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點│BBC紀錄片《中國式教學》：中國教師，英國熊孩子能服氣？

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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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4日晚，隨著BBC2台紀錄片《中國式教學》的播出，英國媒體關於「中國式教學」的思考開始走向深入。據了解，BBC（英國廣播公司）今年曾邀請5名中國中學老師到英國漢普郡一所頂級中學進行為期一個月的「中國式教學」，結果是英國中學生無法適應中國式的「高強度教學」，中國老師也對英國學生的舉動十分「抓狂」。在此過程中，甚至有英國中學生被「訓哭」。到底是英國孩子過於懶散而吃不消「中國式教學」，還是中國孩子在學習過程中習慣於順從老師？這引起輿論的廣泛關注。對於中國教師的教學模式，各方態度不一，有贊成覺得有效率，有人反對，稱麻木、無趣，不尊重學生，而對於英國學生的表現，也同樣，中國老師覺得學生紀律意識差，不思上進，而英國學校校長則不以為然。

上課在教室燒水泡茶「一天要學12小時，連杯茶都不能喝嗎？這是剝奪我的人身權利！」

與其說BBC拍了一部紀錄片，其實看上去更像一部真人秀。5位中國教師在教學中盡量體現原汁原味的中式教學方法，但英國學生對此並不買賬甚至表現出種種叛逆行為。這個「中國實驗班」共有50名學生，每天從早晨7時開始接受12小時高強度教學，不包括完成家庭作業的時間，而按照英國做法通常以30人左右分班。

數學課老師鄒海連在實驗班上課時，課堂里顯得吵鬧不堪，更突兀的是14歲的喬希居然站在教室後排燒水，打算泡茶喝。對於鄒老師奮力維持課堂紀律並禁止他的做法，喬希顯得不以為然：「一天要學12小時，連杯茶都不能喝嗎？這是剝奪我的人身權利！」雖然挨批，喬希一點都不懊惱，顯得更惱火的是老師，「喬希居然從家裡帶來了水壺到教室燒水。」最終，喬希媽媽被叫到了學校，這一般是中國老師用的最後大招。雖然水壺拿回了家，但喬希媽媽並不認為兒子做得太過分，因為高強度教學「對孩子的健康和安全沒好處」。

隨著教學進展，只有很少人能挺過每天超長時間的教學。到第二周，很多學生一到自修課就溜走了。

「立壁角」懲罰不管用「老師要求越嚴格，我就故意表現得越糟糕。」

參加實驗班教學的5名中國老師都是國內公認有能力的好老師。班主任鄒海連來自於杭州一所國際學校，在國內教學時被認為舉止溫和、很有耐心，甚至被稱為「有些西化」。每節課上，他都會拿出一部分時間和學生互動，甚至提問完畢就走下講台，來到學生中間，旁若無人地一對一討論。

但到博航特以後，鄒老師經常在課堂上聲嘶力竭的吼叫「請注意」，而這樣的叫喊也不過淹沒在各種喧鬧聲中。他曾經希望通過分配勞動任務的做法加強學生的責任心，但這個辦法也沒用。中國學生通常在每天下課以後做值日打掃教室，但英國學生髮現每天都要掃教室都顯得更不高興。

在自然科學課上，索菲在課堂上不停地說話，不停地違反課堂紀律，她毫不諱言地表示：「老師要求越嚴格，我就故意表現得越糟糕。」最後，負責上課的楊君老師只好指示索菲站在教室最前面，面對牆壁。這個最典型的「立壁角」懲罰方法在中國一般都能達到預期效果，但索菲的回應只是笑笑。

對此，楊老師表示很不理解：「在中國，老師很受尊重，告訴孩子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不會干擾和浪費他人時間。」

升旗儀式沒人響應「愛國與學習無關。」

英國媒體認為，在「中國式教學」中，尊重權威與比拼成績是最大的學習動力，但英國教學完全以學生為中心，他們隨時都可以提問和討論，強調「自我發現」。中國老師在教學過程中下面的學生保持靜默，但他們來到博航特中學不得不在教學之前先維持好課堂紀律。英媒也承認，面對如此差的課堂表現，中國老師保持了最大克制。

實驗班學習過半，學生的表現比開始時還要差，隨意在課堂上吃喝聊天，鄒老師也更不高興：「他們根本不想學習，只想著玩。」他盡量壓制著怒火，禮貌地說道：「我們對英國學生的看法建立在你們的表現上，希望回國時能帶回美好回憶，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但學生們不為所動。鄒老師只能無奈地表示：「知識改變命運，如果英國沒有這樣的高福利制度，學生們就不得不專註學習，珍惜他們的學習機會，」。

另外，由於中國學生會隨著升國旗、唱國歌開始一天的學習，老師們也在實驗班設立了每天的升旗儀式，以中國國旗與當地旗幟的共同升起喚起英國學生的熱情，但基本上沒有學生響應，他們認為愛國與學習無關。鄒老師對他們的表現也表示不解：「如果一個人對自己、對國家沒有責任心，他們將來怎麼應對生活？」

面對學生的種種挑戰，中國老師為了改善紀律和關係也做了一些理性的調整。數學課不再沿用「粉筆加板書」，改用更加有趣的帶有中國文化的教學方法，甚至給學生們猜古代字謎。學動詞的語法課改成了學做餃子的烹調課。

英語語法不如中國學生「我不關心什麼謂語啊動詞的，幹嘛要學這些呢？我不是會講英語嗎？」

實際上，英國媒體對於博航特中學學生的表現也很驚訝，該校算得上英國頂尖的綜合性中學，學業成績排名不俗。但實驗班的絕大部分學生完全跟不上鄒海連的數學課，而在中國同齡學生上的數學課要難得多。

上英語課的李愛雲老師反映的情況也不好，她來自於南京外國語學校，早已被評為特級教師。在英國，她發現部分學生很難掌握英語語法，甚至連中國學生也不如。更重要的是英國學生認為根本不需要學語法，有個學生大聲說：「我不關心什麼謂語啊動詞的，幹嘛要學這些呢？我不是會講英語嗎？」還不止如此。比如有學生認為swim的過去分詞不可能是swum。

BBC紀錄片分為三部分播出，中英教學方法的最終成果尚未公布，但兩種方法的衝突已經明確不可能迴避。到目前為止，也許我們只能說，它註定將引發一場文化衝突式的爭論。

不同聲音：英校長不贊成高強度學習，「差評」中式教育

博航特中學校長尼爾·斯托格對於學生的課堂表現也很吃驚，他聲稱平時他們很有禮貌、學習專心和勤奮，擔心現在的問題會影響到今後的教學。「老師在說話的時候，學生不應該插嘴。如果還有問題，你可以把學校教導員叫來。」

他與學校的其他教師都不贊成高強度學習，因為「有自主精神的學生會產生叛逆行為」，他甚至宣稱「自己有強烈的預感認為中國式教學已經在崩潰邊緣」。

由於英國學生在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測試成績明顯落後於同齡亞洲學生，差距可大到三年，這個問題引起了英國教育界的重視。BBC據此啟動了一項研究項目，邀請5位中國教師在英國頂尖的公立學校博航特中學教學一個月，他們負責教導「中國實驗班」里50位年齡在13至14歲的英國學生，而博航特中學的其他學生則跟往常一樣，由校內英國老師教學。

在一個月後，兩組學生分別進行數學、自然科學的考試，來看看哪種教學方法更行之有效，結果會在紀錄片中公布。根據BBC方面的說法，他們希望通過這個研究項目，探尋中國高質量的基礎教育能否教好英國學生。

時評：英國「中國式教學」對比實驗的啟示冰啟

據報道，BBC此前啟動了「中國化的英國學校」項目——在英國頂尖的公立學校博航特中學開設「中國實驗班」，不僅全天作息安排和中國學校相同，所有課程也都由5名中國老師來上，全程跟拍。5名中國老師需要教導50位年齡在13至14歲的英國學生，而博航特中學的其他學生則跟往常一樣，由校內英國老師教導一個月後，兩組學生分別進行數學、自然科學的考試，來看看哪種教學方法更有效。

這是很有價值的對比實驗。眾所周知，由於中國中學生在PISA(國際學生評估項目）測試中數學、科學表現優異，歐美一些發達國家表現出對中國基礎教育的濃厚興趣，英國教育大臣更是率團到中國考察，準備引進中國教學模式改造英國中小學數學、科學教學。但是，對於是否要引進「中國學校模式」，國外輿論意見並不一致，政府積極推進，可學校老師、家長並不怎麼感冒，在這種情況下，進行對比實驗就顯得很重要——中國老師究竟怎麼教學，學生的感受如何，中國教學模式能否在英國推廣，通過對比實驗，更加直觀也更有說服力。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但這種對比實驗的做法，是值得我國借鑒的。教育實驗為教育決策，提供科學的依據，而不是拍腦袋決策。近年來，我國在推進教育改革，各地不斷出台新的教育政策，可是，不少政策經不起推敲，有的甚至朝令夕改。比如，某省2014年取消英語高考聽力，理由是這對農村學校學生不公平（農村學校英語聽力薄弱），而一年之後，該省又恢復英語聽力，理由是英語教學還是要重視聽說讀寫，這樣的調整，對學生來說，就是折騰，那麼，為何不在改革、調整時廣泛聽取意見呢？為何不選擇部分地區做對比實驗呢？

朱清時先生在擔任中科大校長時，就曾做過多次教改「實驗」。最初，他覺得中國大學的問題，是教師能力、素質的問題，因此，在校內加強對教師的培訓，可效果不佳；於是，他認為是教師隊伍整體有問題，由此開始到海外招聘人才，可招聘回來的教師，很快和國內教師差不多，都只顧自己的科研；他這才意識到，這並不是教師的問題，而是體制的問題，體制的問題不解決，教師就擺脫不了急功近利，不可能安心投入人才培養、學術研究。

我國的基礎教育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國基礎教育的問題，不是學生基礎知識掌握不牢，落後於發達國家，而是學校、家庭都幾乎只對學生進行知識教育，學生在學業上投入的時間太多、學業負擔過重，嚴重影響學生其他能力和素質的發展，甚至傷害學生的個性、興趣，從小學習投入、成績優異的中國學生，至今沒人獲得過科技類諾貝爾獎，而美英等國科學家，卻頻頻得獎，這已說明問題。可我國有基礎教育人士卻希望以國外也學習我國，來「論證」我國基礎教育具有優勢。這會影響我們對問題的判斷，從而影響對問題的解決。

歐美髮達國家教育實行民主管理，教師委員會、家長委員會有參與管理、決策的權力，而且，就是學習，也不可讓學生像我國學生那樣全年無休只為學習，他們用在學習上的時間不足中國學生的三分之一，有可能在目前基礎上增加，但學生的自由成長時間不可能被擠占。培養學生獨立人格、自由思想，遠比知識灌輸更重要。或者說，基於獨立人格、自由思想的知識學習才有意義。

客觀分析我國的教育問題，在解決教育問題時採取科學、理性的態度，進行科學、民主決策，才能讓教育改革起到積極作用，讓我國教育有更好的發展。發達國家的教育之所以領先，正是因為他們採取這種教育管理模式。這或許是這次「中國式教學」實驗對我國最有價值的啟示。

（摘自《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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