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閑扯「蛋」: 好吃的雞蛋和懶人蛋料理

2015-11-01 13:01 | 豆瓣:

寫在前面

我小時候最討厭吃雞蛋,偏偏家裡大人歡喜燒番茄蛋花湯,入鍋太早的雞蛋花,結成一團團僵硬的蛋絮,那叫一個難以下咽—三五歲時在姨媽家被一團蛋花噎到乾嘔的場景,過了二十多年仍舊曆歷在目。

在同雞蛋的漫長鬥爭之中,早早就被拉黑的蛋花湯,並非日常生活中最大的敵人。在那個白蘭氏雞精、腦輕鬆大行其道的年代,我媽仍舊堅持每天賜我一個白煮蛋。剛煮熟的新鮮蛋白,總帶著一股難以忽略的詭異氣味, 若不用食醋或鮮醬油加以掩飾??兒臣做不到啊!

可是,你以為我媽會就此饒了我么?

聰明的小夥伴也許已經猜到,我是如何熬過那痛苦而漫長的艱難歲月的了—學校旁邊的垃圾桶,甚至家中衣櫃長久不穿的冬衣口袋,都成了我丟棄、藏匿白煮蛋的據點—有時在家,趁我媽出門做頭髮,我會偷偷拎出衣櫃里一塑料袋十幾個熟雞蛋,打開紗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入樓下的小竹林??事後之餘悸,同拋屍、偷情、冒充家長簽名並無二致。

就是這樣一個對雞蛋恨之入骨、犯過如此罪行的人,日後居然化干戈為食慾,也算是一樁妙事—感謝大學本部食堂治好了我的挑食症(特指黑木耳、韭黃、絲瓜,etc.),雖然,我還是不要吃蛋花湯和白煮蛋。

日系蛋料理

日本人稱蛋作玉子,本身即是一種頗為形象的讚美:出水去殼,一枚吹彈即破的嫩蛋白,的確給人以溫潤如玉的視感。這個清麗脫俗的「玉」字,也被用於形容白雪(玉塵),甚至洋蔥(玉蔥)。如是命名,令凡俗之物也有了意想不到的雅蘊,反觀作為漢字來源的中文,今日白話,已很少見這樣美好的例子。

不由得想起多年前讀過的一則《枕草子》小品。

「什麼是美?美就是春天裡的小孩子興緻盎然地爬到大人前面,用纏著絲帶的小手搓起一顆小小的灰塵給你看。」

充滿溫情和人性,善於從不平常的角度重新發現生活的細節之美,卻又不落做作—日本人的這種生活哲學,在食物心思方面也不甘示弱。即便是最平凡無奇的雞蛋,也能變出各種令人讚歎的花樣。從最簡單的生蛋拌飯、煮玉子,到厚蛋燒、茶碗羹,每一樣都馬虎不得。煮玉子的蛋黃,介於溏心與凝固之間微妙的口感,甚至催生了專門監控蛋黃凝固程度的工具;而專為厚蛋燒打造的煎鍋,則更是普及到連紐約華埠中超都有售賣的地步。花上15小刀買一隻厚蛋燒鍋回家,興緻來了可以換著花樣往蛋卷里加料,平時也可以拿來炒炒一人份小菜。

Fukurou的Tamago

但若你懶得動手,去日料店點一份Tamago(即厚蛋燒)也是不壞的選擇—便宜量大又好吃。紐約方面,最喜歡的厚蛋燒出自紐約大學附近人氣超旺的「Fukurou」(梟)。這一家以貓頭鷹為題的小店,與我最最鍾情的大戶屋一樣,同樣是日本本土遠渡重洋的駐外連鎖—小份家常下酒菜,人均通常在3、40美元上下,令我與幾位友人都成了這兒的常客。除了酥嫩的蒸炸雞翅、驚艷無匹的「盆栽造型」牛油果豆腐,以及獲得巴黎吃貨同事D君讚不絕口的芹菜章魚,我的最愛當屬配了蘿蔔泥的厚蛋燒--綿密細膩、入口即化的蛋塊,ippon (「一本」)的名頭也不是隨隨便便擔得起的。

插播一個Fukurou的牛油果豆腐~

除了厚蛋燒,「茶碗蒸」可謂最常見的日式蛋料理。大戶屋定食中自帶的那一碗蒸蛋,除了薄薄一層梅子醬外,別無其他點綴,卻是每次飽腹之餘絕不會省略的一道(記得有一回,服務生收走盤碗才想起來茶碗蒸沒吃,趕緊扯住服務生小哥要了回來??看我那饞樣兒,估計人家已默默在心裡嘲笑我八百遍了)。茶碗蒸,也可說是日本料理中最容易自行複製的一道。

別誤會,這必須不是我做的。台灣icook.tw網站上偷來一用。

簡單版茶碗蒸:

牛奶適量(可以用豆奶替代)、雞蛋1隻、鮮蝦(或者帶子、魚塊)、日本醬油(首選鰹魚醬油,不行用雞精也可代替)、香菇(可選銀杏)、一隻茶碗(碗、茶杯、杯子都可以)、保鮮膜。

1. 雞蛋牛奶加醬油打勻

2. 鮮蝦/帶子/魚塊/香菇最好事先煮熟

3. 把固體材料放入容器內墊底,倒入蛋液,用保鮮膜封口,隔水蒸煮10分鐘

4. 出鍋,即使賣相不佳,口味也不會叫人失望。適用夜宵、嘴饞、聚餐收官

最叫人一試難忘的「蛋」料理,莫過於加了雞蛋的丼物。時間一長,竟也漸漸忘掉了曾經逢丼必點鰻魚的規矩。在公司樓下的大戶屋吃過那碗全城最棒的豬排飯(Katsu-don)和變種的湯豬排(Katsu-toji)後,對炸豬排、流質雞蛋與洋蔥的組合簡直欲罷不能,以致於我成為了大戶屋湯豬排在全紐約的頭號粉絲。

大戶屋豬排飯定食 + 湯豬排。

有一天,我終於禁不起雞的誘惑,點了一回親子丼(Oyakadon)。

說來見笑,直至一周前,我始終天真地以為,親子的意思是說,母親滿懷愛意地製作雞肉蓋飯,與和幼小的孩子一道享用樸素但美味的晚餐。看到微博上瘋轉檯灣某店的搞笑三文魚及魚卵親子丼漫畫,方才幡然醒悟—(咆哮著)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好嗎!

越是簡單和直接的料理,對食材的要求就越是嚴格。大戶屋的親子飯,走的還是傳統的帶皮腿肉與雞蛋路線,輔料是切成丁塊的洋蔥。在外吃飯,我不常點雞肉,只因美國肉雞多食轉基因玉米長大,渾身上下都是「速成」與「催熟」的濃重激素味道,雞肉色澤潮紅、肉頭粗厚,完全喪失從雞肉應有的鮮嫩口感—美帝麥當勞新推出的Mighty Wings(沒錯,美國也有麥辣雞翅了,已以身試毒,請自行忽略)就是一個典型案例。不過,倒是不必擔心大戶屋的雞肉—只要你肯稍微多花幾兩銀子,散養走地雞還是會乖乖到你碗里來的。而大戶屋的親子丼,絕就絕在,蓋料與米飯之間夾著一層研碎的山藥泥—若你曾嘗過山藥與生雞蛋的組合,你會明白什麼叫滑而不膩、天生一對(加上海膽來個3P也很不錯哦)--即便是半生的雞蛋,以上結論依然成立。

好消息是,親子丼的可操作性明顯優於裹著麵粉的豬排飯。與其花17刀去吃一碗味道的確不俗的雞肉蓋飯,你的另一個選擇,是跑去鄰近的Wholefoods或者農夫市場,買好腿肉、雞蛋和洋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初次做Oyakadon,配了個花椒油蘆筍??

照燒親子丼

雞蛋2隻、帶皮雞腿肉1塊(Thigh)、洋蔥(那天忘買洋蔥,用紅蔥頭替之)、鰹魚醬油、平底鍋、味啉(或料酒)、日本醬油、食用油、糖(或蜂蜜)、肉桂粉、日本短粒米

1. 腿肉去骨、去多餘脂肪,切小塊

2. 腿肉加日本醬油、味啉(或料酒)、糖腌制至少半小時,有條件可以加肉桂粉,可使肉質酥軟

3. 洋蔥(紅蔥頭)切丁,待用

4. 雞蛋加少量鰹魚醬油打散(注意不要打勻),待用

5. 起油鍋(請用6寸小號平底鍋),下雞腿肉,帶皮一面向下,用鍋鏟或筷子輕壓,這樣炸出來的雞皮會比較定型;然後稍微翻炒至6分熟,出鍋待用

6. 同一個鍋擦乾淨,繼續加油燒熱,下洋蔥丁,翻炒至金黃色,放入雞塊,翻炒兩下後加適量水(不要沒過雞塊),燜煮片刻

7. 等汁收得差不多了,開蓋轉小火,把先前的蛋液倒進雞肉和洋蔥的縫隙之中,等待蛋液凝固到半流質狀態,關火

8. 盛一碗短粒米煮好的米飯(米飯很關鍵哦,不過普通米飯也okay),把這一坨親子燒倒在米飯上即可。

此時此刻,你的廚房和碗里,都將瀰漫著滿門抄斬的愉快味道。

溏心水鋪蛋、溫泉卵

此處的鋪字,實為「浦」解,是上海話中形容某種東西多到即將「溢出」,或是煮湯時沒注意火候,即將「溢出」的形容。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上海人,水鋪蛋竟然沒有出現在童年的美好回憶之中,實在有點兒罕見—不過,鑒於我那個同白煮蛋鬥智斗勇的少年兒童時期(其實我小時候也不愛吃番茄炒蛋,唯一肯吃的大概是燉蛋吧,但是加水的燉蛋倒上香油,真是難吃),好像也不奇怪。大學期間,與友人外食酒釀圓子,才知道原來溏心的水鋪蛋可以這麼好吃。

日本人口中風雅的「溫泉卵」,形致口感上雖與水鋪蛋極接近,實際上卻是用「溫泉水」(70度左右)煮到半熟的白煮蛋—不少日本飯店都會提供額外的溫泉卵、木魚花供蓋飯—我的專欄封面上的那一枚溫泉卵,卻並不出自哪間日料餐廳:著名韓裔廚師David Chang的Momofuku帝國里最受吃客追捧的米其林二星餐廳Momofuku Ko, Tasting Menu里,就有這一道黑魚子醬溫泉卵;矜貴的黑魚子卻並算不上亮點,盤底醬汁同溢出的溏心在麵包的掃蕩下化為一體,實在銷魂。雖然溫泉卵的外形更光潔誘人,但「慢煮」的耗時還是會讓多數人倍感跳腳—一度以泡麵和速凍水餃為王的留學生黨,無疑會更青睞粗暴簡單的水鋪蛋,手起蛋破,窩在一鍋幾近沸騰的辛拉麵里,如此平民樂趣,誰又不愛?

Momofuku Ko家的溫泉蛋~

水鋪蛋當然不是亞洲人的專利,一如我老闆在北京能指著一盤香椿雞蛋餅大言不慚道「This is French」,歪國人的水鋪蛋(Poached Eggs),多數情況下卻是「干」吃—他們絕對不能接受就著湯湯水水吞下這顆蛋。

最常見的水鋪蛋,莫過於美式早午餐之王「班尼迪克特蛋」(Benedict Eggs)。形形色色的班尼迪克特蛋,無論培根、腌三文魚、牛排甚至墨西哥香腸、大褐菇,萬變總不離英式馬芬(English Muffin)、水鋪蛋和點睛荷蘭蛋黃醬(Hollandaise Sauce)的黃金組合。我對Benedict Eggs倒是沒有對貝果(Bagel)的那般狂熱,究其原因,恐怕是我對馬芬興緻缺缺。

居然真的被我坑出一張好久以前在布魯克林吃的Benedict Egg...

偌大的紐約城,當然不乏其他叫人念念不忘的水鋪蛋。西村主打有機農場風的意餐Rosemary』s,就曾用一盤Stringhe Di Funghi徹底將我收服—杏鮑菇搭上Prosciutto火腿乾的「鮮鮮」組合,已經足叫人刮目,再添兩枚白白胖胖的水鋪蛋,堪稱無懈可擊。戳破蛋白的瞬間,甘美的溏心迅速濡濕了墊底的蘑菇—溫吞吞的水鋪蛋溏心,其實可被視作早午餐菜品中最好的醬汁,隨用隨戳,也不必擔心會在上桌前就遭遇風乾—蛋皮雖薄,卻還能起到相當的保溫作用。

好吃好吃好吃??旁邊是炸Sunchoke好像,印象不深了。

同樣的情況,還發生在了NoHo那家久負盛名的北歐融合新美式餐廳ACME。菠菜鴨肉沙拉我吃得絕不在少數,但還沒有哪一家能像ACME一樣,令人久久難以忘懷—鴨腿肉與菠菜並沒什麼稀奇,但這裡的兩枚水鋪鴨蛋,可說是溏心入醬的完美典範—巧妙選用鮮美的清燉肉湯與梨片佐味,柔軟的鴨蛋被輕而易舉地拌入沙拉之中,令整盤菜都恰到好處地掛上了均勻的芡汁。

後面是吃完了的另一碟Endives沙拉??

西村摩洛哥/法風的小店Café Gitane(Nolita亦有另一家分館)吃到過一塊加了烤蛋(Baked Eggs)的法棍三明治—滿滿一口下去,鮮鹹的培根肉、極具質感的蘆筍、沁入法棍麵包里的溏心和芝士醬,一下便俘虜了我的味蕾與心。回味良久,決定在家試作水鋪蛋版本。

水鋪蛋法棍三明治(1人份)

雞蛋1隻、法棍1小截、蘆筍4-5根、培根1條、Taleggio Cheese一小塊(可以用你找得到的可以用來做醬的其他Cheese代替,不行蛋黃醬也可以)、肉桂粉、廚房紙

1.法棍從中間劈開,待用

2.蘆筍在加鹽的水裡汆熟,撈起擦乾待用

3.培根太長的話對半切,放平底鍋里煎熟,瀝干/擦乾油分

4.水燒開,雞蛋下鍋2-4分鐘,勺子撈起來,擦乾,待用

5.把培根、蘆筍、水鋪蛋依次鋪到法棍的一半上面

6.那一隻大小合適的小鍋,小火加熱,切一塊Cheese丟進去融化成液體,從火上移開,往裡面撒一點肉桂粉,攪勻,然後澆在水鋪蛋上

7.蓋上另一半法棍,好了,現在你可以開始咬了

烤蛋

喜歡吃Brunch的同學,也一定不會對烤蛋(Baked Eggs)感到陌生。一隻小號鐵盤,上菜時分,兩坨明晃晃的蛋黃還調皮地在盤中左搖右盪;輔料通常是考菠菜、培根,或者香腸、番茄紅醬,以及芝士,大量的芝士—誘人的賣相是它的一大特點,但不瞞你說,吃完以後通常一片狼藉。

什麼叫小清新。Freeman"s。

第一次點烤蛋,是在家附近的Freeman』s—這家偽裝成獵人小屋掛滿羊頭鹿頭和天鵝標本的美式餐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會是小清新們的最愛—深藏巷尾的民宅底樓,可愛綠植環繞之下的天藍格子門窗,頭頂的小星星燈串點亮之時,便如幽巷內搖曳的螢火,誘你深入巷底一探究竟。老實說,雖然酒單很豐富(價格不太可愛)、裝修很有復古味道,但它的晚餐實在是差強人意—2004年總統大選之際布希家族兩女被謝絕入內(「你們的位子要再等4年」)的故事,估計是餐廳自己散布的謠言。不過,Freeman』s的早午餐還算是個不錯的Deal—早飯這麼簡單的東西,再做不好的話就只欠關門歇業了啊!當然,吃客中也不乏我這種為了環境氛圍一再光顧的居民—只要食物超過70分,環境的重要性就愈加凸顯。

遺憾的是,自從買了小型電子烤箱以後,我就再也沒上過Freeman』s吃Brunch了。鄙人的Instagram上近兩個月內收穫點贊數最多的,也要數那幾張自家烤蛋的照片—其實,聽起來十分高大上的Baked Eggs,實際上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懶人料理。

今天中午做的烤蛋。

烤蛋:

雞蛋2隻、菠菜適量(可換成豆苗^_^)、金針菇適量、培根3條、黃油(1 tablespoon)、Mozzarella cheese (可選,我通常不放)、黑胡椒、鑄鐵鐵盤1隻(或者改換作其他烘焙用容器也可以)、調味料、廚房紙

1.菠菜、金針菇洗凈,培根切小片

2.熱一個平底鍋,下培根煎炸到大部分油都出來為止,出鍋用廚房紙吸油,或是瀝干

3.菠菜、金針菇分別用3分之一的黃油,加調味料炒熟

4.用剩下3分之1的黃油把鐵盤內部抹勻

5.把菜放進鐵盤,順序是菠菜墊底、金針菇其次、最後上培根

6.最後打上兩個蛋,在蛋的縫隙灑滿Cheese,或者不撒;撒上點黑胡椒

7.烤箱預熱400華氏度,進去烤8-10分鐘

個人最喜歡的一版絕對是豆苗加金針菇的組合。金針菇基本上是一種「無法做難吃」的食材,所以放在這裡絕對不會出錯的。用較小的烤箱,10分鐘的時候蛋已經基本定型了,喜歡吃溏心蛋的請酌情減少焙烤時間。帶單手柄的鑄鐵盤(Cast Iron Skillet)在美帝的大部分廚具店都可以買到。清洗起來雖然比較麻煩,但是鋼絲球在手便萬事大吉。另外,鑄鐵製品不宜久泡,非但泡不下來殘渣,還會令盤子起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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