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厚甜課徒稿：線條是書法的核心

我們作為書法的學習實踐，在這個過程中每個人如何把控自己的一些狀態。我們說過了，第一個要做的事情是線條。為什麼我們選擇篆書作為最基礎最基本的學習內容和取向，我們靠緊的是線條和線條的空間關係，線條就是書法的核心，重中之重。當線條成為核心的時候，線條的生存的技術內容就是我們第一要追問的。我們中國人認識世界是靠什麼來認識的？一個字，道。何謂道呢，一陰一陽謂之道。中國哲學的基本思維模式就是對立統一，就是對偶範疇，就是兩元。線條是不是一個完整的獨立的世界，就看它具不具有兩元的特徵。我們一條非常流暢的線，像藝術體操運動員手裡的綢帶一樣，一抖動力量非常自然的傳遞出來，又柔又挺，非常飄逸，我們說這種線具有陰柔之美。還有一種線就像水泥墩在毛糙的地上被拽著走的感覺，具有強烈的摩擦，有掙扎感。如果我們現在選擇畫林黛玉，你們會選擇哪一條線？如果畫張飛呢？線條本身它並不像林黛玉，你們為什麼選擇第一條畫林黛玉呢？第二條並不像張飛，為什麼你們選擇它畫張飛呢？這一條線給你的信息、審美指向，一個是陽剛的元素，一個是陰柔的元素。林黛玉給我們的文學形象是陰柔之美，張飛給我們的形象是陽剛之美，我們這個時候選擇它是一個審美取向上找到了一個交會點:陰柔和陽剛，我們是在這樣兩個點上找到了它，不斷的在陽剛裡面減少陽剛的元素，最後它是不是成了陰柔？我在陰柔裡面不斷的增加陽剛元素，它最後是不是變成了陽剛？也就是說陰柔和陽剛是兩極，兩極是可以交會互換的。就是說一個是黑一個是白，中間這個地方就是灰，由黑無限的向白衍生，由白無限的向黑髮展，這就是互換。線條因為有了獨立的審美品格，具有陰柔性和陽剛性兩極的交互，我們不要任何空間形式，線條本身已經是傳遞審美情感，這個是一個獨立的世界。那麼我們再說線條與線條的空間關係，線條除了線的獨立的空間和世界之外，還有個它的組合關係，這樣一個陰柔和陽剛的世界，它是兩個世界的交會疊加。我可不可以在陰柔的排列裡面用陽剛的線形，我可不可以陽剛的形式用陰柔的元素呢，可不可以用陰柔的形式跟陽剛交會？這裡面有很多種，這兩個世界是非常豐富的世界。

所以我們既要追問線條本身，還要追問空間關係。這就是我們書法家首先要做的事情。那麼我們為什麼給大家選擇了篆書作為我們最基本的入手研究的學習內容？就是因為在所有的書體裡面只有篆書是改變線條本身質量的書體。小篆就是陰柔之線，大篆就是陽剛之線，我們可以把大篆裡面形成大篆陽剛之線的成分給減少最後它變成陰柔，也可以在小篆裡面不斷的增加大篆的成分，把它變成陽剛。還有很多線是具有大篆的一些成分，但是它是以小篆的線形來表現的，那麼就實現了篆書的不同時期的不同風格。對線都不能單純的表現，我們怎麼可能去完成豐富的線形內涵表達呢？

每一件作品都包含了諸多的元素，第一是線的元素，也就是不管你今後看到什麼線，不管看到的是碑刻的線還是書寫的線還是什麼線，甚至於風吹過給你的感受你都會用一條有情感的線去對應它的時候，你對這個世界就貼近了，書法家看世界就是線條，什麼都是線條，音樂家呢？什麼都是旋律。攝影家看世界，哪裡都是畫面，就是你從你的角度去看，我們看足球也是看運動員跑步的過程中的線的流動、流暢與阻澀，碰撞與錯動，你感受所有大自然的都是以線條的形態來感受世界的，所以說大自然的所有的意象對你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所以我們對書法研究的時候你就要找到的點是什麼，我讓你們做的小篆的純粹的單純的線，就是為了讓你充分的感受陰柔的線的生成元素。那麼陰柔的線的力量感何來？它有兩個途徑。一個途徑是靠線的曲和直來反映它的力量，這個就是外在形態上的力，直的線有攻擊性，彎的有彈力，有抗拒它彎的力量，這些都是形態給我們的力量。我把它畫成波動形狀的呢？它這個時候就有陰柔的力，它像水紋一樣就成為波動柔美。還有一個途徑就是靠線的內收，讓線處於一種繃緊的狀態，我們拉麵條的時候它的力量是不是往裡收？就像橡皮筋一樣，這種收就產生了一種力量感，一根麵條放在那兒有力量感沒有？沒有，但是我把它一拽，力量感是不是出來了？

我們小篆的線除了以第一種途徑來體現力量感之外，非常重要的一個是圓潤流暢而富有彈性的線是靠我們的行筆過程中的提的意識來實現的，為什麼我們一提，線就有內收的感覺和力量感呢？這是由我們毛筆的結構決定的，毛筆是一個毛錐子，所有的筆毛是非常均勻的，毛筆鋪開以後，我們要想到毛筆哪來的力量呢？我們選擇了毛髮製品來作為毛筆的基本材料，毛髮製品一個非常重要的自然屬性就是入水以後它可以黏在一塊，頭髮幹了以後還能黏在一塊兒嗎？頭髮泡在水裡它也不能在一塊兒，但是我們打濕以後，把多餘的水分擠掉，頭髮會不會黏在一塊兒？為什麼會這樣，就是因為所有的毛髮有一個黏合力，這個是大自然賦予它的，這個黏合力是向內還是向外的？它是向內的，所以這個筆毛一下就收了，這個力不是我們給它的，但是這個力要開發出來就成了我們毛筆使用的前提，所以我們要鋪毫，只要你一鋪毫，它是內收的，一鋪讓它展開，是不是抗拒這個力來實現的？我們大於它的時候，它就散開，我們小於它的時候它就收攏，我們按筆的時候毛筆就鋪開，我們提筆的時候毛筆就收了，如果我們提筆處是鋪毫，行筆過程中是提，那麼毛筆是不是它就有一個內收的力了？這個內收的力會起什麼作用呢？它就會把順著筆毛流到紙面上的那個墨形成一個向內的擠壓，一收的時候流的墨就往裡面擠，所以流到紙面上它就有一個向內堆的感覺，所以這樣的線形一出來，就是有彈性有厚度的線。這個就是最基本的提，小篆鋪了以後要有提的意思，但是這個提的意思又不能過，一過它就越寫越細，就是有提的意思但又不讓它實現越來越細，去找這種感覺。這個就是線條自然生成的力量，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元素可以讓它具有力量感呢？速度，速度的快慢。尤其是轉彎處一定要加速，加速還要提，它才會圓潤流暢，第一要加速，第二還要有提的意思。速度是我們線條展示力量變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元素，那麼還有什麼元素呢？紙的粗糙和光滑、毛筆跟紙所形成的夾角，在彈性限度以內，這個夾角越小，摩擦越大，所以夾角也是造成摩擦力大小的非常重要的元素，也是產生線條力量感的重要的元素。

我們寫清人小篆，實際上這個提和按裡面的幅度，遠遠大於我們寫秦篆的這個幅度，我們更能通過這個來體現一種毛筆從鋪毫到提毫再到運動裡面的力量變化，所以我們在認識了線條的屬性以後，在你們今後的練習把對線的表現過程中，我講的體現力量的這幾個元素在你們書寫過程中進行體驗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