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和哲理的有機結合——讀忽培元的散文
作家忽培元不但在現實生活中追求詩意人生,而且積極捕捉現實生活的詩意,他的散文就是捕捉現實生活中詩意的產物。忽培元認為:「沒有詩意追求的人生是枯燥乏味的,而沒有理性思考的人生則是浮淺而非理智的。」他在現實生活中追求詩意的人生與思考的人生的結合,而其散文則是詩意和哲理的有機結合。
例如,在散文《「秤桿上較量」應該休矣》中,忽培元認為:「世間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分量。只是有的人分量本來很重,卻顯得不重罷了;而有的人分量原本並不重,卻是顯得很重。」「無足輕重」和「舉足輕重」這兩個成語並不能真正反映人生的本質。忽培元透過生活的泡沫,看到了生活的真相。在散文《靈魂的救贖》中,忽培元敏銳地看到了現代社會對人的扭曲和異化,因而提出了「靈魂的救贖」。他寫道:「生活則是不分青紅皂白,統統以『文明秩序』的借口,把我們每個人都投入了看不見卻遠比看得見的高牆還要堅固的『牢獄』之中。我們作繭自縛,從此開始了『終身監禁』的苦役。漸漸地,你在堅不可摧的運行機制中變得麻木不仁,以致遠離希望,失去理想奮進、獨立思考的勇氣,而學會忍耐、接受,就範和適應,甚至完全忘記了我們生命的價值:自由與尊嚴。」忽培元提出的靈魂的救贖,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中國當代知識分子的精神尋根。
而中國當代知識分子的精神尋根就是不忘根本。忽培元不但寫了多位真正的農民,而且能夠從這些農民身上吸取精神營養。尤其是那篇《懷鄉之夢》,既反映了中國當代知識分子包括作家的演變,也提出了中國知識分子包括作家精神尋根問題。他說:「那一粒種子、一株小樹,之所以能夠長大成材,沒有植根土地的營養、沒有一路之上周圍許多人的熏陶與關愛的存在,該是一件多麼不可想像的事情呀。」中國知識分子包括作家同樣不能離開土地,否則精神就會枯竭。中國當代有些知識分子包括作家雖然出身社會基層,但是他們卻沒有維護和捍衛基層民眾的根本利益,反映和滿足這些基層民眾的根本需要。忽培元深切地感受到中國當代知識分子包括作家與土地的關係的這種巨大演變並以夢的形式深刻地反映出來了,「夢境醒來,才深深地意識到,應當像敬重父母一樣敬重他們、懷念他們,更應當歌頌他們,銘記他們的恩情與功德。」這既真誠又深刻。
忽培元的不少散文是寫當代作家藝術家的。這些散文大多言簡意賅,寥寥數語就勾勒出那些當代作家藝術家獨特的藝術風貌和藝術特色。從中可以看出,忽培元是深諳藝術規律的。忽培元不但善於刻畫作家藝術家的音容笑貌,而且善於把握他們的總體特徵。在散文《紀念孫犁》中,他從總體上比較了孫犁與德國作家卡夫卡的異同,認為孫犁雖然感知到了常人無法感知的那些痛苦,甚至足以毀滅人類自身的逆流和潛流的存在,但是他卻把那刺穿心靈的痛苦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心田,而高唱出理想的頌歌。在散文《致遲子建》中,忽培元對遲子建的文學創作的感受獨到而深刻。一個人的堅強,往往體現在她的脆弱時。人在遭受命運的不公正待遇時,往往會痛苦不堪,傷心落淚。而在落著淚時,又不忘記做著生活下去的努力,這才是值得敬重的堅強。在遲子建的作品之中,充滿了這樣的邏輯。這是遲子建小說中貫穿始終的力量。
在這些賞藝品文的散文中,忽培元還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見。在散文《黑土沃野上的不朽豐碑》中,忽培元指出中國當代文藝界有兩種現象值得研究,一種是作家名氣很大,但作品質量並不見得多高;一種是在社會上的名氣並不很大,作品卻是質量高、數量多,件件堪稱精品佳作。這可以說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種「正不壓邪」的奇怪現象。「在一片『廣告』與『叫賣』聲中,黃鐘稀音,瓦缶雷鳴,真假難辨,原因就是谷穗越沉,腰桿越彎,物體比重越大,越要往下沉澱。而相反,張揚與漂浮著的,反倒隱掩了真善美的光澤,甚至埋沒了他們的身形。真正有生命的藝術,需要社會重新勘察、發現和評判。」忽培元尖銳地批判了當代文藝界這種「正不壓邪」的現象,明確地提出了社會承擔的責任。這就是真正優秀的文藝批評家不是隨波逐流、俯仰隨人,而是明辨是非美醜,重新勘察、發現和評判真正有生命的藝術。
(作者單位:齊齊哈爾大學文學與歷史文化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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