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糕--白仲儉

小年糕，並非為小塊的年糕，也非年糕也。

而是說小孫女自打涉世百日之後，媽媽因工作忙，於是就把她交給了我和她奶奶，小東西每天纏著我，寸步不離，有如一塊小年糕，粘在身上想扒拉都扒拉不掉。自打小孫女的降生，即給全家帶來了無限歡樂又增加諸多勞累。我整日的事，就轉為看孩子了。雖說每天爺爺聲聲不絕於耳，其樂融融，卻總覺得一天下來感到疲憊不堪，奶奶也和我有同感。要不，在和鄰里說起有了孫女後，就玩笑地說，有了孫女是好玩，有樂了，可不知誰是「爺爺」哪！

小年糕，是我在孫女一歲左右的時候，因為她感冒，總爺爺抱抱，爺爺抱抱一刻不離我的懷抱，真是塊年糕貼在了我身上，怎麼也揭不下來，許是累得，無意中對小孫女說你真是爺爺的小年糕。聽了，全家都哈哈大笑，奶奶還說偏兒，這都是你平日慣的，她怎麼不叫我抱啊！於是，小年糕就成了我小孫女的愛稱。真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奶奶說是你平日慣的，這得從我小孫女成為我看著的小寵物開始。

愛，是人類乃至動物自身的本真，也是人類共同的語言；是人，對人，對事，對物真摯情感的表白。愛孩子是每個有感知的人，很自然的情感流露，至於隔輩人的愛，比起其父母和同輩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是偏疼到溺愛。早已過了耳順之年的我，雖然，打工勞累了一輩子，也想過清靜的日子，頤養天年。一下子從平靜的日子裡邁進添丁進口充滿喜悅的時候，尤其是聽到爺爺，爺爺嬌嫩的歡叫聲，心裡更是喜滋滋的。

三個多月大的小孫女抱在懷裡軟軟的，嗯嗯……的笑著對我在述說著什麼，我也嗯嗯的跟著她說。爺孫引逗著，眼看著她在襁褓中長大，正是應了那句有苗不愁長的老話。也漸漸的聽到她叫媽媽、爸爸。我抱起她輕輕地搖著，急切地教她叫奶奶、爺爺，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的教，當她真的會叫奶奶、爺爺了，心裡那高興勁兒真是溢於言表。這就是充溢著天倫之樂的咿呀學語呀。奶奶卻在一邊說，你逗她，放在床上不行，幹嗎非總抱著呀。抱吧，早晚叫你給慣得離了人不行。兒子小的時候，記得沒有多少時間抱的機會，那正是六幾年，文革時期，「抓革命，促生產」，似乎和兒子親近的時間也很有限。在我的印象里只有頂著星星月亮，迎著凜冽的寒風，驅趕著酷暑，雨里、雪裡地匆匆接送孩子去託兒所時，騎著自行車在路上，不住的問扶在車把上噤若寒蟬的兒子，冷不冷，熱不熱。他只是搖搖頭，嫩生生低低地說不冷或不熱。抱孫女似乎也許是對兒子的一種補償。兒子那時就常常讓我抱，不讓媽媽抱，媽媽總是有理由，不是累了就是抱不動，而我抱著也沒覺怎麼樣，且覺得回家快，或辦事利索。

到了孫女，這抱的差事，卻成了我疼中的樂事。原因是小東西從幾斤長到了十幾斤，到周半的二十斤左右。我是從初抱不算回事，到感覺胳膊疼，進而到我抱著她出去曬太陽，在樓里住必須下樓到有陽光的地方去。有時我推嬰兒車，帶著孫女走出去遠了點兒，半道她睡了，這時真是讓我暗暗的叫苦不迭。怕她著涼受風，我必須一隻手抱著她，一隻手推小車。胳膊由酸到疼，可我一定堅持到家。即使如此我依然還是喜歡抱著她，這彷彿成了我的一種嗜好。孫女一歲多了能走了，在路上總橫在我前面，不走，爺爺抱抱，爺爺抱抱。抱，只有抱了。而奶奶卻有辦法，當小孫女的口中迸出「奶奶抱」時，奶奶就會指著路邊的小鳥，快看。一下子，小孫女於是向小鳥跑去。或是指向藍天、白雲，都會引起孫女的注意，乖乖的向前走。

小年糕是我慣的，也是愛之使然。因為她叫我「爺爺」。

五年前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