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連續 8 天都在飛來飛去?只是為了理解在美國坐飛機怎會如此糟糕

一場經歷4家航空公司,12個航班和12個城市的旅行。你看完也並不會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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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一周、穿越美國的空中旅行進行到第六天時,我穿著昨夜睡覺時穿的寬鬆長褲,在從得梅因飛往菲尼克斯的班機上擠進後排的一個中間座位里。我對機上電影系統感到憤怒,而且覺得很餓,因此我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午餐:一盒酸奶。

在飛行過程中,這盒酸奶一直放在座椅口袋裡,因此它裡面積累了一些壓力。當我打開盒蓋時,它爆炸開來,將奶滴噴到了我身上、座位上、地板上以及旁邊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的情緒並沒有因為頭髮上出現香草味的液體而得到改善。那天,我沒有吃到午餐。

隨著乘坐航班的增多,我個人並沒有成就感。任何旅行過的人都知道,飛機上的痛苦體驗僅僅是程度問題,而且從不只是某一位乘客的感受。隨著每一起新的事件在手機上流傳,天空的不友好似乎在以一種奇異的方式變得越來越糟糕。

一名男子在芝加哥被拖下一架機票超售的美聯航班機;一些乘客受到了美國航空一名航班服務員的威脅,而這名服務員從一位哭泣的媽媽手中搶走了嬰兒車;一位父親受到了達美航空的威脅:如果不放棄他已經花錢購買的座位,他的孩子就會被扣押。

曾經看上去極具魅力、極為激動人心的空中旅行,為何變成了行業和乘客之間施虐與受虐的「雙人舞」?

一個典型的 21 世紀旅行場景:人們擠在芝加哥的一處登機口。圖片版權:Sarah Lyall

為了理解導致美國空中旅行現狀的原因,我用了八天時間乘坐經濟艙往返奔波於美國各地。四家航空公司,十二個航班(半數延誤),十二座城市,十二杯番茄汁。三次通過全身掃描儀,一次使用「腹股溝區」這一恐怖的說法,八次與權威人士的煩躁對話,一個丟失的手提包,兩個壞掉的娛樂系統,以及一個跑了一星期沒洗頭的記者。

旅行中有一些離奇的時刻——一次,在面對一名安全特工的審問時,我忘記了我所前往的城市——我感到我在日益失去自我、失去人性、心生不滿。由於命運的冷酷安排,我坐的每一架班機似乎都選擇了位於航站樓遠端的登機口。由於反覆坐在飛機尾部,我還對自己能否得到足夠多的氧氣產生了疑問。

不過,我也在這個星期見到了刻薄的人們最棒的一面:幫助對方將行李塞進頭頂的置物箱,交換關於延誤的信息,展示令人鼓舞的「這又是什麼鬼」的團結——至少當不在登機隊伍中對於位置進行爭吵時,大家是團結的。我也開始意識到有一股反常的力量,推動著航空公司、機場和安全人員以利潤和安全的名義,奉行著看似對顧客不友好的各種政策。

坐飛機的體驗很糟糕,但坐飛機的人卻越來越多。每天,大約有 2.4 萬架商業班機在美國起降,大多數班機達到或接近滿員。去年,乘坐美國國內航班的乘客達到了創記錄的 7.19 億人次。前年,這個數字為 6.96 億。

為了更好地盈利,航空公司將更多乘客安置在了更小的空間里,為更多曾經屬於基本服務的項目(比如伸腿空間)收費、引誘顧客加入常旅客項目,並為飛機前端的高收入乘客提供了越來越多的特殊待遇。

休斯敦的乘客在排隊登機。圖片版權:Sarah Lyall

其結果就是一種不斷擴大的等級制度,這種制度可以將一架飛機轉變成一種微型的「飢餓遊戲」。在空中版本的「施惠國」(《飢餓遊戲》中的國家,譯註)里,精英過得很舒服,沉浸在遠離大眾枯燥生活的輕浮之中;大眾則需要爭奪稀缺的資源,革命成了他們的夢想。

幾年前,我在一篇文章中跟蹤了一袋垃圾從長島到伊利諾伊州填埋場的旅程。當我穿著沾有酸牛奶的褲子在菲尼克斯走下飛機時,我想到了這件事。我的經歷與這篇文章存在一種令人愉快的相似之處——它們都是從一個地點到另一個地點的隨機旅行,都是對樣本的詳細跟蹤。只不過這次的樣本可能是我自己。

第一天:等級制度

美國航空 85 次航班,紐約到舊金山,晚上 7:55。

我無法在擁擠的深夜飛機上入睡,因此我選擇了一個出發時間還算合理的航班,並在晚 6 點及時出現在了肯尼迪國際機場。乘客立刻被分成了兩個群體,一群將擁有良好的體驗,另一群則不行。

左邊是充斥著焦慮情緒的常規登機區。在這裡,普通旅行者焦躁地擠進參差不齊的隊伍,等待著不堪重負的地勤人員的處理。

右邊是優先區,是特權人士平靜的綠洲。在這裡,面帶笑容、樂於助人的航空公司員工迅速將少數高端旅行者引領到登機台前。

你的生活(鞋子、錢包、藥膏,當然還有你的筆記本電腦)在傳送帶上呈現在公眾面前。圖片版權:Sarah Lyall

這種模式將在整個旅程中不斷出現。從經濟角度講,這非常合理。高級艙乘客為航空公司帶來的收益遠高於經濟艙乘客,航空公司的關注點是盡量為高級客戶帶來愉快的體驗。

在登機口,由於一些只有航空公司才知道的難以預料的理由,航班延誤了兩個多小時。根據交通統計局(隸屬於交通部的獨立機構)的數據,去年,美國只有不到 80% 的航班按時著陸。過去十年的最低正點率為 70.91%,最高為 82.11%。

在肯尼迪機場,一些航班延誤了一兩個小時,有一個航班延誤了 10 小時。圖片版權:Sarah Lyall

當你在飛機上繼續待著時,你的情緒會發生變化。這就像是離開第五大道的頂層豪華公寓,然後橫穿城市、抵達你自己的住處:位於高恩努斯運河河岸上的一頂 20 人合住的帳篷。我的座位位於中間,事實證明,我後來有很多次都坐到了中間的座位上。

把我們和頭等艙隔開的是一道薄薄的帘子,但感覺讓人無法穿越。一個乘客試圖使用頭等艙衛生間,但被要求去機艙後部的衛生間。當空乘在發這次長達六個半小時的飛行中唯一零食——一片蓮花牌餅乾(歐洲最佳咖啡伴侶餅乾)的時候,一股似乎是千層面的香味從飛機前面飄了過來。

飛機晚點兩個半小時降落,時間是凌晨 2:04。凌晨 3 點時候,我睡在了機場酒店的床上,鬧鐘設定在五小時後,要趕下一班飛機。

凌晨 2 點在舊金山國際機場的行李傳送帶旁邊等行李。圖片版權:Sarah Lyall

第二天:登機噩夢

達美航空 1106 次航班,舊金山到鹽湖城,上午 10:34。

達美航空 2926 次航班,鹽湖城到丹佛,下午 3:20。

一半的美國人對另一半同胞充滿了憤怒,在之前沒什麼爭議的話題上(比如天氣)都沒法達成一致。但如果說有一個東西能聯合起整個國家,那就是對被航空公司委婉稱為登機程序的厭煩。

因為疲倦和不靠譜再度延誤的航班,我已經感覺煩躁了。另外,我忘了在安檢處扔掉身上的水瓶,這個新手才會犯的錯誤,讓我充滿恥辱地走向了那個為不知道「不許攜帶飲品」為何意的人準備的垃圾桶。

登機口瀰漫著躁動不安的情緒。飛機還沒有飛抵。

一群被常旅客戲稱為「登機口跳蚤」的乘客不管不顧地湧向了登機口,在自己想像的隊伍中搶位置。這讓其他人也緊張起來,於是他們也湧向了那裡。

在登機廊橋里,準備飛往舊金山國際機場。圖片版權:Sarah Lyall

「站在登機口附近給了我一種安慰,這裡可能會變得混亂和不確定,但我想的是,不管什麼時候宣布登機,我都要在附近。」離開了候機區,想在登機口附近佔一個好位置的克里斯汀·奧爾森(Kristin Olson)說道。

航空公司試過了所有方法,比如靠后座位先登機,靠窗座位先登機,以及被一些人稱為「混亂登機」的方法——這個方法基本上就是所有乘客一起沖向登機口。最講道理的人也不能說出哪種方法最高效,但有一件事兒似乎很清楚:現行制度下,這種按照詳細等級體系組織的登機方法非常惹人煩。

在線雜誌《航空周刊》的執行合伙人賽斯·卡普蘭(Seth Kaplan)在一次採訪中說:「某些航班上有太多的高級會員,等他們全都登機後,已經沒人剩下了。」

每家航空公司都有自己計算乘客等級的方法,詳細到最沒有意義的各種區別,這就好像英國人會非常認真告訴你,自己出生於中下階層里偏上的部分,或者中上階層里偏下的部分。

每每看到這些階級鬥爭帶來的細微區別,我總是感到很震驚。在那些需要特殊幫助的乘客登機後,達美航空把剩下的乘客分成了 5 個「登機區」,其中包含了 24 個單獨的分類。如果你覺得這樣分類很多,你是對的。這些登機區的分布很狡猾,第一區其實會在第三批登機。

第三區的乘客是票價最便宜的。他們在其他人登機前被禁止登機,這些「其他人」包括:天合聯盟精英+會員、優先登機旅團乘客等等。

舊金山,航空公司給乘客們主動延誤的機會,「好的」這個選項還被貼心地標亮了。圖片版權:Sarah Lyall

主動關注自己是否達到某項成就簡直能摧毀靈魂,比如看自己是不是喜達屋跨界獎勵鉑金會員身份。另一方面,成為第三區的一員讓人非常沮喪。

我們的登機牌上應該直接寫上「Loser」。

登機後,頭頂行李艙已經沒有空位了,我們不得不把自己的隨身行李放在機艙門附近。也有乘客試圖爭辯,但抵抗是徒勞的。我們還因為互相吐槽航空公司而建立了親密關係。

「我打算把自己的包送給他們,我可不想被拖下飛機。」一位婦女說道。

第三天:不安的隊伍

美聯航 2049 次航班,丹佛到休斯頓,下午 3:10。

成功完成了不斷增加的「航空公司僱員常做的事兒」清單上的最新任務——列印並貼上自己行李標籤後,我進入了安檢環節。

毫無疑問,安全檢查是現代機場的主要功能之一。這一工作是由超過 44000 名由運輸安全管理局僱傭的安全官員支撐起來的。管理局每天會掃描兩百多萬名乘客。2016 年,安全官員抓住的、試圖攜帶武器登機的乘客一共帶了 3391 件武器。

幸運的乘客和不太幸運的乘客在傑克遜維爾機場自動分組,準備登機。圖片版權:Sarah Lyall

我沒那麼蠢,但這不意味著我能毫無意外地通過安檢。實際上,哪怕你夠資格享受快速登機,或者具有運輸安全管理局的預先安檢身份(乘客付一筆費用,並通過背景檢查),也不一定能避免被全身掃描。

「你沒做錯事,」 一個安檢人員對我說,指示我去安檢儀器那裡(也被稱為高級圖像技術設備)。「你只是被隨機選中了。」(安檢工作的發言人說這是為了安全原因,但他不能透露隨機選擇的頻率。)

雙腳張開踩在地板的圖案上,雙手舉在空中,好像你被警察截停了下來,你覺得自己既是罪犯又是受害者。我像麥考利·卡爾金(Macaulay Culkin)在《小鬼當家》海報里一樣舉起雙臂抱住頭,但還不對。「手離開頭!」安檢員吼道。

警報聲響起,似乎我身體的某個部位有問題。

「我來告訴你我會怎麼操作,」第二個安全員說道。她戴上了一雙醫生們做檢查時會戴的塑膠手套。「我要檢查你的腹股溝位置。」

好的,我說。

在機場需要切記的事項:扔掉水瓶、扔掉武器。圖片版權:Sarah Lyall

「掀起你的襯衫,好讓我摸到你腰帶下面。」她繼續說道。

那其實是一件外套,但無所謂了。我把自己的一半腹部和背部露給了其他乘客。如果警察在新聞編輯室當著我編輯的面讓我脫光衣服檢查,也是這個感覺。安檢人員搜遍了那個地方。「請站開點兒。」她說道,一直檢查到我的腿根,摸到了我內褲上。

在這個情況下,聽到一個官員用「開」和「站」這兩個詞一點都不有趣。

第四天:持續不斷的飢餓

美聯航 1571 次航班,休斯頓到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下午 12:50。

在機場的時候永遠都是晚餐時間,但我不想吃東西。我不想吃披薩、漢堡、墨西哥塔可餅、百吉餅、布法羅雞翅、美式墨西哥菜、日本料理、中餐、印度菜或者義大利菜。我不想要甜甜圈、牛角包、杯子蛋糕、曲奇餅乾或者配了吃起來像肥皂的油煎麵包塊的沙拉。我也不想要 Shake Shack 奶昔。

我不想要綠雞蛋配火腿(童書《蘇斯博士》里的一道菜,譯註)。

得梅因國際機場,午餐時間一家必勝客附近的人群。圖片版權:Sarah Lyall

機場餐飲是一門大生意。乘客需要在起飛前很久到達機場的情況,給餐飲商們提供了一大被困於此的潛在顧客。無聊的人吃得更多,那些擔心自己被困在機艙內沒東西吃的人也吃得不少。

寫乘客經驗的博客「機翼鳥瞰(View From the Wing)」的作者加里·雷夫(Gary Leff)說,航空公司通常和餐飲商們有利潤分享的協議,會從候機樓餐廳的銷售額里獲得一定比例的收入。

「機場的食物正在變得更好,機場在提供食物方面也變得更棒。」雷夫說道。已經有了可以讓你還在飛機上時就向機場餐飲商訂餐的應用,在登機口候機的時候,你也可以用那裡的 iPad 點餐。

這些東西我一個都沒有遇到,我也感覺不到食物帶來的愉悅。在飛機上,坐在機艙後部的我們試著不從零食推車上買東西,而是靠少量的免費開胃零食什錦、有著奇怪味道的餅乾一樣的東西硬熬。

丹佛到休斯頓航班上,一袋約 15 克的零食和飲料。圖片版權:Sarah Lyall

就連這些少量的零食都已經是進步了。直到最近,幾家大航空公司才恢復了 2008 年金融危機後被省掉的零食的供應。大氣研究集團(Atmosphere Research Group)產業分析師亨利·哈特費爾特(Henry Harteveldt)說,甚至為每個乘客提供像堅果這樣的食品,每年都能花掉航空公司 1000 萬到 2000 萬美元。

去明尼阿波利斯航班上一袋約 30 克的花生。圖片版權:Sarah Lyall

在一次飛行中,當靠過道的女乘客和我正在消滅開胃零食的時候,我們同排的夥伴、休斯頓人貝拉·納布勒西(Bela Nabulsi)奇蹟般地收到了一個免費的墨西哥式零食盒,裡面有餅乾、蘸料,和看起來像是裹著巧克力的風乾藍莓。他請我們吃藍莓。「不用,謝謝。」我們說。但我們很好奇為什麼他有這些零食。

「我是 1K 會員」——那是什麼鬼?——「所以我有免費的零食盒。」他解釋說。

另一次飛行中,靠窗的女士升起了我倆共用的扶手,以便擠占屬於我的位置,然後她打開了一份炸雞三明治。

讓人難捱的腌黃瓜和炸雞的味道在空氣瀰漫。當她終於吃完了三明治時,在過道旁邊的另一名女士拿出自己午餐:一個一模一樣的三明治。

她說自己昨天吃了同樣的三明治,非常喜歡,所以決定再吃一次。

第五天:身份焦慮

西南航空 314 次航班,傑克遜維爾到亞特蘭大,上午 11:05。

西南航空 757 次航班,亞特蘭大到芝加哥,晚上 12:50。

達美航空 6209 次航班,芝加哥到明尼阿波利斯,下午 5:27。

達美航空 3788 次航班,明尼阿波利斯到得梅因,晚上 10:05。

在芝加哥中途機場,一個憤怒的高個子男人正在向這裡的接待員講述自己冗長乏味的故事。我來晚了。在我乘坐的飛機上,似乎有一半乘客錯過了轉機時間。

根據他的敘述,他遇到了一次航班延誤,於是購買了另一次航班的機票。接著他意識到,新航班的出發時間是在早上而不是晚上。他認為買錯票不是他的責任,最後,他又買了一張原航班的機票。

在中轉機場上網。圖片版權:Sarah Lyall

這段故事的戲劇性高潮是,他在升艙名單上的位置出現了暴跌,從第 2 位跌到了第 6 位。他希望恢復到之前的位置。

針對飛機由於不明原因遲遲不露面一事,工作人員正在定期提供更新信息,以便安撫大家。這位工作人員表示,她目前無法解決升艙問題。

這位乘客解釋說,他是白金常旅客。他非常憤怒,所以不願意向我提供他的姓名。

我問他白金卡有什麼特別之處。

「它僅次於最高級的常旅客卡!只有鑽石卡在它之上,」他說。

這並沒有讓我對他抱以很大的同情。不過這裡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如果一家航空公司讓你承受這種基於身份的煩惱,那麼在它的常旅客級別上極其費力地向上攀登又有什麼意義呢?

許多乘客懷疑航空里程計划出了一些奇怪的問題。

在亞特蘭大,一位名叫林恩·格林(Lynn Glynn)的乘客告訴我:「我上次升級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一直在使用達美航空,我還乘坐過達美航空的幾次國際航班,但我似乎從未獲得足夠的里程積分。」

格林女士說得沒錯:這裡面有問題。

為了賣掉更多座位,航空公司降低了高級艙的價格,因此可供升艙的高級艙座位變少了。

中轉機場邀請旅客來「充充電」。圖片版權 :Sarah Lyall

根據行業博客作者萊夫(Leff)的說法,即使到 2010 年,達美航空也只能賣掉 14% 的短途一等座位。到了 2015 年年中,這個比例增長到了 57%。公司的最終目標是 70%。

同時,常旅客等級的提升也變得更加困難。過去你只需要積累里程數,現在你還得繳納一定的費用,否則就會被降級。

第六天:失蹤的包包

美國航空 1886 次航班,得梅因到菲尼克斯,下午 2:40。

當我醒來時,還穿著昨天白天穿的衣服。這是因為我的航班著陸時已經是晚上 11 點以後了,而我的包包還留在明尼阿波利斯。得梅因的氣溫只有 4 度。我很冷,所以沒有在睡前脫衣服。

我的整個早上都花在了追蹤丟失的行李上:它應該被送到酒店了。我還需要去看一位當地的眼科醫生,因為我的眼睛好像感染了。醫生說我的眼睛因為頻繁飛行而出現了炎症,讓我不要再用 Visine 滴眼液了。

我再回到機場找一直沒有被送到酒店的行李。遺失行李櫃檯有一種周末走到一個被廢棄的倉庫的感覺。我不確定該怎麼做,所以我撥通了達美航空的客服電話。

行李堆積在明尼阿波利斯聖保羅機場出口附近。圖片版權:Sarah Lyall

我聯繫上了一個工作人員,被要求等一下。過了一會兒,她說已經和另一個機場員工聯繫了,後者承諾去找另一個人來幫忙。這聽起來讓人懷疑,於是我在電話里繼續就那些她沒法幫我的事兒抱怨了一會兒。

終於有人來了,我終於和自己的行李重逢了。我很驚訝航空公司處理我遺失行李箱的效率,因為它又小又黑,和其他行李箱沒啥區別。

更精密的技術(比如內嵌在行李牌里的無線電晶元)能幫助航空公司更好地追蹤交運行李。根據技術公司 SITA 的統計數據,2016年,世界範圍內,每一千件行李里有 5.73 件被錯送,是有記錄以來的最低數據。

第七天:終極揭秘

美聯航 5435 次航班,鳳凰城到洛杉磯,上午 10:50。

我已經穿上了自己帶的最後一件衣服,這是一件我家孩子讓我發誓永遠不要在公共場合穿的衣服:兩年多以前我在索契冬奧會買的一件成人連體衣。

我打扮得像一個巨嬰是有道理的,因為我脾氣很糟、易怒和不耐煩,還累到快要哭出來了。食物也很難吃。我不想要任何人來管我。

記者穿著連體衣的自拍照,拍於鳳凰城天空港灣國際機場。圖片版權:Sarah Lyall

下面是我最近做過的事兒:我反抗了一名要求我把一張紙巾從口袋裡扔掉的運輸管理局官員;在一次飛行中坐到了錯誤的位置上,並堅稱是對方的錯;告訴一名負責遺失行李的工作人員我快要錯過下一班航班了,但其實還早;坐在登機口的地板上為自己的手機充電,以及最無恥的一次,我假裝在干一件別的事兒,把旁邊座位乘客的手臂從共用的扶手上擠了下去。

今天,由於莫名其妙的原因,我和一個穿工裝短褲的傻笑男人陷入了一場消極對抗。他指責我從安檢機傳送帶上拿東西的速度不夠快,他稱我為「女士」,而我噓了他,「你叫我什麼?」他走開的時候我喊道。

一路上我一直在問空乘人員,應對像小孩一樣的乘客是什麼感覺。

一名空乘之前告訴我,問題是人們登上飛機的時候就已經情緒糟糕了。(她不想透露自己的名字,因為她不應該接受記者採訪。) 「你像沙丁魚一樣和其他人擠在一起,你的獨立性被剝奪,還在為以前免費的東西付錢。」她說道。

第八天:施惠國

達美航空 1460 次航班,洛杉磯到紐約,下午 12:50。

我在回家路上了。座位是 6B。我的座位可以展開成一張全尺寸的床,我還有一張羽絨被,一張邊桌和檯燈。陶瓷的盤子里放著杏仁和乾果。如果我需要特別的藥膏,免費的登機包里一應俱全。

另一頭的生活。洛杉磯達美航空至臻商務艙(Delta One)值機櫃檯的蘭花。圖片版權:Sarah Lyall

在經歷過飛機旅行的普通問題後,我正在享受不正常的待遇。我坐在橫跨美國的商務艙里,永遠都不想離開這個座位。

誰不會喜歡被特權包裹成的繭呢?我在洛杉磯國際機場的一個特殊入口值了機,進入了一個桌上裝飾著蘭花的候機室。在候機室里,我還享用了黃瓜水和關於洛杉磯美景的幻燈片。

清涼的黃瓜水。圖片版權:Sarah Lyall

我很快地通過了一條特殊的安檢線,然後到了登機口附近的另一個達美航空候機廳里休息,頭頂上是一副當代藝術的畫作,上面一個輕鬆的卡通美女說:「親愛的,你知道我只坐頭等艙。」

達美航空在洛杉磯國際機場的舒適服務。圖片版權:Sarah Lyall

這就是我們感受到的:(我們實際上在商務艙里,但這趟航班上沒有頭等艙。)放鬆、特權、從別人那裡掠奪來的快樂,以及對再回到經濟艙的恐懼——主要就是這些感受。也許根本不要坐頭等艙最好,因為再回到經濟艙太讓人難受了。

我聽到過太多次這樣的說法:「我為他們感到抱歉,旅行本來就很辛苦,但要是坐在後面,那簡直是對靈魂的摧毀。」這是這周早些時候我遇到的一位名叫阿爾伯特·扎哈爾卡(Albert Zahalka)說的。他年輕的時候也不得不坐經濟艙出行。

經濟艙的乘客看上去的確不太走運,他們得把自己的行李、水瓶和袋裝漢堡磕磕絆絆地拖過飛機過道。能坐在帘子的另一頭是多麼美妙的事兒啊。

商務餐的餐飲。圖片版權:Sarah Lyall

航空公司高官們已經意識到自己可以在經濟艙內為所欲為,只提供最基本的服務(基本上就只是一個座位),收取折扣後的機票費,然後對腿部空間、託運行李和選座權利進行收費。真正的競爭來自長途飛行中的高級艙位,航空公司們都急著趕超對手,好吸引到更多富有的乘客。

產業分析師哈特費爾特說,在長距離航班上,商務艙乘客帶來的利潤至少是經濟艙乘客的五倍,而頭等艙乘客帶來的利潤能是經濟艙乘客的十倍。

這就是為什麼我能有一張可以放平的座位。

屏幕尺寸剛剛好,所以我能舒服地看完《哈利·波特和阿茲卡班的囚徒》。我所有的東西都有地方放,也沒有人把椅背一直放到我的膝蓋上、從後面踢我或者把我推到一邊。午餐過後,我因為吃得太飽而吃不下特製的熱乳脂軟糖聖代,所以空乘答應我稍後再上。

歡迎登機。圖片版權:Sarah Lyall

我閑逛到了備餐區,空乘人員在那裡休息。他們說在商務艙工作要輕鬆得多。我告訴他們,自己在這個高檔區域享受極了。

他們告訴我還有更高檔的區域,VIP 乘客可以通行整個機場,不會遇到其他乘客。甚至還有專為你一人準備的候機室。

真的嗎,我問道。

沒錯,一個空乘說道。但你需要支付高得多的價錢。但只要付足了錢,想要什麼都可以。

翻譯 劉清山 Harry

題圖來自Pexels

? 2017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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