這一套價值觀的人，將被邊緣化被驅逐。在班農認為他們將對這個國家有害，因此這也成為班農反對移民的基礎。

　　2.2美國優先與經濟民族主義

　　與班農所推崇的「猶太-基督教價值觀」和民族主義相對應，美國優先原則以及經濟民族主義則是他在經濟上的一貫主張。這一原則建立在班農所推崇的價值觀念之上，並要求政府以及具有企業家精神的企業家在指定決策時需要從美國的利益，更具體地說是美國一般大眾的利益出發。

　　班農曾多次對當前政府的巨額財政赤字，過度社會福利以及在2008年金融危機後對金融業的庇護表達不滿。政府的上述行為加重了財政負擔，而最終所有的債務都將由納稅人特別是中產階級來承擔。特別是在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後美國政府非但沒有對那些始作俑者進行問責，而是對其提供援助並將損失轉移到一般群眾的身上。這樣的庇護行為沒有從根本解決問題，反而更加激起民眾的不滿。

　　而對於企業家為了降低企業成本引入外勞，減少了本土公民的就業機會與工資。而跨國集團將工廠遷出本土的行為同樣造成了中產階級特別是年輕人的失業。而裙帶政治以及利益集團的存在使得政府的決策越來越軟弱，並不斷損害著美國人民的利益。

　　總體來說經濟上的美國優先原則與經濟民族主義實際上依然是班農的政治理念在經濟方面的延伸，這一系列主張也與反全球化以及貿易保護主義相聯繫，成為特朗普參選以及施政的基礎。

　　3班農對特朗普的影響

　　3.1當前政策框架與班農主張基本相同

　　通過對比班農的主要政治主張與特朗普在競選時所做的政策承諾，我們可以發現特朗普政府的核心執政理念與班農的想法基本相同。這主要與兩人在政見觀念上的統一相關。在另一方面反映出作為特朗普政府的首席戰略師及顧問，班農對於政府行政框架的指定及戰略的實施有著關鍵性的作用。而近期不論是退出TPP還是頗受爭議的「禁穆令」的推行都是由班農一手策劃的，並且班農在此方面表現的頗為強勢。並且在白宮這樣一個著裝要求嚴格的地方，他依然穿著便裝夾克隨意出行，顯示出他在特朗普政府中特殊的地位。而當他被提名為NSC常設成員後也無疑讓他掌控著更大的權力。

　　3.3雙方分歧主要在於代表的利益階層的不同

　　在前文的分析我們可以了解到，班農核心政治理念是通過民族主義重樹具有「猶太-基督教價值觀」的資本主義，一定程度上代表著美國中低層人民的利益，而特朗普作為億萬富翁雖然他以一位愛國者的身份當選為美國總統，其必然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頂層富人的利益。雙方的衝突將體現在減稅，放鬆監管等問題上。特別地特朗普在競選時提出要廢除多德弗蘭克法案，而該法案是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針對金融機構提出的號稱「史上最嚴的金融監管法案」。根據班農對金融機構所持的態度，勢必對廢除該法案持反對態度。而類似的決策也將在財政預算以及制定減稅措施中體現。預計最後政策的實施將通過折中的形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