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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文獻通考馬端臨卷一百五十一 兵考三兵制

文獻通考

馬端臨

卷一百五十一 兵考三

兵制

魏制略如東漢,南北軍如故。

魏武為相國,置武衛營,相府以領軍主之。

文帝增置中營,於是武衛、中壘二營,以領軍將軍並五校統之。是時有中、左、右、前軍各一帥,又有中護、中領軍、領護軍將軍各一人。

黃初中,復令州郡典兵,州置都督,尋加四征、四鎮將軍之號,又置大將軍,都督中外兵之柄世在司馬氏,而魏祚移矣。

吳多舟師,而兵有解煩、敢死兩部,又有車下虎士(《甘寧傳》:「從攻合肥,疫疾,軍旅皆已引出,唯車下虎士千餘人。」),丹陽青巾(《孫皓傳》:「丹陽太守沈瑩領丹陽銳卒刀五千,號曰青巾兵,屢捷。」),交州義士(《步騭傳》:「權遣呂岱代騭,騭將交州義士萬人出長沙。」),及健兒、武射之名。調度亦無法(健兒見《凌統》、《甘寧傳》,武射吏見《駱統傳》),大率強者為兵,羸者補戶(見《陸遜傳》),至有二百餘家輒皆料取,以他郡羸民遷補其處(《陳武傳》:「武子表領新安都尉。初,表所受賜復人得二百家,在會稽新安縣。表簡視其人皆堪好兵,乃上疏陳讓,乞以還官,充足精銳。詔曰:『先將軍有功於國,國家以此報之,卿何得辭。』表乃稱曰:『今除國賊,報父之仇,以人為本。空枉此勁銳以為童僕,非表志也。』皆輒料取以充部伍。所在以聞,權甚嘉之。下郡縣,料正戶羸民,以補其處。」)。其後又以五子分將,而吳遂亡。

晉文帝置二衛(中衛、後衛),三部司馬(前驅、由基、強弩),以中領之軍領之。

武帝以伐吳,遂分左、右各一將軍,又置羽林、虎賁、上騎、異力四部,皆領於驍騎。又有左、右、前、後四軍,四護軍領之。凡二衛、左、右、前、後驍騎七軍,皆以中軍將軍羊祜領之(祜罷,改北中軍候)。

帝懲魏氏孤立,大封同姓。大國三軍,兵五千人;次國二軍,兵三千人;小國一軍,兵千五百人。

太康元年,既平吳,詔悉去州郡兵。

詔曰:「昔自漢末,四海分崩,刺史內親民事,外領兵馬。今天下為一,當韜戢干戈,刺史分職,皆如漢氏故事,悉去州郡兵,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言:「交、廣東西數千里,不賓屬者六萬餘戶,至於服從官役才五千餘家,二州唇齒,唯兵是鎮。又寧州諸夷,接據上流,水陸俱通,州兵未宜約損,以示單虛。」僕射山濤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備,帝不聽。及永寧以後,盜賊群起,州郡無備,不能禽制,天下遂大亂,乃濤所言然。其後刺史復兵民之政,州鎮愈重矣。

元帝南渡,有大將軍、都督、四鎮、四征、四平之號,然調兵不出三吳,大發毋過三萬,每議出討,多取奴兵。

自用刁協議,後皆以奴為兵。王道子發諸郡奴,號曰樂屬,庾翼發六州奴北伐是也。

漢主劉聰置輔漢等十六大將軍,各配兵二千,以諸子為之。又置左右司隸,各領戶二千餘萬,萬戶置一內史。單于左右輔,各主六夷十萬落。萬落置一都尉。趙王石虎命司冀、青、徐、幽、並、雍七州之民,五丁取三,四丁取二,合鄴城舊兵滿五十萬,興舡萬艘,自河通海,運千一百萬斛於樂安城,徙遼西、北平、漁陽萬餘戶於兗、豫、雍、洛四州之地,興屯田,括民馬得萬餘。大閱於宛陽,欲以擊燕。又制徵士五人出軍一乘,牛二頭,米十五斛,絹十疋,調不辦者斬,民至鬻子以共軍須,猶不能給,死者相望。

秦王苻堅下詔大舉入寇,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二十以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良家子至者三萬餘騎。

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大舉伐魏,以兵力不足,悉發青、冀、徐、豫、二兗三州三五民丁,倩使暫行,符到十日裝束。緣江五郡集廣陵,緣淮三郡集盱眙。又募中外有馬步眾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江南白丁輕進易退,卒以敗師。

晉氏南遷,以揚州為京畿,所資皆出焉。以荊、江為重鎮,甲兵所聚盡在焉。常使大將居之,三州戶口居江南之半。宋孝武惡其大,故分揚州、浙東五郡,置東揚州,治會稽,分荊、湘、江、豫州之郡,置郢州,治江夏。罷南蠻校尉,遷其營於建康。

齊高祖受禪。自泰始以來,內外多虞,將帥各募部曲,屯聚建康。李安上表請自非淮北常備,外餘軍悉皆輸遣,若親近宜以隨身者聽限人數。上從之。武帝末年,魏孝文欲遷都洛陽,聲言南伐,詔發揚、徐州民丁,廣設詔募以備之。

後魏明元帝置四廂大將,又放十二時,置十二小將。詔諸州六十戶出戎馬一疋,大閱於東郊,署將帥,以山陽侯奚斤為前軍,眾三萬;陽平王熙等十二將各一萬騎。帝臨白登,躬自校覽。其後又詔天下戶二十輸戎馬一疋,大牛一頭,六部人羊滿百口者,調戎馬一疋。

太武真君十一年,遣師南伐,圍盱眙,遺臧質書曰:「吾今所遣斗兵,盡非我國人,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羌。設使丁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胡死,減并州賊;氐、羌死,減關中賊。卿殺之無所不利。」

孝文帝定都洛陽、選武勇之士十五萬人為羽林、虎賁,以充宿衛。其後詔軍士自代來者,皆以為羽林、虎賁。司州民十二夫調一吏,以供公私力役。

宣武時,源懷奏:「邊鎮事少,而置官猥多。沃野一鎮,自將以下八百餘人,請一切五分損二。」從之。

孝明時,任城王澄以北邊鎮將選舉彌輕,恐賊虜邊,山陵危迫,奏求重鎮將之選,修警備之嚴。詔公卿議之。廷尉少卿袁翻議,以為:「比緣邊州郡,官不擇人,唯論資級。或值貪之人,廣開戍邏,多置帥領,或用其左右姻親,或受人貨財請屬,皆無防寇之心,唯有聚斂之意。其勇力之兵,驅令抄掠,若值︹敵,即為奴虜;如有執獲,奪為已富。其羸弱老小之輩,微解金鐵之工,少嫻草木之作,無不搜營窮壘,苦役百端。自餘或伐木深山,或芸草平陸,販貿往還,相望道路。此等祿既不多,貲亦有限,皆收其實絹,給其虛粟,窮其力,薄其衣,用其功,節其食,緣冬歷夏,加之疾苦,死於溝瀆者什常七八。是以鄰敵伺,擾我疆場,皆由邊任不得其人故也。愚謂自今已後,南北邊諸番及所統郡縣、府佐、統軍至於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舉所知,必選其才,不拘階級。若稱職及敗官,並所舉之人,隨事賞罰。」太后不能用。及正光之末,北邊盜賊群起,遂逼舊都,犯山陵,如澄所慮。

李崇長史鉅鹿魏蘭根說崇曰:「昔緣邊初置諸鎮,地廣人稀,或徵發中原強宗子弟,或國之肺腑,寄以爪牙。中年以來,有司號為府戶,役同廝養,宦婚班齒,致失清流,而本來族類,各居榮顯,顧瞻彼此,理當憤怨。宜改鎮立州,分置郡縣,凡是府戶,悉免為民。人仕次敘,一集其舊,文武兼用,威恩並施。此計若行,國家無北顧之憂矣。」崇為之聞奏,事寢不報。

廣陽王深上言:「先朝都平城,以北邊為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鎮,配以高門子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廢仕宦,乃更獨得復除,當時人物,欣慕為之,太和中,僕射李沖用事,涼州土人,悉免廝役,帝鄉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之為伍。本鎮驅使,但為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同族留京師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即為清途所隔。或多逃逸,乃峻邊兵之格,鎮人不聽,浮游在外。於是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遊宦,獨為匪人,言之流涕。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唯底滯凡才,乃出為鎮。將相模習,專事聚斂。或諸方奸吏,犯罪配邊,為之損蹤,政以賄立,邊人無不切齒。及阿那背恩,縱掠發奔,命追之,十五萬眾度沙漠,不日而還。邊人見此援師,遂自意輕中國。尚書令臣崇求改鎮為州,抑亦先覺,朝廷未許。而高闕戍主御下失和,拔陵殺之,遂相帥為亂,攻城掠地,所過夷滅。王師屢北,賊黨日盛。此段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只輪不返。臣崇與臣,逡巡復路,相與還次中,將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尋亦如此,天下之事,何易可量。」書奏,不省。

孝明神龜二年,征西將軍張彝子仲上封事,求銓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於是訁宣謗盈路,立榜剋期集會,屠其家。二月,羽林、虎賁近千人,直造其第,焚殺彝父子,遠近震駭。胡太后收羽林、虎賁凶強者八人斬之,其餘不復窮治,大赦以安之。高歡時給使至洛,歸而散家財以結客,曰:「宿衛相帥焚大臣之第,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為政如此,事可知矣。」

按先儒因高歡之言,以為當時不能伸張彝之冤酷,殲羽林之驕橫,可以見魏政之不綱。然愚嘗考之,拓跋氏起自、朔,據有中原,兵戎乃其所以為國也,羽林、虎賁則宿衛之兵,六鎮將卒則禦侮之兵,往往皆代北部落之苗裔,其初藉之以橫行中國者(孝文詔軍士自代來者,皆以為羽林、虎賁)。自孝文定鼎伊、洛,務欲以夏變夷,遂至矯枉過正,宗文鄙武,六鎮兵卒,多擯棄之,有同奴隸,邊任浸輕,裔夷內侮,魏之衰弱實肇於此。任城、廣陽二王之言,可見當時為國遠慮者。正當少遵創造之規,優假介胄之士,以救其偏。而彝復欲排抑武人,不豫清品,且當時幼主屍位,政出房闥,選舉無章,賢否混雜,所謂清品,豈皆佳士?而獨欲擯羽林、虎賁,使不得預乎?軍士賊殺大臣而不能討,紀綱隳矣!然彝父子謀之不臧。固有以取死也。

北齊軍制,別為內外,領之二胄,外步兵曹,內騎兵曹。十八受田,二十充兵,六十免役,頗追古意。

神武王將出兵拒魏,行台郎中杜弼請先除內賊,歡問內賊為誰,弼曰:「諸勛貴掠奪百姓者是也。」歡不應使軍士皆張弓注矢,舉刀按槊,夾道羅列,命弼冒出其,弼戰慄流汗,歡乃徐諭之曰:「矢雖注,不射;刀雖舉,不擊,槊雖按,不刺。爾猶亡魂失膽。諸勛人身犯鋒鏑,百死一生,雖或貪鄙,所取者大,豈可同之常人也?」弼乃頓首謝不及。歡每號令軍人,常令丞相屬代郡張華原宣旨,其語鮮卑,則曰:「漢民是汝奴,夫為汝耕,婦為汝織,輸汝粟帛,令汝溫飽,汝何為陵之?」其語華人,則曰:「鮮卑是汝作客,得汝一斛粟,一疋絹,為汝擊賊,令汝安寧,汝何為疾之?」

周太祖輔西魏時,用蘇綽言,始仿周典置六軍,籍六等之民,擇魁健材力之士,以為之首,盡蠲租調,而刺史以農隙教之,合為百府。每府一郎將主之,分屬二十四軍,開府各領一軍。大將軍凡十二人,每一將軍統二開府。一柱國主二大將,將復加持節都督以統焉。凡柱國六員,眾不滿五萬人。

閔帝時,改八丁兵為十二丁兵,率歲一月一役。

武帝既誅晉公護,始親政。初,周太祖為魏相,立左右十二軍,總屬相府。太祖殂,皆受晉公護處分。凡所徵發,非護書不行,護第屯兵侍衛盛於宮闕。帝既親政,始收兵權,既克齊之後,並相,各置六府,而東北別為七總管。隋兵制大抵仍周、齊府兵之舊而加潤色,其十二衛:曰翊衛,曰驍騎衛,曰武衛,曰屯衛,曰御衛,曰侯衛,各分左右,皆置將軍,以分統諸府之兵。有郎將、副將、坊主、團主,以相統治。其外又有驃騎、車騎二府,皆有將軍。後更驃騎曰鷹揚郎將,車騎曰副郎將,別置折衝、果毅,此府兵之大略也。

文帝開皇八年,以伐陳,置淮南省於壽春,以晉王廣為尚書令。冬十月出師,凡總管卒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度。

九年,平陳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太平之法,方可流行。凡我臣民,澡身浴德,家家自修,人人克念。兵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專行。禁衛九重之餘,鎮守四方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世路既夷,群方無事。武力之子,俱可學經;民甲仗,悉皆除毀。頒告天下,咸悉此意。」

十年,詔曰:「魏末喪亂,軍人權置坊府,南征北伐,居處無定。家無完堵,地罕苞桑,朕甚愍之。凡是軍人,可悉屬州縣,墾田籍帳,一與民同。軍府統領,宜依舊式。罷山東河南及北方緣邊之地,新置軍府。」

煬帝大業八年,敕四方兵皆集涿郡,伐高麗。左右各十二軍,凡一百一十三萬二千八百人,號二百萬,其飠鬼運者倍之,帝親授節度。每軍大將、亞將軍各一人,騎兵四十隊,隊百人;十隊為團,步卒八十隊,分為四團,團各有偏將一人。其鎧胄、纓拂、旗幡,每團異色。受降使者一人。承詔慰撫,不受大將節制。其輜重散兵等亦為四團,使步卒挾之而行,進止立營,皆有次敘儀法。

唐高祖初起兵,開大將軍府,以建成為左領大都督,領左三軍;太宗為右領大都督,領右三軍;元吉統中軍。發自太原,有兵三萬人。及諸起義以相屬,與降郡盜,得兵二十萬。武德初,始置軍府,以驃騎、車騎兩將軍府之。析關中為十二道,曰萬年道,長安道,富平道,醴泉道,同州道,華州道,寧州道,岐州道,幽州道,西麟州道,涇州道,宜州道,皆置府。時以天下未定,將舉關中之眾,以臨四方。三年,更以萬年道為參旗軍,長安道為鼓旗軍,富平道為元戈軍,醴泉道為井鉞軍,同州道為羽林軍,華州道為騎官軍,寧州道為折威軍,岐州道為平道軍,幽州道為招搖軍,西麟州道為苑游軍,涇州道為天紀軍,宜州道為天節軍。軍置將、副各一人,以督耕戰,以車騎府統之。六年,以天下既定,遂廢十二軍,改驃騎曰統軍,車騎曰別將。居歲餘,十二軍復,而軍置將軍一人。軍有坊,置主一人,以檢察戶口,勸課農桑。

太宗貞觀十年,更號統軍為折衝都尉,別將為果毅都尉。諸府總曰折衝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號,而關內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隸諸衛。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人為上,千人為中,八百人為下。府置折衝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長史、兵曹、別將各一人,校尉六人。士以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為火,火有長。火備六馱馬,凡火具烏布幕,鐵馬盂、布槽、鍤、、鑿、碓、{巨}斧、鉗、鋸皆一,甲床二,鐮二;隊具火鑽一,胸馬繩一,首羈、足絆皆三。人具弓一,矢三十,胡祿、橫刀、礪石、大Δ、氈帽、氈裝、行皆一,麥飯九斗,米二斗,皆自備。並其介胄戎具,藏於庫,有所征行,則視其入而出給之。番上其宿衛者,惟給弓矢、橫刀而已。凡民年二十為兵,六十而免。其能騎而射者為越騎,其餘為步兵、武騎、排手、步射。每歲季冬,折衝都尉率五校兵馬之在府者,置左右二校尉位相距百步。每校為步隊十,騎隊一,皆卷槊幡,展刃旗,散立以俟。角手吹大角一通,諸校皆斂人騎為隊;二通,偃旗槊解幡;三通,旗舉,左右擊鼓,二人校之人合訁而進。右校擊征,隊少,左校進逐至右校立所;左校擊征,隊少,右校進逐至左校立所。右校復擊征,隊還,左校復薄戰。皆擊征,隊各還。大角復鳴一通,皆卷幡、攝矢、弛弓、匣刃;二通,旗槊舉,隊皆進;三通,左右校皆引還。是日也,因縱獵,獲各入其人。其隸於衛也,左、右衛皆領六十府,諸衛領五十至四十,其餘以隸東宮六率。凡發府兵,皆下符契,州刺史與折衝勘契乃發。若全府發,則折衝都尉以下皆行;不盡,則果毅行;少則別將行。當給馬者,予其直市之,每匹予錢二萬五千。刺史、折衝、果毅歲閱不任戰事者鬻之,以其錢更市,不足則一府共足之。凡當宿衛者番上,兵部以遠近給番,五百里為五番,千里七番,一千五百里八番,二千里十番,外為十二番,皆以月上。若簡留直衛者,五百里為七番,千里八番,二千里十番,外為十二番,亦月上。

上嘗引諸衛將卒習射於顯德殿,諭曰:「戎狄侵盜,自古有之,患在邊境小安,則人主逸游忘戰。今朕不使汝曹穿池築苑,專習弓矢。居閑無事,則為汝師,突厥入寇,則為汝將,庶中國之民可以少安。」於是日引數百入教射於殿庭,上親臨試,中多者賞以弓、刀、帛,其將帥亦加上考。由是人思自勵,數年之,悉為精銳。

△府兵圖

上府(千二百人)折衝都尉(左果毅都尉、右果毅都尉同。長吏一人)中府(千人)折衝都尉(左果毅都尉、右果毅都尉,兵曹一人,別將一人)下府(八百人)折衝都尉(左果毅都尉、右果毅都尉同。校尉一人)坊(高祖置)坊主(一人)羽林軍(高宗)龍武軍(元宗)團(三百人)校尉 神武軍(肅宗)禁軍 英武軍(代宗)隊(五十人)隊正 神策軍(代宗)火(十人) 火長 天威軍(順宗) 神威軍(德宗)

章氏曰:「《唐志》言:『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民號,而關內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隸諸衛。』《會要》云:『折衝府二百八十,通計舊府六百三十三。』陸贄奏議,則以為太宗置府八百,在關中者五百。杜牧《原十六衛》:『上畜養戎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有四。』其數不同,府多在關中,說者以為固本。漢置都尉亦此意。左右衛皆領六十府,諸衛領五十至四十,其餘以隸東宮十率府,而折衝亦隸焉。太子管軍,非古制也。唐只是折衝自教。漢都試之日,郡縣之官盡會。唐之府兵,雖散在諸道,然折衝都尉並遙隸於諸衛,乃是內任官,故《官志》系之於諸衛之後,不與外官同。漢都尉不隸於都尉,乃是外任官,故《表》系之郡守之後,與唐異。然而領兵則太守與都尉、刺史與折衝同矣。唐以遠近分番,皆以一月,恐太紛擾。漢以二歲更代為善。又唐在二千里外者亦不免,此法所以壞也。」

元宗先天元年,詔曰:「往者分建府衛,計戶充兵,裁足周事,二十一入募,六十一出軍,多憚勞以規避匿。今宜取年二十五以上,五十而免。屢征鎮者,十年免之。」雖有其言,事不克行。開元六年,始詔折衝府兵每六歲一簡。

自高宗、武后時,天下久不用兵,府兵之法浸壞,番役更代多不以時,衛士稍稍亡匿,至是益耗散,宿衛不能給。宰相張說乃請一切募士宿衛。十一年,取京兆、蒲、同、岐、華府兵及白丁,而益以潞州長從兵,其十二萬,號長從宿衛,歲一番,命尚書左丞蕭嵩與州吏其選之。明年,更號曰廣騎。又詔:「諸州府馬闕,官私其補之。今兵資難致,乃給以監牧馬。」然自是諸府事益多不補,折衝將又積歲不得遷,士人皆恥為之。十三年,始以廣騎分隸十二衛,總十二萬,為六番,每衛萬人。京兆廣騎六萬六千,華州六千,同州九千,蒲州萬二千三百,絳州三千六百,晉州千五百,岐州六千,河南府三千,陝、虢、汝、鄭、懷、汴六州各六百,內弩手六千。其制:皆擇下戶白丁、宗丁、品子︹壯五尺七寸以上,不足則兼以戶八等五尺以上,皆免徵鎮役。為四籍,兵部及州、縣、衛分掌之。十人為火,五火為團,皆有首長。又擇材勇者為番頭,頗習弩射。又有羽林軍飛騎,亦習弩。凡伏遠弩自能施張,縱矢三百步,四發而二中;擘張弩二百三十步,四發而二中;角弓弩二百步,四發而三中;單弓弩百六十步,四發而二中,皆為及第。諸軍皆近營為堋,士有便習者,教試之,及第者有賞。自天寶以後,廣騎之法又稍變廢,士皆失附循。八載,折衝諸府至無兵可交,李林甫遂請停上下魚書。其後徒有兵額、官吏,而戎器、馱馬、鏑幕、糗糧並廢矣。故時府人目番上宿衛者曰侍官,言侍衛天子。至是,佐悉以假人為童奴,京師人恥之,至相罵辱必曰侍官。而六軍衛皆市人,富者販繪采,食梁肉,壯者為角、拔河、翹木、扛鐵之戲,及祿山反,皆不能受甲矣。

祿山既反,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入朝,上問以討賊方略,常清大言曰:「今太平積久,故人望風憚戰,然事有逆順,勢有奇變,臣請走馬詣東京,開府庫,募驍勇,挑馬渡河,計日斬逆胡之首。」上悅,以常清為范陽、平盧節度使,乘驛詣東京募兵,旬日得六萬人。又出內府錢帛,於京師募兵十一萬,號曰天武軍。旬日而集,皆市井子弟也。常清屯武牢以拒賊,所募兵皆白徒,未更訓練,賊以鐵騎蹂之,官軍大敗。

德宗貞元二年,上與常侍李泌議復府兵,泌因為上歷敘府兵自西魏以來興廢之由,且言:「府兵平日皆安居田畝,每府有折衝領之,折衝以農隙教習戰陳,國家有事徵發,則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參驗發之,至所期處。將帥按閱,有教習不精者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賜勛加賞,便道罷之。行者近不逾時,遠不經歲。高宗以劉仁軌為洮河鎮守使,以圖吐蕃,於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來,承平日久,府兵浸墮,為人所賤。百姓恥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又,牛仙客以積財得宰相,邊將效之。山東戍卒,多齎繒帛自隨,邊將誘之,寄於府庫,晝則苦役,夜縶地牢,利其死而沒入其財。故自天寶以後,山東戍卒,還者十無二三,其殘虐如此。然未嘗有外叛內侮,殺帥自擅者,誠以顧戀田園,恐累宗族故也。自開元之末,張說始募長徵兵,謂之廣騎,其後益為六軍。及李林甫為相,奏諸軍皆募人為之。兵不土著,又無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禍亂自生,至今為梗。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廢,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陛下思復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上曰:「俟平河中,當與卿議之。」 

三年,上復問泌以復府兵之策。對曰:「今歲徵關東卒戍京西者十七萬人,計歲食粟二百四萬斛。今粟斗直錢百五十,為錢三百六萬緡。國家比遭飢亂,經費不充,就使有錢,亦無粟可糴,未暇議復府兵也。」上曰:「然將柰何?亟減戍卒歸之,何如?」對曰:「陛下誠能用臣之言,可以不減戍卒,不擾百姓,糧食皆足,粟麥日賤,府兵亦成。」上曰:「果能如是,何為不用!」對曰:「此須急為之,過旬日則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蘭之,以牛運糧,糧盡,牛無所用,請發左藏惡繒染為采纈,因党項以市之,每頭不過二三疋,計十八萬疋,可致六萬餘頭。又命詣冶鑄器,糴麥種,分賜緣邊軍鎮,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約明年麥熟,倍償其種,其餘據時價五分增一,官為糴之。來春種禾亦如之,關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獲利,耕者浸多。邊地居人至少,軍士月食官糧,粟麥無所售,其價必賤,名為增價,實比今歲所減多矣。」上曰:「善。」即時命行之。泌又言:「邊地官多闕,請募人入粟以補之,可足今歲之糧。」上亦從之,因問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對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則安於其土,不復思歸。舊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將滿,下令有願留者,即以所開田為永業。家人願來者,本貫給長牒續食而遣之。據應募之數,移報本道,雖河、朔諸帥得免更代之煩,亦喜聞矣。不過數番,則戍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變關中之疲弊為富︹也。」上喜曰:「如此,天下無復事矣。」泌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國之兵使吐蕃自困。」上曰:「計將安出?」對曰:「臣未敢言之,俟麥禾有效,然後可議也。」上固問,不對。泌意欲結回紇、大食、南與共圖吐蕃,令吐蕃所備者多。知上素恨回紇,恐聞之不悅,並屯田之議不行,故不肯言。既而戍卒應募,願屯田者什五六。

憲宗元和中,供歲賦者浙西、浙東、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戶百四十四萬,比天寶、開元四之一;兵食於官者八十三萬,加天寶三之一,通以二戶養一兵。京西、北、河北以屯兵廣無上供,至長慶戶三百三十五萬,而兵卒九萬,率三戶以奉一兵。

穆宗初即位,兩河略定,宰相蕭亻免、段文昌以為天下已太平,漸宜消兵,請密詔天下軍鎮有兵處,每歲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上方荒宴,不以國事為意,遂可其奏。軍士落籍者眾,皆聚山澤為盜。及朱克融、王庭湊作亂,一呼而亡卒皆集,詔徵諸道兵討之,諸道既少兵,臨時召募烏合之眾,又諸節度既有監軍,其領偏師者,亦置中使監陳,主將不得專號令。戰小勝則飛驛奏捷,自以為功,不勝則迫脅主將,以罪歸之。悉擇軍中驍勇以自衛,遺羸懦者就戰,故每戰多敗。又,凡用兵舉動,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從,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戰。中使道路如織,驛馬不足,掠行人馬以繼之,人不敢由驛路行。故雖以諸道十五萬人之眾,裴度元臣宿老,鳥重允、李光顏皆當時名將,討幽、鎮萬餘之眾,屯守逾年,竟無成功,財竭力盡。崔植、杜元穎、王播為相,皆庸才無遠略;史憲誠既逼殺田布,朝廷不能討,遂並朱克融、王庭湊以節鉞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訖於唐亡,不能復取。

致堂胡氏曰:「兵不可好,好兵者必有不戢自焚之災;亦不可惡,惡兵者必有授人以柄之禍。三代藏兵於農,三時耕種,一時講武。若有征討,則命卿將之。天子六卿,大國三卿,次國二卿,小國一卿。大事則六軍盡行。又召會諸侯,諸侯之軍無王命不敢私用,內外重輕之勢如此。其不用也,舉天下皆力農桑知孝弟之民;其用也,舉萬乘皆贏股肱、決射御之士夫。豈有兵少兵多之患哉?唐自張說變革府衛,日以陵夷,李鄴侯言欲修復而不果也。憲宗中興,所宜討論舊制,而急於近效,不為遠圖。至蕭亻免、段文昌慕銷偃之美名,而不知弛張之道。既許以逃死,則百人之中豈但八人而已?奸將貪帥利其衣糧,則軍鎮之兵,實亡而名在耳。夫兵,有國之大事也。宰相既妄奏請,穆宗聽之懵然,則以憲宗豢養其子,不知教之之過也。」

唐方鎮節度使之兵,其原皆起於邊將之屯防者。唐初,兵之戍邊者大曰軍,小曰守捉,曰城,曰鎮,而總之曰道。自武德至天寶以前,邊防之制,其軍、城、鎮、守捉皆有使,而道有大將一人曰大總管,已而更曰大都督。至太宗時,行軍征討曰大總管,在其本道曰大都督。自高宗永徽後,都督帶使持節者始謂之節度使,然猶未以名官。景二年,以賀拔延嗣為涼州都督、河西節度。自此而後,接乎開元,朔方、隴右、河東、河西諸鎮皆置節度使。及范陽節度使安祿山反,犯京師,天子之兵弱不能抗,遂陷兩京。肅宗起靈武,而諸鎮之兵共起誅賊。其後祿山子慶緒及史思明父子繼起,中國大亂。肅宗命李光弼討之,號九節度之師。久之,大盜既滅,而武夫戰卒以功起行陣,列為侯王者皆除節度使。由是方鎮相望於內地,大者連州十餘,小者猶兼三四。故兵強則逐帥,帥強則叛上,或父死子握其兵而不肯代,或取捨由於士卒,往往自擇將吏,號為留後,以邀命於朝。天子顧力不能制,則忍恥含垢,因而撫之,號為姑息之政。蓋姑息起於兵驕,兵驕由於方鎮,姑息愈甚,則兵將愈俱驕。由是號令自出,以相侵奪,虜其將帥,並其土地,天子熟視不知所為,反為和解之,莫肯聽命。始時為朝廷患者號河朔三鎮。及其末,朱全忠以梁兵、李克用以晉兵更犯京師,而李茂貞、韓建近據岐、華,妄意喜怒,兵已至國門,天子為殺大臣、罪已悔過而後去。及昭宗用崔允召梁兵以誅宦官,劫天子奔岐、梁兵圍之逾年。當此之時,天下之兵,無復勤王者,向所謂三鎮,徙能始禍而已。其他大鎮,南則吳、浙、荊、湖、閩、廣,西則岐、蜀,北則燕、晉,而梁盜據其中。自國門以外,皆分裂於方鎮矣。

唐所謂天子禁軍者,南、北衙兵也。南衙,諸衛兵是也;北衙者,禁軍也。初,高祖以義兵起太原,已定天下,悉罷遣歸,其願留宿衛者三萬人。高祖以渭北白渠旁民棄腴田分給之,號元從禁軍。後老不任事,以其子弟代,謂之「父子軍」。及貞觀初,太宗擇善射者百人,為二番於北門長上,曰「百騎」,以從田獵。又置北衙七營,選材力驍壯,月以一營番上。十二年,始置左、右屯營於元武門,領以諸衛將軍,號「飛騎」。其法:取戶二等以上,長六尺闊壯者,試弓馬四次上、翹開舉五、圓米五斛行三十步者。復擇馬射者為百騎,衣五色袍,乘六閑駁馬,虎皮韉,為游幸翊衛。高宗龍朔二年,始取府兵越騎、步射置左右羽林軍,大朝會則執仗以衛階陛,行幸則夾馳道為內仗。武后改「百騎」曰「千騎」,睿宗又改「千騎」曰「萬騎」,分左右營。及元宗以萬騎平韋氏,改為左右龍武軍,皆用唐元功臣子弟,制若宿右兵。是時,良家子避征戍者,亦皆納資隸軍,分日更上如羽林。開元十二年,詔左右羽林軍、飛騎闕,取京旁州府士,以戶部印印其臂,為二籍,羽林、兵部分掌之。末年,禁兵浸耗,及祿山反,天子西駕,禁軍從者裁千人。肅宗赴靈武,士不滿百,及即位,稍復調補北軍。至德二載,置左右神武軍、補元從、扈從官子弟,不足則取他色,帶品者同四軍,亦曰「神武天騎」,制如羽林。總曰北衙六軍。又擇便騎射者置衙前射生手千人,亦曰「供奉射生官」,又曰「殿前射生」,分左、右廂,總號曰:「左右英武軍。」乾元元年,李輔國用事,請選羽林騎士五百人徼巡。李揆曰:「漢以南、北軍相制,故周勃以北軍安劉氏。朝廷置南、北衙,文武區列,以相察伺。今用羽林代金吾警,忽有非常,何以制之?」遂罷。上元中,以北衙軍使衛伯玉為神策軍節度使,鎮陝州,中使魚朝恩為觀軍容使,監其軍。初,哥舒翰破吐蕃臨洮西之磨環川,即其地置神策軍,以成如ギ為軍使。及安祿山反,如ギ以伯玉將兵千人赴難,伯玉與朝恩皆屯於陝。時邊土陷蹙,神策故地淪沒,即詔伯玉所部兵號「神策軍」,以伯玉為節度使,與陝州節度使郭英又皆鎮陝。其後伯玉罷,以英兼神策軍節度。英又入為僕射,軍遂統於觀軍容使。代宗即位,以射生軍入禁中清難,皆賜名「寶應功臣」,故射生軍又號「寶應軍」。廣德元年,代宗避吐蕃幸陝,朝恩舉在陝兵與神策軍迎扈,悉號神策軍。天子幸其營。及京師平,朝恩遂以軍歸禁中,自將之,然尚未與北軍齒也。永泰元年,吐蕃復入寇,朝恩又以神策軍屯苑中,自是浸盛,分為左、右廂,勢居北軍右,遂為天子禁軍,非他軍比。朝恩乃以觀軍容宣慰處置使知神策軍兵馬使。大曆四年,請以京兆之好,鳳翔之麟游、普潤,皆隸神策軍。明年,復以興平,武功、扶風、天興隸之,朝廷不能遏。又用愛將劉希暹為神策虞候,主不法,遂置北軍獄,募坊市不逞,誣捕大姓,沒產為賞,至有選舉旅寓而挾厚資多橫死者。朝恩得罪,以希暹代為神策軍使。是歲,希暹復得罪,以朝恩舊校王駕鶴代將。十數歲,德宗即位,以白志貞代之。是時,神策兵雖處內,而多以裨將將兵征伐,往往有功。及李希烈反,河北盜且起,數出禁軍征伐,神策之士多斗死者。建中四年下詔募兵,以志貞為使,補峻切。郭子儀之婿端王傅吳仲孺殖資累巨萬,以國家有急不自安,請以子率奴馬從軍。德宗喜甚,為官其子五品。志貞乃請節度、都團練、觀察使與世嘗任者,家皆出子弟馬奴裝鎧助征,授官如仲孺子。於是豪富者緣為幸,而貧者苦之。神策兵既發殆盡,志貞陰以市人補之,各隸籍而身居市肆。及涇卒潰變,皆戢伏不出,帝遂出奔。初,段秀實見禁兵寡弱,不足備非常,上疏曰:「天子萬乘,諸侯千,大夫百,蓋以大制小,十制一也,尊君卑臣、︹干弱枝之道。今外有不廷之虜,內有梗命之臣,而禁兵不精,其數削少,後有猝故,何以待之?猛虎所以百獸畏者,爪牙也,爪牙廢,則狐豚特犬悉能為敵。願少留意。」至是方以秀實言為然。及志貞等流貶,神策都虞候李晟與其軍之他將,皆自飛狐道西兵赴難,遂為神策行營節度,屯渭北,軍遂振。貞元二年,改神策左右廂為左右神策軍,特置監句當左右神策軍,以寵中官,而益置大將軍以下。又改殿前射生左右廂曰殿前左右射生軍,亦置大將軍以下。三年,詔射生、神策、六軍將士,府縣以事辨治,先奏乃移軍,勿輒逮捕。京兆尹鄭叔則建言:「京畿輕猾所聚,慝作不常,俟奏報,將失罪人,請非婚田,皆以時捕。」乃可之。俄改殿前左右射生軍曰左右神威軍,置監左右神威軍使。左右神策軍皆加將軍二員,左右龍武軍加將軍一員,以待諸道大將軍有功者。自肅宗以後,北軍增置威武、長興等軍,名類頗多,而廢置不一。惟羽林、龍武、神武、神策、神威最盛,總曰左右十軍。其後京畿之西,多以神策軍鎮之,皆有屯營。軍司之人,散處甸內,皆恃勢凌暴,民苦之。德宗幸梁還,以神策兵有勞,皆號「興元元從奉天定難功臣」,恕死罪。中書、御史府、兵部乃不能歲比其籍,京兆又不敢總舉名實。三輔人假庇於軍,一牒至十數。長安奸人多寓佔兩軍,身不宿衛,以錢代行,謂之納課戶。益肆為暴,吏稍禁之,輒先得罪,故當時京尹、赤令皆為之斂屈。十年,京兆尹楊於陵請置挾名敕,五丁許二丁居軍,餘差以條限,繇是富︹少畏。十二年,以監句當左神策軍、左監門衛大將軍、知內侍省事竇文場為左神策軍護軍中尉,以監句當右神策軍、右監門衛將軍、知內侍省事霍仙鳴為右神策軍護軍中尉,監右神威軍使、內侍兼內謁者監張尚進為右神威軍中護軍,監左神威軍使、內侍兼內謁者監焦希望為左神威軍中護軍。護軍中尉、中護軍皆古官。帝既以禁衛假宦官,又以此寵之。十四年,又詔左右神策置統軍,以崇親衛,如六軍。時邊兵衣飠襄多不贍,而戍卒屯防,葯茗蔬醬之給最厚。諸將務為詭辭,請遙隸神策軍,稟賜遂贏舊三倍,繇是塞上往往稱神策行營,皆內統於中人矣,其軍乃至十五萬。故事,京城諸司、諸使、府、縣,皆季以御史巡囚,後以北軍地密,未嘗至。十九年,監察御史崔不知近事,遂入右神策,中尉奏之,帝怒,杖四十,流崖州。順宗即位,王叔文用事,欲取神策兵柄,乃用故將范希朝為左右神策、京西諸城鎮行營兵馬節度使,以奪宦者權而不克。元和二年,省神武軍。明年,又廢左、右神威軍,合為一曰天威軍。八年,廢天威軍,以其兵騎分隸左右神策軍。及僖宗幸蜀,田令孜募神策新軍為五十四都,離為十軍。令孜自為左右神策十軍兼十二衛觀軍容使,以左右神策大將軍為左右神策諸都指揮使,諸都又領以都將,亦曰「都頭」。景福二年,昭宗以藩臣跋扈、天子孤弱,議以宗室典禁兵。及伐李茂貞,乃用嗣覃王允為京西招討使,神策諸都指揮使李釒歲副之,悉發五十四軍屯興平,已而兵自潰。茂貞逼京師,昭宗為斬神策中尉西門重遂、李周訁童,乃引去。乾寧元年,王行瑜、韓建及茂貞連兵犯闕,天子又殺宰相韋昭度、李奚,乃去。太原李克用以其兵伐行瑜等,同州節度使王行實入迫神策中尉駱全、劉景宣,請天子幸州,全、景宣及繼晟與行實縱火東市,帝御承天門,敕諸王率禁軍之。捧日都頭李筠以其軍衛樓下,茂貞將閻圭攻筠,矢及樓扉,帝乃與親王、公主幸筠軍,扈蹕都頭李君實亦以兵至,侍帝出幸莎城、石門。詔嗣薛王知柔入長安收禁軍、清宮室,月餘乃還。又詔諸王閱親軍,收拾神策亡散,得數萬。益置安聖、捧宸、保寧、安化軍,曰「殿後四軍」,嗣覃王允與嗣延王戒丕將之。三年,茂貞再犯闕,嗣覃王戰敗,昭宗幸華州。明年,韓建畏諸王有兵,請皆歸十六宅,留殿後兵三十人,為控鶴排馬官,隸飛龍坊,餘悉散之,且列甲圍行宮,於是四軍二萬餘人皆罷。又請誅都頭李筠,帝恐,為斬於大橋。俄遂殺十一王。及還長安,左右神策軍復稍置之,以六千人為定。是歲,左右神策中尉劉季述、王仲先以其兵千人廢帝,幽之。季述等誅。已而昭宗召朱全忠兵入誅宦官,宦官覺,劫天子幸鳳翔,全忠圍之歲餘,天子乃誅中尉韓全誨、張宏彥等二十餘人,以解梁兵,乃還長安。於是悉誅宦官,而神策左右軍由此廢矣。諸司悉歸尚書省郎官,兩軍兵皆隸六軍,而以崔允判六軍十二衛事。六軍者,左右龍武、神武、羽林,其名存而已。自是軍司以宰相領。及全忠歸,留步騎萬人屯故兩軍,以子友倫為左右軍宿衛都指揮使,禁衛皆汴卒。崔允乃奏:「六軍名存而兵亡,非所以壯京師。軍皆置步軍四將,騎軍一將。步將皆兵二百五十人,騎將皆百人,總六千六百人。番上如故事。」乃令六軍諸衛副使京兆尹鄭元規立格募兵於市,而全忠陰以汴人應之。允死,以宰相裴樞判左三軍,獨孤損判右三軍,向所募士悉散去。全忠亦兼判左右六軍十二衛。及東遷,唯小黃門打球供奉十數人、內園小兒五百人從。至水,又盡屠之,易以汴人,於是天子無一人之衛。昭宗遇弒,唐乃亡。

《唐書·兵志》:「唐有天下二百餘年,而兵之大勢三變。其始盛時有府兵,府兵後廢而為廣騎,廣騎又廢,而方鎮之兵盛矣。及其末也,強臣悍將兵布天下,而天子亦自置兵於京師,曰禁軍。其後天子弱,方鎮強,而唐遂以滅亡者,措置之勢使然也。」蓋府兵之制,居無事時耕於野,其番上者宿衛京師而已。若四方有事,則命將以出,事解輒罷,兵散於府,將歸於朝。故士不失業,而將帥無握兵之重,所以防微杜漸,絕禍亂之原也。及府兵法壞而方鎮盛,武夫悍將雖無事時,據安險,專方面,既有其土地,又有其民人,兵甲財賦,以布列天下。然則方鎮不得不強,京師不得不弱。夫置兵所以止亂;及其弊也,足以為亂;又其甚也,至困天下以養亂。故兵之始重於外也,土地民賦非天子有;既其盛也,號令征伐非其有;其末也,至無尺土而不能庇其妻子宗族,遂以滅亡,可不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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