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閩南磚石牆的裝飾特色

閩南民居從建築形式的角度來說,並沒有一種極張揚的、類型化的形式,但它在磚石牆的裝飾及美化上卻有著較為特殊的表現。閩南民居牆構造和裝飾的最大特點是「出磚入石」,就是磚與石兩種不同材料的混砌,其裝飾美體現於石的表面與磚的表面產生的質地對比。石塊作為面、點,而磚縫作為線,其間產生點、線、面的組合。這種組合,在某種程度上產生一種整體面積上的韻律感,此其一。第二,白色花崗岩與紅色清水磚的色彩形成既和諧又對比的效果,對比存在於明度上,和諧則體現在白石並不是純白的,而是帶點灰色的白,灰白色作為「面」本身能起到一種緩衝的作用。在對比中表達和諧,在和諧中表達衝突,這種矛盾的解決也是磚石牆的特點之一。在談到色彩時,紅磚白石形成紅白相間的視覺效果,而且這種凹凸建立在光線的基礎上並形成一種微妙的韻律,使整棟民居在綠蔭之中極為突出。青石、紅磚加上一些裝飾性的邊線圖案,在陽光照射下,這些色彩能與周圍環境形成一種互動關係,響亮又有調和,具有親和力。第三,閩南民居大多採用清水牆勾縫的形式,規則的磚縫與不規則的石頭之間又形成一種對比,這是「線」與「面」之間的對比關係。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在牆面上有些閩南民居採用「規則」紅磚與「規則」條石按照一定排列樣式混砌,以造成另外一種形式感。通過講究構成元素,講究符合黃金分割比例的視覺效果以及窗的鏤花柱的點綴配合,這種美妙韻律在一牆之間,構成一幅動人的藝術作品。第四,花樣牆面的應用極大豐富了單調的牆面,如梅花封牆磚、萬字花磚牆、龜背磚花牆、古錢花磚牆、葫蘆花磚牆等。在山牆部分,使用泥塑材料起到豐富視覺的效果。近現代民居也用一些彩色瓷片,紋樣有火紋、雲紋等,兩邊對稱適合,並以花燈、花籃擺在中間,這些紋樣裝飾大體構成一種如意葫蘆形。當然,在這個表現區域中,曾出現一些古典人物和象徵物品。色彩上,藍白相間,為了與牆面協調,則用一些同類色穿插其間。在整體形制上常用近似青銅器的饕餮紋樣,但我個人認為上面的中心圖像應為辟邪形象演變而來,這符合民俗習慣。整體上通過一些諸如綬帶的飄動流轉把所有圖形統一起來。從山牆的裝飾來看,雲、水、火龍、鳳的象徵自然是一種傳統隱語,這種隱語表現在花籃、花燈,如燈就是添「丁」的諧音。談到牆面,我們不得不談到它的一些細部特色,而這些細部特色也服從於整體,但豐富的細節並沒有從視覺整體上影響我們的視線。閩南民居外牆封牆除了規格磚,也有模製磚,這些模製磚都有翻制的圖案,在整堵牆上利用形式美的規律進行排列。用現代構成語言來說,這是一種四方連續紋樣的應用,就單個磚來說是單獨適合紋樣,同時在牆的四周加上框線,這框線本身就是連續紋樣(俗稱花邊)。它有時採用另外一種材料,如瓷磚等,以「提」亮整個牆面。在牆窗之下還有一條青石裝飾腰線,這也是工匠們做文章的地方。細節之美並不只存在於牆中間,例如在壁柱上,也用紅磚花砌柱身,有一些圖形紋飾。閩南民居磚石牆很注意各種不同類型因素的綜合應用。就單個磚(清水磚)而言,其燒制時的黑色條線,工匠們可把它們作幾何式排列,就產生另外一種效果。屋檐上的藍白花紋,窗洞的窗柱雕花,邊線角隅圖案的運用,都有其獨到之處,比如邊線的運用,除泥塑外,經濟條件稍好的,就利用青石影雕,內容是梅蘭竹菊等,也有文字的運用。當然,由於伊斯蘭教曾經在泉州有較大的影響,植物形曲線花紋的痕迹較為明顯,可能是受宗教寺廟的影響。閩南民居封牆處理手法,很有閩南傳統特色,它講究虛實平衡,位置經營,很有現代構成的意味,如在規則中體現不規則,不規則中又隱含邏輯條理,通過重複來體現節奏韻律。構成上有對稱式、有窗景式,一些裝飾條線通過卷浪式迴轉,使人產生起伏波動的視覺感受,以此來突破石磚的硬度和冷峻。用人物形象故事來沖淡牆面單調的平面,使僵硬的外磚石牆,升華為具有人文色彩的建築藝術品。我們可以從閩南建築中找到許多中國傳統圖案的原型,如捲雲紋、花草紋、花形紋及拼花等。舉例說,漢代漆器上有一種雲氣紋類似如意造型,而閩南山牆把它反過來以適合於屋頂山牆的三角形 ,同時也喻意「如意雲頭」。它通過「8」象形「吉」,當然,這是由太極圖形衍變而來,發展為「喜相逢」的圖案,以表達喜慶的意味。閩南牆飾細部形象有樓台人物、巾幗人物、吉壽文字、海棠花、相思樹等,這些圖像都有它本身的一些象徵和隱喻意義 :如六角龜喻長壽,八角喻吉祥,圓形喻圓滿,錢紋喻財富,蓮花喻清白,石榴喻碩果累累,蝙蝠喻福壽,蝴蝶喻美好。又如,有魚的形象暗含著年年有餘,大象從另一個角度使人聯想威武勇猛,這些都寄託著美好的願望。通過圖案或紋樣的雙關是閩南磚石牆裝飾的特色之一。較少裝飾的磚牆面,工匠們也找出許多方法來豐富磚牆。材料上的混合使用,極大程度地豐富了牆面的材質,而這種材質的面積、位置、比例及砌法和圖案,無不體現出一種美感,這種特色和江南一帶水鄉的白牆黑瓦形成了鮮明的地域對比,但無論如何變化,以紅磚作為基調,是閩南的顯著特點。比如「出磚入石」,它也會演變為「出磚入磚」,審美元素不變,只有材料上的改變,這種改變增強了統一性,當然對材料的選擇更多應該是經濟而不是審美上的考慮,但它仍然不自覺地應用了審美原則。從整體上看,亂石牆和整石牆中結合紅磚,這種磚石結構的混用,在牆面上就呈現出一種變化的多樣,但這種多樣化同時也體現了一種共性——閩南民居的建築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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