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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托養機構透視:公辦安養院數千人輪候,私立托養困境重重

廣東托養機構透視:公辦安養院數千人輪候,私立托養困境重重 2017-04-14 看看新聞news 大米和小米 大米和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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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下旬,民政部與廣東省殘聯先後下發通知,要求全面排查各類托養機構。歷奇,成為廣東第一家在大檢查風暴中被關停者。但對包括自閉者在內的心智障礙者家長而言,困境依舊:

在安全、自由、情感需求與費用難以周全的情況下,當父母逐漸老去,封閉的大型集中托養機構與強調自由的家庭托養模式,誰是特殊孩子的真正歸宿?

廣東托養機構調查:公辦安養院數千人輪候 大型集中托養為主流

本文轉載自《看看新聞Knews》

記者 張正磊

3月31日,開辦了7年的廣州歷奇重度殘疾人托養中心(下稱「歷奇」)被關停。

這是今年3月廣東關停的第二家托養機構。無疑,它與15歲自閉症少年LWF死於xinfenglianxi托養中心相關。廣東省市聯合調查組進駐xinfen深入調查的同時,民政部與廣東省殘聯亦先後下發通知,要求全面排查各類托養機構。

與lianxi托養中心一樣,歷奇也屬民辦非企業。它是廣州首家通過企業融資、政府購買服務方式建設的托養機構,3月21日還有一批自願者到該中心慰問。

不過,歷奇被關停的消息,並未在盧瑩的微信朋友圈引起太大震動。作為自閉症孩子的母親,以及廣州揚愛特殊孩子家長俱樂部(下稱「揚愛」)理事長,盧瑩深為包括自閉者與腦癱者在內特殊孩子的歸宿發愁。

「新的托養模式還未開始,這些重度殘疾人何去何從?」盧瑩的話中透出擔憂。

安全、自由、情感需求與費用,曾是心智障礙者家長為子女挑選托養之所的主要考慮因素。而今,當安全問題現出端倪,家長們難免更添惶然——當他們逐漸老去,是否有值得信任的托養機構,讓他們將孩子放心託付?

這是一個相當龐大的群體。

2012年,中山大學和廣州市殘聯通過一項流行病學調查發現,廣州普通幼兒園自閉症患病率為1/133,實際發病率更高;另據2015年《中國自閉症教育康復行業發展狀況報告》,中國自閉症患病率約為1%,當前自閉症患者已超1000萬,0歲至14歲的兒童患病者為200餘萬。

25歲的何永康是自閉者,去年兩度走失。此後母親林先元便將印有兒子名字與自己手機號碼的布條,逐一縫在了兒子所有衣服上。

長大的孩子,老去的父母

廣州江海街道的康園工療站里,當其他學員獨立將耳機包裝好並封存後,何永康才在母親林先元的幫助下,慢慢完成了分配任務。

手工之後便是手語歌曲訓練。何永康看著其他學員的手勢,茫然地將雙手舉在胸前,在母親的指令下偶爾動了一動,然後回到了原位。

這是3月27日下午。每個工作日下午一點半,林先元都會準時領著何永康,步行20分鐘來到此處。廣州如今大部分街道都有類似場所,為街道內的殘疾人提供職業培訓、社交訓練、簡易勞動和娛樂。

其實,25歲的何永康是康園工療站破格留下的特殊「孩子」。工療站現有30名心智輕度障礙者。站長陳建全說,學員的准入門檻是有足夠自我照顧能力、基本生活技能和手工操作能力,能自行回家。

何永康並不符合條件。患有自閉症的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迄今無法與人正常交流,生活亦無法自理。他能被留下,在於有母親的全程陪伴。

在林先元眼裡,工療站是兒子何永康在廣州啟能特殊學校完成9年義務教育後,唯一能過集體生活的地方。

林先元也是驚憂交加家長中的一員。與LWF一樣,她的孩子也曾走失。

2016年4月5日,吃完晚飯的何永康獨自一人在小區附近活動,但未能如往常般自行回家。藉助朋友圈,林先元在離家不遠的公交總站找到了走失不到24小時的何永康。

「他很喜歡坐公交車,但平時不敢自己坐,這次可能敢於嘗試了。」這次走失,讓林先元意識到何永康正在「長大」——他渴望探尋新環境,但無力找到回家的路。雷文峰之父雷洪建,也曾就兒子走失做出類似的猜測。

然而,未等林先元採取防範措施,一周後,穿著睡褲和拖鞋的何永康再次「離家出走」。林先元夫婦報了警,動身去各種可能的公交站、地鐵站和救助站尋找,一無所獲,也未能通過公安和民政的網路尋人系統查出線索。直到兩個半月後的6月23日,林先元與丈夫二度拜訪佛山南海救助站,看到兒子照片才找回了他。

「他變得很瘦,獃獃的。」林先元無法問齣兒子經歷了什麼,但猜測這段日子一定不好過。

在盧瑩印象中,揚愛成立20多年來,會員的孩子走失是常事,最終都會有驚無險地找回,大部分找回地點在救助站。

去年7月,揚愛還做過一次調研,結果發現超過三成的特殊孩子曾經走失,其中自閉者數量最多,佔72%;走失者中,男性比例高達91.67%,7歲至17歲的青少年亦佔72%。

揚愛的調研顯示,走失孩子中自閉者比例最高,佔72%。

而經歷了兩次走失,林先元已然明白——即便經過努力訓練,兒子獨立生活的能力在離開她後仍然「不堪一擊」。她開始寸步不離地看住兒子,閑暇時則戴上老花鏡,將印有兒子名字與自己手機號碼的布條,逐一縫在兒子的所有衣服上。

林先元20年前便辭了工作,全職照顧何永康。現年56歲、發已斑白的她,在無數次抹過眼淚之後,總是堅強地拾起對兒子自理能力的訓練。

「比普通孩子不知要多花多少倍努力。」林先元回憶,她曾耗一個月教踏步,又耗一個月教雙手的前後擺動,到第三個月兒子才學會手腳協調地踏步。她不止一次逼著孩子學習,直到他用雙手拍打自己的頭,表達憤怒。

林先元不知道一旦自己與丈夫老去,只憑兒子,可以在哪裡安然度過餘生。

「我必須繼續訓練他,讓他自己能煮飯,這個最重要。」林先元希望能在無力照顧前教會兒子基本生活技能,「至少不會餓死」。

封閉的公辦安養院,數千人輪候

每周四晚,沈霞和林先元都會到廣州第二少年宮排練合唱。這裡也是揚愛會員、特殊孩子家長們抱團取暖的地方。

在民政部急電全國檢查托養機構後,孩子的歸宿越發成了家長們討論的話題,最終他們不無悲觀地做出結論:當家長不再有能力照顧,托養機構只怕是唯一的選擇。

「沒辦法,最後還是要送走。」3月27日,林先元頗為無奈地笑了笑。

一些家長則早早做起打算。55歲的單親媽媽沈霞,被20歲的腦癱女兒劉泠欣「捆住」了大半輩子。早在2008年,她便在廣州市殘聯為女兒排隊,輪候入住公辦的廣州市殘疾人安養院。這是她能負擔得起的唯一出路。

安養院位於水庫旁,遠離村莊。從市中心的廣州火車站出發,朝帽峰山方向行駛,道路逐漸變窄,車輛逐漸減少,路邊的植物則逐漸茂密。繞過大片農田,拐進一條不起眼的鄉間公路,車子行駛近一個半小時才能抵達安養院。

廣州殘疾人安養院遠離村莊、遠離市區,實行封閉集中托養。

每天要從廣州市區乘車上下班的副院長鍾小全,不覺得安養院地處偏僻是件好事。下午4點半,住在市區的安養院工作人員,便得坐車離開。

安養院十分安靜,門口的保安要嚴格登記才允許進入。一位管理員戴著口罩,看管著20多位坐輪椅者,一人將鞋子拿在手中不停把玩。籃球場旁是幢小樓,窗戶被護欄罩住,不時有人在窗邊向外張望。

鍾小全說,因是公辦托養機構,監護人每月只需繳納1200元,孤殘人士則政府兜底。安養院如今有270名左右工作人員,擔起看顧480名托養殘疾人之責。他們還設立9年義務教育的特殊學校,定期帶被托養者外出活動。

不過鍾小全坦言,入住者的基本生活可以保障,而情感需求無法滿足。

沈霞與劉泠欣5年前參觀了安養院,結果動搖了當初的決定。

「我去一個地方特別注意看裡面的床、衛生間和服務。」沈霞母女看得很仔細。剛去時,他們看到一個入住的女孩坐在馬桶上;臨走時,女孩仍坐在馬桶上一動未動,那時他們已參觀了兩個多小時。

「不是人待的地方。」生活無法自理但智力正常的劉泠欣說,即使5年後入住條件變好,她還是百般不情願。

封閉集中供養,在鍾小全看來也是不小的財政負擔。

廣州市殘聯2017年預算顯示,安養院的財政支出預算為5800餘萬元。與安養院有過接觸的華南農業大學副教授廖慧卿說,安養院對每位被托養者的月投入約5000元,而2016年廣州年平均工資收入不足7萬元。

即便是這樣的財政投入,安養院還是遠遠無法滿足需求。廣州市殘聯理事長陳學軍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透露,去年廣州市有52萬殘疾人,有4900多人申請輪候入住安養院。

在中山大學公益傳播研究所副教授周如南看來,中國的政府保障帶有計劃經濟殘餘,政府財政不能支持更多安置機構,結果是公辦托養院排長隊等候;另一方面,機構大型化導致官僚化,專業程度和效率會打折扣。

廖慧卿看到的是,公辦機構大型化導致個性化要求被忽視,入住者的情感訴求無法得到滿足,過得不自由。

而作為自閉者家長,盧瑩更關心處於隔離狀態的托養中心如何監督到位,以保證不會表達的孩子不受虐待和歧視。

盧瑩清楚記得5年前特殊媽媽合唱團赴安養院慰問演出的經歷。演出前,安養院負責人便給他們「打預防針」:裡面的孩子可能會坐上車不下來,想要出來。

車剛停下,便有一群二十歲左右的男女青年衝來,一個勁兒往車裡鑽。「沒語言的便抓著我們賴著不走,有語言的就含糊叫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因為都是特殊孩子的媽媽,我們當中有人開始哭了起來。」盧瑩說。

慰問演出結束後,一名帶著兩個無生活自理能力腦癱女兒的單親媽媽,雖然年過六十,還是放棄了排到的這家安養院的號。

沈霞也做出了同樣的決定。去年收到安養院通知入住的消息後,她未作太多考慮便放棄。不過,不久後她又重新為女兒排起了號。

「沒辦法,最後不想去也得去。」沈霞說。她甚至希望女兒「走」在她前頭,「這樣就不用去受罪」

沈霞獨自照看20歲的腦癱女兒,去年放棄了輪候入住安養院的名額。

良莠不齊的民辦托養所

沈霞希望有這樣的托養機構——養老院與殘疾人托養結合,既解決自己養老又能替她照顧女兒。最重要的是,那不是遠離市區、封閉的集中托養,自己能與女兒住一起。

2016年9月,沈霞一度看到了合乎設想的托養機構。當時,廣州市殘聯與廣州友好老年公寓簽下殘疾人托養合約,後者提供688張醫養結合床位。媒體報道說,這是廣東首家民營公助殘疾人托養院。

該托養院優先接納廣州戶籍、年滿18歲、無自理能力的重度肢體殘疾人士,向政府申請輪候入住的殘疾人享受每人每月1200元的公費價;自費入住者則根據護理、伙食和床位費合計,月收費約3600元。

在周如南等學者看來,這是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一種嘗試,值得肯定,但若缺乏有效制度監督,在此政策導向下迅猛發展的民辦非企業往往良莠不齊。

「愈是三四線不發達城市,官商勾結或裙帶關係更嚴重。」周如南補充道。

廖慧卿對此表示認同。她指出,一旦民辦非企業把公益當做生意,剋扣開支從中漁利,便容易導致被服務者生活條件變差、挨餓甚至被虐待。廣州這樣的一線城市亦不例外。如據官方通報,已被取締的xinfenlianxi托養中心,存在多名當地民政系統現任和前任官員及親屬參股的情況。而歷奇,在檢查風暴中也被以「消防未達標」的理由關停。

沈霞對前述托養院的興趣,在打聽到養老與托養分開居住時開始消退。後來,她還考察過靠近廣州白雲機場的一處托養院,但集中托養的模式依舊令她卻步。

或許是見識過大型封閉托養的弊端,盧瑩等揚愛家長們十分不樂見這一方式。因此,當他們發現廣州殘疾人安養院亦醞釀以「政府購買服務」方式,在蘿崗和增城交界處建設名為「星安居」的殘疾人托養機構時,即以俱樂部的名義給廣州市領導寫信,呼籲停建這一規劃1000張床位的大型托養中心,卻至今未得到回復。

受lianxi之累,民政部針對托養機構的檢查風暴,也波及了慧靈等探索成人心智障礙者托養的民間機構。幸運的是,慧靈心智障礙服務機構(下稱「慧靈」)經住了檢查。截至看看新聞Knews記者發稿時,慧靈未收到有問題需整改抑或更嚴重的通知。

但慧靈並非沒有「短板」。與採取政府購買服務模式的蘿崗或歷奇等不同,正在全國擴張的慧靈,始終缺乏政府的足夠支持。

因為沒有資金,慧靈自1985年創立時便實行收費。在家長需求下,慧靈從少年兒童「義務教育」班起步,逐漸增設了成年人的托養、就業培訓、康復訓練等多個機構。為維持自身發展,慧靈的收費高出公辦托養院2倍至3倍,但依然舉步維艱。

「價格門檻限制了經濟狀況較差的家庭,募捐和政府支持並不穩定,虧損常有發生。」孟維娜,這位特蕾莎修女的崇拜者、慧靈創始人說。

資金不足與人員流動率過高始終困擾著孟維娜。如慧靈為心智障礙者提供就業培訓的庇護工場,場地租金在2013年翻了一番,從原先的7000多元/月漲到了17000多元/月,如今只能在虧損中勉強支撐。

庇護工場根據學員的特長,將他們分配至手工、繪畫等技能和職業訓練組。

行政總監張武娟則透露,慧靈的員工流動率達到了17%至20%。

「說不定哪天支撐不下去就沒了。」全國心智障礙者家長組織聯盟理事長戴榕認為,慧靈是中國NGO發展的縮影。

家庭托養試錯者:沒有100%安全,但有身心的自由

迄今,慧靈旗下仍有一個容納約80人的中重度殘疾人托養中心。沈霞曾經考察過,雖然它就在市區且規模不大,但因與原生家庭隔離,便仍然不是她所希望的理想托養之所。

相比之下,沈霞更認可慧靈社區融合托養方式,不過每月近3000元的費用以及有生活自理能力這兩個要求,已自動將劉泠欣排除在外。這是孟維娜於1995年接受國外社區托養理念後做的嘗試,換言之,是對目前居主導地位、相對保守的大型集體托養模式的挑戰。

「我們是先行者。」3月30日,孟維娜告訴看看新聞Knews記者,但凡社會變革,法律和制度層面都會相對滯後,要突破現有大型隔離托養方式,就必須有敢於試錯者。此時孟維娜剛參觀完杭州一處托養機構,聲音雖然沙啞,但極為響亮。

基於社區化托養的理念,慧靈還嘗試家庭托養,一位生活輔導員帶著五六名有自理能力的心智障礙者,住進了普通居民小區。但孟維娜坦言,這個模式掛靠在托養中心的牌照下,打了政策「擦邊球」。

慧靈的家庭托養點——方濟之家,一位「媽媽」照料六位心智障礙者,住在普通居民小區的三室一廳套房裡。

盧瑩看重社區融合托養。「分散到各個社區,規模不大、離家較近,人都容易被看到,(托養機構)就不敢亂來。」盧瑩說道。

戴榕更是看好這一模式。去年,全國心智障礙者家長組織聯盟提出「全納教育」的概念,認為所有兒童應一起學習,針對特殊需要兒童,應建立專業化干預支持體系,確保他們在普通教育系統享受同樣優質的教育。

「無論哪個階段,學習階段、就業階段、生活階段,我們希望他們能被看見,能夠平等融入社會,讓大眾接納他、包容他,然後讓他們過上有品質的生活。這是我們追求的終極目標。」戴榕表示。

也因此,戴榕將今年年初國務院通過的《殘疾人教育條例(修訂草案)》,視為讓特殊孩子融入社區的頂層設計。該《條例》特別提出推廣融合教育,保障殘疾人進入普通幼兒園、學校接受教育。今年全國兩會期間,戴榕等人還與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委員一起呼籲融合教育。但令戴榕與盧瑩遺憾的是,對學齡後的特殊人群,他們都未發現相關政策的支持。

戴榕和盧瑩俱把慧靈的社區融合托養模式,看作當下成功的嘗試。「值得推廣。」他們說。

事實上,慧靈已開始全國擴張。3月底,孟維娜和張武娟先後赴上海和杭州考察,與當地政府和托養機構進行了洽談。

讓孟維娜欣喜的是,去年他們寫給廣州市市長、市人大主席和市政協主席的社區化服務場地需求訴求信,在今年3月29日獲得回應——廣州市人大下發紅頭文件,指示廣州市殘聯研究處理。

與更多地方政府接觸後,孟維娜也發覺,地方政府更多是關心「安全」,而非讓特殊孩子融入社會。對此她並不認同。慧靈也曾出現自閉症學員走失的情況,並因此吃了幾次官司,但孟維娜認為,自閉者最需要身心放鬆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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