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勇平：雅典民主

古希臘的雅典誕生民主，與地理環境有關，地處巴爾幹半島的希臘屬於海洋文明，便於航海貿易，由此催生了商品經濟，而商品經濟要求等價交換，這種經濟上的平等，折射到政治上就會要求人人平等的民主制。與之相反，古代中國屬於大河文明，是農耕經濟，與之緊密相連的水利灌溉需要高度的權力集中，由此在政治上就催生了專制，最早是奴隸主專制，後來是君主專制。 公元前八世紀，雅典出現了由選舉產生的執政官（最高行政長官）。公元前六世紀，雅典商業更發達，平民勢力增大，對貴族有所不滿，商人出身的執政官梭倫進行政改，將只有貴族才能享有的政治權利擴展到自由民。之前只有貴族享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梭倫政改後，自由民中的成年男性（年滿二十歲）都有權參加公民大會（最高立法機關），制定法律，決定財政，選舉和監督政府官員。全體公民（年滿三十歲）都有擔任公眾法庭（最高司法機關）審判官的機會，包括裁決涉及貴族在內的刑事、民事案件，以及審查政府的政務和財務報告，撤銷違反憲法的法令和公民大會的決議。不過，對出任執政官和一般官員仍有財產方面的限制。 梭倫改革後，貴族出身的軍官庇西特拉圖發動軍事政變，實行個人獨裁（即僭主政治）。公元前五世紀，僭主政治被推翻，恢復民主制。貴族出身的克里斯提尼當選執政官，繼續推行政改，取消了財產方面的限制，自由民中成年男性都可以擔任行政官員、議事會議員。為了取消貴族特權，還廢除了原來按氏族劃分的部落，改為按地區劃分的部落，每個部落分為十個左右的村社（即德莫，demos）。德莫克拉西（democracy，民主政體），也由此而來，意為全體德莫公民掌握國家政權。為了應對戰爭，後來成立了十將軍委員會（每個部落選出一個將軍組成），每年改選一次，可連選連任。執政官為九人，每個部落提出候選人 ，然後從中抽籤產生，任期一年。議事會（公民大會的執行機關）議員、一般行政官員、公眾法庭審判官，由抽籤產生，任期一年，不得連任。 公元前四世紀，希波戰爭中取勝後，擴大了雅典民主的影響力，許多城邦以雅典為榜樣，建立了民主政體。在戰爭中壯大起來的軍人，與商人、手工業者聯合形成了強大的民主力量。伯里克利當選為首席將軍，繼續擴大平民參政，不過婦女、外邦人和奴隸被排除在外，享受公民權的不到總人口的六分之一（雅典全盛時期總人口為三十萬）。伯羅奔尼撒戰爭中戰敗後，雅典衰敗，民主勢力也從此衰落。公元前三世紀，古希臘被馬其頓王國征服，希臘的城邦民主也被扼殺。後來，羅馬出現過短暫的民主制。此後就消失了一千多年，直至十六世紀，歐洲工商業的興起和文藝復興運動的勃興，民主制才得以在歐洲復活。 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戰勝雅典的斯巴達，是貴族寡頭專制，政權掌握在元老院（由三十名貴族組成）。斯巴達人強調集體利益、國家利益（實際上是少數貴族寡頭利益）高於個人利益，個人成為國家的奴隸。斯巴達的貴族寡頭也成為了後來君主專制、極權統治的源頭。雅典民主成就了希臘文明，斯巴達則成為了希臘文明的破壞者。 現代民主源於古希臘的雅典民主，雅典民主的缺陷是沒有確立人權不可侵犯的理念，而現代民主確立了公民權利不可侵犯。另外，雅典民主下的公民範圍過於狹窄，現代民主則取消了出身、財產、種族、性別等方面的限制，實現了政治和法律上人人平等。還有一點，雅典民主是直接民主，適用於小國寡民，而現代民主是間接民主（即代議制民主），既適用於小國也適用於大國。 雅典民主的原則是多數決定，由於沒確立保護少數的機制，這就可能會造成以多數人的名義侵犯少數人的權利。亞里士多德將其稱為"極端民主"，後人（十八世紀法國大革命後）將其稱為"多數暴政"。在伯里克利當政時期，公民大會通過了一個教士提出的一項法律：凡是不信雅典人所信奉的宗教和不敬神的人都是犯罪。為此，哲學家阿那克薩哥拉和普羅塔哥拉就被驅逐出境。後來，著名哲學家蘇格拉底還被公眾法庭處死，儘管十多年後就給其平反昭雪，誣告者也被處死，但這也成為了雅典民主的一個污點。 專制暴政無論處死多數人，都好像沒有什麼人去指責，但民主政體處死人，哪怕只處死一個人，就會被無數人指責，比如蘇格拉底這個例子，就成為很多人攻擊民主的靶子。但是，你們有沒有去反思一下，為什麼民主政治下很少犯錯，即便犯錯了也能及時糾正？而專製為什麼老犯錯，而且是一錯再錯，從來不會自我糾正？民主政治不是完美的，只是各種政治制度中屬於較好的一種，而專制極權是最壞的一種，難道因為民主政治不完美，就要拋棄它，而去選擇最壞的專制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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