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唐詩的色彩意象89
06-22
作者:餘思慧;唐詩是我國古典文學寶庫中的瑰寶,不僅繼承了漢魏民;「意象」是隸屬中國古典美學範疇的一個術語,強調「;一、征色於象,用色精到;沒有色彩的世界是黑暗的,有了色彩,世界才充滿生機;法國文藝評論家丹納說,「色彩的不同配合給我們不同;1、同種色意象;同種色配合即一種顏色的搭配,可以將其分成明度(色;而綠、青色由於其具有青春、朝氣蓬勃、旺盛、稚嫩或;綠樹村唐詩是我國古典文學寶庫中的瑰寶,不僅繼承了漢魏民歌、樂府的傳統,且發展了歌行體的樣式,創造了優美整齊的近體詩。它把我國古曲詩歌的音節和諧、文字精鍊的藝術特色,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對自然萬物的色彩也進行了許多精彩描述。「意象」是隸屬中國古典美學範疇的一個術語,強調「以意表象,以象達意」。「意」蘊涵著對自然的主觀感受,「象」則著重與自然形態的融合與表現。唐詩評家司空圖在《二十四詩品》指出:「意象欲出,造化已奇」。明胡應鱗也曾說:「古詩之妙,專求意象。」色彩是事物最鮮明顯著最富於感性直觀的特徵,也往往是我們一切感覺里最完美最愉快的感知形式——視覺的第一印象,色彩意象作為一種典型的情感符號,內蘊深刻豐富。詩人所把握與調動的自然界色彩毫不遜色於畫家,雖然反映形式不同,但通過文字描寫,更富於想像力,迥異於生活原態而為人所感知,可以喚起讀者相應的色彩聯想和與之密切相關的情緒體驗,融入了豐厚的感情印記。唐詩的色彩是「意與象俱」的構造過程,在配色方法、色調把握等方面都暗合了色彩的基本規律和內在本質,體現了自覺的審美追求和藝術傾向,在心境與物境的交融中,達到心靈與自然的和諧統一。一、征色於象,用色精到沒有色彩的世界是黑暗的,有了色彩,世界才充滿生機。色彩是光線通過物體的反射,作用於人的視覺和大腦的結果,是一種人的視覺生理和視覺心理的體驗和感受。而中國早在西漢,就將黑、白、玄(無光澤的黑色)稱為色,將青、黃、赤稱為彩,合稱色彩。心理學研究認為:「情緒歡快的人一般容易對色彩起反應,」[1]色彩的經驗類似感動或情緒的經驗。作為繪畫的基本元素,它同樣在唐詩的意韻表達、感情抒發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宋代蔡絛曾在《西京詩話》中說,「丹青吟詠,妙處相資。昔人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者,蓋畫手能狀而詩人能言之」。就指出了詩畫同源的關係,它們是一種共同的文化品位在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方面的典型體現。而"丹青"本是兩種色彩,卻一度成為中國國畫的別稱。法國文藝評論家丹納說,「色彩的不同配合給我們不同的印象,所以色彩的配合自有一種表情」[2]詩人們經過精心的組合和巧妙搭配,給詩歌帶來了濃郁的畫意和鮮明的節奏,創造著色彩的藝術美,在色彩配合運用方面,尤為看重不同自然色的協調與對比,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1、同種色意象同種色配合即一種顏色的搭配,可以將其分成明度(色彩的明暗程度)不同的色階,如朱紅調入不同份量的黑或白,會有多種深淺不同的層次。同時,一種色里也可包含多類傾向,如紅色包括了朱紅、大紅、深紅、玫紅、土紅等。同種色因顏色單一,配合起來調和素凈,整體感強,但容易造成單調無味。葉燮在《原詩》中說,「夫詩純淡則無味,純樸則近俚,勢不能如畫家之不設色」詩人往往通過敏銳的直覺,捕捉單一色調中色彩意象的不同明度差別或色彩的情感性,使之統一而不平淡,以最簡潔的筆觸增強詩作的生活性內涵和詩情畫趣。 如「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題都城南庄》,崔護)以淡淡緋紅的少女「人面」和自然粉紅的「桃花」並置,含蓄、典雅,同時面頰的緋紅到底是羞澀還是桃花的映襯給人留下了想像的餘地。第一次紅色是愉悅,重遊時卻惆悵,同一色彩的不同情感功能亦給詩增添了韻味。同樣是紅色意象,「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山行》,杜牧)用的是重彩。風勁霜嚴之際杜牧無視傳統的秋「悲」意識,專賞霜葉之艷,以二月絢爛春花作烘托,視角獨特,「晚」字,意味著夕陽將落,火紅的光芒斜射過來,更使滿林楓葉紅得快要燃燒。構思新穎,令人賞心悅目,體現出作者對秋色、秋味、秋韻的抽象思索。「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宿新市徐公店》,楊萬里)雖因黃色的相容而「無處尋」,但由於黃色在可見光譜中明度、光感最強,在情感傳達中能振作人的勇氣,提供快樂、直覺和歡笑的能力,因而詩中黃色的明快、輕盈配以蝶、菜花的點面對比、動靜對比仍讓人腦中刻下忍俊不禁富於童心的清新意象。而綠、青色由於其具有青春、朝氣蓬勃、旺盛、稚嫩或寧靜感,在同種色配合中也格外受到青睞。如「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早春呈水部十八員外》,韓愈);「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過故人庄》,孟浩然);「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次北固山下》,王灣)等。綠樹村邊合, 青山郭外斜2、類似色意象類似色彩色相相近,但比同種色豐富,調和中有一定的跳動,但掌握不好易出現無精打采之感,在唐詩中詩人往往注意從面積、冷暖對色彩意象進行調度,也渲染出一種特別的情緒氛圍。如「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絕句》,杜甫)黃、翠、白、青四種顏色色相相近,但點綴得錯落有致:兩筆鵝黃點染在一片翠綠之中,青淡的空間斜勾出一條白線。點線面有機結合,色彩鮮明而和諧,靜中有動,繪出了詩人舒展開闊的心境。「一樹春風千萬枝,嫩於金色軟於絲」(《詠豐坊園中垂柳》,白居易),春風習習,柳色青翠,嫩黃如金,青翠的柳色色相中性偏冷,但「嫩於金色」又帶暖意,清新而跳躍,道出了春天的蓬勃生機。「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蜀相》,杜甫),碧草映階,足見草深,黃鸝隔葉,足見樹茂,「碧」、「黃」兩色意象相配一般應是明快的調子,但因了「映」與「隔」,反而襯托出了祠堂的荒涼冷落,營造出感傷嘆婉的情調。「詩人落筆沉摯,力透紙背,寫得蒼涼悲壯,催人下淚」[3]金色軟於絲3、對比色意象 對比色意象配合最為鮮明,生動,尤其是互補色構成的對比效果最強烈、刺激,如紅與綠,藍與橙,黃與紫等,均是高純度的互補色。運用得不好會顯得刺眼而俗氣。唐詩色彩中對比色意象運用得最為廣泛,卻給人以美的享受。如「江碧鳥愈白,山青花亦燃。」(《絕句》,杜甫)、「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萄》,李商隱)、「綠蟻斬醅酒,紅泥小人爐。」(《問劉十九》,白居易)「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暮江吟》,白居易)、「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望廬山瀑布》,李白)、都給人帶來曼妙的畫面。詩人不僅語言高度錘鍊,對於色彩繁麗的意象,也精心推敲,通過主次、面積、明度、純度、冷暖等不同對比運用,以儘可能少的筆墨傳達出儘可能豐富的意蘊。如「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曉出凈慈寺送林子方》,楊萬里)這首詩在紅、綠意象搭配中運用了上述多種對比方法:面積上以大面積的「無窮」映襯相比起來類似於點的錯落的荷花;明、純度上以太陽剛出時蓮葉的深綠灰調顯示紅的突出,並以「映日」加強荷花的明亮度——「別樣紅」;冷暖上綠中性微冷,紅則偏暖,整體上示紅隱綠,相得益彰。給人以充分的熱烈和熱情的審美體驗。總之,詩人們以優越於常人視聽等敏銳的感知能力,自如地在極為有限的字數和空間里,指揮和協調著色彩,形成多種微妙的色調,「使顏色的有限性煥發出色彩效果的無限性,給人們在視覺心理上帶來豐富的美感。」[4]二、以意賦彩,隨心暢遊不少唐詩雖沒有明顯的色彩詞,但運用精練的語詞同樣繪出獨特的色調,使人、景間相互映襯或衝突,來表現或積極或消極或進取或壓抑的各種情感。渲染情感氛圍,營造出無限意境。如「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泊秦淮》,杜牧)用兩個「籠」字,將相近的三份色調揉為一體,以清寒的冷色調作背景,冷眼看時事,勾畫出「秦淮」、「酒家」醉生夢死的墮落情狀;三、追根朔源,曲徑通幽;「色彩的審美心理不是孤立的,它必然受到一個國家一;唐朝空前統一、經濟繁榮、文禁松馳,為文學藝術的高;參考文獻:;[1][美]魯奧沙赫《心理診斷學》紐約1942.;[2][法]丹納《藝術哲學》第405頁,安徽文藝;[3]盛廣智《古典詩詞名篇鑒賞集·獻給壯志未酬者;[4]郭廉夫張繼華《色彩美學》第135頁,陝西人;[5]郭夢死的墮落情狀。景物與情緒的協調一致如此,而景物和人物行為的激烈衝突,同樣也會有精妙的表達效果。而「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江雪》,柳宗元)通篇不著一色,卻又巧妙以冷白為基調,寒氣逼人,詩人清高而孤傲的情感,政治上失意的鬱悶苦惱全交織於幽靜寒冷的境地里。色彩意象給了唐詩以豐富意蘊,並提供了博大深遠的藝術空間,使詩人在情境中結合自覺的審美追求,創造了唐詩的藝術生命。三、追根朔源,曲徑通幽「色彩的審美心理不是孤立的,它必然受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哲學思想、倫理道德的影響,受到整個審美意識的制約」[5]色彩意象運用不是無源之水,唐詩中色彩表現的豐富細膩,意境的畫意,傳神的技巧,離不開其獨有的背景。唐朝空前統一、經濟繁榮、文禁松馳,為文學藝術的高度發展、兼收並蓄提供了雄厚的物質前提,詩畫的融通有了更大的發展,色的把握也更為豐富。繪畫不僅成為詩的題材,也影響詩的藝術表現技巧。在不斷捕捉中詩人感覺更加敏銳,程度不同地學會了用畫家的眼光觀察事物,使簡潔的語言蘊涵了更多層面的繪畫美和色彩感。同時唐詩紮根於中華民族深厚繁榮文化土壤中,色彩意象本質上衍化於古代哲學「天人合一」的傳統思想,強調主觀與客觀相統一,「超以象外」、「緣物寄情」,而色彩最易為視覺所感知,必然為詩人們所關注。與五行相對應,中國古代以赤、黃、青、黑、白」為「正色」,且傳統的美學思想崇尚釋躁平矜,平和自然,因而唐詩中大量出現這些色彩意象,且色相對比比比皆是,但由於用心設色並用多種方法巧妙協調,不誇張,不造作,能點到即止,應物象形,詩歌亮麗光彩,如珍珠奪目卻不刺眼,也由此成為一種直接影響心靈的力量!參考文獻:[1][美]魯奧沙赫《心理診斷學》紐約1942.[2][法]丹納《藝術哲學》第405頁,安徽文藝出版社,1996.[3]盛廣智《古典詩詞名篇鑒賞集·獻給壯志未酬者的頌辭和輓歌》中華書局,1984.[4]郭廉夫 張繼華《色彩美學》第135頁,陝西人民美術出版社,1997.[5]郭廉夫 張繼華《色彩美學》第27頁,陝西人民美術出版社,1997.餘思慧,女,湖南民族職院藝術系主任助理,主要研究方向:色彩。唐 詩 的 色 彩美學家黑格爾曾經這樣說過:「顏色感應該是藝術家所特有的一種品質,是他們所特有的掌握色調和色調構思的一種能力,所以也是再現的想像力和創造力的一個基本因素。」唐詩,是我國古典詩歌發展的高峰。唐詩,美在意境、美在情趣、美在節奏,然而,也美在色彩。詩人有時為了描繪一個全新的境界,便用單一色來渲染畫面,從而加強了讀者的視覺印象。「晴天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用碧色描繪整個長空,可謂清新之至,同時表現出了詩人無比激奮的壯闊胸懷。「碧玉妝成一樹高,春風吹下綠絲絛。」楊柳婆娑,碧綠如染,春意十足。「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玉樹瓊枝,漫天皆白,多麼聖潔的世界!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從「海上明月共潮生」寫起,接著是明月當空,朗照大地。皎潔的月光灑在江水、沙灘、芳甸上,一切景物都象是披上了一層乳白色的紗巾。一幅意境多麼優美的春江花月夜的圖畫。為了使畫面富有層次感、立體感,詩人們不滿足於單一色而常用色彩對比的手法。如明暗色對比、冷暖色對比。「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背景是一片漆黑,江中的漁火雖然只是星星點點,但在整個黑色的底色襯托下,顯得特別耀眼。這裡明暗對比強烈,表現出詩人逢雨後的一片喜悅之情。「綠垂風折笱,紅綻雨肥梅。」「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千里鶯啼綠映紅」這裡是紅與綠對比襯托。俗話說:「紅花還要綠葉扶持。」紅色屬於暖色,而綠色屬於冷色,冷暖相比,給人以對比強烈,色彩鮮明的感覺,同時也加強了讀者的視覺印象。「萬頃湖天碧,一星飛鷺白。」「旭日含青嶂,晴雲洗綠潭。」「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裡一青螺。」這裡是青、綠與白的對比,由寧靜的青、綠襯托,白色更顯十分醒目,特別清新。「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這裡是紅、白相映襯。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一詩整個背景是漫天皆白的雪地,在臨近結尾時忽然來了一句「風掣紅旗凍不翻」,雪中紅旗,特別耀眼,整個畫面頓添活力。 藝術家的視覺是非常敏銳的。他常常能捕捉到色調的細微區別以及色調間相互影響的微妙變化。「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詩人韓愈憑藉敏銳的觀察力捕捉到了早春時節草色在遠近不同的視覺所表現的色調變化。讀來清新之至。王維也是這方面的能手。「柳暗百花明」,「紅衣復深淺」,這裡有明暗、深淺之別。「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色調間的影響變化表現得淋漓盡致。有時,詩人在一首詩中運用多種色調來刻畫意境。「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全詩四句用了黃、翠、白、青四種色調,由近及遠,極富層次感。「三春白雪歸青冢,萬里黃河繞黑山。」僅有兩句十四字,卻用了白、青、黃、黑四個顏色詞,一方面加強了詩句對仗的建築美,另一方面增強了畫面的立體感。由於每個作家的生活經歷不同,決定著每個作家的審美情趣也有差別。表現在對色調的選用上,也各具特色。王維喜歡用「青」、「翠」、「綠」等冷色表現其退隱之後的寧靜的心情。李白性格倔強,心懷坦蕩,他喜歡用純潔的白色。「請以雙白璧,買君雙白鷳。白鷳白如錦,白雪恥容顏。」短短四句二十字,一連用了五個「白」字,使整個詩境的意象純凈無暇,纖塵不染。一方面表現出詩人對白鷳無比喜愛之情;另一方面則含蓄地表現出詩人嚮往光明的磊落胸懷。李賀的詩歌意象奇特,向來以「詩鬼」聞名。他對色調的選用也很不同一般。「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畫欄桂樹懸秋香,三十六宮土花碧。」「雲生朱絡暗,石斷紫錢斜。」這裡都是用冷色渲染氣氛,給人以陰森、冷寂的感覺。為什麼李賀喜歡用冷色呢!這恐怕要聯繫他的經歷才能說清楚。李賀的一生僅僅度過了二十七個春秋,而且遭遇極為坎坷不平。他的一生是凄苦的、悲涼的。他常常通過奇特的意象和冷色來創造悲涼的意境,從而抒寫出詩人慘切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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