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西都市報—說茶
06-22
◎梁平 算起來,喝茶的時間也不短了,但我覺得真正喝茶還是在來了成都以後。面對鋪天蓋地的茶坊,琳琅滿目的茶品,那裡的打點無論是古典還是現代,無論濃墨重彩或者舒適恬淡,你可以隨意依照當時心情,選擇一家沏上一壺,多至十幾人、少則幾人、甚至兩人世界、甚至獨處,幾乎沒有你不合適的地方。這個時候,你就會覺得這樣的喝茶,早已解構了我們原先生理的需要,更像是一種心理調節、一種心境,你就開始漸漸喝出些茶的細節和格調。 以前在重慶喝茶,一般不會去茶樓。我早上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杯里放進適量的茶葉,一直喝到下班。應該說,這是純粹生理上的需要,解渴而已。而且,茶葉沒有特別的講究,新茶、陳茶也不經意,只要味道是茶就行了。那年去日本,人家是享受,我卻被日本的茶道折磨得死去活來,恨不能立馬走人。後來又去了雲南的洱海,也有茶道,卻不像日本的莊嚴、正統,添加一些民族風情使人好受多了,只是仍然覺得節制和繁瑣,節制的是自由,繁瑣的是程序,還是讓我痛快不起來。兩次茶道都進入不了規定情景,卻記起一句俚語:「一道水,二道茶,三道、四道趕快爬!」不過,面對那麼多幾近虔誠的茶徒,我壓根不敢念出聲褻瀆了他們,只好嚼爛了重新吞回肚裡。於是我基本斷定自己是文化人裡面的粗人,細不起來就不去裝細,雅不起來就不去裝雅,省得累,自然一些罷了。偶爾也遇上重慶喝茶老到的文朋詩友,見他們津津樂道地談及茶事,卻怎麼也不能往心裡去。 為此,我還專門寫過一篇短文,說我自己對煙酒的挑剔到了非什麼什麼不可的地步,寧缺毋濫;而對飲茶則不論,只要是茶,都可以胡喝一氣,喝得痛快、喝得淋漓為原則。像我這樣一慣大大咧咧的人,似乎倒也相稱,在我的印象里,品茶、茶藝、茶道,無論哪個級別,都是雅人的雅事,我反正不雅,一個喝字了得。 到成都幾年了,入鄉隨俗,無論公事私事都好在茶樓一聚。時間長了,居然把一張嘴喝得高貴起來,對茶的好壞有了評判,別說其他,就是新茶也可以區別明前(清明)還是雨前(穀雨),何況茶葉的品級和品質。而且成都是一 個滋養文人的地方,整個城市的氛圍就是你想急也讓你急不起來,軟軟的,綿綿的,加上身旁都是些文化人,文人們的喝茶雖然不是天天擺那些繁瑣的茶道,卻真是喝得精心,喝得細膩。這樣的場合多了,你那張嘴不變才怪。我發現我的茶觀念的轉變就緣於嘴,原來只要是茶,一概喝,無論紅茶、綠茶、花茶,來者不拒,因為喝得簡單、明了,喝得清爽、直接,即使喝,也只是圖一時暢快。現在不一樣了,茶一定要喝新鮮的明前茶,就是在清明節前採摘的,不光是喝茶,就是玻璃杯里上下浮動的茶尖,以及在水中慢慢舒展葉片的過程,都可以傻傻地觀看許久,看著看著,就必然生出些別樣的意義,或者牽動情懷,或者想入非非……一杯茶,喝到這個時候,才開始喝出點味來。喝出了味道的茶,就像你陷入了一場無法拒絕的愛情,讓你回味無窮,讓你心旌蕩漾。越是進入這樣的境界,你就越是會在所有的茶品中選擇你的鐘愛,一個人可能一輩子就只喝一種茶。 我喜歡喝綠茶。而且在綠茶家族中尤其喜愛龍井和竹葉青。龍井太遠,往往我們能夠喝到的都不一定是新鮮的了,所以只是存有念想。竹葉青就是本地的綠茶,每年都能喝到當年的新茶,無論明前茶還是雨前茶,都可以喝得放心,那種純潔無瑕的少女般的新綠和清香,一杯下去,便時時瀰漫在你的生活之中,讓你揮之不去。即使現在的茶肆里推出各種各樣的花茶,也絲毫不能動搖我的鐘情。 茶在茶肆里的演變,先是茉莉花的加入,然後是菊花、玫瑰花等等,最後還有什錦型的混飲果茶,這些都不如綠茶的自然、不及綠茶的美妙,花香終歸是花香,哪裡比得上綠茶沁人心脾的甘醇、夢魂牽繞的清洌呢?所以,我對一切有其他物質加入的茶都一律拒絕,還是本質的好。最近去了一趟西湖,坐在西湖畔沏了壺龍井,看西湖的蕩舟,聽吳越的軟語,弄輕揚的垂柳,一句話不說,只是慢慢地品,慢慢地體會那些不可言狀的美妙。 回到成都,偶然中看到一份資料,說有學者考證發現,我們一直認定的「CHINA」一詞,並不是來自對瓷器的音譯,而是最早藏語對茶的稱謂。這實在是個非常有趣的發現,這樣一來,在外國人眼裡,原來從瓷器通感的中國,是否要改變成從茶來通感呢?倘若這個發現得到證實,我以及我們的國人,又該對中國的茶多一份敬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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