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森的導彈人生
06-22
陀螺裝不好就不走 中國論文網 http://www.xzbu.com/5/view-4748498.htm 錢學森帶領他的秘密部隊陸續研製出多種型號近程、中程、遠程、洲際彈道導彈,以及各種類型的戰術導彈,這些令人矚目的科學成果中浸透著大科學家對待科學工作的嚴謹態度。 孫家棟院士談起錢學森之嚴謹時總會提起一件終生難忘的事。 他說:「20世紀60年代後期,我們自行研製的一種新型火箭即將運往發射基地。其中J慣性制導系統有一個平台,要裝四個陀螺,如果陀螺能夠很精確地裝好,就再拆下來包好,運往發射基地。在總裝車間,第一個陀螺裝上了。車間師傅說四個陀螺是一批生產的,第一個能裝上,其他三個也應該沒問題。時間這麼緊,是不是可以不再試裝了? 「我想,師傅說得有道理,就同意了。沒想到,到了發射場裝配時,那三個怎麼也裝不上。我趕緊向錢老報告。他聽到後並沒有批評我,告訴我組織人仔細研磨後再裝。加工時,他也來到現場察看我們排除故障的情況。那種精密部件的研磨很費時間,我和工人師傅從下午1點一直工作到第二天凌晨4點,他也一直陪我們到凌晨4點。看著大科學家陪著我們熬夜,我心裡很愧疚。其間,我幾次勸他說,錢院長,我保證排除故障,請您放心,您回去休息吧!可錢老就是不走,他也不理我。這件事給我印象太深了,雖然他沒有批評我,但他那種無聲的力量使我感到比批評更嚴厲。從此,哪怕一點小事我都認真辦,不敢有絲毫馬虎。」 錢學森的嚴謹認真態度在「兩彈結合」試驗中表現得尤為突出。他是技術總負責人,抓大事自不待言,但一個細節,一個不起眼的元件,甚至一個不合格的螺釘螺帽,電阻電容等也可能引發失敗,他這個技術總負責人還要過問所有的細節。 為此,錢學森在1966年7月11日的《工作手冊》中,以表格的方式,詳細開列了「外協配套儀器存在的主要問題」。這些問題,從大的方面分類,計有質量問題,保管期不足或無保管期,環境試驗不正規,儲存期問題,訂貨難問題等等共十多項;細目則多達好幾百項,包括晶體管、電位器、開關、插頭插座、電容器、舵機、穩頻器、螺釘螺帽,以及某些金屬和非金屬材料問題等等。 對於這些問題,無論其大小,錢學森都極其認真地對待,並一一指定具體負責人去落實解決,解決的情況也要一一向他彙報。他還指出,該做的試驗,一定要在出廠前做好,不能等到產品抵達基地以後再做。 正是由於他這種嚴謹認真的科學態度,影響了一代,甚至兩代、三代航天人,帶出了一支作風嚴謹,技術過硬,能打硬仗的航天隊伍,使我們國家早期的發射成功率遠遠高於技術比我們先進得多的美國、蘇聯。 危險的核彈發射架下 大科學家在科研工作中不僅起著舉足輕重的技術指導和把關作用,而且是普通科研人員心中的心理支柱,尤其是在危險的武器製造過程中。 老一代導彈人回憶過去都知道,當時在五院,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困難,最後就去找錢院長,因為只有錢學森搞過導彈。「東風-1號」是依照蘇聯仿製的。「東風一2號」雖然是我們自己設計的,但是繼承性很大,基本上還是仿照人家的,只稍加改造。「東風-3號」完全是我們自己搞的,完全自己造可不是簡單的事。 在一些關鍵技術攻關過程中,錢學森顯露出過人的智慧。比如,在「東風-3號」發動機試車過程中,不斷出現故障,總也過不了關。前一次試驗中的問題解決了,再往前走一步,又有新的問題發生。在這種情況下,錢學森來到試車台。他在細心觀察歷次故障情況,並聽取彙報後,沉思良久,並未馬上說話。在場的人員心情都有些沉重,他們以期待的目光,看著來回踱步的錢學森。 經過深思,錢學森回過頭對在場的技術人員說:「我們不能總讓故障牽著走,大家是不是回過頭來想想,有什麼根本問題在影響著發動機的燃燒穩定性?是不是應該考慮高頻振蕩問題?」 他的話點破了這一技術難題,啟示了在場的科技人員。大家光從技術上考慮加強薄弱環節,沒有從根本問題上考慮。而錢學森一提出這個見解,大家如夢初醒,很長時間以來困在牛角尖里,一下豁然開朗,立刻考慮到高頻振蕩的影響,重新設計,重新計算,並採取技術措施,採取了隔板和液相分區等技術措施,改進了發動機的設計,又經多次試驗,終於解決了不穩定燃燒的問題。 從此,「東風-3號」發動機試車順利過關。這一重大技術問題的解決,為後來新型發動機的研製提供了重要經驗。 關鍵時刻,就需要錢學森這種更高級的科學家,比大家高很大一個層次的人來稍微點撥一下。如果沒有錢學森的高瞻遠矚,遇到反覆失敗的狀況,科研人員還真是很迷茫。 最危險的時刻,錢學森在哪裡,哪裡就人心穩定。這不是虛話,搞導彈、兩彈結合有很多危及生命的試驗,誰不害怕呢,但是為了革命工作,大家都不懼流血犧牲,尤其錢學森往那一站,大家就更有信心,因為相信他的科學水準,不會出問題,對設備、儀器就會更有信心。 「兩彈結合」時,有一個很危險的操作,就是在發射基地,要把原子彈和導彈接起來,人必須進入彈頭裡面。彈頭裡面的空間很狹小,只能一個人窩在裡面操作。 當天發射前,一直刮大風,沙塵暴颳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人在野外睜不開眼,走不動路,連呼吸都困難,現場許多科技人員都進到帳篷和地下掩體里去了,只剩下操作員田現坤在彈頭裡艱難細緻地操作。 他的工作是將導彈和原子彈中間成百條電路一根根接起來,螺帽擰起來,插頭插好,一個都不能錯,稍有差錯,原子彈可能就在那個發射架上炸了,在發射架附近待著的工作人員瞬間就會被炸成灰燼,凡是做這個工作的人,都給黨組織寫了決心書,決心書其實就是遺書,後事交代清楚了,心裡都有犧牲的準備了。 田現坤平時訓練時只用40分鐘就能完成所有的線路操作,他是很優秀的工作人員。但那天實操他格外謹慎、小心,足足幹了80分鐘,原子彈爆炸可不是小事,他心裡捏著一把汗。 但田現坤在發射前的80分鐘里,心裡卻一直涌動著一股暖流,這股暖流讓他鎮定、不再那麼害怕。因為在這80分鐘里,聶帥、錢學森和基地司令員李福澤一直頂著沙塵暴站在發射架下。 田現坤後來說,聶帥、李司令給了他鼓舞,錢學森給了他信心。他說,李司令看著他,說明他的工作對基地意義重大;聶帥看著他,說明他的工作在全軍乃至全國都意義重大,這給了他無窮的力量。而錢學森就站在旁邊,說明這個技術過關了,可以放心,沒有問題。連錢學森都那麼有信心,他便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在零下20多攝氏度的風沙里,他脫掉棉襖,僅穿一件軍絨衣在狹小的空間里操作,也不覺得冷。他信心十足,眼不眨,手不抖,準確地完成了所有的動作。 一波三折 「東風3號」是從1964年開始研製的中程彈道導彈。 這個型號完全由我國獨立設計製造,它採用了一系列新的技術,如可儲存液體推進劑、全慣性制導系統和4機並聯發動機等技術。 遵照聶榮臻提出的「三步棋」原則,錢學森提早安排的預研課題,到1964年都已見成果,為這個型號上馬奠定了基礎。但並不等於說,這個型號的研製就會一帆風順。相反,由於採用了當時的新技術,向前邁出了一大步,在研製過程中也遇到許多技術難關。 由於有預研成果的技術儲備,「東風-3號」的研製從總體上說還是比較順利的。到1966年末,第一發「東風-3號」就運抵基地待發射了。 錢學森在11月初到達基地,察看發射前的測試和合練情況,對測試中出現的大大小小的問題及改進措施,他都一一過問並做了詳細記載: 「在單元測試中發現速率陀螺參數有5%的變化,原設想是3%,變化偏大,不理想。措施是在變換放大器中調一調; 一舵機補償電流不穩定,但在合格範圍內;三舵機滲油,要換; 發動機及箱體測試項目少,氣密性好。但也發現氧化劑的加註活門有點漏氣,每分鐘有一個小氣泡,可以用; 電爆管有的不好,已換。 遙測系統和彈上計算裝置等等也有些問題。」 錢學森不允許有絲毫疏忽,極細小的問題也要問出結果。 當年參加試驗工作的一位老同志說,一次,他向錢學森彙報,說氧化劑的加註活門有點漏氣,錢學森立即問:「有多大點漏氣?你們測過沒有?」他說:「沒有。」於是錢學森嚴肅地說:「你馬上回去測量,測完了再向我彙報。」他遵照錢學森的指示,回到陣地。經反覆測量,每分鐘一個小氣泡,在允許範圍之內。於是再回來報告,錢學森才放心地點頭。 錢學森在12月18日的總結中說,「前一段我們的工作有些被動。」他要求七機部各試驗分隊的領導,一定要配合技術陣地測試,及時了解情況,對出現的問題一一做出解釋或解決。 錢學森發現,基地的幹部、戰士工作是認真的,試驗分隊也是認真的。問題在於發射陣地的領導對發射系統的複雜性認識不足,尤其是對可能出現故障的時候如何統一指揮的問題認識不足。所以他強調,一定要加強合練,七機部的人一定要定崗位,對試驗基地一中隊的指揮員,一個盯一個地干。 1966年12月25日,聶榮臻親赴基地。錢學森向他做了詳細彙報,並陪同聶榮臻主持這次發射工作。 26日11時,首發「東風-3號」導彈點火發射,但飛行到111.2秒時,發動機二分機推力突然大幅度下降,致使彈頭實際落點與理論值偏差很大。 1966年12月27日,錢學森在技術陣地與七機部「東風-3號」試驗隊的同志座談,對這次試驗進行現場總結。他說,第一發「東風-3號」的發射試驗,證明導彈各系統工作協調,飛行參數符合設計要求,作為研製方案,是成功的,但也暴露了問題,由於動力系統的問題,落點偏差過大。 關於這個結論,他請示了聶帥,聶榮臻表示同意,並指出,這是研製試驗,第一發這個地方出問題,第二發可能另一個地方出問題,要不斷總結,不斷改進。接著,錢學森調整了七機部試驗隊,並部署了第二發「東風-3號」的試驗任務。 第二發「東風3號」在1967年1月12日點火發射,當飛行到129.2秒時,發動機二分機推力又下降,彈頭落點的偏差也較大。為此,錢學森在1967年2月7日召開了第二發「東風-3號」的故障分析會。 這時,由於「文化大革命」的干擾和破壞,正常的組織機構已無法行使職能,各級造反派當頭,所以這個會叫「東一3串聯會議」。在困難的形勢下,錢學森頂住壓力,和負責「東風-3號」的科技人員一道,一一排除了發動機故障的疑點,找到了燃燒室破裂的原因,提出了產品改進的意見。 經改進後的「東風-3號」導彈共三發,於1967年5月運抵基地。5月19日,第三發彈進入發射程序,但發現氣管連接插座底板變形,不能給推進劑儲箱加壓,先後兩次中止發射。錢學森又親赴基地。 24日錢學森到達基地,立即組織技術人員進行故障分析和現場技術處置。由錢學森坐鎮,指揮技術人員一一排除故障,對一些技術問題,他運用自己的知識,大膽現場處置和決策。 比如,在推遲發射、泄出推進劑時,由於操作人員思想過於緊張,忘了開通氣閥,造成導彈箱體內真空,在大氣壓力的作用下,彈體癟進去一塊。在場的人看了都十分緊張,認為這是一個大故障,導彈肯定不能發射了。 錢學森聽完彙報,親自爬上發射架,察看故障情況後,認為殼體的變形並未達到結構損傷的程度。他結合自己在美國做圓柱殼體研究的經驗認為,點火發射後,箱體內要充氣,彈體內壓力會升高,殼體就會恢復原來的形狀,所以他主張發射照常進行。 參試人員,包括試驗基地的指揮員從未經歷過這種情況,錢學森講的雖然很有道理,但大家仍心存疑慮,意見得不到統一,最後只好由錢學森署名,將這一情況向聶榮臻報告。 聶帥看了錢學森的報告後表示:「這是一個技術問題。我已明確,這次發射在技術上由錢學森負責,他說可以發射,我同意。」1967年5月26日和6月10日,「東風—3號」導彈01批第3、4發彈先後發射成功,試驗證明,錢學森在關鍵時刻的大膽決策是科學的、正確的,為我國後續的「東風4號」導彈和「東風-5號」導彈的研製和發射開拓了道路。 大科學家睡在長板凳上 20世紀60年代中期,為了進行「東風-3號」全程試驗和其他試驗任務,中央軍委決定在山西建設新的發射試驗基地。該基地從1966年初勘察選點開始,到1968年末第一期工程主要項目基本完成,隨後便投入發射試驗任務。可以想像,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基本發射陣地、技術陣地等驗收合格之外,連通信指揮及配套工程都是十分簡易的,更不用說各種生活配套設施了。 基地剛建成不久,錢學森便赴山西太原發射中心,組織指揮導彈發射任務。中國火箭技術研究院的於龍淮等隨錢學森一同前往,於龍淮擔任這次發射任務的組織協調工作,因此他和錢學森一同在指揮中心值班。 導彈原定下午5點發射,因準備工作出現問題,發射先是推遲到午夜,而後又推遲至第二天凌晨。一夜沒睡,連指揮所的一些年輕人都有些撐不住了,大家都勸當時已近60歲的錢學森離開指揮大廳去休息,但錢學森卻堅持要留在指揮崗位上。那個指揮廳非常簡陋,除了幾個桌子板凳,連個沙發椅都沒有。錢學森便和大家一樣,搬來兩個木板凳並在一起,和衣躺下休息。 於龍淮看著穿著一身舊軍裝躺下的錢學森,心中的不安和敬意油然而起。他想:這麼一位科學家,如果待在美國,其工作、生活條件不知道比回到國內要好上多少倍,但他卻毅然決然回來了。為了祖國的強盛,他如今和我一起躺在這又冷又硬的板凳上,我是一個年輕人,而他卻是一位快60歲的老人呀!想著想著,於龍淮的眼睛濕潤了,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不知什麼時候,於龍淮睡著了,當他一覺醒來,只見錢學森早已精神抖擻地堅守在指揮崗位上了。錢學森見於龍淮醒了,便笑眯眯地說:「小於呀,你的呼嚕打得可挺有水平啊!」一句幽默的話,把指揮大廳的人全都逗笑了,也把大家因故障而產生的焦慮、煩惱和疲憊都吹跑了。整個大廳立即活躍起來,大家都精神百倍地投入到新一天的戰鬥中。 導彈終於在早晨8點勝利升空。 破迷津——找到飛失的導彈 導彈試驗總會有失敗,這是無可諱言的。可以自豪地說,在我國導彈航天事業的初創時期,我們的失敗率比美、蘇等國低得多。 1969年11月16日,我國獨立研製的第一枚中遠程導彈「東風4號」在酒泉發射基地進行首次飛行試驗。這次試驗是十分重要的,如果試驗成功,將標誌著我國導彈技術又登上一個新台階;同時,如果這個型號飛行試驗質量過關,還將對它進行改裝成為「長征-1號」,用來發射我國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所以,試驗的成功與否,將直接影響到衛星上天的時間。除此之外,最令人擔心的是,由於該型號是中遠程導彈,其射程比以往的近程導彈和中近程導彈都遠,弄不好有可能飛出國境。此時正值「珍寶島事件」發生不久,中蘇、中蒙關係非常緊張,一旦導彈飛出國境,將會造成重大國際事端。 為了確保導彈不會飛出國界線,我們在試驗彈上安裝了一個超程式控制制器。一旦導彈超程飛行,不按規定時間關機,有可能飛出國界時,該控制器就會發出信號,使導彈在空中自毀。即使導彈發生飛行故障,不能保證控制器正常工作時,地面安全指揮人員也可以發出指令,將故障彈炸毀。如何判斷導彈在飛行中出了故障,這就需要有遠程無線電測量設備。 然而,新研製出來的遠程無線電測量設備剛剛安裝調試,尚未達到正式交付部隊使用的水平,所以這台測量設備只能非正式地參加此次試驗任務。 導彈點火發射後,參與測點都報告「發現目標」和「飛行正常」,無線電測量設備記錄著導彈飛行情況,繪圖板上給出的實際飛行曲線緊緊地靠近理論飛行曲線,說明導彈飛行正常。突然,在一級關機點附近,飛行曲線不再上升,落點預示板上的筆也停留在原地抖動!是不是導彈出故障了?測量站的人員立即將這個情況向指揮所報告。但指揮所的答覆是:導彈還在天上飛,你們的測量指針怎麼不動了,是不是你們的設備有問題?不一會兒,基地宣布試驗任務結束,一些單位還敲鑼打鼓,列隊向發射陣地走去,看樣子是要開慶功會。 這時負責發射的基地司令員李福澤和七機部的錢學森從指揮所回到司令部。一到司令部,他們的頭一件事就是問落區情況。落區報告說:「全站沒有一個人發現目標!」錢學森和李福澤的臉頓時變得很嚴肅。他們很清楚,在以往的多次發射任務中,只要彈頭一進入落區上空,幹部戰士憑肉眼也能立即發現目標,只要彈頭一著地,幾分鐘之內他們就能把落點的位置報告出來。今天過了這麼長時間,竟沒有一個人發現目標!是飛出國界了呢,還是飛偏到另外什麼地方了,或者中途掉下來了?最壞的情況就是飛出國界。他們馬上通知各單位帶上資料到司令部參加緊急會議,同時李司令員將這一嚴重情況立即向北京做了報告。 周總理聽說導彈出了故障,十分擔心。就在基地開會分析導彈飛到哪裡去了的過程中,總理曾三次打來電話,追問導彈的下落。 由於基地原有的測量設備不能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大家都十分著急,在萬分無奈之時,有人提出,未正式參加這次試驗任務的遠程無線電測量設備有記錄。於是通知測量站立即帶上他們的測量資料趕緊來參加會議。 會議室一片肅靜,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嚴峻。測量站的人一進來,大家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注視著他們。他們將測量曲線的圖紙展示在錢學森和李司令員的面前,並向首長彙報設備的狀態和測量結果,認為故障出在一級關機點附近,導彈殘骸應落在一級關機點的射向軌道下的地方。此時,全體人員、包括李司令員的目光,又一齊投向錢學森,會議室安靜得連呼吸和心跳的聲音都能聽見。錢學森認真仔細地分析了實際飛行曲線和計算結果後,他的頭輕輕點了一下,會場氣氛頓時活躍起來。李司令員從坐椅上跳起來,命令道:「按這個測量結果,明天一早乘飛機把導彈殘骸找回來!」 導彈殘骸終於找到了,謝天謝地,沒有掉到國外。周總理聽到這個消息後大大鬆了口氣。 千里走戈壁 為了看落點 在錢學森身邊工作多年的伍紹祖回憶往事,深有感觸:錢老常說,科學的事情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誤差。他自己常常帶著一本《工作手冊》,上面詳細記錄了每次導彈試驗的具體情況。大大小小的異常、故障被列成表格,已經解決的註上「已換」、「可用」;尚未解決、落實的,他就用紅筆做個星號。伍紹祖當參謀時也有一個好習慣,手裡總拿個工作筆記本,工作上的事都記錄下來。錢學森看到後,很滿意,表揚他說:「當參謀就要這樣。」 1971年3月,第一枚洲際導彈「東風-5號」遙測彈終於研製出來並經安裝測試後,運往發射基地。這枚導彈為二級液體洲際導彈,全長35米,最大直徑3.35米,總重190噸。 「文化大革命」是個混亂無序的時代,各種科研和生產的規章制度遭到破壞,工廠生產出來的產品有許多質量問題。「東風-5號」導彈運到基地後要將它組裝起來,先在技術陣地進行水平測試,等一切測試合格後再轉廠到發射陣地,豎在發射架上進行垂直測試。全部測試都合格後才能加註推進劑,進入發射程序。 「東風-5號」運到發射基地進行水平測試時,不斷出現問題,不是這個元件壞了,就是那個電路不通或短路。這些情況更加重了錢學森的不安,他總是處在第一線,指揮大家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當導彈豎在發射架上進行垂直測試時,突然出現迴路抖動問題,振幅很大,連帶發射架也跟著一起抖動。在場的人員都被這一從未見過的嚴重現象驚呆了,立即停止測試,緊急召開現場會議分析故障原因。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發表自己的看法。然而,這種抖動十分複雜,一個人提出一種見解,馬上就有人予以否定,而且否定的人講的也很有道理。所以,討論了半天,也沒有人能對這一現象做出合理的、令人滿意的解釋。 於是有人提出了一些改進措施,但經過試驗,還是不能排除抖動問題,這發彈究竟打還是不打?如果不打,實際上就是宣布失敗。怎麼辦?大家把期待的目光投向錢學森,只見他處亂不驚,臉上掛著常有的笑容,背著手,一邊聽取大家的意見,一邊踱著步來回走動。經過短暫的思考,錢學森做了一個決策性發言,對這一問題拍板定案。他主要講了兩點: (1)根據我多年科研工作的經驗和對這種問題的認識,我認為這個問題很複雜,如果分析它的振動,找出抖動原因,不是這幾天就能列出方程,算出結果,解決得了的。 (2)當火箭點火發射,離開發射架上天以後,就不會出現這種抖動問題了,所以我認為這種抖動不影響發射。 在千鈞一髮之際,這真是個撼人心魄的大膽決策!錢學森根據自己的學識和經驗做出的精闢結論令大家揪著的心一下子放鬆了,兩點結論決定了這枚導彈的命運:打!有些垂頭喪氣的科研人員一下子振奮起來,大大增強了試驗的信心。 1971年9月10日,「東風-5號」導彈進行了第一次飛行試驗,基本成功。總體方案是可行的,各系統之間的工作基本協調,這證明了錢學森的判斷是正確的。根據試驗的結果,1971年10月,總體設計部對洲際導彈的總體方案提出了10項較大的改動,進一步提高了其可靠性和作戰使用性能。 由於「四人幫」干擾破壞十分嚴重,「東風一5號」的研製工作時斷時續,一直延續到70年代後期,其中最大的難關是彈頭的防熱問題。 雖然1975年11月26日錢學森坐鎮指揮發射了我國第一顆返回式衛星,三天後成功回收,衛星的防熱問題已經解決,但是導彈的速度比衛星快,防熱技術仍是個大難關。 錢學森召集116個參與「東風-5號」研製的單位和上千名科技人員在京西賓館開「戰略動員大會」,他洪亮有力的聲音全場都聽得熱血澎湃:「我們要像打淮海戰役那樣打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略性進攻戰役,一定要攻克『彈頭防熱』這個難關!」 錢學森就是這場「淮海戰役」的總司令,不僅親自指揮而且下到各個戰場。會後,他立刻展開全國視察,走遍了幾乎所有「參戰」單位,解決了上百個攻關和協作問題,終於攻克了難關。 科研人員們深深感佩錢老深厚的理論基礎和豐富的實踐經驗,更無比敬佩錢老對風險事業的高度責任感和大無畏的精神,他們慶幸工作中有這樣一位果敢堅定、敢於負責的技術總指揮1 1978年10月~1981年12月,「東風-5號」導彈進行了9次多種彈道與不同發射方式的飛行試驗,全面考核了導彈的性能。我國第一個遠洋測量船隊經過多次成功試航也達到了工作狀態。這樣,我國第一枚洲際導彈的全程試驗即將進行了。 「東風-5號」洲際導彈全程發射試驗要打到太平洋上,這就要求發射之前把發射的落區劃定在東經多少度、北緯多少度範圍內,然後向全世界發表公告,在導彈試驗期間禁止所有船隻進入落區,以免發生危險。圈定導彈的落區是件很困難的事,因為導彈落點存在誤差,圈劃大了,外國人會認為我們的導彈太不精確,劃小了又怕打著別國的船,引起國際紛爭。 技術人員誰也不敢定這個數據,錢學森再次出馬,接手了難題,最後的數據由他拍板後才對外公告。 1980年5月18日,錢學森參與組織領導的中國洲際導彈「東風-5號」,首次向預定海域進行全程發射試驗,取得了圓滿成功。洲際導彈的試驗成功,震動了全世界,不僅有著巨大的軍事和政治意義,而且為中國以後的長征系列運載火箭研製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之後,錢學森又參與組織領導了我國潛艇水下發射導彈和地球靜止軌道試驗通信衛星發射任務,均獲得成功。 多年以後,當人們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仍眾口一詞地讚揚錢學森臨危不亂,是具有大將風範的「科技帥才」。 責任編輯/蘭寧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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