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報:張藝謀:拍出戰爭中的色彩,再拍幾部也不怕
張藝謀:拍出戰爭中的色彩,再拍幾部也不怕
南方報業新聞 時間: 2011年12月14日來源: 南方都市報
作者:陸欣賴秋蝦 李翠妮
教堂里的破碎的彩色玻璃窗,玲瓏浮凸的彩色旗袍,便是張藝謀「要拍出戰爭中的色彩」的標誌畫面。
南都記者陸欣
貝爾這個原著中沒有的角色,融洽地走進了電影。張藝謀回想起與貝爾的合作,壓力感猶在。
電影《金陵十三釵》的故事,張藝謀講得很有誠意。做採訪,他的態度也如同拍戲一樣,認真、有誠意,他認為這是一種責任,這種認知與態度,不多見。 本月11日,《金陵十三釵》在北京舉行首映禮。從那天開始,張藝謀帶著克里斯蒂安貝爾、「玉墨」倪妮先後出席首映新聞發布會、電影書首發式,忙個不停。在每一個場合,張藝謀都極為強調一個觀點:「拍這個片,沒有什麼雜念,就想講一個好故事。」媒體看片後,反響不錯,除了對畫面之美、戰爭戲震撼的認可之外,故事情節緊湊感人,尤受讚賞。有評價盛讚:「它第一次成功地讓一個美國人與一群中國人對戲卻無人齣戲」。 這部影片,從立項到開機拍攝,歷時四年。可以看出,劇本打磨與人物設定,極花心思。從看到嚴歌苓的原著小說,到邀來重量級編劇劉恆寫劇本,張藝謀又再次請嚴歌苓參與編劇團隊,像繡花一樣打造劇本。昨日,張藝謀接受南方都市報記者專訪,詳細講述了這次創作背後的種種考量,創作之難在哪?寫劇本期間,如何應對嚴厲的批評?頂著6億元的大投資、衝擊奧斯卡等各種壓力之下,他的心態又是怎樣的? 統籌:南都首席記者 方夷敏 采寫:南都記者 陸欣 實習生 賴秋蝦 李翠妮創作關鍵:講究一個「融」字 「我和貝爾討論過,如果這個人物不能有機地融進來的話,我們倆都丟醜啦」 《金陵十三釵》明日上映。目前,媒體記者、影評人等諸多業內人士都已提前看片。從試映反響來看,好評居多:畫面流暢有美感,戰爭戲規模不大但以細節震撼人心,幾與影片渾然天成的配樂更見幕後高手陳其鋼的真章。除了這些技術層面的讚譽之外,故事講得緊湊動人,劇本紮實,成為該片的最大驚喜。其中,貝爾飾演的角色約翰,是原著中沒有的人物,但在影片中,約翰帶動全片。張藝謀告訴南都記者,如何將貝爾的這個角色「有血有肉的融入整個故事中」,是決定故事好壞最大的關鍵點。 南方都市報(以下簡稱「南都」):你一直強調,要講一個好故事。你對好故事的標準是什麼? 張藝謀:我們過去有個說法就是「三性統一」(即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這雖然是口號,還是有道理的,但是很難做得到。 南都:《十三釵》這部電影,「好」的關鍵在哪? 張藝謀:我這個片子最難的其實是讓貝爾這個人物有血有肉地融入整個故事中。我們都面臨這樣的挑戰。我和貝爾討論過,如果這個人物不能有機地融進來的話,我們倆都丟醜啦。你為什麼要一個外國人來拍?就感覺好像,大家要作一個合作的姿態,為了某種商業性,或者為了某種宣傳,就讓我們(顯得)很尷尬很可笑,我們倆都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過去有很多不成功的例子,一片罵聲。但「融」這個字呢,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特別難。所以我和貝爾在把劇本落實到具體人物上的時候,進行過最廣泛最深入的討論。 南都:這是在簽約前還是簽約後? 張藝謀:簽約後。甚至到了現場,我們都還一直在討論。挺複雜的一個過程,對我自己來說,也是長了很多見識,增加了很多經驗吧。 南都:你說的見識是指什麼? 張藝謀:就是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要求。他認為這個地方很重要,我認為這個地方不重要。比如一個修汽車的鏡頭,我個人認為可能不會那麼重要。他只有60天時間,拿掉禮拜天的休息日,兩個月的拍攝期就只有大概五十天。所以我很不願意一個修汽車的鏡頭耽誤一天。其實這只是個中鏡景,因為情節的上下已經很合理了。觀眾可能根本不會要求要怎麼樣,但是他堅持要求指導。 南都:像這樣兩種文化要求不同的地方,在合作中多嗎?比如還有其他什麼? 張藝謀:有很多處。我有些焦慮的原因是,他的時間寶貴啊。花了4個小時去討論這汽車是壞在哪裡了,我那四個小時能拍好幾個他的鏡頭呢。我是因為他的時間,心裡著急。少一天就是一天啊。像這個就是文化的衝突。我認為可以了,一知半解可以拍。他(認為)不行。他堅持認為,清清楚楚才可以拍。像這樣的事情很多。現在回想起來,當然很有壓力。但我覺得這是專業演員的專業素質。 南都:是否可以說,「清清楚楚」,是這次拍攝最大的感觸? 張藝謀:對。他這種「清楚」是。最大的好處就是人物慢慢就變得非常立體。比如說我們只是討論車,他立馬就會討論約翰的出身。最後你想一想,後面的事情就清楚了。大家也意識不到我們下了功夫。這些東西組成了一個人物的合理性。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有血有肉地融進來」。艱難:劇本打磨四年,曾被人狠批 「他不光是討論《十三釵》這個電影劇本,基本就在否定我的從影道路」 該片的劇本打磨了4年,邀來知名編劇、作家劉恆與嚴歌苓參與創作。該片的文學策劃周曉楓曾撰文透露,在改編的過程中,還邀請一些專家和讀者給劇本提意見,有的批評絲毫不給面子,「張藝謀抗擊打能力特彆強,被批得鼻青臉腫,他全當做了泰式按摩,還有舒筋活血通淤的喜悅感。」 南都:《十三釵》在打磨劇本的過程中請了專家和讀者提意見。周曉楓老師說,有的意見很不給面子。最嚴厲的批評意見是什麼? 張藝謀:有些人很有意思。人家根本就不喜歡我,周曉楓就愣給人動員來。我沒關係,你批評就批評。開會的時候我就悶著頭做記錄,盡量不要讓大家有壓力。那有些人既然來了,也就說吧。他不光是討論《十三釵》這個電影劇本,基本就在否定我的從影道路,全盤否定,就一直不喜歡你。 南都:他都沒看劇本嗎? 張藝謀:都看,看了劇本。談劇本的意見。但是否定的是「全部」,整個的創造道路,那當然很嚴重了。人家會說「你要聽嘛,我就直接告訴你,我就是不喜歡,怎麼怎麼……」不要期待大家都讚美你,我都慣了。但是是你請人家來的,人家講的是實話。講到《十三釵》,他的意見會很清楚地顯示出來他為什麼不喜歡。他的意見是由於個人的認知、價值的成見帶來的,還是它(事情本身)就非常尖銳地存在缺憾,都要分析。 南都:那種意見後來有採納嗎? 張藝謀:有很多吧。這個過程牽扯到五六十個人,所以我也記不清了,有好幾年的時間。我實際上就是把所有的意見仔細地打出來,用投影機,放在牆上,長時間地修改劇本。一條一條地想,和文學策劃一起分析,盡量找出來(問題)。我覺得他的話再尖銳,他都是善意的。人家本來就不想來,說完就走,你請人家來就是你願意聽嘛。視角改了數次,堅持最初衝動 「基於最原始的衝動,這是一個槓桿,可以撬動很大的重量」 相較於原著小說,影片改動不小。據說,在改編過程之中,連基本的敘事視角也經歷幾番折騰。全視角?女性視角?孩子的視角?甚至還有一隻小狗的視角?改來改去,張藝謀想尋找的感覺是什麼?他說,所有的判斷與取捨,基於他看小說時最原始的衝動。這個衝動,是一根導演撬動電影的槓桿。這根槓桿給了他怎樣的創作力量? 南都:聽說劇本的視角改了幾次,之前劉恆老師的第一稿是全視角的,嚴歌苓老師加入後改成以女性視角為主要敘事線索,甚至還加入一隻小狗的視角。這其中的判斷、取捨是基於一個什麼原則? 張藝謀:基於我看原著小說的原始衝動吧。我很珍惜我看任何一個劇本或者小說的原始的點。經過三五年的打磨之後,我會問自己,最早讓你感動的、讓你有興趣的點還在嗎。有時候很快就會迷失。最原始的(衝動)就是這個電影最後一秒鐘的定格,慕書娟的眼睛透過破碎的玻璃看過去,那些五顏六色的畫面,花枝招展。我覺得這是一個槓桿,它可以撬動很大的重量。儘管它在電影中篇幅很小,但是它是一個導演啟動的點,我想這可以拍出戰爭中的色彩。 南都:有「色彩」,這與一般的戰爭片不一樣。 張藝謀:對於南京大屠殺這樣一個歷史背景,要不就還原成黑白,要不就是陰冷的調子,都是冬天,它幾乎已經在視覺上被固定化了。我不能亂拍,突然你感覺到,這個主觀視線帶來另外一種(感覺)。而這又是跟主題有關係。書娟記住的瞬間的美麗,絕不是僅僅的表象。如果90多歲的書娟還活著,再次敘述(當時的經歷)的時候許多重大的事情她糊塗了,但她記住了這個美麗。人的記憶到最後就是破碎了,留下一些主觀的東西,碎片一樣。我就是這樣想,這個電影就會不一樣。其實我們在操作劇本的時候,《南京!南京!》也在公映。他們都說,導演導演,要不我們就算了,怕說「跟風」什麼的。後來我跟他們說,我尋找到的方法有可能再拍幾部南京題材電影我也不怕。我可能會讓它變為有色彩的戰爭悲劇。而這種色彩不是醜惡的,它存在於感情和人性中,就是內容和形式會統一。當時這麼想就很激動,這就是我的瞬間的原始的想法。 南都:那最初的全視角,是因為出於宏大的構想嗎? 張藝謀:劉恆的兩稿是正常的客觀視點。而且劉恆提醒我這個視點會很危險,可能是一個陷阱。他說,你的《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就是這個樣子,是一個無聲的視點。那個就失敗。他覺得我會迷戀這個視點,他提醒過我。我始終願意堅持這個,它是我的初衷,它是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清晰而準確的畫面。我做過攝影師,腦海中的畫面感是比較能實現的。所以,我很珍惜這種原始的衝動,所以就還是堅持了下來。然後就是朝著這個方向一直往前走。插曲:分心拍了兩部電影 「你要閑不住你就去拍,拍好拍壞是很自然的一個過程」 2008年執導奧運會開幕式的工作結束後,張藝謀並未迅速啟動《金陵十三釵》的拍攝,而是先後拍了兩部電影,《三槍拍案驚奇》與《山楂樹之戀》。其後,外界反響不一,有認可亦有批評。大家都好奇,這個過程,有沒有對他的創作心態產生過影響? 南都:2006年你看到這個小說心動,就開始籌備;2008年之後連最難找的玉墨也找到了,但就在籌備中途,穿插拍了兩部電影,不怕分心嗎? 張藝謀:因為劇本還在弄,好萊塢的演員還沒簽約,還在尋找當中,演員的訓練還在過程當中,演員還沒找齊,不具備拍攝條件。你要等。比如說要等經紀公司告訴我們最後鎖定哪幾位好a萊塢演員,一等常常是五個月、六個月;比如說你要等派出去的副導演選演員,一次又一次的篩選,篩選一次是兩個月,再篩選一次是一個月;你要等劇本談完了以後,編劇就去寫去了,一稿可能就是三個月、四個月;或者你自己修改也要等。在等的過程中,我又耐不住了,閑不住,就順便拍了兩部。 南都:拍完《三槍拍案驚奇》和《山楂樹》,對你的心態有沒有影響? 張藝謀:沒什麼影響,看導演願意閑著就閑著,你十年不拍也沒人說你什麼。你要閑不住就去拍,拍好拍壞是很自然的一個過程。我從來不在意大家是怎麼看。所以我總是說有「三三制」,你所有的作品三分之一可能還不錯,三分之一就是達標,三分之一可能就是垃圾。若你隨便做事情,拿三分之一就做到精英,那是天才。可惜我們不是天才,我們只是普通人。所以呢,你一定要用平常心看待自己的作品。電影關鍵就得大家說嘛。在我來說,這麼多年,都習慣了。 南都:張偉平老說《十三釵》是最愛,他也不著急嗎,就讓你想拍啥拍啥? 張藝謀:對啊,不會賠錢的,沒問題。期待北美點映後,觀眾反應如何? 「(他們)看完電影留下來,端著一杯酒跟你聊,好幾下我都忙不過來」 《金陵十三釵》,是張藝謀首次嘗試戰爭電影,是投資高達6億的大片,是今年代表中國內地參賽奧斯卡的影片,受到國內外媒體的強烈關注。其中,外國媒體尤為注意一點——這部片會否進一步打通中國電影通向海外市場的道路?片方對海外市場也相當重視,就在11日首映禮前,張藝謀還帶著「玉墨」的飾演者倪妮飛往美國洛杉磯,參加當地的點映。那次,可是倪妮這位新人的首次公開亮相。那麼,張藝謀接收到的北美反響是什麼樣的?在創作過程中,是否一早就將西方觀眾考慮在內? 南都:有人說,《金陵十三釵》的三段式結構是華語片中《卧虎藏龍》後最成功的案例。有人說,是不是有好萊塢人士幫忙的啊。是否從打磨劇本開始,就把西方觀眾的觀影習慣加入考慮範圍內? 張藝謀:沒有太考慮,因為那都是雜念。西方觀眾這個數字很龐大的,是哪個國家,對吧?可能西方的諸多國家之間還有不同的,我們怎麼能一概而論呢,擱到美國也不行。很徒勞。你反過來想你自己,為什麼喜歡那部美國電影,或是那部義大利電影?對他們來講你也是外國觀眾。你為什麼喜歡,為什麼很多年都不能忘記?也就是有些很基本的東西,它一點也不神秘,將心比心就可以。反倒是你要靜下心來,不去想那些東西,要想這個故事本身它所能做好的。 南都:之前你透露說,劇本給好友斯皮爾伯格看過。看了之後你們做過什麼交流嗎? 張藝謀:感覺很好。我給他看的,不是最後的完成稿,因為我們要提前兩三年選演員,所以給他看的是最初的稿。我翻譯了英文版本給他,還很長。他很興奮,他說這個故事很有力量,很特別。所以,他很願意幫忙幫我推薦一些演員。 南都:他有沒有給一些建議? 張藝謀:那沒有。只是一個簡短的評價,因為我們之間都不需要說太多。一個簡短的評價之後,就給我實際的幫忙,推薦人。 南都:前幾天《十三釵》在北美做點映,你有沒有注意觀察觀眾的反應,他們感覺怎麼樣? 張藝謀:放了幾場,但觀眾是我們公關公司安排的,都是奧斯卡評委和金球獎評委這些人,觀眾年齡都在40歲至70歲,全是業內人士。看完之後,大家相聚說一說,也可以不說就走了,這是他們的規矩,每個電影都是這樣做的。在這個情況下,有些會員過來跟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我都不認識他們。坦率地說,絕大部分人都喜歡。當然有個別不喜歡,他不會過來告訴你啊,我也聽不到。 南都:看到這種反應,是不是放心了? 張藝謀:談不上放不放心,不要有范進中舉的想法,對吧?不必去想這個代表什麼。至少跑來告訴我的人都說喜歡,而且人數很多。有時候一個晚上這樣的活動有四到五個在同時進行,參加了這個電影的放映會就去不了別的活動。我們的觀眾特別踴躍,看完電影留下來,端著一杯酒跟你聊,好幾下我都忙不過來。我就看這表面現象,感覺他們喜歡這電影。這是我的客觀評價吧,但也僅限於那幾場。大投資+沖奧,壓力大不大? 「我自己覺著,光環也是戴夠的時候了。還要向誰證明啊?都是身外之物。」 在這兩三天的宣傳活動中,「你怎麼看這次沖奧?」這個問題,恐怕是出現頻率最高的。無論是媒體採訪,還是節目錄製,記者和主持人對此都很好奇。所謂締造大片、所謂衝擊奧斯卡,張藝謀告訴南都記者,這些統統都是「身外之物」,不過,他難得坦言,執導大片壓力大,「你要扛住所有的壓力,是需要堅強的意志。」 南都:這次《十三釵》的投資那麼大,說到底,有壓力吧? 張藝謀:現在「唯大為好,唯大為美,唯大為牛」,我看是發展中的一個觀點。我自己反倒認為大片對導演的壓力很大,很容易動作失常。要扛住所有的壓力,需要堅強的意志。從導演這個職業來講,去安靜地拍一些小片子,去關注那些最細微的流程,可能更舒服。因為它可以簡簡單單地收回成本,確實沒有壓力。你看我的電影是不是那麼多大片?不是。很多觀眾喜歡我的還是中小片。時代不同了,但我跟你說,今天任何一個導演都不希望背一個大包袱拍電影。因為進這麼多錢之後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打水漂,無論如何都得對得起投資人。誰都不用拿嘴說,你心裡都明白。你在花這個錢,你又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對吧?那也不是我的性格,我這個人就是無端的許多責任我都會擔當起來。包括這幾天接連做採訪,我覺得這是我的責任。沒有任何人要求我,我就這種性格,做好我的本職工作。我做給誰看啊?也不是的。誰領情呢?也未必。 南都:這幾天媒體總是會問你關於「沖奧」的事。你說一直認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對於拿獎這件事,你就沒有很強的渴望嗎? 張藝謀:從一開始就有一個大意外給了我,所以就過了那個在意期了。我第一部電影《紅高粱》就得了個天大的獎(注:第3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當年嘛,那個驚喜是一個大大的意外。從此之後,我就跟獎連上了,所以沒有說處心積慮地想得一個獎。從成長經歷來說,我沒有為此多慮過,所以也沒有為此鎖定某種目標。 南都: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嗎? 張藝謀:首先我自己盡量是平常心,我不覺得是在「高處」。我這麼看哈,高和低是大家的認知吧。你自己覺得你在高處,可能有很多人,說不定有很多同行看你簡直就在低處,你什麼都不是。我是很專註和勤奮的性格,這是遺傳基因。至今我最大的夢想還是拍一個好電影。僅此而已。光環也戴夠的了。還不夠嗎?還要怎麼樣呢?向誰證明啊?都是身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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