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 -1
作者: 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賦格
2008年瑞士與奧地利聯合舉辦歐洲杯前夕,日內瓦的大噴泉將足球頂上頭頂。這件企圖抵抗重力的作品,卻終究聽從於重力加速度指揮。 (/圖)
有人說16世紀的宗教改革家約翰·加爾文,27歲流亡途中,被日內瓦人收留的一夜很關鍵,以至於這個說法語的城市就此改變了命運的軌跡。
至少有三樣東西使日內瓦和機械、速度、工程、科技這類關鍵詞聯繫起來:
首先是萊芒湖南岸140米高的「大水法」,它談不上美,無非是一柱衝天的高壓水龍,最高水流速度達到每小時200公里,和子彈列車一樣快。晴朗時,這個全世界最高的噴泉在湖岸各個位置都能看見,甚至坐飛機上降落日內瓦機場時也能驚鴻一瞥。據說每一瞬間都有7噸重的水在空中上升或下降,最終落在方圓500米內,澆濕一些好奇走近的遊客。
除了大噴泉這件企圖抵抗重力但終究聽從重力加速度指揮的作品外,日內瓦城郊另有一個世界之最,即歐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的幾台粒子加速器。對撞機內被加速的電子、正電子、質子、反質子、中子、中微子等粒子所能達到的速度,那可不是子彈列車時速的數量級了,而是光速級別。
CERN甚至一度宣布發現超光速的中微子,挑戰狹義相對論。CERN大型強子對撞器的環形隧道總長有27公里,是世界最大的機械設備,埋藏在法國、瑞士邊境地下——最高速度也出自這個機械設備。
第三樣東西,是日內瓦城裡幾百家商店裡日夜轉動不息的鐘錶。這些刻著「Swiss Made」字樣的小機械,不求高、大、快,追求的是瑞士式的精準、均勻和可靠。
日內瓦公園內的國際象棋雕塑。 (南方周末記者 王佚庶/圖)
日內瓦最著名的兩座鐘都成了旅遊景點,一是英國花園裡的「花鐘」,650株植物開出的鮮花構成它的「錶盤」;另一個是世界上最大的機械鐘,在火車站附近的柯拿文酒店大堂。如果看了這兩口大鐘還不滿足,可以去羅訥河左岸老城西邊的百達翡麗博物館,這可能是全世界最好的鐘錶博物館,展出16世紀到19世紀的瑞士古董名表。
日內瓦屬於法語區,它比法國城市更平淡也更光鮮些,或者說,很符合人們對瑞士的一般想像:小巧,安靜,物價很高,有許多銀行、巧克力店和奢侈品店;最後,城邊還要有個阿爾卑斯山融雪匯成的大湖。但日內瓦相比蘇黎世或巴塞爾,更有種以小見大的風範:本地人口不到20萬,卻招來了全世界——聯合國駐歐洲總部和國際紅十字會、國際勞工組織、世界衛生組織的國際總部都在這裡,此外還有兩百多家高級別的政府、非政府機構在日內瓦掛牌辦公。
這個城因此有股奇怪的「國際官僚」雲集的氛圍,其中恐怕有不少是間諜、國際掮客,只要到咖啡館、餐廳里坐一會,豎耳朵聽聽就能有所體會。從南腔北調的英語到阿拉伯語、非洲語言,外語分貝與本土法語、德語不相上下,讓人疑心是否每時每刻都有某些白道黑道的交易正在這裡進行。
日內瓦標誌性雕塑「斷椅」,是1997年為紀念聯合國「地雷議定書」生效而作。 (南方周末記者 王佚庶/圖)
除了政治交易,日內瓦也是座國際貿易大埠。這裡的國際高級鐘錶展,相比幾乎同時舉行的巴塞爾珠寶鐘錶展,勝在「高級」兩字,來參加的品牌全是最頂級最華貴的,且是RSVP性質,只對受邀者開放。另外,日內瓦國際車展、國際發明和新技術產品博覽會及國際書展也很受關注。
地理決定論者大概認為日內瓦的高度國際化源於它的位置——日內瓦和萊芒湖區像從瑞士版圖伸進法國的一隻犄角,西、南、北三個方向上被法國包圍。
若非16世紀宗教改革家約翰·加爾文在年輕流亡途中被日內瓦人收留一夜,他可能不會重返這個城市並把它作為自己開展改革運動的基地,日內瓦也就不會成為「新教徒的羅馬」,與教會分庭抗禮。除了法國在大革命後一度把它收為己有,日內瓦維持了兩百多年獨立,直到1814年加入瑞士聯邦。有人說27歲的加爾文第一次到日內瓦時過的那一夜很關鍵,不知他當時想到了什麼,以至於這個城市就此改變了命運的軌跡。最微小和最複雜 製表師拉爾夫·諾爾的故事
作者: 南方周末記者?李邑蘭
發自:瑞士日內瓦 2013-03-31 11:46:05 來源:南方周末製表師拉爾夫·諾爾每天要與微小的零件和複雜的製表技術打交道。做這項工作必須忍耐長時間不能受到干擾的寂寞。 (南方周末資料圖)
拉爾夫·諾爾坐在一張高高的製表台上,戴著目鏡,埋頭組裝一枚還未完工的腕錶機芯,四百多個僅有米粒幾十分之一大小的零件以一種複雜的形式彼此勾連在一起。即使戴著目鏡,他仍然不得不將視線貼得離桌面再近一些,不超過5厘米。「每個零件都要嚴格按照一定的參數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個錯誤就可能前功盡棄。」諾爾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諾爾今年28歲,是德國頂級鐘錶品牌朗格的製表師,2013年日內瓦高級鐘錶國際沙龍上,他把工作間挪到了現場。
不是所有學生都能笑到最後
諾爾畢業於奧地利的卡爾斯坦技術學校,這是一所專門培養製表師的學校,前身叫奧匈帝國皇家鐘錶學院,成立於1873年。19世紀初,在奧地利與捷克交界的瓦爾德維特爾,活躍著許多製表的家庭作坊,這些作坊每年生產出了14萬隻手錶,又被流動的商販賣到整個奧匈帝國,全民掀起了一股製表的熱潮,鐘錶學院應運而生。朗格家族第四代成員、現代朗格的創始人瓦爾特·朗格也畢業於這所學校,他是學校的「明星校友」。
如今,這所技術學校有四個部門,與製表技術直接相關的是兩個部門:一個部門是職業培訓部,為製表學徒進行5至10周的短期培訓;一個部門是鐘錶技術學院,諾爾就讀於這個學院。這個學院培養學生如何製作和更換手錶零件,如何修復舊鐘錶,如何恢復、翻新手錶外殼,還有如何組裝鐘錶零件。
「我的同學中有許多都是手工、組裝高手。」諾爾說。一位男同學會縫毽球,一個小小的布球需要十幾塊碎布料拼湊而成;另一位女同學手工製作的金屬肥皂盒車在學校的肥皂盒賽車比賽中得了第二名;諾爾則喜歡拆裝舊錶。他常去跳蚤市場淘舊錶,把錶殼拆開,零件卸掉,再憑記憶將零件慢慢組裝回去。
諾爾在這個學院學了四年,他的畢業式是參加一場「技術資格考試」,考試通過,會得到一張奧地利政府頒發的資格證書。「拿到這張證書很容易找到工作,因為我們的考試很難,具備權威性,在瑞士、德國和其它地方,對於製表師有很大的需求。」學院的網站上這樣寫道。
卡爾斯坦技術學院是奧地利惟一一家製表學校,更多的鐘錶學校在瑞士。瑞士第一家鐘錶學校的歷史比「卡爾斯坦」更悠久一些,1824年在日內瓦成立,是在當地一家製表廠的要求下成立的,為供不應求的錶廠提供熟練的製表師。如今瑞士的鐘錶學校主要集中在著名的「鐘錶谷」汝拉山區,有比爾、日內瓦、勒洛克、勒森蒂爾、普倫楚特和格倫岑六家鐘錶學校。學生畢業會取得聯邦證書。
大型的鐘錶企業也有自己的鐘錶學校。朗格於1997年在德國總部格拉蘇蒂鎮的製表廠附近成立了一所製表學院,主要為朗格培養「儲備人才」。這所學院的學生表現優秀者,有去朗格實習的機會。不過,學生首先要通過一項「能力傾向測試」,通過測試者,表示「非常適合鐘錶行業」。
不是所有製表學生都能笑到最後。一些合作的製表企業會擔心製表學校學到的知識太過理論化而放棄合作,一些學生一畢業就會失業。在諾爾的同學中,也有學到一半就溜走的人,「比起擔心飯碗,他們更受不了那種長時間不能受到干擾的寂寞」。
機芯越複雜,組件越多,就越會增加機芯丟失其精確度的可能性。惟一的辦法就是調試、調試再調試。 (南方周末資料圖)
每隻表都能知道出自誰之手
2001年,朗格公司的代表來學校招人,諾爾和許多同學都報名申請。在歐洲的許多鐘錶學校,學生畢業一般有兩種出路,多數受聘於大型的鐘錶公司,少數則選擇單幹,成為獨立製表師。
諾爾和幾個進入候選的同學被邀請去朗格的製表廠,在德國德累斯頓附近的小城格拉蘇蒂展開了為期兩天的參觀。
「朗格在格拉蘇蒂鎮家喻戶曉。」諾爾說。朗格由費爾迪南多·阿道夫·朗格1845年創立於格拉蘇蒂鎮,最初以製作懷錶聞名。當時的格拉蘇蒂地區經濟衰敗,人們生活窮困,朗格的成立拯救了該地的經濟,也奠定了德國精密製表業發展的基石。因此,費爾迪南多·阿道夫·朗格在1848年當選為格拉蘇蒂鎮行政長官,任職達18年。朗格的顧客名單中包括皇帝威廉二世和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
費爾迪南多·阿道夫·朗格最知名的發明是創製了四分之三夾板,也就是整片夾板缺失一角,66個機件固定於上基板之上,承載走時輪系。這是朗格與瑞士表的一個很大的不同之處。瑞士製表一般是機芯夾板。諾爾說,朗格的四分之三夾板更加耗工費料,但「精準度和穩定性更高」,「瑞士天文台的標準:男表每日誤差為-4和+6秒之間,女表為-5和+8秒之間,朗格則控制在2秒」。
1948年,費爾迪南多·阿道夫·朗格的曾孫,瓦爾特·朗格在朗格公司做著一名製表師的工作。那時格拉蘇蒂鎮屬於東德。一天,公司里來了一位政府官員、兩位工會代表,他們宣布,公司收歸國有,瓦爾特·朗格被強制征去鈾礦場服役。他連夜逃到了西德,此後42年,朗格公司在製表界消失了。
1990年,柏林牆被推倒,瓦爾特·朗格回到格拉蘇蒂鎮,準備在那裡重建朗格。萬國表(IWC)當時的總裁君特·布魯門萊是瓦爾特·朗格的朋友,兩人一起重建了朗格錶廠。
四年後,朗格回歸之後的第一款腕錶「LANGE?1」亮相。偏心錶盤布局、大日曆等,都是這款腕錶的專利。「LANGE?1」為朗格贏得了國際聲譽。此後,朗格還開發出首創於腕錶上配置的「芝麻鏈」傳動系統、自己研發機芯、自創擺輪遊絲等。在「瑞士製造」全球絕對強勢的情況下,朗格是為數不多的非瑞士的頂級製表。
有些高級鐘錶靠鑽石鑲嵌取勝,朗格的側重則是機芯的複雜功能。2013年日內瓦鐘錶沙龍中,朗格推出的全球限量6枚腕錶「GRAND?COMPLICATION」,腕錶上沒有華貴的鑽石。靠可作大自鳴和小自鳴的鳴響裝置、三問報時裝置、附積分盤和1/5跳秒的雙追針計時碼錶、附月相顯示的萬年曆等十項顯示、八種功能成為沙龍之「最」:每隻售價192萬歐元。
諾爾回憶起當時在格拉蘇蒂鎮參觀的那兩天,有一幕至今讓他印象深刻——工廠的裝飾雕刻車間,房間只能容納五六張辦公桌,五位雕刻師的照片被鄭重掛在牆上,他們負責為表雕飾紋飾圖樣。製表師告訴他,即使時間流逝,每隻表都可以被鑒定出出自哪位製表師之手。
每個腕錶組件都是符合工程標準的機械物,但組裝靠的是傳統工藝。腕錶的精準度,最終靠的是製表師的本能。 (南方周末資料圖)
對於複雜世界的熱愛
諾爾最終成為朗格公司的一員,23歲時,諾爾和另一位同事組裝了被業界稱為當時世界「最複雜」的「芝麻鏈」腕錶Tourbograph系列。「芝麻鏈」是一條車鏈形狀,如髮絲粗的機械傳動鏈。一條「芝麻鏈」由636個零件,212個鏈節組成,必須讓所有的鏈節活動自如,才能保證機芯走時準確。
諾爾最初在朗格的調校部門工作,後來負責組裝功能複雜的「雙追針」。當朗格決定製作Tourbograph腕錶時,他被選為參加組裝的製表師。組裝前,他有半年時間是在專門學習、培訓組裝,最後當所有零部件就緒,正式開始組裝,需要1個月時間。朗格當時一年只生產12塊這個系列的腕錶。
與其它頂級的瑞士表不同,在朗格的車間,每一塊表都要經過二次組裝。
第一次組裝,是保證機芯600多個零件操作流暢,以及有66個零件的朗格大日曆顯示裝置、萬年曆裝置、計時裝置的組裝。複雜的鐘錶調速裝置——「陀飛輪」的組裝也在這個環節完成。第一次組裝完成後,再將機芯進行拆解、清洗,進行第二次組裝和精準調校。
在諾爾看來,二次組裝不是一道多餘的工序:「即使在最謹慎的情況下,零件仍然有可能在調校過程中被輕微刮花,或者在機芯縫隙間滲進小灰塵。灰塵意味著瑕疵,這可能影響機芯的精準度。」?
諾爾現在在朗格的核心部門——機芯部工作。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與微小的零件和複雜的製表技術打交道:「機芯越複雜,就需要越多的組件去嚙合。組件越多,意味著可供移動的空間越小,還會增加機芯丟失其精確度的可能性。惟一的辦法就是調試、協調,再調試、再協調每一個獨立的組件。」?
諾爾娶了一位女製表師,妻子也來自奧地利,他們從同一個製表學校畢業,對於複雜的製表世界有著相同的熱愛: 「每個生產出來的組件都是符合精密工程標準的產物,它們是機械物。但組裝要的卻是傳統工藝,每隻腕錶的精準度,最終靠的是製表師的本能。」
日內瓦印記」的榮譽保衛戰作者: 南方周末記者 李邑蘭
發自:瑞士日內瓦 2013-03-31 11:46:05 來源:南方周末鷹是「日內瓦印記」的標準形象。現在,這一已有127年歷史的認證標準正在遭遇信任危機。 (南方周末記者 王軼庶/圖)
一窟暗黑的崖洞內,高懸著身長4.5米,頭戴皇冠、全身鍍金的老鷹,它的2000多根羽毛花去了25名工匠3個月時間才鑄成。金屬老鷹前,幾隻真鷹成了現場明星。它們站在打扮成中世紀騎士模樣的模特肩膀上,眼神凌厲、身形健碩,不時張開巨形雙翅,做振翅欲飛狀。
2013年日內瓦鐘錶沙龍最富戲劇化的一幕出現在瑞士高級鐘錶品牌羅傑杜彼展廳內。「鷹」是「日內瓦印記」的標準形象。
「日內瓦印記」是一枚由戴皇冠的老鷹與有瑞士國徽的鑰匙圖形組成的金屬印章,有127年歷史。進入20世紀,江詩丹頓和百達翡麗是第一批得到「日內瓦印記」認證的高級鐘錶。「日內瓦印記」曾被認為是「瑞士製造」的最好詮釋和「日內瓦傳統」的見證者。
只有在日內瓦組裝、調試、符合12條關於審美、計時精度等認證標準的機械錶才能在機芯打上「日內瓦印記」。迄今為止,除了江詩丹頓和百達翡麗,還有羅傑杜彼、卡地亞、蕭邦等125萬枚瑞士高級鐘錶品牌表款獲此殊榮。
2009年,百達翡麗公司放棄了「日內瓦印記」,單獨制定了一套新的「標準」:「百達翡麗印記」。新標準是百達翡麗表品專用,這雖有點「自娛自樂」的味道,但豪門離去,卻讓「日內瓦印記」陷入了信任危機。
「百達翡麗出走,『日內瓦印記』已死。」《紐約時報》風尚雜誌這樣寫道。「過時的鑒表標準」、「排外性」再次成為「日內瓦印記」備受爭議的焦點。
百達翡麗出走後,支持「日內瓦印記」的「大牌」是江詩丹頓。它的機芯中有70%使用了「日內瓦印記」認證。
「是時候為『日內瓦印記』提供討論平台了。」羅傑杜彼全球首席執行官讓·龐楚說。
12條軍規
「我們的認證是自願的,沒有人強迫。」洛朗·歐博森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歐博森是一家名為「時間實驗室」的非營利機構(全稱日內瓦高級鐘錶及微電子實驗室)的主任,「日內瓦印記」正是由「時間實驗室」頒發認證的。
2009年,日內瓦公共教育部授權,「時間實驗室」在日內瓦成立。此前,「日內瓦印記」檢驗、認證工作由日內瓦伊科高級鐘錶學校完成。
「時間實驗室」的核心部門是「技術委員會」,由7位來自日內瓦各鐘錶學校的資深專家擔任,他們負責測試送來檢驗的機芯。專家每三年更換一批。擔任檢驗的專家有一些「硬指標」。比如不能任職於任一家製表公司,或者與製表公司有任何商業往來,也不能自己製作鐘錶銷售。歐博森說,一旦造假,就會被除名。
所有送去認證的製表公司要提供這樣一份清單:一張表款的二維圖,機芯的所有零件,一支組裝好的機芯,還有其它所有外部零件。
專家們的檢驗標準來自根據1886年《日內瓦法則》制定的「12條軍規」,「軍規」包括:所有鋼製零件邊緣必須經過打磨,切面順滑,所有可見的邊緣與狹縫必須去角;機芯輪系、擒縱器、馬仔和擺輪必須裝配紅寶石軸承,還要測試機芯在極端溫度下的反應。
認證一般需要兩周時間。獲得認證的每枚機芯零部件少則100個,多則800個,只有所有部件獲得認可後,才可以開始正式組裝並調試機芯,投入生產。「就像考試答卷,專家比對著每一條標準答案來打勾叉。」歐博森說。
同時日內瓦公共教育部會委派6名教育部官員組成「監督委員會」,「確保檢驗官方中立」。
不是每個機械機芯都可以送來檢驗:首先受到限制的是製表公司——它們必須在日內瓦境內註冊;此外,機芯的安裝、調試等都必須在日內瓦完成。每個機芯和錶殼都要有獨立編號。
印記危機
「日內瓦印記最初是為保護傳統製表工業和打假而來。」歐博森說。簡言之,就是「瑞士製造」打的一場「榮譽保衛戰」。
「日內瓦印記」誕生於19世紀末。1876年,美國費城舉辦的「世博會」,出現了大量機器化的製表工具。新技術下,日內瓦手工製表師數量急劇下降。繁盛時期,日內瓦活躍著5821名手工製表師,到1880年,手工製表師只剩下1022名。瑞士製表業被機器化發達的英、美甩在了身後,「瑞士製造」不再全球一家獨大。
「鐘錶行業有許多不同的程序或改進要精益求精,只有一步步來,不能求快,機器化技術代替不了傳統手工技藝的精緻。」歐博森說。
一位名叫喬治·奧古斯特·勒斯古特的發明家,應江詩丹頓公司的要求,完善了機器化生產系統,使大規模生產手錶零件變成可能。除此以外,許多鐘錶公司為了大規模生產鐘錶,將他們的裝配車間移到了印度、土耳其等地。那裡有大量廉價的勞工,製表業發展迅速。
山寨現象這時也層出不窮。一些日內瓦之外的鐘錶商也在自己的表上刻上「日內瓦」。
為保護日內瓦傳統製表工業,日內瓦製表商們決定聯合起來,在自己生產的手錶機芯上刻上「日內瓦」。為避免魚目混珠,1886年,在日內瓦政府支持下,日內瓦高級鐘錶聯合會頒布了《日內瓦法則》,為日內瓦當地製表提供證據和法律保證,證據的合法代言人就是「日內瓦印記」。第二年,日內瓦政府頒發了第一枚「日內瓦印記」給了獨立製表商C. 德加里爾。
1980年代,「日內瓦印記」曾遭遇重大危機。企業為節省成本,大量製作廉價的石英錶,但石英並不在「日內瓦印記」的認證範圍,於是「日內瓦印記」認證的機械錶從1960年代的3萬枚,銳減至1985年的3000枚。
百達翡麗幾乎挽救了「日內瓦印記」,它大力在產品中使用「日內瓦印記」。這讓日內瓦印記的表款在21世紀初達到了3.7萬枚。
然而到2009年,百達翡麗以「日內瓦印記認證條款不能滿足日益更新的機器製表技術」為由,放棄「日內瓦印記」認證。比如「日內瓦印記」只看製表公司註冊地和機芯組裝地,並不追究製作機芯零部件是否也在日內瓦生產。另一方面,一些頂級製表品牌,比如德國朗格、獨立製表商菲利普·杜福爾,則在出身上就被排除。
「過去大家都是把表造得最好,然後送過去看看是不是符合日內瓦印記的考試。那時候日內瓦印記是最高標準,現在則是為了這個考試標準來讀書。如果是一款1950、1960年代的日內瓦印記手錶,我一定願意在拍賣市場、收藏市場上買。現在的手錶,有沒有日內瓦印記我無所謂了。」收藏家丁之向說。
對一些企業來講,「日內瓦印記」仍然具吸引力。路易·威登2012年宣布,打算將它們的製表工廠從法國搬到瑞士著名的鐘錶谷汝拉山區里,從出生開始,一步步滿足「日內瓦印記」。
路易·威登雖然是奢侈品大亨,但在製表界遠算不上一流。至少,這些處於上升期的「時尚型」奢侈品,現在看來還需要「日內瓦印記」這枚「獎狀」助他們一臂之力。 慎防國力虛擲說到底,民眾幸福乃國之本。潔凈之空氣、水和食物,免於匱乏和恐懼的自由,乃當務之急。讓屌絲也能有出彩的人生,中國夢才會有所附麗。
作者:謝奕秋 來源:南風窗 日期:2013-04-04 瀏覽:104 收藏 來源:infzm.com作者: 吳緯國 2013-04-04 10:13:54
農家小院 (吳緯國/圖)
春夏時節在外婆家小住,才發現外婆家那麼有味道:大榆樹上的青苔、窗沿的蛛網、掛著的菜籃、甚至是廢棄的灶台……都讓我覺得美。這裡也有我兒時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外婆家在江蘇的西南部和安徽交界的地方,沒有什麼大山大水,就像蘇南普通的農村一樣安靜,淳樸。
南方村落的房子南北走向排列整齊,而外婆家在村尾。家門口是一株若蓋的大榆樹,有三層樓房那麼高。這棵樹的根在庭院圍牆下,所以來村子裡買樹的人雖然回回相中它,但花高價也搬不走。
夏天暑氣濕潤,大榆樹上長滿了青苔。 (吳緯國/圖)
外婆家和舅舅家是連在一塊的,西邊是外婆的屋子,東邊是二舅家,中間有一個庭院。庭院不大,有一口老井,往上有株葡萄架。小時候,一到暑假就往外婆家跑。傍晚時分,夕陽西下,白日的暑氣退去。外婆做好飯菜,就把小桌往庭院一擺,再從灶台里端出熱好的飯菜,布好碗筷,吊一桶井水,將外公要喝的小酒提前冰上,有時候也會給我冰罐可樂。
庭院一角 (吳緯國/圖)
外公年輕時做過村裡的音樂老師,他愛喝酒,每餐都會喝幾盅。到了晚上,村上的老頭上他家來打麻將。他就端個小菜,倒盅酒,一邊看他們打牌一邊喝酒。喝完酒自然身子熱了,外婆說他冬天也只要蓋一條棉被。
外公還有門砌灶台的手藝,鄉里鄉親有需要的都會找他。媽媽說外公砌灶台細緻,完完整整。到現在雖然煤氣灶普及了,農村還是有很多人家用灶台。
外婆家的灶台,是外公砌的,外公去世後外婆多在二舅家吃飯,這口灶台慢慢的就不用了。 (吳緯國/圖)
外婆家東邊有片小竹林,小時候和玩伴們在那「辦家家」、烘山芋。在竹林里找塊空地,刨一個西瓜那麼大的洞。找幾塊磚圍成一個小灶,旁邊放上幾個小木凳,再準備好乾稻草,幾個黃山芋塞進洞里,就可以開始「烘山芋」。劃火柴的那一剎那是神聖的,所以每次都是要點三四根才能著,哈哈。烘山芋的時間要比較長,不能心急。常常有等不急的,聞到香味就著急拿出來,發現還沒熟。所以一聞到香味,那些年紀小的孩子開始流口水時,大的就會說:「再等等,還沒好呢。」小的就只好摸摸鼻子,把手上的灰全蹭鼻子上去了。
後來有人發明了新的吃法:在灶上架個瓷海碗,往碗里放些沒脫殼的米,等火燒旺了,那米就一粒粒爆殼,啪啪直響。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就叫「爆米花」。
屋檐下的老式燈泡 (吳緯國/圖)
現在外婆每天中午都會去「游湖」。游湖不是泛舟湖上,是南方的一種紙牌遊戲。現在也只有老人們會打打游湖了。游湖牌有各種花色,不學個一下午還真懂不了,小時候我還能認所有的牌,如今只知道花色越繁的牌面越大。
村上有誰「老」了(逝世),其他的老人都會回去幫忙張羅後事,我知道外婆也會有這一天的,但還是懼怕。
二十載光陰彈指間流過,有好多東西都在悄悄離開,人和物,猝不及防。我用膠片記錄下一些瞬間,希望能給未來留下些美好的回憶。
夏天的傍晚,外婆在看遠方的小路上,是誰從鎮上回來了。 (吳緯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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