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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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 聞於不聞好溫存。見於不見休驚怕。 尤貴勿忘勿助間。優而游之使自化。 註:本詩載於《性命圭旨》之《採藥歸壺圖》上,未標出自何人手筆。 聞於不聞者,須先有不聞之功夫,然後方能有所聞也;見於不見者,須先有不 見之功夫,然後方能有所見也。 初入玄關時,有耳而若不聞,有目而若不見,苟或有所見有所聞,是為後天之見聞覺知,尚未進入先天杳冥之境界;其後丹田雷響,乃聞於不聞之後;星光閃爍,乃見於不見之時。當此之際,若不溫存而起驚怕,則俯仰之間,藥物遁乎千里之外矣。 詩既載於《採藥歸壺圖》上,即表示此詩必然與採藥攸關,至其口訣雲者,勿忘勿助也。 李涵虛曰:「神息相依,守其清凈自然曰勿忘,順其自然曰勿助」。 優遊自化者,凝神氣穴,心息相依,勿忘勿助,若存若亡,心愈細,息愈微,如雞抱卵,暖氣相續。 後天造作之有功用行既舍,才入先天自然之無功用行,由勉強漸至自然,身內生機,氤氤氳氳,優遊自化。 本詩不聞不見之後,方能有所聞有所見,正與前詩不聞不睹前後呼應。 第十 杳冥才覺露端倪。恍惚未曾分彼此。 中間主宰這些兒。便是世界真種子。 註:《性命圭旨》原詩曰: 窈冥才露一端倪。恍惚未曾分彼此。 中間主宰這些兒。便是世人真種子。 本詩作者據載為北宋陳希夷,丹經中記錄陳著有《指玄篇》八十一章,今已失傳。杳冥者,幽暗深邃之意,在仙家術語中,表示心息相依、神氣相抱之現象, 即太極境界也。 恍惚者,神智意識模糊不清之意,在仙家術語中,表示由無意識里,微露意識,但尚在模糊不分彼此之際,未起大明覺之時。 杳冥是由動入靜之己土,恍惚是由靜生動之戊土,在此杳冥恍惚之間,能主宰這些者,便是世界真種子,即中宮真土也。 世人未能尋求真種子,是因未明玄理,未知口訣。故不能入玄關,索玄珠,轉而尋聲逐色,心馳於外,氣亦隨之亡逸矣。 中宮真土者,宗門謂「本來面目」也, 中宮一詞,源自洛書九宮圖,所謂載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而五居其中也。九宮之圖,無論縱數橫數,或交叉而數,其和必為十五,乃開術數之端者也。 真土分戊己二土,己土為陰土,戊土為陽土,必合陰陽二土,方稱真土;合戊己二土,方稱玄關,己土屬靜,戊土屬動,合動靜二象者,非言玄關而何? 古今多少修道學仙者,或指身上某穴為玄關一竅,未免著相;或指一切托諸無為,不事心息功夫,則又落空。近代圓頓子所傳玄關,最合古仙之說,既不在身內,亦不在身外,但於內外相感,天人合發處求之,才是天地間一大秘密也。 第十一 恍惚之中尋有象。杳冥之內覓真精。 有無從此交相入。未見如何想得成。 註:本詩為張紫陽《悟真篇》中之七言絕句詩。 恍惚杳冥出自《道德經》第廿一章,其言曰:「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 中有信」。後世仙家之言玄關採藥大多根據此說。 首二句乃在描述進入玄關之狀態,杳冥者,身心打成一片,神氣融為一團,日月同宮是也,此時猶如神風靜默,山嶽藏煙。 恍惚者混沌初辟,靜極而動,重陰之下,一陽來複,金光閃爍,劈破鴻蒙,月出庚方是也。此時正是雷轟巽戶,電發坤門。 有無二字亦出自《道德經》,其言曰:「常有欲以觀其竅,常無欲以觀其妙」。 蓋神入杳冥之際,如萬物蟄藏,渺無人煙,故謂之無;然而陰陽交感,氤氤氳氳,乃人身美妙之境也。逮乎神入恍惚之時,如春臨大地,百物生焉,故謂之有;然則天人合發,融融泄泄,乃玄關竅開之謂也。 第十二 天心復處是無心。心到無時無處尋。 若謂無心便無事。水中何故卻生金? 註:本詩出自邵康節《寄亳州秦伯鎮兵部詩》之一。 仙家功夫,並非只在肉身上搬弄水火,苟如是,則與一般氣功師何異?蓋 仙家講求玄關一竅,而玄竅之中,猶如太極圖,陰陽相抱。 若靜極生動,便是一陽來複而見天心矣,此時之心是混沌之心,無一毫妄念夾乎其中。故說「天心復處是無心」,此蓋本於《易經》復卦,復,其見天地之心乎。 真正之無心,自己無法當下知道,若一涉知覺,即非無心,直落後天矣。 所謂「萬念俱泯,一靈獨存」,此時既曰獨存,即非對待,故不可知,才涉知覺作用,即起作意分別,故說「心到無時無處尋」。 然而只就無心,亦非究竟而從此無事,宗下亦說:「莫謂無心便是道,無心還隔一重關」。 宗下之道,乃妙高峰頂,不容商量,而仙家之道,於見天心而無心之後,仍有造化在,故說「水中何故卻生金?」 五行在人身,水為精,金為氣,水是後天,金是先天,金水同宮,金屬西方,水屬北方,《悟真篇》曰: 「東三南二同成五。北一西方四共之」。金水屬同一性質,不過在人身中,金為先天之氣,水為後天之精耳。 下手之初,打合身心,凝聚神氣,經過一番功夫,水府之中,迸出真火,謂之水中火發。伺乎瓊鍾一扣,玉洞雙吹之時,湛然攝起海底金波,循水火之道路,進火退符,再返丹田,溫養一番,丹苗自然日日成長矣。 仙家性命雙修,於見天心之後,正須假爐鼎風火,鍛煉鉛汞烏兔,以期身心逐漸起變化,陶素耜曰:「始而易氣,次而易血易脈,次而易肉易髓,次而易筋易骨,次而易發易形,然後陰盡陽純而長生不死也」。 古仙九載功變詩曰: 氣並血脈與肉髓。筋骨發形依次起。 欲遣衰老卻童華。一年一變九載矣。 「水中何故卻生金」者,因五行順生,系由金生水,然仙家重在逆字,如轉凡為聖,順則生人,逆則成仙,水中生金即是逆轉五行,將後天變為先天,即古 雲「龍從火里出,虎向水中生」之意歟! 第十三 忽然夜半一聲雷。萬戶千門次第開。 若識無中含有象。許君親見伏羲來。 註:本詩據《性命圭旨》所載,系邵康節之詩,但邵氏《擊壤集》中卻未見, 又據說為朱熹所作。 夜半者,子時也,然並非天地之呆板子時,而是人身之活子時,即《易經》復卦,重陰之下,一陽來複,卦名地雷復,坤為地,震為雷。首句說明人身在虛極靜篤之下,心腎相交,如天地媾其精,日月相撣持,此時為坤卦;逮乎雷聲震動,一陽來複,則為復卦。在坤復二卦之間,即是動靜玄關。玄關是合動靜而說,驚蟄之後,冬眠之蟲,紛紛出來,猶如萬戶千門次第而開,轉喻人身產生種種法象,《入葯鏡》曰:天應星,地應潮是也。 無中含有象者,無為坤卦,有是復卦,邵康節曰:「無極之前陰含陽,有象之後陽分陰」,陰含陽是自姤至坤,陽分陰是自復至乾。 「許君親見伏羲來」,是說若能明白坤復有無,動靜竅妙之玄義,方許得伏羲之嫡傳。伏羲乃遠古聖人。 《繫辭》曰:「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八卦創於伏羲,本詩借用坤震二卦組合,說明人身動靜之機,如能洞徹坤復之意,即如親見伏羲而面承指授矣。 第十四 西南路上月華明。大葯還從此處生。 記得古人詩一句。曲江之上鵲橋橫。 註:本詩為南宋陳泥丸所作,收於《翠虛篇/金丹詩訣》一百首內。 西南路上系指後天八卦之坤方,坤方於人身代表腹,故西南路上即是臍下丹田也。月華明者,葯產之景象也。蓋葯生之時,下丹田中,見如珠如粟,光彩奪 目,月華燦爛,上沖眉間者藥物也。 曲江者界斷任督二脈之處也,在人身尾閭會陰之間,曲江之上,必架鵲橋,藥物方能渡過,故說曲江之上鵲橋橫,亦即古人留詩告誡後來之用意,恐不架起鵲橋,容易失足也。 總之修持過程,如逢太極開基,玄關竅開,藥物如月華光明,發生於臍下丹田處,此刻切須謹記古人之詩,「曲江之上鵲橋橫」,當即撥轉天罡,逆運河車,從尾閭透夾脊而上崑崙之頂也。 第十五 塞兌垂簾默默窺。滿空白雪亂參差。 殷勤收拾無令失。佇看孤輪月上時。 註:本詩據《性命圭旨》所載,系出自鍾離權,然已不可考矣。 塞兌即是閉口,垂簾則是閉目,當藥物產生之時,當然必需塞兌垂簾,默默窺視,勿起明覺,俟其不老不嫩之候,方可下手採取,迎過下鵲橋,逆上背後三 關,直至於泥丸。 至於葯生之際,光透簾幃,但見滿空白雪,光明瑩凈,亦葯產景象也。 既升泥丸,溫養沐浴,復轉鵲橋,下胸前任脈,重返丹田,溫養一番,故又囑曰:「殷勤收拾無令失」,叮嚀採藥時機,勿當面錯過也。 孤輪即是明月一輪孤也,此時之月,是表示心性功夫,孤輪月上時,即是萬念俱泯,一靈獨存也。 第十六 妙運三田觀上下。團成一氣合西東。 憑君遙指崑崙頂。夾脊分明有路通。 註:本詩在《性命圭旨》一書記載為《原道歌》,但原詩與此有數字之異,原詩曰: 妙運三田須上下。須知一體合西東。 幾回笑指崑山上。夾脊分明有路通。 原詩不太工整,經圓頓子潤色後已較完美。 本詩所述為小周天功夫。蓋撥轉河車,由下逆上,復由上往下。由下而上者逆透三關也,由上而下者妙運三田也。上者泥丸也,月窟也。下者丹田也,天根也。 邵康節詩云:「天根月窟閑來往,三十六宮都是春」,即是逆透三關,妙運三田之意。 團成一氣者,攢五簇四,會三歸一也。蓋其初也,心火腎水,南北分為二途,漸則魄金魂木,西東團成一氣也。 崑崙頂者,山頭也,其位在上,即泥丸宮也。 夾脊分明有路通者,欲上崑崙,崎嶇難行,猶如蜀道,但只要卦爻度數運用妥當,內伏天罡,外推斗柄,夾脊之路,分明可通也。 第十七 子時氣到尾閭關。逆轉河車透甑山。 要在八門牢閉鎖。火符進退任循環。 註:本詩在《性命圭旨》書中記載,系陳泥丸《翠虛篇》所出,然《性命圭 旨》原詩與此有異,陳詩與《性命圭旨》所載又不同。 《性命圭旨》詩為: 子時氣到尾閭關。夾脊河車透甑山。 一顆水晶入爐內。赤龍含汞上泥丸。 陳詩第二句為「夾脊河車透頂門」。門與關字,其韻不同,恐系《性命圭旨》作者將陳詩略作更易,而圓頓子又將之修改為「逆轉河車透甑山」,並刪除後二句,轉接《性命圭旨》所另載《金丹集》之詩「妙在八門牢閉鎖,陰陽一氣自循環」, 且將最後一句亦改為「火符進退任循環」雲。 子時者,正子時也,金丹一顆如雀卵,上衝心位,下轉尾閭,逆運河車,直透甑山。甑山者,昆崙山也,泥丸宮也。《參同契》曰:「升熬於甑山兮,炎火張於下」。本詩亦可通於小周天功夫,唯按功夫層次,丹詩秩序,應作大還丹解。 采大葯之際,須要固攝六根,閉鎖八門,伍柳門下所以有上夾下塞之說,逮至民國初年,《性命法訣明指》一書,竟將「木夾牢塞封」,刻為「木來年塞封」,不知是魯魚亥豕之誤,抑或口耳訛傳之失。 至於「火符進退任循環」之句,亦無非說明大葯須待動而後引,不可引而後動,致有揠苗助長之謬,一切進退,總宜合乎自然運用為要。 丹經之中常見八門之句,亦如佛典慣用六根之說,其意義大同小異,八門出自《易經》說卦,乾為首,坤為腹,震為足,艮為手,坎為耳,離為目,巽為股,兌為口。另一說法謂洛書九宮,除卻中宮,即是八門。 「八門牢閉鎖」即後來所說「吸呧撮閉」四字訣。 第十八 只求一味水中金。鎮攝虛無造化窟。 促將百脈盡歸根。念住息停丹乃結。 註:本詩在《性命圭旨》一書記載為陳泥丸所作,考之《翠虛篇》,屬《羅 浮翠虛吟》。 原詩云: 只取一味水中金。收拾虛無造化窟。 促將百脈盡歸源。脈住氣停丹乃結。 本詩依功夫境界而論,當屬大周天,而《性命圭旨》卻列於小周天。 一味水中金者,後天中之先天葯,依時採藥,進退升降,熏蒸營衛,再返丹田,周天數足,金丹出爐,依訣採取,落於黃庭,即是「鎮攝虛無造化窟」也。虛 無是形容造化窟之所在,雖曰黃庭,卻不可著相以求。 至於人身何止百脈,此處雖言百脈,亦不過說全身之脈絡耳。聞諸師說,百脈歸源之處即臍下丹田也。 念住息停之現象在小周天即可發生,大周天時,更有脈住之情形。 有人說初禪念住,二禪息住,三禪脈住,此說不符佛家四禪之定義,恐系後人勉強為之解說者。蓋初禪為有尋有伺三摩地,二禪以上方為無尋無伺三摩地也。 念住者,由心息相依,神氣相守,漸入萬念俱泯,一靈獨存之狀態。 息停者,靜定之中,口鼻呼吸,細微之極,偶而息斷,此境界較之念住則高矣。 脈住者,左右兩手寸關尺,六脈俱停是也,據聞得道之人,其六脈已停,生理情形殆不可以常理測焉。 第十九 怪事教人笑幾回。男兒今日也懷胎。 自家精血自交媾。身里夫妻真妙哉。 註:本詩據《性命圭旨》所載為白玉蟾之詩,查《白玉蟾全集》《華陽吟》中確有此詩,然陳泥丸《翠虛篇》亦載有此詩,究為誰作,惜余無暇考證。 小周天既已完成,俟大葯過關後,便進入大周天,所謂「乾坤交媾罷,一點落 黃庭」是也。 大葯乃是先天一氣凝結而成,或稱金丹,或稱靈丹,只是氣團而已,非別有一有形之物也。靈丹入口,落於黃庭,即須入定守中,時時照顧,念茲在茲,元神大葯,二五之精,自然妙合而凝,一如世間夫婦交姤之後,婦人受孕,行住坐卧,不宜馳驟。金丹大道以自身陰陽二氣為夫婦,二氣交結,即是「自家精血自交媾,身里夫妻真妙哉。」 本詩蓋言大周天十月養聖胎之事,此聖胎之成就,賴元神與大葯凝結而成,又賴靜定功深,純陽氣足,聖胎方圓,可以脫體而出。 宗下言養聖胎,是開悟之人,作保任之功,不至退轉之謂。 仙家言養聖胎,是大還丹時,作入定之功,以期大葯元神凝結成象之謂。 第二十 從此仙苗漸現形。隨時灌溉守黃庭。 養胎八九功將熟。忽覺凡軀已有靈。 註:據《性命圭旨》所載,系張紫陽贈白龍洞道人劉永年之詩,原詩為: 從此根苗漸長成。隨時灌溉抱真精。 十月脫胎吞入口。忽覺凡身已有靈。 本詩所述,乃是大還丹之功,原不宜註解。蓋此時功夫,純是守中入定而已,身中法象,層出迭起,或真或幻,均不可認取或執著,苟或不慎,走火入魔, 時有聽聞。 仙苗者,成仙之根苗也,大還丹時,陰陽二氣深深交結,諸多感應,不一而足,先天一氣自能源源而來,及至神氣逐漸泰定,繼之而起者,有種種幻境,此殆與本人習氣深有關係,性純者容易透關而過,所謂境來勘過,事來看破也,若其嗜食腥膻辛辣,貪愛重,智慧低者,恐魔障迭起,滿目荊棘,難以透關矣。 養胎八九月後,將近胎圓,此時氣滿不思食,神滿不思睡;又因經常入定,輒有神異感應,不特本身有念止氣停之現象,更有脈住情形。 至於養胎火候,即是張紫陽所說「漫守葯爐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 古仙常說念不可起,念起則火燥;意不可散,意散則火寒。含光默默,真息綿綿(注),如龍養珠,如雞抱卵,乃養胎之要訣也。 煥君註:「含光默默,真息綿綿」字句系古人所撰之成語,惟如按功夫,「真息綿綿」應系「胎息綿綿」。 第廿一 飢餐渴飲困來眠。大道希言順自然。 十月聖胎超脫出。奔雷震裂上丹田。 註:本詩為陳致虛所作,原詩載於《金丹大要》《醒眼詩》五十首中,詩曰: 飢餐渴飲困來眠。大道分明體自然。 十月聖胎完就了。一聲霹靂上丹田。 古仙於林下泉邊,長養聖胎之時,往往隱姓埋名,韜光養晦,飢則進食,渴則飲水,勿令饑渴失宜,有損真氣;睏倦則入眠,不可違逆生理時鐘,有悖自然造化。故說大道希言,但順其自然而已。希言自然四字出自《道德經》第 廿三章。 十月是指火候成熟,聖胎已圓,六齣紛紛,超脫凡塵。由於靜定功深,可以入定出神,故曰:「奔雷震裂上丹田」。 上丹田即是泥丸宮,紫府內院,元神晏居之處。奔雷是指聖胎已就,陽神脫殼,自頂門而出,頂門即囪門。嬰兒初生,其囪門尚開,按之柔軟,童年之後,囪門即閉,按之堅實。 佛家有:「頂聖眼生天,人心餓鬼腹,畜生膝蓋離,地獄腳板出」之說法,意即從頂門而去者聖人也,可以了脫生死,從眼而去者生天界也,福報雖好,難免再入輪迴。仙家陽神破天關而出者,乃因陽氣精純,故能沖開頂門,脫殼而去。 此處用沖開震裂來形容陽神之脫殼,頗易引起誤會;西藏密宗有頗瓦法,專究開頂,因是子曾參聖露上師之法座而開頂。據說頂門開,吉祥草即可插入,其頂往往有腫痛流血現象,年輕人不宜學,此蓋為往生作準備耳,與出陽神之功夫相去不可以道里計。 仙家相傳陽神衝破天門,亦有雷聲霹靂一響,轟開紫府內院之說,然而海印子極言其非,意謂玄宗修道,心息相依在外面空中,定亦在外面空中,定極自能與色身分離,斯所謂脫胎神化,豈有衝破頂門而出之理?又謂古雲業鏡忽然撲破,翻身跳出虛空,是天門頂中破之意也,豈可作沖開頂門一竅會乎? 出神境界,不說當代未見其人,即前輩亦難得一見。圓頓子自言訪道三十年,未曾目睹陽神是何情狀?如何出法?余聞友人李俊慶醫師轉述其師胡美成先生曾見湖南某修士於當地廟宇,趺坐入定,頂門出現白氣,冉冉浮空而去,其人亦隨之坐脫。果真如此,則為陽神脫體,委身而去之實例。由此可知出陽神者,不必執定「身外有身」也。 第廿二 空不頑兮色不礙。世界能壞他不壞。 有為事畢又無為。無為也有功夫在。 註:《性命圭旨》第八節口訣記載陰長生詩曰: 無位真人居上界。空寂更無塵可礙。 有為功就又無為。無為也有功夫在。 達觀禪師詩曰: 色不縛兮空不礙。宴息冥心觀自在。 大千萬有總歸無。世界壞時渠不壞。 依此二詩推斷,恐系圓頓子據以合成第廿二首丹訣之所本。 本詩是說陽神出竅之後仍有功夫在。蓋陽神本是氣聚神凝而成,並非空無一物之頑空。縱使山河大地亦不能阻礙陽神之出入,古人謂之貫金石而無礙,蹈水 火而無傷也。 依佛教說法,星辰世界一切有形之物,經過一大劫(《俱舍論》謂十二億七千九百八十四萬年),終將毀壞,唯有經過修鍊成功之陽神,如金出礦,歷劫長存,不復磨滅。此陽神不可說為識神,乃是不神之神。故世界壞時他不壞,然此亦方便說耳。 有為是指小周天,半有為半無為則是大周天,至於聖胎成就,陽神脫殼以後乃是無為之事。大小周天固然有功夫在,即使陽神出竅後無為之事,仍有功夫在焉,其功夫究竟如何耶? 陽神畢竟是丹法所煉成,縱為純陽之體,然如嬰兒,猶須謹慎護持,小心照顧,故有三年乳哺之功也。 宗下於頓悟之後,仍作保任功夫,更於六度萬行中磨去習氣,故《楞嚴經》說理則頓悟,乘悟並銷,事須漸除,因次第盡。古人又雲未悟之前猶自可,既悟之後事更多。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既明更如喪考妣。可見頓悟之後,須繼以漸修,如庵摩羅果之漸熟也。 第廿三 法身剛大包天地。真性圓明貫古今。 若未頂門開巨眼。休誇散影與分形。 註:《性命圭旨》記載本詩為東華帝君所作,其原詩曰: 法身剛大通天地。真性圓明貫古今。 若未頂門開隻眼。休教散影與分形。 又《東華正脈皇極闔辟證道仙經》記載: 東華帝君曰: 法身剛大通天地。 心性圓明貫古今。 不識三才原一個。 空教心性獨圓明。 又曰: 世間也有修元者。 先後渾凝類聖嬰。 若未頂門開巨眼。 莫教散影與分形。 若據此,則《性命圭旨》之詩似又源於此經矣。 法身即是真性,若能證得法身,則時空出入無礙,古云:「十世古今,始終不離 於當念,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 頂門開巨眼之句,或說為開隻眼,亦可通。一玄老人曰:「據宋永明延壽禪師之《宗鏡錄》中,為神秀作翻案文章,認為神秀雙眼圓明,而六祖止具一隻眼,意謂六祖專於頓悟,而神秀悟後漸修,智行雙備。」由他所說,豈神秀偈原是中道第一義諦,而五祖卻有失高鑒乎?金元兩朝之萬松老人獨對此見解作評唱云:「此一隻眼是盡大地沙門一隻眼,是把定乾坤眼,是頂門金剛眼」。 散影與分形者,陽神之能事也,柳華陽曾言,雍正年間,寂無禪師能分身多處,家家均各見一寂無禪師談笑自若雲。 然此神通末事而已,若欲真正超脫,而不滯於幻軀之中,須具頂門一隻眼也。 頂門一隻眼者,言彌綸天地之智慧也;陽神者,具千變萬化,分形化影之神通也。神通乃修止修定而成,聖末邊事也。智慧則修觀修慧而成,生死大事也。 第廿四 打破虛空消億劫。既登彼岸舍舟楫。 閱盡丹經萬萬篇。末後一句無人說。 註:《性命圭旨》記載此詩出自水丘子。 本詩首句打破虛空,乍看之下,眩人眼目。蓋虛空本空,無邊無際,如何打破 乎?豈虛空之外,別有一畸零世界之彼岸乎? 消億劫者,消除百千萬億之劫數也,古說「厄以鑄聖賢,劫以煉仙佛」,豈無窮劫數之消除,須待虛空之打破乎?打破虛空者,其粉碎虛空之謂乎? 彼岸者,常樂我凈之境也,語出佛家,即苦海之反義語也。 既登彼岸矣,舟楫即可棄之不用,其不可貪戀肉身之謂乎?抑不可再執取諸法之謂乎? 慨嘆閱盡丹經萬萬篇,最後一句卻無人說出,豈古人亦有所未逮乎?抑或不肯明說?無法明說乎? 圓頓子爰作解釋曰:末後一句無人說。再入輪迴作眾生。 丹詩副墨後跋 《性命圭旨》一書,傳系明尹繼先真人高弟所作,雖內容頗有可觀,然實編纂古人之作而成,故不著撰人。 考尹繼先,臨洮人,成化年間,游南都,亂髮鬅鬙,人呼尹蓬頭。綴道牒羊皮袋中,元時所給也,問其年,曰宋紹興,三百十有餘歲矣。而容色若處子,去來不恆,不知所休舍;或休舍閉關,卧逾月,時出遊,彌旬始返,不飲食,人飲食之,亦不辭,雖多輒盡,或少嚼之,則深自喜也。 至於《性命圭旨》一書,享譽玄門已久,余曾細核其理論方法,得知蓋以元俞玉吾之丹法為骨幹,以諸家學說附和之,並經精審編訂而成書者。 其前半段功夫口訣大抵中肯,惜有旁門小法雜於其中,後半段則有碔砆亂玉之嫌。尤以末後參以佛家思想,本無可厚非,惜於佛家根本旨趣未曾契入,所論輒有似是而非之謬,似不如青華老人之論,專於道也。而青華老人始終以「煉心」二字貫穿全書,其煉心之旨,又瞠乎宗門之後。 三十餘年來,由學仙道而兼扣禪關,深知仙佛二家之優劣,慨嘆目前宗教界,一些妄人標榜神通,其實不過是騙人手段、詐財伎倆而已。黃鐘毀棄,瓦釜雷鳴,愚痴無聞,凡夫不能辨是非真偽,認賊為父,始終不悔,夫復何言? 我輩幸生中國,更有幸得聞民族絕學金丹大道,允宜精研力行,以期最上一乘性命雙修,千聖相傳,天人合一之仙學,得以成就焉。 可惜寶島未聞有全真教宮觀,可供教徒從事修鍊,際此瞬息萬變,功利取向之社會,好道者,不是家室累身,經濟拮据,無暇修鍊;便是偷心未死,因循苟且,期待他日。於是多抱道而終,殊為可嘆! 余夙有心鳩合同志,聚三五人之資力,謀一清幽之福地,闢室數間,作為丹房,供法侶修鍊之用,今法侶猶在物色,福地仍未求得,而年已近知命,中夜憶之,輒生嗟嘆。 本書既成,當向太極玄院何茂松先生致最敬之謝意,再者多年好友蘇慶元醫師之朝夕論道,李俊慶醫師、蘇曉雲小姐之提供珍貴資料,中央銀行葉武雄、廖學銓、黃煥君、林世和及王雲峰諸先生之鼎力相助,與神交已久,夙未謀面之李豐楙、李隆楙、吳彰裕教授之促成。於是災梨禍棗,名曰《丹詩副墨》,特書於此,用志緣起雲。 民國八十五年十二月三日 八、定 志 歌 江西南昌隱君子方內散人舊作 江西古新淦通邃道人黃邃之手抄 陳櫻寧註解 君不見皮囊幻質非堅固,少壯才經便遲暮。著鞭猛醒再回頭,此身務向今生度。勸世人,先定志,志堅天下無難事。聖賢仙佛總猶人,同此一般口與鼻, 有為者,亦若是,吾何畏彼須牢記。 世界都因想結成,(說本《楞嚴》)天堂地獄由人做。大丈夫。毋自棄,應識人生本如寄。富貴到頭一局棋,妻兒臨了一場戲。既如夢,又如醉,醉夢醒時毫沒趣。百歲光陰不久長,石火電光看即逝、識得破,何沾滯,一切放下休回顧。利鎖名韁速打開,愛河慾海急逃避。早發心,虔立誓,快快脫卻輪迴累。修成仙佛永長生,一失人生為異類。要精專,休旁騖,心心歸一事萬濟。勸君莫踏兩邊船,勸君莫走多歧路。完性命,固神氣,莫待年衰形蠧弊。一口真氣不回來,便是他生與後世。帶不來,提不去,老病死苦幾多累。隨緣任運莫貪求,淡飯粗衣聽位置。我今作此《定志歌》,慧劍常教斬邪魅。但願大眾早思量,但願大眾早算計,識神一死智轉生,(佛門有轉識成智之說)眼孔大開腳點地。(腳跟點地見釋典)他時苦盡甘忽來,神斂鬼敬天心契。或生極樂或生天,或成仙佛或靈異。逍遙快樂永無邊,那時方遂男兒志! 原註:大修行人,先須看淡世情,自立真志。刻刻以「生死」二字放在心頭,方於大事有濟。如沾皮帶骨,一心想學道,一心又想成家。此則呂祖所笑為貪痴漢者也。故將《定志》列於首章。 圓頓接:作者乃待鶴山人鄭陶齋之師,余未曾得見,僅由老道友黃邃之君口中聞其名。據云此君,對於三教之理,南北道派,皆能觸會貫通,不固執門戶,惟善是從。余今觀此十詠,誠為名實相副。但藉此君宗旨,亦主張三教一貫,與余今日所持之理論不同。余主張仙學完全獨立,不必牽涉到儒釋道三教範圍之內。 三教一貫、三教合參、三教調和、三教互攝、這些論調,我也會說幾句。若果說出,想未必有人能夠反對,不過我的良心上認為此種論調不適用於現代之時機。所以特地把神仙學術,從三教圈套中,單提出來,另成一派。對於儒道釋,脫離關係,不受他們的拘束,然後方有進步之可言。否則永遠被他們埋在墳墓中,見不到天日。 閱者須知:儒教中人也可以學仙,道教中人也可以學仙,佛教耶教回教中人,皆可以學仙,甚至一教不信的人更可以學仙。因為仙之本身。產生於學術之實驗,不像宗教要依賴信仰。譬如一個人觸了電,身體立刻就有感覺,不管你信不信。若宗教的性質,就與此不同了。你若信他,或許有點效驗。若不信他,他就毫無功能。此乃仙術與宗教特異之處,不可不知! 積 德 歌 江西南昌隱君子方內散人舊作 江西古新淦通邃道人黃邃之手抄 道德從來非兩事,修行不外口身意。一身作孽口招尤,總是未能明心地。 意根不凈惹塵埃,痴愛貪嗔件件來。假使隨時勤檢點,自然方便兩門開。 德在心,不在口,滿口誇張真箇丑。心精力果乃有恆,釣譽沽名詎長久? 德在口,不在錢,口中功德種無邊。若但富家翁有德,貧賤中何出大賢? 不在口,又在錢,有心無力也徒然。仗義疏財隨護法,結天緣復結人緣。 又在錢,又在口。勸善無疲錢自有。果能倡者兼出言,立德立功歸不朽。 我講修德別不同。非徒陽善重陰功。求報求名為下乘,避嫌避怨非豪雄。 竊笑時人偶好善,表著矜張器量淺。及見報應稍來遲,忘形勸說天無眼。 眉不舒,心不展,怨恨口中生,可嘆知德鮮。 豈知上德不自德,那管浮生遇通塞?憑他空乏苦勞肌,總總不懈修持力。 報遲報早自有時,何事心中太急迫?而況天公本至公,雖無急性卻記得。 不報此,或報彼,不報自身或報子。不報自己與兒孫,或在他生後世里。 個裡天機敢妄談,變動不居難逆億。仁不憂,智不惑,君子全須自培植。 小善小惡莫疏虞,細行不矜大德累。 事事合天心,般般盡自職。處處順物情,時時解人急。 子臣弟友完性分,仁義禮智非外飾。或利物,或濟人,或救災,或恤貧, 休分遐邇與疏親。力足不妨為己任,心堅也可暗通神。 暗通神,有朕兆,逢人勸化任人笑。不辭艱險不辭勞,人心感應天心照。 天心一照顯神奇,大事忽成人莫料。人莫料,方征報,心德尤為第一要。 德乃道之妙,心是身之竅,變化氣質築仙基,打破痴迷參佛教。 修德人,貴化導。教忠教恕又教孝,誘掖獎勸法聖仁,逢惡須隱善須道。 過則歸己功歸人,勿生忌刻勿長傲。我慚德行素淺薄,善固不足惡怕作。 不讀人間非聖書,卅年偶得其中樂。吟此淺歌將世警,語重心長意義永。 字字都從閱歷來,但願修德為綱領。德到深純道即成,乘鸞跨鶴升仙境。 原註:道非德不成,德非道不至。德有內功,有外功,有陰功,皆不可少。何謂內功?變化氣質,磨鍊心性,克己復禮,踐形惟肖是也。何謂外功?邀集善友,恤患救災,不避毀謗,不辭勞苦,印刷善書,及夫修橋、補路、造船、育嬰、施藥、掩墳、一切有益人世之事皆是。人主在世,做得一場算一場,各盡其心力而為之,庶不至寶山空回。《中庸》曰,苟無至德,至道不凝。《悟真篇》云:大葯修之有易難。也知由我亦由天,若非積行修陰德,動有群魔作障緣。歌中以道始.以道終,即是此意。故列於悔過章後為第三。 了 命 歌 江西南昌隱君子方內散人舊作 江西古新淦通邃道人黃邃之手抄 命理至難又至易,玄機秘密由師示。 (命要師傳)派從黃老溯淵源,訣隱丹經多譬喻。傳與賢者天無私,(《參同契》云:「天道無適莫兮,常傳與賢者。」)自古迄今統常繼。《道德》《黃庭》非等閑,神仙尤重《參同契》。(朱晦翁詩云;「神仙不作《參同契》,火候工夫那得知?」)《陰符》《葯鏡》簡而賅,誰知蘊括無窮意?《指玄》《悟真》《玄要》篇,篇中字字藏精義。口訣從不載陳篇,究竟 印證無遺棄。 無遺棄,妙而玄,層層節節要師傳。盲修瞎煉身何益?妄作招凶命莫延。心要虛,財勿慳,廣修陰德感蒼天。苦訪堅參終不懈,山窮水盡自逢緣。緣一到,盡敷宣,萬典千經一貫穿。得訣歸來勤下手,功成果滿始輕肩。 派有二,元分三。冒譴先談北與南。南宗栽接北清凈,至道惟從兩派參。北派祖,啟重陽,真修苦行躲無常。後賢著述《天仙理》(《天仙正理》),《風火》《慧命》皆津梁。(《風火經》、《慧命經》)劉真更作十二種,(《道書十二種》)依法修行度世航。果遇明師親指點,三年五載入仙鄉。大小周天兼卯酉,玉金二液細商量。調采煉封知止火,還丹溫養壽無疆。最簡捷,至精詳,當知大道有康莊。丹財容易無毀謗,只要心堅志氣強。 若是年衰鉛汞少,急須妙法講陰陽。講陰陽,密而顯,功夫虔叩明師闡。《道書五種》與《金丹》(即《金丹真傳》),都為此家添妙典。倘非念念合清虛,還防步步逢危險。先天炁本重虛無,體隔神交絕沾染。後來采戰諸邪宗,徒增罪障遭魔譴。鼎爐琴劍有真傳,護侶黃婆要良善。數事缺一不成功,布置艱難法易簡。多少偽法世流傳,似是而非害不淺。縱然延得幾歲年,帶水拖泥成就鮮。 既煉丹,休迷味,貴從理上窮精粹。第一關在凈心田,心田乾淨道可冀。絲毫念起喪天真,地獄門中隨逐去。心若死,念若純,立竿見影作真人。救老扶衰如反掌,超生脫死出風塵。定賓主,辨浮沉,兩弦金水寓傳新。日月交光愈顯耀,汞鉛配合要調勻。紫陽得自海蟾祖,此是南宗授受因。 陸長庚,李長乙,東揚西蜀兩派立。(陸潛虛開東派,李涵虛開西派)靈根夙慧遇純陽,(陸李二人,俱呂祖降授)祖集仙詩全錄輯。(陸校刊《呂祖全集》,李校刊《三豐全集》)仍是陰陽二品丹,(派雖分別東西,仍是南宗的旨)方圓史著傳奇書。(陸著《方壺外史》,李著《圓嶠內史》,二家著述宏富,于丹經中,可稱獨樹一幟。) 列綱領,詳門戶,不過略引迷途路。一切妙理與歧途,契論經歌業大備。只須熟讀更精研,何俟庸流語重贅。執北辟南欠貫通,宗南辟北亦膠錮。我非臆說逞浮誇,三十餘載工夫費。敢捏虛詞逛世人,萬劫沉淪迷異類。倘逢烈士與賢才,為君再講句中句。 原註:命理玄微,各種丹經,莫不漏逗,毋庸重贅。縱使言之鑿鑿,終不免抄襲之嫌。歌中不言為何了命,但將各家了命學問,一一指明,使人不迷嚮往。中間點綴數句精義,仍不偏枯。至南北二宗,每每是此非彼。昧者未得師傳,又視為一家言。執著己見,至老不悟。皆偏也。特作此以補前賢所未及。辭雖淺近,明達君子。或有取焉。 圓頓按:「性由自悟,命假師傳。」這兩句話,恐怕已成為鐵案,不能搖動了。設若「命功」也同「性理」一樣,凡是有智慧之人,皆能自悟。則此篇劈頭二句,即已說錯,以後更屬蛇足矣。況且作者的智慧,未必遜人,何故不能自悟,偏要講究師傳?須知悟者是空理,傳者是實事。二者相遇,往往要起衝突。到了結果,仍是空理遷就事實,事實決不肯遷就空理。 譬如「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這是我們悟到的空理;餓要吃,冷要著,困要眠,病要葯,這是我們遺傳的事實。前面的空理,我們已經徹悟了,後面的事實,為什麼我們仍舊不能脫離這個定律?因此可見事實勝過空理,徒恃開悟,決不足以打破人生之定律。雖極說生老病死是苦,而畢竟無法可以免除生老病死。嗚呼,惟仙道高矣遠矣。 辨 命 歌 江西南昌隱君子方內散人舊作 江西古新淦通邃道人黃邃之手抄 伏羲實為傳道祖,卦圖初泄先天旨。大哉孔子復宣敷,盡性至命首窮理。毋勞毋搖乃長生,廣成授受黃帝語。(黃帝訪廣成了於崆峒山而問道,廣成子日:毋勞爾形,毋搖爾精,毋使爾思慮營營,乃可以長生。)訪道崆峒事不虛,載諸史鑒誰疑毀。峨嵋重去訪天皇,《陰符經》著傳於世。愛有奇器萬象生,(見《陰符經》)盜機逆用勝靈素。(《靈樞》《素問》,亦黃帝所著。然彼重治病,此則重修鍊成仙。)後人誤認作兵書,不值大方家一噱。毋滑而魂中夜存,《遠遊篇》里曾泄露。(屈子《遠遊篇》:「毋滑而魂兮,於中夜存。虛以待之兮,無為之先」。 此段已泄道妙。) 休雲儒釋不言命,性了即了徒黏滯。尼山救世重倫常,故爾罕言同仁利。三絕韋編本共聞,雅言卻在詩書禮。一見老子贊猶龍,莫窮神妙極心許。微言隱易離中庸,至宋失傳已久矣。濂洛關閩俱大儒,最佩純公及邵子。(周濂溪,學者私謚曰純。)純公繪出太極圖,圖說精微誰徹底。無極之真即是性,妙合而凝惟二五。(周子《太極圖說》:「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二五以內有命功,形全精復同天體。(精字本二五來,《莊子》:「形全精復,與天為一」。)又考邵子《冬至吟》:一陽來複參真諦。(邵子《冬至吟》:「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天根月窟往來頻,闔辟變通悉明著,(邵子《天根月窟吟》,有:「天根月窟閑來往,三十六宮都是春」之句。又《易.繫辭》:「闔戶謂之坤,辟戶謂之乾。一闔一辟謂之變,往來不窮謂之通。」) 文公妙悟在晚年,頓化支離為簡易。(陸子詩,有「易簡工夫終久大,支離事業竟浮沉。」朱子閱之失色,晚年與象山書,自言無復舊日支離之病。)西山老友媲同參(釋道二家同志友,曰同參)筐中但放《參同契》。(朱子晚年喜讀《參同契》,與蔡季通日夕考訂,竟夕不寐。曰:「眼中見得了了,但無下手處。」又云:「今始識頭緒,未得其作料孔穴。」明年季通卒,又得策數之法,恨不得與之辨正。越二年,朱子亦逝世矣。)自恃聰明不訪師,安知作料在何處?特著一篇《調息箴》,戲言千有二百歲。(千二百歲,乃《調息箴》末句。)又日盤桓向武夷,時與白仙為一氣。(白玉贍,道號紫清,隱於武夷山,朱子與之友善。)將欲脫屣從仙游,但恐逆天非實際。(朱子感興詩:「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我欲往從之,脫屣諒非難。但恐逆天理,偷生詎能安?」)逆天豈可作神仙,一生精力沉章句。文公自是聖賢人,到底未明仙佛意。既知儒道本同源,況復年華已遲暮?紫清終不及一言,知在聖門為大器。(以上四句,乃推測白仙為何不引文公入道之意。)非敢放肆詆名賢,要識殊途無二致。 今為阿弟重重宣,再將《周易》詳詳示。大道本不外陰陽,上下二經觀首尾。乾坤離坎與咸恆,部寓水火與男女。乾坤顛倒翻名泰,水火交融成既濟。正位凝命非凝性,(鼎之大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何以不言凝性?)立鼎安爐風火馭,(馭字本《列子》馭風,及道家以神馭氣而來。)各正兩字載乾元,順理一言說卦識。(乾卦:「各正性命」,說卦:「將以順性命之理」,皆是性命並講。可知專講性字,不足以稱大道。)水流濕兮火就燥,雲從龍兮風從虎。同聲相應氣相求,施功各從其類起。(《參同契》:「同類易施工,非種難為巧。」)三家相見別無他,二氣感應以相與。(咸卦彖辭)奈何學者會不通,徒執近思為祖武。(執守《近思錄》者。理障必牢不可破。) 《中庸》談道首造端,鳶魚飛躍妙無比。及其至也聖莫知,我何人哉敢懸擬!高明博厚配地天,變化施行法雲雨。(《易》,乾道變化,又曰:「雲行雨施,天下平也。」)《中庸》《大易》要師傳。不在語言文字里。向讀孟子善信章,(見《孟子.盡心章》下)工夫逐節有次第。已將終始示分明,豈是一蹴所能至?善信充實此三言,築基功用儼全具。有欲觀竅精甚真,(切可欲句)有情下種信為貴。(切有諸己句。《道德經》:常有欲以觀其徼。又云: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莊子》,夫道有情有信。《指玄篇》:此中真有信,信至君必驚。)氣化漏盡已先通,百日功靈乾體固。(充實似道家鍊氣化精一層)光輝大化逐漸臻,鍊氣化神又其次。日月雙明了大還,比諸光大究無異。(大還丹時,有日月合壁之象,比諸光輝句恰合。)大周氣化有六通,聖胎溫養各因地。(《六祖壇經》:「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各因地者,言各有各家境界之意,古人謂因地制宜是也。十月大周天內,溫養道胎時,血化白膏,不食不寐,有六通景象。比諸大而化之句,又恰合。以下則煉神還虛事矣。)化而至予不可知,脫胎了當天仙位。還虛粉碎又虛空,作用不同功豈二?莫嗤穿鑿聖人言,一經道破有真味。(《孟子》原文:「可欲之謂善,有諸己之謂信,充實之為美,充實而有光輝之為大,大而化之之為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 佛門廣大信無邊,百千妙法無不備。勸人熟讀華楞嚴,(《華嚴經》、《楞嚴經》)中藏事理殊精細。莫執佛號與話頭,便道其餘無剩義。教外別傳玄又玄,慧根淺薄難概施。也修舍利轉**,也言慧命說服食,也如馬陰變藏相,也征龍女獻珠瑞,也道六景忽震動,也證六通有由自。形成出胎三界超,實與道家同三昧。 玄機秘密要精研,非是等閑人可度。拈花微笑果何為?睹星悟道是何事?初祖達摩本早成,還須面壁少林寺。(是了命以後,還虛一著。)一葦渡江只履歸,誰解西來又西去。花開五葉盡雙修,五六祖身今尚在。(五祖肉身今存黃梅,六祖肉身尚存曹溪。)信道金剛不壞身,七祖而今孰敢繼。(呂純陽真人詩云:為師開說西來意,七祖如今未有人。) 可嘆儒釋兩後昆,禪障理障少精粹。別有會心處處通,借問各條是不是?阿兄未肯事閑氣,一片痴情憐叔季。願弟平心靜氣參,莫把天機當遊戲。若猶思粗不見精,各遵所聞行各志。種豆得豆瓜得瓜,借取光陰勿猶豫。光陰迅速不復回,石火電光看忽逝。 了命一歌本說完,笑余辨命枉重贅。時維九月隱申江,菊開滿地黃金布。(申江二句,暗切金水,本地風光,無意偶得,幾欲拈花微笑。) 余寄「了命歌」與諸弟參玩,有謂專就門道說,不若諸歌能融會三教者。有謂儒釋不言命,性了命即了,了命乃道門一家言者,聚訟紛紛,復拈筆作此歌,以醒悟之。一時興會所至,不覺意義層出,歆語現成,惟玄機秘密,一泄無遺,未免干冒天譴。且恐拘儒見之,仍斥為穿鑿之談,而性靈流露,不能自己,遂有所不計也。 壬寅九月方內散人自識於上海之寄廬。 圓頓按:性與命,本來是一物,不可分作兩橛。就其「靈機」而言,便謂之「性」。就其「生機」而言,則謂之「命」。所謂一體二用也。吾人之身體,譬如一盞燈,燈中之「油」就是「命」,燈中之「光」,即是「性」。假使有「燈」而無「油」,此燈必不能發「光」,可知離「命」即不足以見「性」。若徒知保存燈中之「油」,而不善於發揮其「光明」以應用,仍舊常常處於黑暗境界,則亦何貴於有此燈乎?由是可知「性命」二者,乃互相為用,而不可分離也。 雖然,人究竟名為人,不可叫做「性」,亦不可叫做「命」。 燈究竟名為「燈」,不可叫做「油」,亦不可叫作「光」。其理固相等耳。或問:初學之人,性與命孰重?答日:命為重。譬如暗室之中,本有一盞燈,燈中油量充足,奈室中之人,不得其法,不能令此燈發光,雖有燈,而依然不免黑暗之苦。 忽來一人,教伊點燈之法,一舉手間,頓覺滿室生輝,從此踏進光明之路。設若室中本來無燈,或雖有燈而無油,或雖有油而油量不足,縱能了解用燈之法,亦不能大放光明。由是可知,性無命,則不立,離命,即不足以見性。有命而性自在其中突。故曰「命為重」也。 還 虛 歌 方內散人 (原名《煉虛歌》,乃《中和集》李清庵舊作,今借用稍改。) 為仙為佛與為儒,三教單傳一個虛;亘古亘今超越者,悉由虛里做工夫。 學仙虛靜為丹旨,學佛還虛徹首尾;問余聖學又何如?虛中無我明天理。 虛室生白妙無窮,乾坤虛運氣圓融;陰陽造化虛推盪,人若潛虛盡變通。 還丹妙在虛無谷,下手致虛守靜篤;虛極又虛元氣凝,靜中又靜陽來複。 虛心實腹道之基,不昧虛靈採藥時;虛己應機真日用,大虛同體丈夫兒。 煉心虛寂無為作,進火以虛為橐龠;抽添加減息由虛,粉碎虛空成大覺。 究竟道沖而用之,解紛挫銳要兼持;和光混俗忘人我,象帝之先只自知。 無晝以前焉有卦,乾乾非上坤非下;中間一點至清虛,八面玲瓏無縫罅。 四邊周密易渾淪,道是中虛玄牝門;若向不虛虛內照,自然闔辟應乾坤。 闔辟多時禁出入,悠悠九載面牆壁;還如父母未生前,虛明寂定忘天日。 虛中迸出一輪來,霹靂一聲天谷開;圓陀陀地同天體,凈倮倮形脫聖胎。 聖胎一出神無匹,步虛從此歸無極;至矣無臭復無聲,渾然不知還不識。 虛至無虛絕是非,無無天地悉皆歸;返虛真人寥天一,此是三家上上機。 原註:還虛一節,徹始徹終,各丹經但言大略,從無專著歌詠,發揮透徹,而淋漓盡致者。蓋古人以為末後一著,不欲詳言故也。嘗擬作歌,以補此義,格筆躊躇者再。忽承友人致送李清庵《中和集》,其內恰有《煉虛歌》一篇。細心玩味,覺貫通三教,得未曾有。字字精妙,實獲我心!足見前賢嘉惠後學, 無微不至。是歌盡可借用,不煩再作矣。 訪 道 歌 江西南昌隱君子方內散人舊作 江西古新淦通邃道人黃邃之手抄 大道流傳在世間,統緒不絕於塵寰;欲了生死煉金丹,期與高真共往還。 高真己去入仙班,使我不見日愁顏;丹經留與後人看,微言奧旨澀且艱。 不因師指事知難,出世因緣豈等閑?敢辭涉水與登山,水盡山窮自有緣。 師不遇兮心不安,旁門偽法起狂瀾;謬種流傳貪復奸,依依修鍊如磨磚。 賢者毋為其所瞞,經歌契論熟參觀;先知門戶路方寬,天機隱密求宗全; 任教露宿並風餐,憑他衣破及鞋穿,莫要半途心已寒。 昔有仙人白玉贍,雲遊足跡遍山川;歷久乃感陳泥丸,泥丸猶作三年延。 又有三豐好參玄,訪道直到終南巔;六七十歲忘其年,忽遇火龍親口傳。 古今多少學神仙,求師指點心意虔;彼蒼默鑒操其權,時至垂慈解倒懸。 我求師授殊堪憐,竭誠致敬叩蒼天;逢師又苦力如綿,不覺二毛侵鬢邊。 覽鏡生悲祈禱堅,窮年到處訪明賢;天賜侶護一氣聯,百般磨折尋真鉛。 得訣歸來試煉研,立竿見影道非偏;方知真偽判天淵,三元兩派有真詮。 後人誦我訪師篇,一字一淚苦難宣;但恐修真志不堅,或者慳吝惜金錢。 若是法財侶地全,此中實有度人船;勸人先著祖生鞭,早把俗情齊棄捐。 快求大道悟重玄,好與洪崖共拍肩。 原註:或謂既有窮理一歌,則訪道篇似可不作。況諸歌俱就三教並講,而此乃專就玄門說,似不包括。余曰不然!儒自周邵兩賢,釋自六祖而後,命理久已失傳。窮理是窮三教公共之理,訪道是訪教外別傳,前人謂得訣歸來好看書者是也。故列於窮理之前,玩余辨命一歌,當自會意。 學仙必成 筆者按:《學仙必成》之書,系陳攖寧先生之手撰秘本,1947年完成於上海。原來僅限門內之人傳抄,不許外傳。此文內容所講,是實際用功修鍊的方法,講出了道家的不傳之秘。而且針對普通人說法,因而具有一定的普遍意義。今為度人修鍊起見,首次公開。原文只加句讀,標點系筆者根據文義所加。 宇宙間為什麼要生人生物?這個問題最難解答,留到後來再研究。我們現在所急須知道的,就是用如何方法,可以免除老病死之苦。 生與死,是相對的。既有生,自然有死。若要不死,先須不生。所以佛家專講無生,果真能做無生地步,自然無生。莊子《大宗師》篇「殺生者不死」亦是此意。但所謂無生不死,乃心性一方面事,肉體之衰老病死,仍舊難免,痛苦依然存在。因為有以上缺點,仙家修鍊功夫,遂注重肉體長生,欲與老病死相抵抗。 雖然方法甚多,但不是每一個方法都能達到目的。法之不善者,非徒無益,而且有損。道書雖不可不看,卻不可盡信。有些道書,是冒名偽托的,根本就無價值(偽托書中,亦有好材料,要自己善於識別)。有些道書的作者,對於此道,並未十分透徹,竟大膽的做起書來,貽誤後學。有些道書,雖有作用,做書的意思,是要給當時幾個富貴人看的,並未替普通人設想。有些道書,故意閃爍其辭,指鹿為馬,不教人識透其中玄妙。有些道書,疊床架屋,頭上安頭,節外生枝,畫蛇添足,分明一條坦途,偏長出許多荊棘。有些道書,執著這面,而攻擊那面;或是篤信那面,而不信這面。豈知實際上做得好,兩面俱能有成,非如水火冰炭之不能相容。設若盡信書,反誤了大事。 不得口訣,無從下手;只憑口訣而缺少經驗,亦難以成就。口訣幾句話可以說完,經驗需要隨時指點,對症用藥。口訣是死板的,經驗是活潑的。若非自己經驗豐富,不足以教人。 清靜功夫,與陰陽功夫(余所謂陰陽功夫,比較江湖先生所傳授者,大有分別),素來是立於反對地位。我認為二者皆有功效,但在今日環境之下,不便和諸位道友談陰陽功夫。因為條件不完備,實行起來徒惹麻煩,加添魔障。 即就陰陽功夫而論,亦僅能施於初下手之煉精化氣;及至中間鍊氣化神,陰陽功夫已無能為力,自然走到清靜路上來了;最後之煉神還虛,更非清靜不可。所以,此後專講清靜。 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事。吾人若立志與造化相抵抗,須要分開步驟,循序漸進,不宜躐等而求。這件事,是實行,不是空想。空想,可以唱高調;實行,則當由遠及近,由淺入深。 變通在世間做人的辦法,一生過程,大概分作三段:二十五歲以前,是求學時代;二十五歲以後,至五十歲,是進取時代;五十歲以後,至七十歲,是保守時代;過了七十歲,身體衰朽,待死而已。此指健康無病之人而言。若素來多病,到了六十多歲,就如日落西山,未必人人都有能活到古稀之壽。所以人生過了五十歲,即當抑制自己的野心,勿再和社會奮鬥,要留一點餘力,和造化小兒及閻王老子奮鬥。 終身為生活奔走的人,談不到修鍊二字。最低限度,也要家庭生活勉強可以維持,用不著再去勞心勞力。年齡將屆五十,已經飽嘗人生痛苦,閱盡世態炎涼,覺得做一個人實在沒有意味,此時正是學道的好機會,就應該即刻預備起來。 第一步,先將家庭事務安排妥貼,讓他們生活無憂。兒子能負擔者,就交託於兒子。兒子尚未成立者,暫時請至親好友代為照管,或令他們和叔伯家庭住在一起,然後自己方能脫身。 另外提出一筆修鍊經費,估計能管五個人的生活開支已足。雖不要過於奢侈,亦不宜十分刻苦。因為中年以後的人,身體多半虧損,或須藥餌調理,僅靠普通飯菜,恐不足以養生。所謂五個人者,乃最合式的道友二人或三人,傭工二人或一人。連自己共五人。 另外尚須儲蓄一筆旅行費。因為長久住在一個地方,未免納悶(筆者註:當為煩悶。張濤按,攖寧夫子的文筆,每不拘一格,遣詞用句,都有別有會心的地方。納悶二字,很傳神。)有時需要遊覽名山勝境,使身心得以調劑。設在遊覽期中,尋到比較更好之處,不妨遷移到彼處修鍊,或者在彼處多住幾時,再回到此處亦可。所以每年的旅行費,不能算在日常生活費之內。 第二步,選擇適宜於修鍊之場所。須要近山林,遠城市。有終年不斷之泉水,有四季常青之樹木。東南方形勢開展,可以多得陽光;西北部峰巒屏立,可以庶避冬季寒風。地方民俗要純良,購買用品要便利。又要植物茂盛,才有生氣,最好有松柏杉等類的樹木,由針狀葉中吐出特別香氣,人吸入身內大有益處。此種樹木,皆要成林,香氣散布,始覺濃厚,稀疏幾株,無濟於事。 東南各省,無論農村或山林,多產蜈蚣蛇蟲等物,常常爬到人家床上來。所以房間要乾淨,門窗要嚴密。廚房更要十分留意,防飲食之中毒氣侵入。 屋內陳設,務求簡單。若非日常必需品,不宜放在屋內。靜室中,光線要充足,空氣要流通,以防微菌滋生。惟正當做功夫時候,光線不宜過亮,過亮則心神難得安定。室中不宜吹風,有風則容易受感冒病。 無論住在什麼地方,總不能不和人家往來,或者尚有交涉事件。正式做功夫的本人,不宜耗散精神再管閑事。凡應酬鄉鄰,撐持門戶,購買食物,督察傭工,以及日夜輪班保護靜修之人,勿使受意外之驚擾,皆賴諸道友分擔其責任。 第三步,改良飲食。飲食對於人身有密切利害關係。世間講究衛生的人,尚且懂得某物於我有益,某物於我有損。有益者,宜常吃;有損者,宜禁止勿使入口。而一般做功夫的人,每不知注意此事,難怪他們的功夫沒有進步。雖由於方法之笨拙,而煙火食舊習慣不肯改變亦為一大原因。 談到改良飲食,先決的問題:專吃素食。按事實而論,肉食之徒,也有長壽的;專吃素食,也有短命的。似乎吃葷吃素,與人之壽無關。然作精密觀察,究竟吃素的,比吃葷的少生疾病,在醫學上頗有根據。實行做修鍊功夫,當然以吃素為合法,並且不違背仁慈之心理。但也要配製得宜,營養不缺。若飲食太菲薄,弄到面黃肌瘦,血液乾枯,則不免為肉食之徒所竊笑。 吾人每天飲食所需營養質,最重要的,有三種:一碳水化合物(又名澱粉,亦名糖);二蛋白質;三脂肪。何謂碳水化合物?即碳、氫、氧三元素化合所成之物,如澱粉、糖等類。何謂蛋白質?即碳、氫、氧、氮、硫、磷各種元素化合而成者。何謂脂肪?即各種油類。 碳水化合物,米麥中最多,豆類次之。蛋白質,黃豆及卵黃、卵白中最多,米麥次之。脂肪,除各種油類外,黃豆及卵黃中所含最多。以上三種營養物質,在每一個身中,每天需要多少,則不能一律。今只可言其大概之數,亦是按中國人體質而論。碳水化合物,每人每天需要九兩;蛋白質,需要三兩;脂肪,需要二兩(五十歲以上至六十照此數九折,六十歲以上至七十照此數八折,七十歲以上至八十照此數七折,市秤計)。勞心的人,與勞力的人,所需要營養質,數量多少,當有分別。 牛奶、雞蛋、鴨蛋,可常服食。自磨豆漿,可代替牛奶(豆腐店出賣之豆漿,嫌其水分太多)。芝麻油、黃豆油、菜籽油、花生油、牛奶油,皆可輪流食用,惟菜籽油性味不佳,勿食為妙。甲乙丙戌四種維他命,上等牛奶中皆有之,惟缺少丁種。 五味皆宜淡,不宜濃。若能完全淡食最好。 甲種生活素,奶油、蛋白、白菜、青莧菜、番茄、芹菜、菠菜中最多。 乙種生活素,麥麩、米皮、黃豆、白菜、菠菜、花生、芝麻、蕃茄、豌豆、芹菜中最多。 丙種生活素:白菜、菠菜、捲心菜、豌豆苗、水芹菜、藕、辣椒、番茄、茭白、菜花、雞毛菜、油菜及各種水果中最多。 丁種生活素:雞蛋黃、奶油中最多。 戊種生活素(戊種,又名庚種,即維他命G):雞蛋、牛奶、花生、蕃茄、綠蘿蔔、山藥、芥菜、洋芋、芹菜、小麥、黃豆、白菜、菠菜中皆有之。 凡吃蔬菜,最要洗得乾淨。但不宜煮得太熟,太熟則生機消滅,吃下去沒有益處。亦不宜太咸,太咸則菜湯不能多吃,而菜中生活素,大半棄在湯中,未免可惜。 蔬菜要從地上剛拔來的,生機充足。若隔一兩日,或浸在水裡,菜中所含生活素,不免損失大部分。 各種乾果、水果,皆可常吃,但要與自己身體配合適當。寒體宜吃乾果,熱體宜吃鮮果。凡新鮮水果,大概是涼性;而紅、黑胡桃、楊梅、干荔枝、干桂圓、櫻桃干、葡萄乾之類,大概是溫性(中涼性,即西醫所謂第三種維他命。中醫所謂血熱,即西醫所謂壞血症)。 (新鮮蔬菜及新鮮水果中,皆有維他命C,乾果中則無C,因維他命C喜水而怕干。) 南方山中多竹,產筍最多。做素菜的人,常喜用筍做主要食品,味頗鮮美。但此物性,與人無益而有損,不可多吃。其他如蘑菇、鮮菌、味精等類,亦當禁絕勿用。 專做靜功的人,每日飲食物料及時間,須有特別規定,不能與尋常習慣相同(若不肯改變尋常習慣,決難有成)。其他道友及傭人,每日三餐或兩餐聽便。 第四步,起居飲食,都安排好了,就要講到功夫如何做法。世人只曉得關起房門在裡面打坐,不曉得行立坐卧四種姿式皆可以做功夫;只曉得閉著眼睛,在自己身中搬弄許多花樣,不曉得後天的物質、先天的精神都有是從身體外面攝取進來的。凡人到了五十歲以後,身中物質與精神,大半虧損,所存無幾。縱讓你封固得絲毫不漏,也不過保留得一點殘餘,況且每天尚有消耗。所以做修鍊功夫的人,若只曉得在腔子裡面弄,總弄不出好結果。人沒有飲食,就不能維持生命。沒有空氣,更是立刻便死。飲食空氣,對於身體,關係如此重要,並且都是由外面進來。據理而論,一個人,只要有豐富的飲食滋養,有新鮮的空氣呼吸,應該可以永久生存,何以仍不免生老病死?諸君先要明白這個道理,然後方可入仙學之門。或謂:人的身體構造,像一部機器。年代用久了,自然要損壞。身體年齡過久了,自然要衰老。機器損壞並非因為缺乏燃料,即使不斷的加煤加炭,裝足汽油,也不能保機器不壞。身體衰老,並非因為缺乏食料,即便長年的滋養豐富,醫藥無虧,也不能保身體不死。 愚謂:拿機器比喻身體,雖有幾分近似,但非完全相同。試看初生嬰兒,身體如何之小,過幾年就變成孩童,孩童身體比嬰兒身體大多少?孩童再過幾年,就變成壯丁,壯丁身體比孩童身體大多大?請問一部小機器,過幾年,能自動的變成一部大機器否?身體皮肉,受傷破爛,自己會生長完好,機器損壞,機器自己有生長之能力否?身體或動或靜,由自己意思做主;機器動作或停止,須聽人的意思,機器自身不能做主。如此看來,人是有生命的,究竟與機器之無生命的不同。 人既然有生命,不是機器,就應該永久長存。為什麼也要衰老?也要病死?其中有兩個理由:(一)是從母胎所帶來的限量的先天生命力愈用愈少,自幼至老,數十年未嘗添補。(二)是對於先天生命力所賦予之後天生命權極端放棄,自幼至老,數十年未嘗執管,因此身體遂不能永久維持。 何謂後天生命權?即是心臟的跳動、肺部的呼吸。 何謂先天生命力?即是使心臟跳動、使肺部呼吸的一種天然能力。 惟念同志諸君,被書所迷,對於真理尚未多悟,不能不有徹底之啟發,留作後學之南針。特將實行上最關重要各點,設為問答,依次列述於後。 問:前文所謂行立坐卧,乃人身四種不同的姿態式,並非功夫有四種做法。因為仙道功夫,本是活潑潑的。若經年累月,閉門死坐,實不合法度。 凡遇良辰美景,日暖風和,宜到郊野空曠地方散步。務須緩緩而行,切忌奔跑喘汗。當其行時,不妨兼做神氣合一、重心放置臍下之功夫。 偶或於松蔭泉石之間,花草園林之際,小立些時,亦可做同樣的功夫。但須注意身干要正直,兩腳要站穩。預防功夫做得恰到好處時,精神一恍惚,筋骨一松馳,不免有傾跌之危險。 至於坐的姿式,盤腿或垂腿,聽其自便,總能以耐久不動為妙。功夫仍是神氣合一。至少要靜坐一小時,方可起身。效驗常發生半小時以後,在半小時前難見功效。佛教跏趺坐,不適於用,長期下去,腿要生病。 姿式,有仰睡,有側睡,有半靠邊睡。若要攝取先天氣,以仰睡為便,得效最快。若止做神氣合一的功夫,側睡亦可。 飽餐之後,只宜散步,不可打坐,更不可睡倒。若犯此誡,恐得胃病。坐功宜在飯後二小時,睡功宜在飯後四小時。吃飽了,立刻就做功夫,毫無效驗。 問:如此做法,要做到初步成功,約需多少歲月? 答:如此做法,只能去病延齡,使身體健康而享高壽,不能說幾時可以成功。若要成功,必須功夫一步緊似一步,逐日增加時間。設環境適宜,功夫急進,一日不斷,五年可成;若功夫緩進,偶有間斷,十年可成。倘或中途發生魔障,即不能限定年月。所謂五年、十年其中有個計算,就是按每天增加之數,積累上去,到某種程度為止。並非隨意虛擬一個數目,以寬自心。 第一年,行立坐卧功夫,每天隨意煉習,不拘時間。 第二年,上半年終,每天除隨意煉習的功夫不算,正式功夫,必須做到接連二小時,靜坐不動(最初從一個鐘頭做起,每天加二十秒鐘,三天加到一分鐘,三十天加到十分鐘,半年一百八十天,加到六十分鐘,即是加一小時)。 第三年,上半年終,每天必須做到接連四小時半,靜坐不動。下半年終,每天必須做到接連六小時,靜坐不動(每天加半分鐘,兩天加一分鐘,一個月加十五分鐘,六個月加九十分鐘)。 第四年,上半年終,每天必須做到接連七小時半,靜坐不動。下半年終,每天必須做到接連十二小時,靜坐不動。 此種功夫,在夜間行之最便。因為晝間要飲食活動,不能久坐。 問:接連十二小時,靜坐不動,身體如何忍耐得住?豈不是象受刑罰一樣嗎? 答:我所說的,已經比古法減輕一半。若是完全按照古法行事,功夫做到五年期滿,可以說晝夜二十四小時,身體沒有活動的機會。我改為十二小時,已經是大開方便之門。 問:這樣做法,豈不是活死人嗎? 答:神仙功夫,原來是未死先學死。這個暫時的死,能由自己做主;然後長久的生,方能由自己做主。若不經過此關,如何能成仙呢? 問:這樣死打坐,就可以成仙嗎? 答:你看他外表象死打坐,不知他身內生理上已起了微妙的變化。非但比真死人絕不相同,即比較普通活人亦大大兩樣。氣滿自然不思食,神全自然不思睡,息自然停,脈自然住。到如此程度,雖非入聖,確已超凡。一切效驗,都是從死打坐上得來的。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能到此程度。 問:靜坐功夫,既如此重要。何以前文又說長年累月閉門死坐,不合法度? 答:他們靜坐,或運氣,或止觀,或參禪。做到幾年以後,生理上並無變化。呼吸仍舊不停,脈搏仍舊跳動,仍舊要吃飯,仍舊要睡眠。不能依功夫淺深層次,逐漸進步,故曰不合法度。 問:彼此一樣的靜坐,何以結果不同? 答:這就因為身中先天氣充足與不充足的關係。譬如一粒種子,種在土裡。好種子,自然生長好花果;壞種子,就無美滿的成績可見。先天氣充足,是好種子;先天氣虧損,是壞種子。若專在後天物質上做功夫,不識先天的作用,是無種子。肉體譬如土地,飲食譬如肥料,功夫譬如人工。止有種子,沒有土地、肥料、人工,種子固然不能生長。若止有土地、肥料、人工,沒有種子,又豈能生長植物,開花結果?所以同是一樣的靜坐,而有成功不成功的分別。 問:靜坐能做到十二小時不斷以後,是否再要增加鐘點? 答:慢慢的增加亦可,否則只須保持十二小時的限度已足。 問:從此以後,是否每天必須接連靜坐十二小時?或亦有休息之期間否? 答:到此程度,可以暫時休息。但須注意勿使功夫退化。 問:初步功夫以後,飲食起居,與普通有別否? 答:非但成功以後與眾不同,起手做功夫時候,早已有特別規定: 第一年,每天飯菜兩餐,補品兩餐,果品一餐,共五餐。 第二年,每天飯菜一餐,補品二餐,果品一餐,共四餐。 第三年,每天飯菜一餐,補品一餐,果品一餐,共三餐。 第四年,每天飯菜一餐,補品或果品一餐,共兩餐。 第五年,每天僅食一餐,或飯菜,或補品,或果品,輪流替換食之。 第六年,即當斷絕煙火食,每天僅食小許水果,或終日不食亦可,或數日不食亦可。 (所謂補品,大概屬於藥餌之類,或是普通飯菜中所缺少之物質,而為身體上所需要者。吃補品,須有醫學知識,不可亂吃。) 問:男女之事如何? 答:預備下手做功夫的時候,即完全斷絕。正式做功夫,更要絕對禁止,否則在五六年極短期內,如何能修成半仙之體。 問:精滿自遺或生精太多,身中受了刺激而動慾念。這兩種困難,用什麼方法應付? 答:有各種不同的方法,因人而施,不能執定某法更好。若功夫有效,這兩種困難,也就能免除了。 問:各種方法用盡,仍舊無效,將如之何? 答:決無此事!世間雖偶有百法無效之遺精病,乃尋常不做功夫的人始有之。專門修鍊家,若得此病,豈非笑話。 問:常聽他們做功夫的說起,多有患遺精病者,不知是何理由? 答:他們的功夫做法,都不高明,所以越做越遺精。停止不做,則遺精次數反而減少。此等功夫,尚不能卻病,安望成仙。 問:自古相傳煉精化氣之法,用之能獲效否? 答:你先要明白精是何物,若認為交媾之精,或遺泄之精,那就錯了。須知化氣之精,即《靈源大道歌》中所謂「神水」,不是濃厚粘膩之濁精。神水可以化氣,濁精不能化氣。 問:假使慾念旺盛,不易制伏,將如何辦法? 答:慾念之起,有關於生理上的,有關於心理上的。如身中生精過多,刺激神經不能安定,這是生理作用。若是鍊氣功夫做得好,後天濁精自然就不生了。又如看見有誘惑性的書籍圖畫,心理上先受感觸,而後影響到生理上,只要你永遠禁絕不看,就無妨了。況且在山林中專做清靜功夫,足跡不履城市,又與家庭隔離,環境上的誘惑也可以避免。慾念既無起因,決不至於旺盛到不易制伏地步,此屬毋須過慮。飲食之中,含有興奮刺激性的,宜勿入口。 問:陽神與陰神之分別何在? 答:各家道書上皆言,陽神可以現形與大眾看,能言語,能動作。陰神止有靈感,而無形質,雖能見人,而不能為人所見。道本無相,仙貴有形,故修鍊家以陽神為足貴。 附:抄給洪太庵信中之一段 讀「呼吸與丹田重心之間的關係」一篇理論,亦頗為扼要,凡是修養家都有應該注意到此。然吾人性命根源,尚別有所在,不僅此也。 儒家所謂「道」,是抽象的名詞,不能實指在身中某處(原文引《中庸》「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一句,謂此說與丹田重心有關)。仙家所謂「丹」,乃最精微的物質凝結而成。雖不離乎丹田,但中年以後之人,做修養功夫,徒然保持重心,未必就能結丹。必須將已經喪失之物質與精神添補進去,使之凝結不散,方有成就。惟禪家所定,確是與重心有密切之關係(此指小乘四禪而言,不是如來禪,祖師禪)。 愚最近研究生命根源,即是腦髓中所儲蓄之放射力,與神經上所運用之攝取力,二力分工合作,遂成為吾人之生命力。先能放射,而後能攝取。若放射力一日枯竭,則攝取力亦同歸於盡矣。譬如人家有許多錢財,藏在庫里,按時搬出若干,放在外面備用,此即所謂放射力也。況有錢財在手邊,即可購買各種日用必需之物,並且可以修理屋宇,裝飾門庭,此即所謂攝取力也。但錢財雖多,經過數十年之消費,總有窮盡。等到錢財用完,購買力亦同時消滅,於是門庭衰敗,屋宇摧殘矣。 放射作用,由內而外;攝取作用,由外而內。放射是精神一方面事,攝取是物質一方面事。細的叫做精神,精的叫做物質。其實非妄,凡眼耳鼻舌身意之活動,五臟六腑之功能,有放射力於中主持。無放射力即無攝取力;無攝取力,即無生命力。雖有飲食、空氣並各種補藥,亦不能一日活矣。若要長生續命,須要做一個極高妙的功夫,添補腦髓之放射力,方有把握。 尋常安定重心之靜功,只節制身中之放射力,使其慢慢放射,少少放射,而不能添補已經放射數十年快要放盡之原動力。尋常導引、吐納之動功,只能幫助身中之攝取力。譬如拿錢到外面購買各種日用必需物品,雇舟車搬運到家中。一朝老本錢用完,無力購買時,外面物品雖多,不能為我所有。僅用舟車,徒勞往返,何濟於事?豈非犯了丹經上所謂「鼎內若無真種子,猶將水火煮空鐺」之弊耶?故普通人卻病延齡,君子學說已足以應付,可不必深求。若為自己修養起見,似宜於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愚五十年來,於命功上研究所得,當以此為最上乘。國內學道人士,限於程度,無可與言者,今日第一次為君言之。以上的學說,乃寧於以往五十八年中,所共閱讀的一萬幾千卷書籍(如道藏、佛藏、丹經、子書、醫書、科學、哲學、筆記、小說、雜誌等)融會貫通,並親身實驗,又同時參考國內外許多學道者之經過事實,而後下的一個結論。凡講命功,無有高於此者。再高即越出命功範圍,完全偏於心性方面,不能達到長生之目的,止可成佛成道、入滅歸空而已。若低於此亦不能達到長生之目的,只可以卻病健康,終其天年而已。 腦髓中所儲蓄之放射力,究竟是什麼東西?這就是丹經上所謂先天氣。雖也是物質,但非科學家所指定之物質;雖似乎精神,又不是哲學家所表示的心靈。這個東西,介於心靈和物質的中間,兩方面都能夠聯絡。僅有心靈而無物質,不成為肉體之人;僅有肉體而無心靈,亦不能成為完人。必得心靈與肉體合作,方能維持吾人有思想有意識之生命。 尚有最寶貴的經驗數十條,未能一一筆錄。俟有機會,再謀補充。 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十月三十日 攖寧自記 附錄:去病延齡方便法 不是專門修鍊,而僅以健康長壽為目的者,可用此法,保能如願。 早晨天微明即起,靜坐兩點鐘。然後洗臉,吃飯做事。夜間亥時下四刻、子時上四刻,靜坐兩點鐘,然後再睡下。每日早晚,共計靜坐四小時已足,不必增加鐘點。只要有恆心,日日如此,勿使間斷,並無妨於做事時間。 冬季夜長晝短,早晨宜在天明以前即起,坐到日出後為止。性急不耐久坐者,起首隻坐半點鐘,後來漸漸增加到一點鐘,再漸漸坐到一點半鐘,再增加到兩點鐘為止,以後即不再增加。 當靜坐時,毋須守竅,毋須運氣,毋須止念,毋須迴光返照,毋須存想丹田,毋須舌搭天橋,手扣合同,毋須眼觀鼻,鼻觀心,毋須其他一切花樣。只要身體端正,不動不搖,象一尊泥塑木雕的菩薩樣子,即為合法。兩腿或盤或垂,眼睛或開或閉,那些都可以隨便。至於兩手,或安放在中間,或分置於左右,更不成問題。惟周身衣服不宜束縛太緊,褲帶要解松,坐墊要柔軟而厚富於彈性,勿使身體有絲毫不舒適之處。蚊蟲、臭蟲、跳蚤等類,皆要驅除乾淨。坐長久了,能把自己身體忘記最好。 若嫌雜念太多,用數息法亦可。其實雜念與靜坐是兩件事,雜念並不妨礙靜坐。只要身體靜坐不動,雜念聽其自然亦無妨(最好是身、口、意三不動,但意不動甚難,先求身、口不動,再漸漸調伏意識可也)。 每次開始靜坐之前,及靜坐完畢之後,宜兼做全體運動。動功與靜功相輔而行,方無流弊。偏於靜坐不動,亦非善法。尋常做事、作工、走路之動,乃消耗體力之勞動,不是增加體力的運動,勿以勞動代替運動。 莊子心齋法 功要做到使大腦絕對安靜,排除一切思想雜念。這是下手做靜功的首要原則,也是治療疾病最為有效的良方。但是人們的思想習慣,大腦總是在不停地考慮問題,即使睡覺也會做夢,要讓它一下停止不動,很難辦到。為了達到靜的目的,古人創立了許多法門,比較起來,以道家莊子的「心齋」中所談的「聽息」法為最好。所謂「聽息」就是聽自己的呼吸之氣。初步入手只用耳聽,不加任何意念。但是聽息並非專一死守耳竅,也不要去聽呼吸的聲音,只要隨著一呼一吸的路線,慢慢似聽非聽的去做,這就算是對了。至於呼吸的快慢、粗細、深淺、長短,都要順其自然變化,不要用意念去強行支配。聽到後來,心息相依,雜念全無,連呼吸也似乎不存在了,逐漸也就達到了入靜的境界。 凡是患有神經衰弱的人,大半兼有失眠症,安眠藥片不宜常服,用此聽息的方法,可以根本解決問題。而且與《黃帝內經》上面所說「陽入於陰」的理論相合(《靈樞.大惑論》:「衛氣常留於陽,則陽氣盛;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故目不瞑。」) 丹經書中常有「心息相依」這一道家專門術語,只有用《莊子》中的聽呼吸法,心中不需要起念,久聽也不會感覺疲勞,才能真正合乎「心息相依」這一軌轍。 《莊子》第四篇「人間世」之中,借用顏回和孔子的一段對話,揭示了道家「心齋」的高妙義諦,「聽息」即是其內的一種方法。 《莊子》原文:「顏回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淺釋:顏回是孔子的學生,仲尼是孔子的字。顏回問:「心齋」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孔夫子說:你應該把心中的注意力集中在一起,不要胡思亂想。等到注意力集中起來之後,就可以用「聽」字法訣,但又不是用耳朵去聽,而是用心去聽;這還是粗淺的說法,再深一層功夫來講,也不是用心去聽,而是用「氣」去聽。到了這樣的境界,耳聽的作用早已停止了,心也與氣合而為一,沒有後天知覺了。「氣」的本質是虛的,正因「虛」所以才能容納物體;只有「道」才能把「虛」集合在一起。功夫如果能夠做到心同太虛,就是「心齋」的境界了。 以上是心齋功夫的做法。這種功夫,本來是層層遞進逐漸深入的,中間本無所謂階段。為了初學做功者容易入門起見,不妨在整個功夫之中,劃分個不同的步驟,然後再加以詳細的講解如下: 第一步,「若一志」。「若」字當作「你」字解,「志」就是思想,也就是注意力,「一」就是注意力集中在一起。當你開始做功夫的時候,心中的注意力要專一,不要有許多雜念在裡面干擾。如果不能夠把雜念掃除乾淨,功夫很難做到好處。 第二步,「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等於「毋」,也可以作「勿」字解。注意力集中在一起,就可以開始做功夫,就是運用「聽」字的口訣。普通人所謂「聽」,本來是用兩個耳朵,去聽各種各樣的聲音;可是這裡的所謂「聽」,絕不是去聽什麼聲音。這樣人們就會發生疑問,既然說是「聽」,必然應當存在去聽的對象,如果說不是去聽聲音,那麼要聽什麼?這個問題,在各家註解之中,難以找到明確答案。現在特為指出,起初下手,就是聽鼻中的呼吸之氣。凡是呼吸系統正常而且不存在障礙的人,鼻中氣息都不應當發出聲音,這一點對於修鍊的人來講尤其應當做到,所以才說:「無聽之以耳。」雖然說是沒有聲音,但是自己卻能感覺得到鼻中的氣息一出一入,或快或慢,或粗或細,即使是雙耳失聰的人,也有這個體會,所以才說「聽之以心。」 第三步,「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這裡又會讓人產生疑問了,「心」是有知有覺的,還可以說上一個「聽」字;「氣」是沒有知覺的,為何還要用它去聽?「心」所聽的對象是「氣」,那麼「氣」所聽的對象又是什麼?如果說用「氣」來聽「氣」,這句話在理論上講不通。究竟真正的含義是什麼?答案應當是:聽息的功夫做得時間長之後,「心」和「氣」已經打成一片,分不開了。這時的「氣」已經不能作為用「心」去聽的對象了。不能再說用這個「心」,去聽那個「氣」,所以才說「無聽之以心。」此時身中的「心」和「氣」雖然團結在一處,但是尚未達到混合境界,還稍微有些知覺。繼續深入做下去,並不需要多少時間,自然就能做到完全無知無覺了。從有知覺到無知覺這一暫時的過度階段,與其說是用「心」聽「氣」,使「心」和氣互相對立,不如說是以氣(中的心)去聽(心中的)「氣」,使「心」與「氣」二者之間泯去裂痕,變為融合,所以說「聽之以氣」。在這裡雖然還是在說「聽」,實際上已經不再著意於聽。成為自然的「聽」,是用無「心」而聽了。 第四步,「聽止於耳,心止於符。」初步下手做功夫,關鍵在「一」字訣,即注意力集中在一起的功夫。等到注意力集中在一起之後,就要注意「聽」字訣了。隨著功夫程度的進展,假使長久的抱住一個「聽」字不肯放鬆,反嫌過於執著,所以最後要用「止」字訣。所謂「聽止於耳」,就是叫人不必著意於「聽」了。此時的功夫已經逐漸入於混沌境界,在身中是神氣合一,心中的知覺已不起作用,所以說「心止於符」(符即符合,符合於氣)。這種神氣合一的狀態,是無知無覺的,外表看來好象睡著一樣。 第五步,「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從「一」、「聽」、「止」等境界,由淺入深,一步一步經歷過來,最後就達到了「虛」的高層次。這個「虛」是從無知無覺以後自然得到的,不是有意識製造出來的,如果做功夫的時候,心裡想著要達到「虛」的層次,反而離「虛」十萬八千里了。全部「心齋」的義諦,原是由後天返還到先天,到此進入更高境界,已為先天。所以最後一步功夫,就要到先天境界之中去體悟。然則莊子所謂「心齋」的義諦,在於直指大道,這已超出靜功法本身所要達到的目標了。因此築基法中的靜功,只求達到第四步「心氣合一」的境界,就是築基的最高層次,已足夠了。 所謂人生者,究竟什麼一回事?揭穿了說,不過就是「飲食男女」四個字。其他一切事業,都是為這四個字而經營的。所以孔夫子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孔子之說,見於《禮記》)仙學家對於飲食男女,確有徹底解決之法,然非普通人所能奉行。若僅為去病延齡計,飲食一層,可參考《學仙必成》第三步各步已夠應用。但不宜每餐吃得太飽,弄成胃病。男女之事,要有節制,不可任意胡為。特將禁忌各條,開列如左,為有志養生及改良人種者之一助。 關於天氣的:冷天非火爐不暖時,熱天單衣尚要出汗時,霉天潮濕氣重時,狂風暴雨時,震雷閃電時。 關於節令的: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秋分、夏至、冬至。 關於紀念的:父母兄長忌日,岳父岳母忌日(此是女方的關係)。 關於人事的:出遠門辛苦初歸時,處逆境胸懷鬱悶時,負重任工作緊張時,遭危險驚魂不定時,悲哀之後,憤怒之後,勞力之後,勞心之後,酒醉之後,飽餐之後,疾病之後,居喪之後。 關於年齡的:(此是就中國人身體而言,外國人身體比中國人強,可以加增一倍或兩倍。)二十歲以外一星期一次,三十歲以外兩星期一次,四十歲以外三星期一次,五十歲外四星期一次,六十歲以外絕對禁止。(雖以星期為標準,但到期若遇上文所列各種禁忌,則宜改期,不是到期決定要做。總而言之,這件事是虧本的生意,能少做最好。) 關於女方的:月經期內,懷孕期內,產後三個月期內,年過五十,月經斷絕以後,絕對禁止。白帶病太重時,子宮病未愈時。 煙酒能戒斷最好,否則宜有選擇。酒類只有啤酒、葡萄酒、紹興酒、甜米酒可吃,燒酒、高梁酒、白蘭地酒傷人。捲煙粗劣味辣者傷人,雪茄煙亦傷人。 為聖為賢,修仙學道,皆從克制情慾下手。可見情慾是人生的大患,能阻上進之路,能開墮落之門。不必高談闊論,淺而言之,僅求健康長壽,亦非克制情慾不可。世間有歲月清閑、家室和美、享大年,無疾而終者,皆情慾淡薄之人,而非肆情縱慾之輩能所妄冀。 動靜兩種功夫,做長久了,各種病症,漸次痊癒。自己覺得精神充足,體力康強,這就是極大的效驗,不必問身內有無特別景象發生,儘管照舊向前做去。偶或身中果真有異乎尋常的景象,切不可胡亂運轉。一面要小心護持,勿受驚駭,勿犯色慾;一面要請教諸位同志道友,仔細討論,用什麼方法應付。若急切求不到應付之法,只好暫停止做功,勿再前進,俟將來有法應付時,再繼續行功,否則恐不免弄出病來。以上各條,似乎平淡無奇,實為餘數十年閱歷有得之言。果能依法奉行,決定可以達到目的,諸君幸勿輕視。無論少年,若認為這種辦法是人生所必需的,要做就做,不必有所期待遇。光陰象流水一樣一過去,轉眼身體衰老,百病叢生,再想用功,已嫌遲了。《黃帝內經》曰:「夫亂已成而後治之,病已成而後葯之,譬猶渴而穿井,鬥而鑄錐,不亦晚乎!」 十、復南京立法院黃懺華先生書 懺華先生:接讀六月十八日惠函,辱承雅意,示買山偕隱之方。強我著書,以關尹老聘相比。竊思合作同參,本是當年之定議。今日重提,理應踐諾。然而事有礙難遵命者,敢為君約略言之。回憶同游廬山之日,距今已十有六年,當日除君與我堪稱健步而外,崔女士與彝珠,皆習於都市生活,向不徒行。乃亦鼓其勇氣,竭力追攀。從蓮花洞直上小天池,陟絕逾十五里,雲路崎嶇,幾經喘息,居然樂而忘疲。次日復相隨跳洞爬嶺,捫松滑石,而達三疊泉。日當午。眾都饑渴。一罐菠蘿,爭食賽瓊漿甘露。歸途已屆深夜,雖手足胼胝,而樂且未央。此景此情,恍惚如夢。記得君等下山時,我送至崖畔,相去數十步。崔女士掉頭仰視而呼曰:買山計劃,勿忘勿忘!我亦因風報以迴響曰:不敢忘!不敢忘!日後又接彝珠自滬寄數封書。無非促成此事。故我住廬山,為時最久。自秋徂冬,結果竟無所獲。僅做得一卷山居同樂會章程,並幾幅造屋圖,幾張調查表而已。對於崔吳二人,固不能無歉。乃曾幾何時。一則是金粉埋黃土, 一則是紅顏易白頭矣。能毋起丁令威化鶴之感乎! 君等當年旅滬,屈居弊舍,親見我闢室兩間,燒煉外丹爐火,工作亘晝夜,砂汞銀鉛,鼎池灰炭,常堆積盈庭。彝珠性復好客,逢星期日,大有座上常滿,樽中不空之盛概。如黃邃之,如謝李雲、如高堯夫,皆此道中堅份子。鄭君鼎丞,雖蟄伏京門,未及參加,而與有助焉。彼時君對於此道。因未遑討論,但每值文字餘暇,亦輒從容下樓,袖手旁觀我等丹爐中所變化之景象以為快,然乎否乎? 試問聚六人之財力,(鄭黃謝高陳吳)費十載之鑽研,所為何事?豈不欲重濁點金,輕清換骨,剖三元之秘鑰。吞九鼎之神符。(神符乃外丹專門名詞)學黃帝之騎龍,效族陽之拔宅。當時豪氣,誠足以薄孔顏而抗老釋,超五祖而駕七真。孰料兩次垂成,皆因兩次滬戰而遭破壞,馴至藥材散失,同志流亡。謝鄭黃三君,於數年間先後辭世。高君遠適他方,音書斷絕,五人僅剩一我,如何能勝此重任耶? 惟以多年苦心,並數百次之實驗,證明古神仙所遺留各種外丹口訣,確有可憑,決非欺罔。庶幾不致被一般空談心性賤視物質之假道學先生所迷惑,是則萬分不幸中之一大幸耳。從此改變方針,另起爐灶,將曩日外煉精神轉而對內,同時並發三大願,以為自己長劫修持之准鴿。第一大願,擬以三十年完成之;第二大願,擬以三百年完成之;第三大願,擬以無限量時間完成之。 溯自民國創造以來,轉瞬已二十四年矣。有何功績可見?今限三十年短促光陰,完成偉業。若不廣遭魔難,誓作犧牲,豈得有些微之僥倖乎?孟子曰:「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俄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故每當百無聊賴之時,撫膺痛泣,未嘗不慷慨迴環誦此章書以自慰也。 昔者孔無黔突,墨無暖席。(見《淮南子》)釋迦雪山枯坐,老子西走流沙。彼四聖哲,雖身世出處不同,而志行堅苦則一。我雖不敏,何敢後之!將來縱使入山.亦不過崖洞棲身,蒲團永夕,飢餐柏葉,渴飲寒泉而已。若夫購地卜居,煙霞嘯傲,水邊林下,歲月優遊。此則達官名士之清標,非所論於我之今後矣。來函謂當年既為呂碧城作《女丹詩注》,復為王聘老作《黃庭講義》,故今亦援例要求將《鉤玄錄》再作鉤玄,以玄之又玄之道相授。 夫道乃宇宙公物,本無所私,然非遇其人,不可妄授。當日呂女士對於道學。實無所得。若果有得者,後來必不至改而學佛。王聘老雖或聞知,亦僅十之一二,又為逆境所困,禮教所拘,既未曾超脫於凡塵,豈能逃大化之洪冶?君之為人。我所素稔,才情雙茂,顯密圓通。閱世不為不深,而本來面目,始終未變。品格如斯,可謂無憾矣。道不傳君,將誰授乎?惟是默察機緣,猶有所待耳。 我今希望於君者,即從速尋得一名山勝地,作為君等他年修道之根據。更於近處築石室數方,供我藏書之用,並須能經久遠,足避三災。書雖不多,要皆仙學之精華,人間之孤本。輾轉傳授。而及於我。歷年以來,因無法保存,已嗟零落。今欲急於整理,重行校勘,親任抄胥,俾成一部有系統的天府奇觀,琅環秘典,然後藏之石室,以俟有緣。且為名山生色不少,果能助我了此志願,則平生所學,當與君共之矣。 夫以道而言,愈融和則範圍愈廣,儒釋道仙,四者原可互攝。以術而言,愈分析則畛域愈嚴。我既專立仙學,則凡儒釋道三教教義有不能苟同者,皆在排斥之列。然對於三教聖賢.因未嘗失其敬仰也。彼禪宗之訶佛罵祖,亦猶此心耳。豈真狂妄哉?君本達人,必能領悟。謹布區區,未罄衷曲。 發帖人 主題: 《仙學指歸》 陳櫻寧傳授 胡海牙整理++ 第3樓 用戶名: 古德 註冊日: 2004-09-30 發表於 2008-01-05 19:49:53 [引用回復] [編輯] [刪除] [查看ip] [加入黑名單] 十一、口訣鉤玄錄 第一編 讀者須知 第一章 學說之根據 本集內容,概依清朝光緒時代江西豐城黃元吉先生所撰《道德經講義》並《樂育堂語錄》二書為根據,不攙雜別家學說,以免混淆。此二書雖曾經好道之士捐資刊印,借流傳不廣,甚難購置。至於坊間通行之道書,名目雖多,然言理者不言訣,言訣者不言理。學者觀之,或感覺空泛無入手處。或執著死法而不知變化,以致皓首無成。故黃先生昔日教人,理與訣並重。學者先明其理,而後知其訣乃無上妙訣,與旁門小術不同。既知其訣,更能悟其理乃一貫真理, 與空談泛論不同,余所以亟為介紹於今世好道之士。 第二章 書名之意義 此書原擬名黃元吉先生學說鉤玄錄,因嫌其太長,故省去五字。又因學說二字不足以包括此書之優點,且易於今人誤會為虛浮之言論,非實行之方法,所以改名為口訣。要使人明白此書中有歷代聖哲口口相傳之秘決。學者果能按其所說,見諸實行,則了道成真,自信當有幾分把握。從此以後,不必累月經年,搜神語怪,乃知正道本屬平淡無奇;不必干山萬水。訪友尋師,乃知真訣即在人生日用。豈非一大幸事乎? 昔賢讀書治學,都有一種研究的功夫。唐《韓昌黎先生文集》有云:記事者必提其要,篡言者必鉤其玄。今按提要就是挈其綱領,鉤玄就是取其精華。余細察黃元吉先生所傳講義語錄二書,皆當時黃先生口授,而門弟子筆錄。其初意本不要著書傳世,故其書無次序先後,無綱須條目,東鱗西爪,不易貫串。而且文筆亦不整齊,煩冗瑣屑處甚多。雖有最上乘修鍊口訣包含在內,但初學觀之,亦難領會。今為學者便利計,故提要鉤玄之法不能不用。 況本書全部精華,就在玄關一竅。二書論玄竅之文字,皆散見於各處,而不成系統。今為之聚其類別,比其條文,刪其繁蕪,醒其眉目,當較原書為易於入門矣。學者果能將玄竅之理論,一一貫通,玄竅之工夫,般般實驗,何患不能籍天地於壺中,運陰陽於掌上?功成證果,可與三清元始並駕齊肩,豈區區玉液金液長生屍解之說所能盡其量哉?此鉤玄錄所由作也。 第三章 應具之常識 第一節 道家與道教之異同 提及儒釋道三教,凡是中國讀書人都能領會。在昔明清之際,曾有倡為三教一家之說者。蓋以道的本體而論,三教原無分別。若依事實而論,則不可混為一談。中國自軒轅黃帝而後,經過許多朝代,直到周朝李老子,皆屬於道家一派。其學說是有系統的。用於外,可以治國齊家;用於內,可以修身養性。古時讀書人,皆能運用此學說以處世。在位則帝王將相不以為榮,在野則陋巷布衣不以為辱,所謂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無往而不自在,無時而不安樂。這個就叫做道學。漢時的張良,三國時的孔明,亦是此道中人物。 至於寇謙之之科誡符籙,張天師之正一派五雷法,邱長春之全真派經懺齋蘸祈禱等類,這些都叫做道教。雖各派之中,也有修養的方法,但其宗旨與作用,比較古代的道家,完全不同。學者須要認識清楚,不可張冠李戴。 第二節 道家與儒家之異同 儒家學說,出於孔子。孔子以前,止有道家而無儒家。孔子當時曾受教於老聃,又自稱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可知儒家亦發源於道家。至於儒道二家學說異同,前人議論,甚為詳盡,今日不必贅言。讀者須知:儒家缺點,就是把人事看得太重,畢世講究做人的方法,沒有了期。設若一旦我們感覺人生若夢,人壽短促,人之能力薄弱,人之範圍窄狹,生不願意做人,死不願意做鬼。既不欲為肉體所構,又不甘偕肉體同歸於盡。是必求超人之學術,然後才能達到我們之目的。此等超人學術求之儒家,頗不易得,當年孔子贊《易》,亦深悉此中玄妙。但是他對於門弟子不肯顯言,除顏曾而外,得傳者甚少。因此後來儒家僅知世間法,而不知出世法。止有山林隱逸之士,如陳希夷邵康節輩,尚私相授受耳,黃元吉先生所傳之道,就是此一派。 第三節 道家與佛家之異同 道家是中國古來所獨有的,佛教是漢朝由印度傳到中國來的。在歷史上根本就不相同。魏晉六期時代,士大夫崇尚清談,翻釋佛書者,不覺將老莊一部份之玄義,混融於佛教經典之內。故佛說與道家言偶有可以相通處,唐時佛學家,嘗以八卦之理,解釋佛教《華嚴經》,因此可知道通於佛。 近代學者,又以內典之理,解釋《莊子.齊物論》,因此可知佛即是道。愚見認為佛家與道家,在理論源頭上,本無不同;其所以不同者,乃在下手修鍊的方法。道家工夫,初下手時,與肉體有密切之關係;佛家工夫,專講明心見性,不注意肉體上之變化,遂令人無從捉摸。 印度本有小乘坐禪法,亦頗注意身內之景象,並不限定日期,證某種果位,獲某種神通。無奈中國佛教徒專喜空談,不肯拼苦用功實行修鍊,故大乘之說最為投機,而小乘工夫無人過問矣。 第四節 道家與神仙家之異同 出家人光頭無發者,名為和尚,頭上蓄髮挽髻者,名為道士。凡有眼看,皆能分別。若一問及彼等修行方法其不同之處何在?非但普通人不能回答,即彼和尚道士自己,亦莫明其妙。吾嘗見和尚庵中供呂祖像,道士觀中供如來像,又嘗見某老僧精神矍鑠,問其坐功,乃邱祖小周天口訣。某老道化緣,口中聲聲念的乃是無量佛。出家人尚且如此,何怪一般在家人認識不清?遇見吃齋誦經拜偶像者,不管他是佛是道,是出家,是居俗,總而言之,送他一個修行人的雅號。至於修些什麼,行些什麼,現在的效驗如何?將來的成就如何?都不願去研究。 當今之世,論及佛道之異同,已屬多事。若再提起學道與學仙之分別,更覺曲高和寡,知音者稀。雖然吾人求學,當以真理為依歸,不可隨世俗相浮沉。況且此等學問,本是對上智之人說法,不是拿來普渡一般庸愚之士?因為此事非普通人所能勝任,試觀歷史傳記,每一個時代,數百年間,修行人何止千萬?結果僅有少數人成就,可以想見此事之困苦艱難,談何容易。讀者諸君若有大志者。不妨先下一番研究工夫。把這條路認識清楚,然後再講實行的方法,幸勿河漢斯言。 古時道家與神仙家,本截然兩事。在《漢書》中,道家列為九流之一,神仙列為方技之一。何謂九流?曰道家、曰儒家、曰阻陽家、曰法家、曰名家、曰墨家、曰縱橫家、曰雜家、曰農家,共為九家。後世俗語,有謂九流三教者。三教人人皆知,九流則知者甚少,其實即發源於此。何謂方技?曰醫經、曰經方、曰房中、曰神仙,共分四種。考其類別之意,九流大都關於治術。方技則偏重於養生。治術是對人的,養生是為己的。其宗旨自不同也。 老子為道家之祖。凡講道無有過於老子者。一部《道德經》中,有講天道的,有講人道的,有講王道的,皆是雜記古聖哲之精義微言,並非專指某事某物而作此說。至其最上一層、乃是講道之本體。其言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其意蓋謂道是宇宙萬物之根源,無名無形,絕對不二,圓滿普遍,萬古常存。所謂修道者,就是修這個道,讀者須要認識清楚。 今再論仙字的解釋。仙字又可以寫作仙,《字書》謂人年老而不死者曰仙。仙者遷也,謂遷入山中也。古代傳記,凡記載神仙歷史者,其末後一句,大半是入山不知所終,決不似普通人老死於牖下。至於學道者則不然,《論語》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又日:「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易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據此可知學道不必定要長生不死。止求能聞道悟道證道,雖死無妨,不必一定要入山苦煉。雖倫常日用之間,何處非道之所在,所患者人不能參透陰陽之消息耳。故凡種種奇怪駭俗之事,皆學仙者所必有,而為學道者所厭聞。其不同如此。 再者:學道與學仙,前人意見,常有衝突處。唐白居易詩云:「皇皇道祖五千言,不言葯,不言仙,不言白日升青天。」此蓋據老子之說以謗仙也。又抱朴子云:「五千言雖出老子,然皆泛論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舉其事。至於文子莊子關令尹喜之徒,雖祖述黃老,但永無至言。或復以存活為徭役,以殂歿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億里矣,豈足耽玩哉?」此又據神仙之說,以謗道也。 歷代以來,如此類者,數不勝數,皆是己而非人,黨同而伐異,其實皆搔不著癢處,亦猶之乎佛教中性宗與相宗對立,凈土與參禪互訐,徒費唇舌而已。至於後世之性相融通,禪凈雙修等法門。若可以調和於二者之間矣。然不免騎牆之誚。道之與仙,亦猶是也。 人生斯世,資質本至不齊,境遇又不一律。能學佛者,未必能學道,能學道者,未必能學仙。此言其人之才力有勝任與不勝任之分。凡好學佛者,未必好道;好道者,未必好仙。此言其人之性情有相近與不相近之別,既不能舍己以從人,又何能強人以就我?只要大體無差,不妨各行其是,毋庸彼此互相攻擊,徒見其器量之小耳。 第四章 口訣之來源 上古時代,沒有紙筆墨現。若想做幾部書,流傳於世,供大家閱看,是一件最困難的事。故凡有玄微的理論,切實的工夫,以及普通處世的格言,都是師以口講,弟以耳聽。猶恐語句太多,不能記憶,遂將其中最關緊要者,摘出幾句,編成簡括有韻的文章,便於使人背誦不忘,臨時即可應用。其例如後: 《曲禮》曰:「坐如屍,立如齊。禮從宜,事從俗,將上堂,身必揚。將入戶,視必下。游毋倨,立毋破,坐毋箕,寢毋伏。傲不可長,欲不可縱,志不可滿,樂不可極。」以上皆言做人的道理。 《書經》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十六個字,將修養的道理,已包括盡了。 《易經.繫辭》曰:「天地絪縕,萬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後世丹經所言陰陽的道理,不能外此。 《老子道德經》曰:「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杳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此即後世丹經所謂先天一炁之說。 《莊子.在宥篇》引廣成子教黃帝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汝神將守形,形乃長生。慎汝內,閉汝外,多知為敗。 我為汝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汝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天地有官,陰陽有藏,慎守汝身。物將自壯。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嘗衰。」 圓頓按:這段文章,把長生不死的道理,和盤托出,玄妙無倫。凡後世丹經所言,煉已築基,周天火候之說,無不在此。黃帝為道家之祖,而廣成子又是黃帝之師,其言如此顯露,如此切實。奈何後世學道者,不於此尋一個出路,反去東摸西撞,七扯八拉,真所謂盲人騎瞎馬,愈來愈錯,越弄越糟。 《列子.天瑞篇》引《黃帝書》曰:「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這六句古語,本在《道德經》內,讀者必認為老子自己做的。今觀《列子》所引,明明說是黃帝之書,可見此語乃自黃帝以來歷代相傳的口訣,不是老子自造的。傳到於今,已經過四千六百餘年矣。 以上數條,略見一斑。諸如此類,皆可名為口訣。秦漢以前的古書,常有此種口訣,隱藏在裡面。後人往往忽略過去,鉤玄錄非考古之文章,亦不必詳徵博引,僅使學者心知其意而已。 第一節 傳口訣之慎重 道書丹經,所慣用的口訣二字,其初蓋出於《參同契》書中。其言曰:「三五與一,天地至精;可以口訣,難以書傳。」據此可知魏伯陽真人之意,就是不願把口訣寫在書上,所以滿紙都是引證。讀《參同契》者,莫想在書中尋出一個法子來。他自己已經說過,其言曰:「竊為賢者談,曷敢輕為書。若遂結舌喑,絕道獲罪誅;寫情著竹帛,又恐泄天符。猶豫增嘆息,俯仰綴斯愚。陶冶有法度,安能悉陳敷?」照他的意思看起來,若完全寫出,則恐泄天符;若閉口不談,又恐絕道脈,弄得他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真是進退兩難。到了結果,下兩句斷語,就是「天道無適莫兮,常傳於賢者。」嗚呼!魏祖之用心,亦良苦矣。 《參同契》既如此隱秘,試再求之於《黃庭經》。看其如何?《黃庭經》之言曰:「授者曰師受者盟,雲錦鳳羅金紐纏;以代割發肌膚全,攜手登山歃液丹,金書玉景乃可宣。」據此可知黃庭一派傳授,亦極端慎重,口訣亦不易得聞。 《參同》《黃庭》,皆如此其隱秘矣。試再求之於《抱朴子》,一則曰:「不得名師口訣,不可輕作。」(《黃白篇》第十六)再則曰:「此法乃真人口口相傳,本不書也。」(《釋滯篇》第八)三則曰:「至要之言,又多不書,登壇歃血,乃傳口訣。苟非其人,雖裂地連城,金壁滿堂,不妄以示之。」(《明本篇》第十一)諸如此類,不可勝數。考《抱朴子.內篇》,本專講神仙之術者,其重視口訣也,較之《參同》《黃庭》,若出一轍。 以上三種古籍,如《參同契》,如《黃庭經》,如《抱朴子》,皆仙道門中最有價值之書。其作書時代,距今已在一千五百年以上。後來所出各種內外丹法,以及符咒禁術等類,大半是由此三部書脫化而出,縱偶有軼出範圍之外者,其宗旨仍復相同。所以歷代以來,凡傳授丹經法術,莫不以口訣為重。蓋千載如一日也。 第二節 口訣不肯輕傳之理由 余昔年訪道,執定一個見解,就是虛懷若谷。不管所遇之人,是正道、是旁門、是邪術、是大乘、是小乘,總以得到口訣為最後之目的。故凡關於口訣一層,耳中所聞者,實在多得無以復加。雖不能說白費光陰,徒勞心力,然在我所得的口訣中。百分之五十,都是怪誕鄙陋,不能作用的。又有百分之二十。雖然能用,而無大效驗。其可以稱為真正口訣者,僅百分之三十而已。 僅此百分之三十,尚有上中下三等之不同,難以一概而論。現在我對於口訣二字,著實有點厭聞。俱因多年閱歷,刻苦研求,遂發明口訣不肯輕傳之理由如後: 一、造化弄人,要人有生有死,有死有生。而修道者,偏要長生不死,或永死不生,以與造化相反抗。設若你沒有超群的毅力,絕頂的聰明,深宏的德量,結果定歸失敗,到了失敗以後,不咎自己資格欠缺,卻怪為師者妄語。口訣不靈,是多收一個徒弟,就多一層煩惱。因此非遇載道之器,不肯輕傳。此為第一種理由。 二、凡事著得來容易,在自己心目中。看得就不十分貴重。一旦實行,必以遊戲之態度處之。世上人情,大都如此。修道是一種最高尚之事業,若視同遊戲,請問能有好結果否?因此傳道者,常故意使學道者受過相當之困難,以觀察其人是否有誠懇之心志,所以不肯輕傳。此為第二種理由。 三、道是宇宙萬物所共有的,法是人類智慧所發明的,術是依法證道或護法行道之種種手段。道只有一,法則有上中下三等之差別,術更有古今邪正巧拙利害之不同。道可以公開宣講,與千萬人聽聞。著書立說,與全世界相見。法當按三等之階級,選擇上中下三等根器而授之,不可以一法教多人,免致桿格不通。術更須擇時擇地擇人擇社會環境,而酌量其可傳與不可傳。有幾種秘術,雖能速獲神效,而未免驚世駭俗,易招毀謗。若一顯揚,必生反動,對於實行上大有障礙。寧可秘而藏之,免致門外漢亂加批評。因此不肯輕傳。此為第三種理由。 四、為傳道之師者,亦有三等資格。第一等是已經完全修鍊成功的人,或是古代聖真之化身。第二等是一半修鍊成功的人,其肉體上之生理,與凡失絕不相同。這兩等人,傳道即傳道而已,沒有什麼交換條件,亦無須要凡人去幫助他。第三等的是已經千辛萬苦,得受口訣,但因環境不佳,經濟困難,未能實行用功修鍊,只得根於人類互助之原則,尋覓一個有財力可以幫助自己修道的人,而後傳之;但其人雖有財力可以助我,而品德欠優,不足為載道之器者,照例亦不許傳授。此為第四種理由。 附告:讀者至此,不要誤會,以為作書者心中想人幫助,故意造出許多謠言。老實說一句,我現在的程度,雖然不敢與第二等資格並肩;但可以憑我個人的力量,趕上前去,尚不十分困難,毋須要人幫助。我現在所做的事,都是為人,不是為己。若欲獨善其身,自然有我分內應該進行之事,何必在此舞文弄墨,惹許多麻煩?讀者須要把市儈的習氣除脫,然後看我的書,方沒有障礙。 五、為師者當日學得口訣時,必定要發一種誓詞。如「不許妄傳匪人,若妄傳者,必遭災禍。」等語,此乃最平常之誓詞。尚有比這個更厲害的。如「生受人天之誅,死受地獄之苦。」等語。既然發過這許多誓,自己總不免忐忑於心。因此為師者,日後傳人,都是戰戰兢兢,恐怕自己偶不小心,犯了誓語,所以不肯輕傳。此為第五種理由。 六、為師者自己當日得傳口訣,很不容易。或經過許多歲月,或歷過許多艱辛,或受過許多磨折,最後方能得訣歸來。從此他就認定了自己生平所經歷之過程,就是普通一般初學人的榜樣。設若你所經歷者,不合於他自己當日之過程,他以為太便宜於你,非普通學人之本分。因此不肯輕傳。此為第六種理由。 七、地元丹訣,黃白點金術,自古至今,皆守秘密,不肯公開。但每一個朝代,總有幾人承受此法。 從前生活程度,比較現代是很低。他們修道的人,本不想發財,只要一個月煉出幾兩銀子,就可過生活,不是隱於山林,就是混於城市。彼既無求於人、人亦不能識他.像這一類的口訣,也是不易得聞。設若公開宣布,大家都會煉,銀子生產過剩,必要擾亂全國金融,又恐匪人得之藉此作威作福,所以不肯輕傳。此為第七種理由。 八、劍術,也是極端秘密之一種.上等的名為劍仙,次等的叫做劍客。他們的戒律,不許管國家大事。現在常聽人說,彼等為何不替國家出力?這都是門外話,決不可拿看小說的眼光去猜想。究竟他們費二十年光陰,犧牲一切,專煉此術,作什麼用處呢? 因為中國自古以來,就有這一派,乃地仙門中之旁支。他們修鍊,是要跑到懸涯絕壑,採取靈藥,服食辟穀,吐納呼吸,噏受日精月華。各種工夫與金丹法門隱居城市修鍊者不同。假使在深山中,遇到毒蛇猛獸,肉體無力抵抗之時,就用劍氣去降伏。待到二三百年以後,道成屍解。肉體既不要保存,劍術遂歸於無用。 他們若有不甘於小成者,半途上再求進一步的工夫,參透造化陰陽之消息,拿出旋乾轉坤之手段,將後天金氣,變而為先天金氣。於是又走向金丹大道正路上來了。這種人性情甚為固執而冷僻。若是你的資格不合於他的條件,無論如何,他決不肯相傳.此為第八種理由。 前幾年在四川重慶一帶,傳授劍術的那位先生,難免帶點江湖上的習氣。他收了許多徒弟,弄了不少金錢,在他自己,甚為得計;可借劍仙名譽,被他喪盡。西北幾省,也有人在製造劍仙的神話,完全與真實劍仙事迹不同。吾恐又是一種欺詐手段,好道諸君,切切不可入其圈套。 九、符咒祭煉,遣神役鬼,降妖捉怪,搬運變化,三蹻五遁,障眼定身,拘蛇捕狐,種種奇怪法術,十分之九都是假的.然而真假是對峙的名詞。有假必有真,其真者若誤傳匪人,則國家社會皆受其影響。傳者受者同遭災害。如昔日白蓮教之類皆是。所以不肯輕傳。此為第九種理由。 十、祝由醫病,符水救急,運氣按摩,針灸點穴,這都是他們一生衣食之資。你若沒有相當的報酬,決不能得到他們的口訣。其中也有專以救濟為懷,不靠此謀生者,雖不吝於傳人;但學者亦不許營業。若私自收人家報酬,又違背他們的戒律,連累師父,所以不肯輕傳。此為第十種理由。 十一、內家外家兩派武術入門的架子,以及普通的拳腳,雖可以公開傳人,稍為深一點的,就要正式拜師父,才肯指示其中奧妙,不能隨便亂說。尚有家傳絕藝,只傳兒子不傳徒弟者,亦常有之。一者恐怕徒弟學會了要打師父,二者徒弟不能擔負養活師父一家的重大責任。若拜方外人做師父,就沒有第二個問題。你若是運氣好,非但師父不要你養活,並且師父還可供給你的用度。然第一個問題仍不能免,總要稍為留點秘密本領,防備徒弟倒戈。所以中國武術,愈傳愈劣,一代不如一代。此為第十一種理由。 十二、佛教耶教,是世界性,道學仙術,是種族性。凡含有世界性的宗教,無論你們是什麼種族,總普遍歡迎你們加入他們的教團。你不信,勸你信;你既信,拉你進。 至於道學仙術,恰好立在反對的地位。設若你不是中華民族黃帝子孫,你就莫想得他絲毫真訣。我當日學道時,曾經照例發過誓語,永不公開。就是怕讓外國人得著,去拚命死煉。假使他們一旦煉成功,真似虎之添翼。我們中華民族,更要望塵莫及了。不如保留這點老祖宗的遺傳,尚有幾分希望。將來或可以拿肉體煉出的神通,打倒科學戰爭的利器,降伏一般嗜殺的魔王。因此不肯輕傳。此為第十二種理由。 或問佛教重慈悲,耶教講博愛,就算老氏之教,與佛耶二教不同。然觀《道德經》所云:清凈無為,退讓不爭,柔弱者生之徒,強梁者不得其死等語,皆是老子的本旨。外國人果真信仰道教,決不至於恃強凌弱,以侵略為能事。此條所言不敢公開之理由,未免過慮。答曰:請觀東方之佛教國,慈悲何在?歐洲各國,大半信仰耶穌教,博愛又何在? 這些都是空談。在實際上行為,極端相反。況且我等今日所研究者,乃中華民族自古相傳之仙術,不是宗教,不是道德,更不是專講心性的工夫。聖賢君子學此術,固不失為聖賢君子,強盜小人學此術,仍舊是一個強盜小人,甚至於增加其作惡之能力。歷代仙師所以嚴守秘密,不肯輕傳,確是理由充足,非過慮也。 十三、神仙家的思想理論與方術,綜合而觀,可以稱為超人哲學。雖其中法門,種種不同,程度有深淺之殊,成功有遲速之異。然其本旨,總在平改變現實之人生,不在乎創立迷信之宗教。後世一般宗教家,常感覺自己教義上空疏,不足資以號召,每每利用神仙之學說,混合於其教義內,以裝飾自己之門庭。 試看各處秘密小教,以及某會某壇某社某院等等,遍布全國。你若加入彼等團體之內,即可以窺見一鱗半爪,若隱若現,似乎真有神仙降世,暗作主持。及考察彼等全部之理論,對於古代神仙家之學說,大都隔膜而不能貫通,並且將聖賢仙佛菩薩鬼神,夾雜一處,七扯八拉,於是乎神仙本來面目遂無人認識。 幸而彼等未窺堂奧,僅僅涉及皮毛,故關於神仙家根本學說,尚不至被彼等搖動。假使使今日毫無疑慮,將天元神丹,地元黃白,並《參同》《悟真》之秘訣,完全公開,讓彼等得知,其合意者,則作為彼等資以號召之材料,其不合意者,則假借仙佛名義,胡亂批評,貽誤後學,是未見公開之利,而先受公開之害。因此不肯輕傳。此為第十三種理由。 十四、上條所言,乃過去與現在之流弊,尚有將來之隱患,亦不可不防。蓋舊式教徒,志在保守,故對於非彼教所有者,概目為外道。神仙亦在彼等排斥之列,雖嫌其氣量狹隘,不能容人,亦喜其界限分明,各存真相。所患者就是新式教徒,志在侵略,每欲將他教之特長,以及神仙家之秘術,盡收攝於己教範圍之內,以造成他們的新教義。顯宗能容納者,即入於顯宗,顯宗不能容納者,概歸於密宗。其手段譬如商家之盤店,把我們店面的招牌取下,又把我們店中存貨搬到他們店中,改換他們的招牌,出售於市,並且大登廣告,說是他們本廠製造的。假使此計一朝實行。中華民族自古相傳之道術,就要被他們銷減乾淨。吾輩忝為黃帝子孫,不能不努力保存先代之遺澤。因此不肯輕傳。此為第十四種理由。 編者按:本篇後因時局不靖,刊物停版,未獲續竟;但其內容,為修養之士所不可不知,故采列之。 十二、讀《化聲自敘》的感想 (論動植物生理變化) 前月蒙武昌佛學院張化聲先生寄贈我《化聲敘》一小冊,拜讀一過,言言中肯。皆是今時一般佛教大居土所不敢言,不能言,不屑言,不願言者。而張先生居然大膽的痛快言之,科學的條理言之,謙虛的公平言之,忠實的懇切言之。雖化聲本人,及化聲本書,皆未得見。即此自敘一篇,已足知其大概矣。張先生現在所持宗旨,與仆等宗旨相同,有互相切磋之必要。茲特將化聲敘原文逐條披露於本刊,並附以「按語」,還以質之張先生,並與當代賢豪共商榷焉。(編者按:與仙道無關者已刪除。) 原文一:酒店茶餘,呼盧排悶,花前月下,擁妓消愁。極心理上放誕,亦 極人間之樂事。同人既以此自遣,化聲何妨即以比自殺。 圓頓按:花酒二字,神仙家另有別解。讀《呂純陽敲爻歌》云:「色是葯,酒是祿,酒色之中無拘束。只因花酒悟長生,飲酒戴花坤鬼哭」。又云:「酒是良朋花是伴,花街柳巷覓真人。」又云:「仙花仙酒是仙鄉。」又云:「時人不達花中理,一訣天機值萬金」。張三丰《無根樹》云:「無根樹,花正清,花酒神仙古到今。煙花寨,酒肉林,不斷葷腥不犯淫。犯淫喪失長生寶,酒肉穿腸道在心。打開門,說與君。無酒無花道不成」。張紫陽《悟真篇》云:「須將死戶為生戶,莫執生門號死門;若會殺機明反覆,始知害里卻生恩」。又云:「若能轉此生殺機,反掌之間災變福。」安知昔日化聲所認為自殺之途,不是今日化聲求長生所必由之路耶? 原文二:牽牛入屠場,道逢青草,咀嚼若有餘味,旁觀者代為流淚。雖然,吾人之靈魂,每至萬分無聊宛轉待斃之時,倏有一盞心燈,大放光明,接引之入於別一境界,以組成新生命。 圓頓按:古今來仙佛種子以所能相續不斷者,賴有此一轉變。 原文三:「任他聰慧過顏閔,不遇明師莫強猜。」道家之言,千百門中,吐露一二門。千百段中,發表一二段。或節目易其程序,或字句變其先後,或泛論鳥兔龍虎等法象,或廣演乾坤坎離等卦爻。撲朔迷離,莫測端倪。博如未熹,渴好《參同》,不得其解,遑論餘子?雖然,一得口訣,使開鎖鑰;滿庫寶藏,任人取攜。萬卷丹經,悉我註腳。暢快生平,莫此為甚!速死不成,得聞長生,仙師之恩,刻骨難忘。 圓頓按:朱文公集宋儒理學之大成,曾著《周易本義》並《啟蒙》二書,對於《易經》,甚有心得。獨不能解釋魏伯陽之《參同契》,然又酷嗜此書,窮年累月,鑽研不已,費盡心力,僅成《參同契考異》一卷。今世所存《參同契》善本,除五代時彭曉注而外,當以考異本為最古。故朱子之功亦不可沒。後人有詩曰:「神仙不作《參同契》,火候工夫那得知?千載晦翁拈一語,可憐無及魏君時」。此詩深悟朱子不能親受伯陽之傳。故難通秘旨:然當時正大有人在,奈朱子無緣,未與相值。考宋神宗熙寧乙卯歲,張平叔作《悟真篇》,闡明金丹大道,為繼《參同契》而後第一部偉著。前於朱子時不過數十年,再傳至翁葆光,宋孝宗乾道癸巳歲作《悟真篇注》,正與宋朱子同時。平叔張真人雖於宋神宗元豐五年化去,而徽宗政和間,復出現於世,尚書黃冕仲曾親見之。高宗紹興戊午歲,劉順理又見之,而朱子固未之聞也。 又石杏林、薛道光二人,皆與朱子同時,亦不能遇合。或者因為儒家面目,理學門庭,足以拒人於千里之外乎!此等問題,暫且擱置。 現在有一個問題,須當研究。《參同契》書中所有卦象,原出於《易經》,故名為《同易參同契》。朱子既有本領解釋《易經》,何故對於《參同契》不敢作注?蓋《易經》所表現者,不外乎象數理。凡是聰慧之人,又肯用功多讀書者,總可以就自己所悟入之途徑,發揮幾句奧義,搬弄幾句玄言,說得對,固然是好,說得不對,不無甚關係。 若彼《參同契》者,乃千古丹經之王,重實事不重空論。注得不錯,自可利己利人;注若差謬,不僅誤人,而且誤己。朱子當日既未遇明師得傳口訣,當然不懂《參同契》是什麼作用,豈可「望文生義」強為解釋?此正是朱子誠篤不欺之美德,為吾輩所應該效法者。設如後世淺識之徒,強不知以為知,武斷前賢,文飾己陋,瞎猜亂注,七扯八拉,弄得一部書中非驢非馬,欺人適以自欺,未免有愧於朱子矣。 佛家心性之理,可以自悟;仙家修鍊之術,決不能自悟。縱然得遇明師傳授口訣,尚要刻苦試驗,方可有幾分希望;縱然本人有志刻苦,尚要外緣具足,方可許你試驗;縱然外緣具足,尚要自己道力堅定,方可不被外緣所誘惑;縱然道力堅定,尚要學識精深,方可不致弄巧成拙。世上若有專講自悟之人,請他一心皈依佛門,好去參禪打坐,念佛往生,不必踏進神仙的門檻。因為這種人沒有資格學神仙。 原文四:塵垢秕糠,猶將陶鑄堯舜,漆園老吏,斷不欺人。神仙學所有成績之最低限度,已足解決此問題而無餘。(按本敘之上段原有「人類生存,必賴資生之具,有資必有求,有求必有爭」。此段已略去,此處所謂「已足解決此問題。即指略去之爭食一段而言)其道維何?即」辟穀「是。 圓頓按:」辟穀「之法雖佳,但非人人能用。故只可為上智說法,中材以下,難知難行。若信」辟穀。足以解決普通人類爭食之問題,仍是一種理想。惟少數修仙學道之土,隱居深山窮谷,食物運輸,深感不便,儲蓄乾糧,常憂匱乏。辟穀之力,正為此輩而設。 原文五:心色連持,剎那無住,新陳代謝,莫須火食?固體之物,牙齒咀嚼,研成細末,唾液酸化,由喉入胃,胃有酸汁,脾體蠕動,合成乳糜,是謂液化。或由滲透,或由揮發,穿腸胃壁,和合肺氣,分布全體。過低熱度,凝成精血,以是變化,資養生命。 試觀穀食,必須飲水。鼻孔呼吸,一息不停。可知資生,非谷一物。取其精華,酸化成液,由液而氣,經過三態,已非故物。其餘沉澱,成為老廢,大便排出,液中雜質,則出小便。生理學中,盡可研尋。 圓頓按:以上二段,首言食物資生之變化,繼言食物有固體液體氣體三種之不同。凡是讀過普通生理學者,皆能了解。 惟首段原文有「心色連持,剎那無住」二句,乃佛典中專門術語。化聲先生研究佛學有年,此等話頭,自然搖筆既來。吾恐一般修道的人,及專習科學的人,對於此二句,難免要發生疑問。今特淺而言之,此二句就是說精神與物質,在相續不斷的運用中,無一刻停止。所以下面就接上新陳代謝等句,以證明其說有因。 原文六:然則三種物質,辟去一種,或辟兩種,吾人生命。能否保存?此一問題,極有價值。 圓頓按:所謂三種物質,就是指固體、液體、氣體、三種而言。所謂辟去一種,就是說不吃米飯麵包肉食蔬菜果實等類,這些東西,都可以算是固體。所謂辟去兩種,就是說既不吃固體,又不吃液體,(液體如乳汁湯水之類)只要有空氣呼吸,就能維持吾人之生命。因為空氣到處都有,用不著花錢去買。 原文七:彼植物者,自其根須並與根瘤,吸收溶液,由纖維質生長層中,提升枝幹。葉中毛孔,吸取炭酸,由葉綠素化學作用,葉養納炭。以是因緣,植物食料,僅氣與液,已廢固體。 其在動物,例如蜩蟬,吸風飲露,天然高潔。節足一類,吸食血液。蜜蜂蝴蝶僅飲花汁。寄生蛔蟲,消耗養液。凡此等類,其於器官亦有變更。因為所食無固體物,不須咀嚼,故其口舌牙齒,或針狀形,中通以管,以便吸收,或由皮膚通過溶液。 原始動物阿米巴類,手足頭目,一切皆無,僅有圓形,表似水母,中有一核,屈伸凸凹,以營活動。此核非他,即氣體是。 總觀上述,自植而動辟去固食,僅液與氣,以營生活。然而原始動物,實無死理。松柏梓楠,蒼翠千年,昆蟲變態,死裡求生。寄生分裂,生殖無窮。何以吾人而不如物? 圓頓按:以上四段,首言植物營養,不需固體,繼言動物營養,亦不需固體。何以人類一定要吃固體的食物?愚意認為習慣使然,實無理由可講。假使人類專食液體,不食固體,亦未嘗不可生存。有許多病人,不能消化固體的食物,日只飲少許流質,他們也能生活。可知辟去同體的食物,對於營養上毫無問題。 原文八:爬蟲一類,冬入土穴,深固閉藏,不食外物。至次年春,驚蟄節內,始行出現。動物學家,名曰冬眠, 俄國邊地,有墨斯哥,其地人民,秋冬雨季,長眠不起,無須飲食。英國所出醫藥雜誌,稱此現象為「陸益加」。 普通人類,曰則三餐,猶嫌未飽。夜無一飯,並不飲水,清晨睡足,披衣而起,滿口津液,腹無飢態。雖無爬蟲及俄民之時間耐久,然而現象與其原理,則為同一。此則辟去固體與液,純食氣體,亦足營生。 圓頓按:以上三段,首言爬蟲冬眠不食,次言俄民長眠不食,再言普通人類夜眠亦不食,在化聲先生之意,以為如此使可將固體與液體二種食物一概辟去,純用兩個鼻孔吸受空氣,即足以維持吾人之生命。 雖然原文所舉三例,都是睡眠以後,方能不飲食。譬如火車輪船停止行駛,當然用不著大批燃料,等到一朝要開行時,就要增加充量的煤炭。吾人肉體正在睡眠時,五官四肢皆停止活動,完全入於休息狀態,譬如火車輪船靠了碼頭一樣,所以此時無須飲食。等到一朝睡醒,要起身作事,要勞心勞力,有勞便有損,非極豐富之滋養料,使不能填補人身上所消耗之物質。僅恃空氣,恐不足以應用。質之化聲先生以為如何? 原文九:萬物之靈,信非虛稱。非唯心理高瞻遠矚,即其生態,亦能表現有情全體。例如普通食備三種:其在嬰孩,三年哺乳,早辟固體。胎兒時期,若固若液,均非其食。僅營氣機,以促發育。蓋其臍帶連接胎盤,盤上絨毛,細叢如發,入母子宮,亦如樹根插入地中。母一呼吸,由此絨毛傳達胎盤,通過臍帶,以育胎兒。口舌與鼻並無工作,改變生理,運應環境,實生物學家之「金科玉律」。何況回覆本來胎兒大道?世人對於此點絕無研尋,偶聞人言,即罵迷信。寸光鼠目,可笑可憐! 圓頓按:胎兒在母腹中,即是全體浸在胞漿水內,耳目口鼻四肢髮膚,都為水所包圍。水之外,即是胞衣。胞衣之外,即是子宮。子宮有一層內膜,與胞衣緊貼相連,胞衣上有臍帶,接聯胎兒肚臍,故胎兒周身之血運循環,全恃臍帶之功用,以使與母身息息相通。因此胎兒腹部雖不呼吸,而赤血紫血之變換往來,新陳代謝,無異與伊之母親共用一個生命。可知胎兒身內所需要之養氣,乃由母血中間接的傳送而來,非由空氣中直接呼吸而得,及至出胎以後,大哭一聲,空氣自鼻孔而入,肺部遂有呼吸之動作。於是臍帶可以剪。斷,不必再作功用矣。講究修仙、學道、辟穀、服氣之工夫者,請於此段理論,特別注意。 原文十:神仙之術,無他巧妙,開關展竅,斯為第一。及其方法,則在調息。短者使長,粗者使細,若存若亡,分布全身。《莊子》云:「緣督以為經。」吾人脈絡,任督總特。兩脈若通,百脈隨行。又云:「眾人之息以喉,真人之息以踵。」人身各部,唯足後跟,位最低下,息能至此,全身毛孔,開通無餘。成體呼吸,更加臍穴,恢復祖氣,磅礴太空。如母子宮,食息養育,我似胎兒。回視「段食」,猶如糞土。誰謂辟穀,無可能性?若第二步,體同虛空。第三步者,此虛空體,一舉打破,鳥雛脫殼,醯雞出瓮。至此方知殼與瓮外尚有天地。 圓頓按:開關展竅之法,有旁門,有正道。正道中又有勉強與自然之別。化聲先生所言調息法,即自然法中之一種。此法有利無弊,人人可行。「緣督以為經」句,見於《莊子》第三篇《養生主》篇中,下文包了解牛一段寓言,即是申明此義。雖其本旨亦在養生,然是否有合於神仙家黃河逆流之訣,尚未敢斷定。 「真人之息以踵」句,見於《莊子》第六篇《大宗師》篇中。踵即足後跟也。或疑人身呼吸之空氣只可以到肺部。若到下丹田,已覺不易,到兩腿可謂「絕無」。若再要到兩足踵,豈非夢話。莊子慣作寓言,如何能認為實事?雖然莊子明明說真人之息與眾人之息不同。若是眾人,其息固仍以喉而不以踵也。再者莊子所謂真人之息,是指內呼吸而言,不是兩鼻孔的呼吸。若問鼻孔呼吸,依舊是個凡夫,不足稱為真人。 又按:「段食」二字,是佛家名詞,道家向無此語。普通解釋食字的意思,皆指養生之物質從口而入者,方名為食。道家擴而充之,遂指空氣自鼻而入者,亦名為食,佛家所謂食者,範圍更廣,一曰段食,即人類每日所必須之食料也,二曰觸食,謂觸對於六識順情之境而資益身心者,三曰思食,謂於順境而生希望,意思資潤,諸根增長者,四曰識食,謂地獄眾生及無色界諸天,皆無「段食」「觸食」「思食」等三種,僅以識持體,故名識食。 以上四種,因其皆能持有情身命全不壞斷,故名為食。如此理論,是否精確不移,今亦無暇置辯。然其對於食字之本旨,可謂愈說愈遠。「地獄」及「無色天」有與沒有?尚是一個問題。食與不食,我們更無從證明。 今姑就人類所居之世界加以研究,凡是動植物之長養,必須攝取其本身以外的物質,加入本身之內而組合之。雖有固體液體氣體之不同,其為物質則一也。若廢去各種物質,專恃外界之感觸,或自己之思想,而謂即此遂足以維持其本身之生命,恐無事。此只有禁絕感觸,停止思想,專心在食氣上做工夫,萬能神明而永壽也。 原文十一:道家由生理入手,一段一層,皆有印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如此妙法,願盡形壽,稽首受持。雖然,口口相傳,不依文字,老莊《參同》而外,理論太少。加以《道藏》全豹,方內難窺。坊間丹經,不及一年,讀書無餘。文詞結習,真理要求,似是因緣,得窺佛學。 圓頓按:道家雖是由生理入手,但是要用方法改變常人之生理,所以他的目的是超人的,而非平凡的,他的學術是實驗的,而非空談的。此處所謂道家,即是神仙家,與普通之道家有別。 神仙家口訣不肯經傳,又不肯在書上發表。就是因為他是超人的,凡人聽了,定要驚駭。又因為他是實驗的,你只要依他的法子去做,就可以得到同樣的效果。用不著許多理論,尚有其餘種種原因,已見拙著《口訣鉤玄錄》中,茲不贅說。 老莊是道家,《參同契》是神仙家,本截然兩事。即專就老莊學說而論,莊子之見解,亦大異於老子。試觀《莊子?天下篇》,可以知其概矣。蓋老子所講的是教相,莊子所揚的是宗風。於是同一道家,而有老子之道與莊子之道,譬如同一禪法。而有如來禪與祖師禪也。 老莊的道理雖極其玄妙,老莊的文字雖極其古奧。假使學者,費十餘年光陰,專研究這兩部書。第一步校其版本之異同,第二步考其訓詁之定例,第三步析其名言之類別,第四步會其義理之旨歸。如此研究下去,必有豁然貫通之一日。今世學者,對於老莊及周秦諸子,皆未能刻苦用功,動輒拾他人之餘唾,評判佛道之優劣,非但不知道,也不知佛,可笑可嘆。 《參同契》稱為萬古丹經之王,歷代修鍊家對於此書,極其重視。而《參同契》之難解,實百倍於老莊。東漢的文章,流傳到現在,約有一千八百年左右,本不易明了,況且滿紙都是隱語?就讓你費盡心力,把他的文章解釋清楚,仍r舊絲毫摸不著頭腦。因為他所講的是實事,不是空理。所用的又是許多代名詞,其學術直接黃帝之傳,更旁通於周易陰陽之說,亦有合於老氏玄牝之機,而與莊子之「齊生死」一彭殤「者,其宗旨極端相反。學者不可不知。 坊間丹經,嫌其太少;而《道藏》全部,復嫌其太雜。太少不足以供研究,太雜亦不便於學人。儉而鮮通,博而寡要,蓋兩失之也。 唐宋以來,學道的人大半兼學佛。因為他們都是虛懷若谷,並且希望得一個真實的比較,化聲先生亦不能例外。學佛的人則多數不肯兼學道,因為他們看不懂道書,同時在佛門中得著一知半解,遂自滿自足,又沾染些宗教的習氣,故不敢研究教外的學術。 原文十二:楊仁山先生刻經金陵,曹鏡初先生桴應星沙,長江流域,請經甚易。民國建元,三湘維新;譚畏公特開省議,化聲承乏會員,此行得經論百餘種,閱三四年。月霞法師?講《華嚴》於哈同花園,化聲與二三同志,買輪樂下,至則法會已經解散。遂由有正書局運回經典又百餘種。法海無邊,鼴鼠得以滿腹。 圓頓按:暢仁山居土,當初本是學仙者,因無人傳授,雖將坊間所有之道書丹經閱過不少,仍未得其解,後來遂改而學佛。於是讚歎佛門之廣大,極力提倡凈土宗,並將《陰符》《道德》《沖虛》《南華》等書一概拿佛家的義理去融會貫通,當然不免有牽強處。但大部分尚能折中於至當。其見識比較尋常佛教徒,高低實有霄壤之別。 楊老先生曾對我談一個故事。他說:北魏曇鸞,初本學佛,後因有病,欲藉長生之術,延其壽命;以使於研究佛學之精蘊,遂從梁之陶弘景處得仙經十卷,擬往名山,依法修鍊,行至洛下,遇天竺三藏菩提留支,曇鸞因問佛經中長生不死之法,可有勝過此仙經者?菩提留支曰:是何言耶?佛教中那有長生法?縱得長生,終輪迴於三有耳。即以《觀無量壽經》與曇鸞曰」此是大仙方!「駕拜而愛之,遂焚仙經,專修凈業。我當時對楊老先生言。曇鸞這個人,有四大錯誤: 第一錯處:把仙道看得太低,他心中認為神仙家只曉得長生,凡長生以外的道理,仍舊要在佛法中探討。他所以要學長生者,就是恐怕自己的壽命太短促,一朝大限臨頭,不能滿足他學佛法之志願,故要兼學長生,他對於神仙家並無真確之見地,其實佛家所具的理論,中國《易經》並《老》《庄》書上早就說過,惟名詞不同而已。曇鸞何嘗領會到此? 第二錯處:不應該問及菩提留支。因為長生不死之法,是中國神仙家所發明的,印度佛教徒如何能懂得?假使佛教中果有長生之法,釋迦牟尼何以只能活到八十歲左右?他們的始祖尚且不懂得這個法子,何況後來的一般佛教徒?其程度去釋迦牟尼蓋遠之又遠,豈非是」問道於盲「么? 第三錯處:棄實求虛,心無主宰。長生是實,有目共睹;往生是虛,拿不出憑據。曇鸞忽而要學長生,忽而又學往生;忽而要受仙經,忽而又焚仙經。在迷信家看來,必定說他勇於改過,從善如流,一遇菩提留支,使爾大徹大悟。在我看來,可以說他本人毫無定力,完全隨他人之意思為轉移,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也。 今試問當日曇鸞既稱有病,不能繼續研究佛經,料想其病,必非輕微。是否須延醫服藥?若一方面延醫服藥?求病之速愈,一方面又鄙視長生,豈非自相矛盾乎?若謂當日身體雖有病,並未醫治,乃是聽其自然,那麼就應該老早就往生西方去了,如何尚能延長到六十七歲乎?若謂世間有一種病,本非死症,盡可帶病延年,用不著醫治,則是手邊原有卻病之力,免死之術,只因菩提留支一語,遂棄之如遺,而對此衰朽多病之軀,偏又捨不得拋棄,既不屑從事長生之術,為什麼尚要帶病延年?其將何以自解乎? 若謂曇鸞所以不學長生,因為怕墮入輪迴,曇鸞所以帶病延年,因為要精修凈業,我們姑且不論長生是否必定墮入輪迴,以及凈業是否必定免除輪迴?這些都是空談,無從取證。就算是凈業成熟,即可以免除輪迴,設若不幸,蓮胎尚未.結於西方,肉體早已埋於穢上,豈非又墮入輪迴乎? 若謂臨終一念,即可往生,不必費許多歲月,則曇鸞初見菩提留支之日,信願真切,當無以復加,何不立刻往生極樂,尚要遲至六十七歲方能脫離此肉體乎? 若謂肉體生死,本有定數,不能自由作主,只要靈魂能夠往生凈土,即算達到目的,不必計較肉體壽命之長短,則是把肉體與靈魂分作兩截,心之外有物,物之外有心,理論亦欠圓滿。 第四錯處:擅焚仙經,行為乖謬,甚於秦始皇。當日始皇雖說是盡收天下書而焚之,然對於醫藥種植之書,尚要保留。因為這二種書關係吾人之生命甚重。曇鸞從陶弘景學長生術,所得十卷仙經,姑不論其依法修鍊真能長生與否,起碼的效驗,也可以達到卻病延年之地步。此書之價值,至少也與秦如皇所保留的醫藥書相等,或者竟駕於其上。曇鸞自己不看,何不送把別人看。 現在普通的善書,封面常有」自己不看,轉送他人「字樣,仙經縱不好,比較善書還高一級。若說所得的仙經方法難免誤人,故爾焚之,請問曇鸞得書到手,尚未依法試驗,如何能判其方法之優劣?若說凡是延長壽命的書籍,都是不好,毋須分別優劣,則世間所有的醫藥書籍,以及藥店中所售的草藥,農家所種的五穀,都與延長壽命有關,曇鸞何不悉舉而焚之乎? 楊老先生聽我滔滔一頓辯論,默不作聲。半晌方曰:仙佛各有獨到處,是非本不易說。學者亦各有因緣,難以勉強,只好各行其志而已。余曰:」先生此言甚善,「遂興辭告別。 今日思之,楊老先生之度量,確與其他佛教徒不同。雖然受著我許多嚕囌,仍是平心靜氣。若換個別人,恐怕就要」怒髮衝冠「面紅耳赤」了。楊老先生的宗旨,雖與我極端相反,但是對於他人格上,亦有相當的敬仰。 原文十三:由家庭教育而科學,由科學而神仙,由神仙而佛學,似乎舍此取彼,有甚麼歷史進化觀?然而化聲生賓士學,最不同情於入主出奴門戶見深之輩,忽儒忽佛,忽科學,忽神仙,似乎東扯西拉,調和三教之流。然而化聲自問,其前後思想,實有一貫之處。諸君之閑,請談一二。 「朝聞道,夕死可矣」,孔子何嘗不了達生死?「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性與天道,諱莫如深,僅以詩書六藝之文,傳之其人,乃教育家為學生之程度支配,無可如何,然而已足應用,佛道兩家,每以為儒門淡薄,姑置不論。最討厭是賣洋貨的,嘗欲打倒「孔家店」,要中國人盡吃麵包,而拋棄白米飯,要中國人盡著木屐,而拋棄大布鞋。未卜是何心理? 圓頓按:孔子不但能了達生死,孔子並且能預知死期,觀「泰山其頹」之歌,可以想見孔聖人悲憫之懷,溢於言表。唉!有什麼用處呢?度世有心,回天無術,天命既已告終,雖大聖人亦無法挽回。於是七十三歲的孔老夫子,遂與世長辭了。不論古今什麼大宗教家,大哲學家,大豪傑,大聖賢,到了結果,也是同愚夫愚婦一樣,埋在土裡拉倒。總沒有法子能夠對付他們的肉體,就讓你心性工夫,登峰造極,亦不過預知死期,坐脫立亡之類,總沒有法子能夠打破生天之定律,總沒有法子能夠使肉體長存。於是乎把肉體與精神分作兩撅,遂高唱肉體雖毀精神不滅之論調。肉體是虛幻的,精神是真實的;肉體是穢濁的,精神是潔凈的;肉體是罪惡的,精神是善良的。這些理論,若認為一時之權巧方便,聊以解嘲則可!若認為宇宙間之真理,就是如此,則未免為古人所誤。 儒門淡薄之語,是張方平對王安石說的。王安石云:「孔子去世百餘年而有孟子,其後絕而無人。」張力平:「豈無人耶?亦有過於孔孟者矣。儒門淡薄,收拾不住,皆歸於釋氏矣。」 若以我個人歷程而論,初以儒門狹隘,收拾不住,則入於老莊;復以老莊玄虛,收拾不住,則入於釋氏;更以釋氏夸誕,收拾不住,遂入於神仙。吾將以此為歸宿矣! 又按:張方平所謂勝過孔孟之人,蓋指馬祖道一,汾陽無業,雪峰義存岩頭全豁,丹霞天然,雲門文偃諸禪師與言。這幾位古德,在佛教禪宗一宗自有相當的聲望;但不足以代表中國全部的佛教。如何能與代表全民族的孔孟和比擬?何況硬要說他們過於孔孟,未免言大而夸?當時王安石張商英輩,皆為斯言所折服,可謂淺識。 原文十四:飛機不坐,而來肩輿;電話不用,強作手勢。化聲無似,何至乃爾!高深科學,雖不能望其項背,即其研究神仙術所應用之物理學,化學,動物學、植物學、生理學、發生學、生態學、胎生學、解剖學等等,試問是否普通科學?對於討論佛學,尤有兩條定律:一以科學證明佛學,二以佛學凈化科學。 圓頓按:將科學與佛學溝通,固是一種美談;但於科學本.身,未必有何等利益。因為每個科學都有其獨立的資格,決不倚賴佛學而增高其聲價。至於佛學雖可用科學證明,亦只限於極少數的部分,而佛學中大部分,仍舊不能與科學發生關係。譬如佛經中最喜講前世與來世之事,又喜言天堂與地獄之現象,又喜言西方極樂世界之莊嚴。這類的話,在佛書上賽過家常便飯,毫不希奇。若要拿科學去證明,使大眾共見,真可謂難之又難。 神仙之術,首貴長生。惟講現實,極與科學相接近。有科學思想科學知識之人,學仙最易入門。若普通之宗教家。以及哲學家,皆不足以學神仙。因為宗教家不離迷信,哲學家專務空談,對於肉體之生老病死各問題,無法可以解決,亦只好棄而不管,就算是他們高明的手段。 原文十五:.佛道兩家之教主,無非應化神聖,凡外何能測其高深?即其門庭設施之粗跡,化聲亦不願多談。就一時所認識的而言,仙學簡而要,佛學博而精。仙學以生理變化心理,佛學以心理改革生理;仙學以色身冥通法界,佛學以法界融化色心;仙字在打破虛空,佛學在顯現真如;仙學在白日飛升,佛學在超出三界;仙學應用真一之氣,是唯生的;佛學建立阿賴耶識,是唯心的。 圓頓按:化聲先生此論甚公平,毫無偏袒。可謂一語破的,片言扼要。當代一般宗教家哲學家能認識到此者,誠不易多得。但余對於化聲先生之論,尚有補充,今條舉於後: 一、仙學簡而要:乃化聲先生已經入門之語。若彼門外漢涉獵道書者,亦正如《文獻通考》上所說:「道家之術,雜而多端」,何嘗認為簡要乎? 二、仙學以生理變化心理:淺而言之,如吃麻醉藥者,則知覺全無;吃安眠藥者,則昏迷不醒。此西藥之效也。吃黃連龍膽草,則怒氣立平,吃人蔘枸杞子,則精神愉快。此中藥之效也。肉體感受痛苦,則意志不寧;四大時刻調和,則心神安定。所皆生理變化心理之實據。 三、仙學以色身冥通法界:依真理而論,法界與色身,本無分別,法界即在色身之中,色身亦不出法界之外。既不可以大小論,又不可以精粗論。勉強設一譬喻,就如拿木桶裝一桶水,放在大海里,桶中之水,與海中之水,其水之性質,雖是相同,而水之能力,則彼此大異。海水有無量無邊之作用,而桶水則絲毫不起作用。何以故?為桶所限耳。將桶打破,則桶中之水即等於海中之水矣。桶水譬如色身,海水譬如法界。木桶譬如障礙物,但不可誤會色身是障礙,而起厭惡色身之見解。須知打破障礙之後,色身即是法界,離色身而覓法界,即與真理不合。 四、仙學在打破虛空:打破虛空,或又曰粉碎虛空,皆是後來道書中的詞句。古代仙經,不見有此。因為古仙大半是從外丹入手,完全是物質方面事,對於虛空,不起交涉,對於肉體,亦無所作為。後代修鍊家,畏外丹之繁難,喜內煉之簡易,改由肉體之精氣神下手,遂有「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之說,後又以為不足,再加上「煉虛合道」一層,於是乎丹道與虛空遂發生關係。瑩瞻子《煉虛歌》云:「為仙為佛與為儒,三教單傳一個虛;亘古亘今超越者,悉由虛里做工夫。學仙虛靜為丹旨,學佛潛虛禪已矣。扣予學聖事如何?虛中無我明天理。道體虛空妙莫窮,乾坤虛運氣圓融。陰陽造化虛推盪,人若潛虛盡變通」,和陽子《虛中歌》云:「我身自向虛中來,我身應向虛中去;來來去去在虛中,可於虛中種業樹。」上皆主張以虛空為歸宿者。其他讚美虛空之論調甚多,未及詳述。至於人名用虛字者,如張虛靖、陳虛白、伍沖虛、陸潛虛、李涵虛之類,數不勝數。同時復覺執著虛空,亦非玄妙,遂用「打破虛空」「粉碎虛空」之說,以調劑之。既不著相,亦不著空,伊等自以為理論圓融。據我個人的參證,這些都是虛偽空談,毫無實際。盈天地間,充滿了物質,何嘗有一處是虛空的?不過因為人類的眼睛看不見許多微細的物質,假名之為虛空耳。冰一變為水,水再變為氣,氣再散則為虛空。雖名為虛空,而實非虛空。因為冰水之質體仍在也,若認為真是虛空無物,豈非大錯? 五、仙學在白日飛升:白日飛升這個術語,由來已久。不必說知識階級普遍傳聞,就是那些村夫野老市儈流氓,雖學問全無,而對於白日飛升之說,總能領會其意,決不至於誤解。當然不是從書本上得來的知識,必是古代神仙有此等事實表現,眾目共睹,方能流傳於民間如是久遠耳。《魏書?釋老志》,已經有「白日升天」及「長生住世」之說。可知古代神仙家是以此二者為目的。若不達到此種目的,則不足以言成就。後世一般學道人土,畏難苟安,不求深造。上等的成就。不過坐脫立亡;中等的成就,不過預言死期;下等的成就,不過無疾而終。能出陽神者,就算是「鳳毛鱗角」,「白日飛升」四個字,簡直可以不必談了。 或問:陽神出現與白日飛升,究竟有什麼分別?答曰:古人所謂「白日飛升」者,就是連自己的肉體跳出這個地球之外。「神形俱妙」,後人所謂出陽神者,因為沒有法子擺布這個肉體,只好把自己肉體當作房屋看待,把自己靈魂當作房屋中的主人翁看特。靈魂暫時住在肉體之中,用工夫修鍊,一朝瓜熟蒂落,則靈魂可以獨立自由行動,與肉體脫離關係。靈魂輕清,飄然飛出此地球之外;肉體重濁,決然拋棄於仙谷之間。此即出陽神之說,在仙道中也算是大成。但可惜神雖妙而形不妙,比較古仙,則有愧色矣。 六、仙學應用真一之氣是唯生的:遍虛空界,都是物質。物質精微,到了極處,本不可用言語形容,我們隨便替他取個名字,皆無不可。橫豎只有這件東西,把世界人類所造的千千萬萬抽象的名詞,加到這一件東西上面,他都不會拒絕。「真一之氣」,不過是千萬名詞中間之一個名詞,是假造的,不是固定的。所以老子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強名之曰道。」「道」尚且是強名,其餘的名字,就可想而知。說對都對,說不對都不對。所以我們今日修仙學道,要從方法上研究,從事實上認識,不要被那些玄言弄糊塗了。 歷代以來,學佛的人們,都被名詞所誤。尤其唯識宗,花頭經格外來得多。以畢生數十年最短之光陰,鑽在這許多名詞中間,永無出頭的日子。到了結果,佛仍舊是佛,我仍舊是我。倒不如,老老實實念幾句阿彌陀,尚有往生極樂的希望。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我們若要做工夫,是名詞越少越好。我們若要做文章,是名詞越多越好。果能「若網在綱,有條不紊」,名詞雖多,亦無妨礙。 「是唯生的」這四個字批評,甚為切當。設若世上有人不贊成仙家唯生的宗旨,我敢說這個人必定是唯死的。蓋生之反面就是死,不能生,唯有死耳。 原文十六:佛學全系,本有五乘。稱量而談,常在菩薩。焦芽敗種尚罵聲聞,何況卑劣乃在人天?所以五戒十善,四禪四定,具體而微,似宜以人來攝受儒術,天乘攝受道家。科學居人天之間,以超人而享天福,門戶打破,廣收機緣,世界有情,同登彼岸。 圓頓按:此條我不敢贊同,今且略釋名詞,然後再發議論。 五乘之義,各種佛書上所判,頗有異同。今據天台宗說:一人乘,二天乘,三聲聞緣覺乘,四菩薩乘,五佛乘。焦芽敗種,乃大乘菩薩罵二乘之語,謂其如焦芽敗種,不能發無上道心也。人天卑劣:即輕視人天之意。乃佛教中一種誇大之習慣,實不足為訓。做人的道理,尚未曾明白,做人的品格,尚未曾具足,他們就要看不起「人」。升天的路徑,尚未曾認識,升天的力量,絲毫都沒有,他們就要看不起「天」,幼稚得可笑又可憐,無論做人或學道學佛,皆須有實在的力量,不是徒唱高調就算完事。 一般看不起「人」看不起「天」的朋友,遇到天災人禍交迫而來,他們想逃避,又逃避不了,想抵抗,又抵抗不住,性命交關之時候,急得無可奈何,大家就念阿彌陀佛,束手持斃。幸而全中國像這一類的人,或不滿百分之一。若個個都如此樣,請問世界上尚有中華民族生存之餘地么? 五戒是不殺、不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十善是不殺、不盜、不邪淫、不妄語、不兩舌、不惡口、不綺語.不貪慾、不嗔恙、不邪見。 四禪四定:謂用四禪定工夫,即可生於色界四禪天也。初禪三天,二禪三天,三禪三天,四禪九天。是為色界十八天。 佛家教義,謂人類若能守十善戒,再能修四禪定。則死後必生於四禪天。 老子是道家代表,研究道家學說,先要看老子《道德經》, 《道德經》說到天字甚多。試列舉如後: 一、無名天地之始。 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三、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 四、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五、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六、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七、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八、天地相合,以降甘露。 九、天得一以情,地得一以寧。 十、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十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十二、不窺牖,見天道。 十三、王乃天,天乃道。 十四、治人事天,莫若嗇。 十五、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 十六、天之所惡,孰知其故? 十七、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繟然而善謀。天網恢恢,疏而不失。 十八、天之道,損有餘面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十九、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二十、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以上所列舉者,約二十條。其中天與地並言者,約有九條。皆是指自然界的現象,乃吾人肉體所可見者。天是虛空,而地是實體;天無範圍,而地有界限。除地球及日月星而外,皆名為天。其他各條,皆指循環之定律,善惡之感應,盈虧之公理而言。儒家所謂天人相與之際也。蓋道家與儒家,同是以人為本位。言天者必兼言人,離人而談天,賢者不為也。 佛家所謂天者,如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有方所,有國土,有人民,有宮殿,有飲食,有衣服,雖名為天,仍是像我們所居的地球一樣。實在是地,而不是天。自從前代梵文翻譯家,將華文天字用到佛書上去。於是儒道兩家之天,與釋家之天,遂糾纏不清。佛教徒原來看不起印度的天,因此連帶著看不起中國的天。他們不知中國人思想所造成的中國天,與印度人思想所造成的印度天,名詞雖然一樣,義理卻迥不相同。 化聲先生研究老莊文學有年,當然能認識這個不同之點。如何可以把道家攝到佛教天乘中去,恐怕是言不由衷吧?若當真如此,豈非今老子悲啼彌勒笑么?至於把儒術攝入佛教人乘的話,只要他們孔教徒甘心愿意,我也犯不著多管閑事了。 原文十七:近來學術,光怪陸離,大放異彩,實足自豪。科學條興,橫絕宇宙,儒術精深,遠過漢宋。尤其佛化,突飛猛進,方興未文。唯有道家,噤若寒蟬,黃老有靈,同聲一哭。 某書館者,編一文庫,古今中外,搜羅殆遍,於道家言,有兩三部。以其量論,二三十頁。若論其質,牛頭馬嘴,真箇不對。此類鴻寶,請抄書手,一二十人,略加指示,一月之內,可成百冊。奈何嗜痂,成此癖性,牛溲馬勃,鼻息島國,梨棗何辜,受此奇辱。毀我黃鐘,夸人瓦缶,國際文化,體面何存,中華道術,自有師承;內聖外王,實無多談。化聲再來,或者在此;然須條件,且待五年。(中華民國廿三年甲戌仲夏武昌佛學院世界圖書館化聲自述)。 圓頓按:儒道兩家,同出一源,本無異議;佛教雖是外來的,但己經被中國人改造過了,比較印度原始佛教,大有分別,未嘗不可以說是中國自己發明的,僅僅借重「釋迦牟尼」一塊招牌而已。三教各有所長,誰也不能把誰打倒,久已成為鼎足之勢。 道家宗旨,向來是抱定「利而不害,為而不爭」,決沒有打倒別教的意思。我敢說別教要想把道教打倒,亦是徒勞而無功。所憂者,道教中人材太少,難以維持,慢慢的煙銷火滅,不打而自倒。若沒有整個的學術,作為骨幹,沒有超拔的天材,繼承絕學,僅僅靠幾處乩壇,在那裡製造迷信,幾處道觀,在那裡拜懺念經,又何濟於事?現在全國中真心實力替道教搖旗吶喊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化聲先生,你想可憐不可憐。 某書館本是營業性質,只求出版物能夠賣錢,就算達到目的。書之好壞,何必過問?況且國人素有崇拜洋貨之劣習,豈敢批評他的錯誤?日本是個佛教國,做道教的書,當然做不好,這也難怪,獨惜吾國人之盲從耳。我勸化聲先生不必待到五年之後,現在就可以動筆,否則那班似是而非的道教書籍,越弄越多,道教名譽將「一敗塗地」,更不可收拾矣。 十三、陳攖寧先生語錄 讀者須知,儒家的缺點就是把人事看得太重,畢世講究做人的方法,沒有了期。設若一旦我們感覺人生若夢,人壽短促,人之能力薄弱,人之範圍窄狹,生不願意做人,死不願意做鬼,既不欲為肉體所拘,又不甘偕肉體同歸於盡,是必求超人之學術,然後才能達到我們之目的。此等超人學術,求之儒家,頗不易得。當年孔子贊《易》,亦深悉此中玄妙,但是他對於門弟子不肯顯言,除顏曾而外,得傳者甚少,因此後來儒家僅知世間法,而不知出世法。只有山林隱逸之士,如陳希夷、邵康節輩,尚私相授受耳。黃元吉先生所傳之道,就是此一派。 道家南北兩派各走極端,而實行皆有困難,其勢不能普及。惟有陳希夷、邵康節一派,最便於學者。黃元吉先生所講,即是此派,亦即頓所私淑而樂為介紹者。 天元丹法證明「先天一炁從虛無中來」之語決非欺人者,但其入手法門亦有上中下三等,故見效之快慢、用功之巧拙,遂由此而分。伍柳一派不是上乘,惟李清庵、陳虛白、黃元吉諸公庶幾近之。 天元丹法,可看黃元吉先生所著《道德經講義》並《樂育堂語錄》二書,已足應用,不必他求矣。 此二書雖曾經好道之士捐資刊印,惜流傳不廣,甚難購置。至於坊間通行之道書,名目雖多,然言理者不言訣,言訣者不言理,學者觀之,或感空泛無入手處,或執著死法而不知變化,以致皓首無成。故黃元吉先生教人,理與訣並重。學者先明其理,而後知其訣乃無上妙訣,與旁門小術不同;既知其訣,更悟其理乃一貫真理,與空談泛論不同。余所以亟為介紹於今世好道之士。 書中有歷代聖哲口口相傳之秘訣。學者果能按其所說,見諸實行,則了道成真自信當有幾分把握。從此以後,不必累月經年搜神語怪,乃知正道本屬平淡無奇;不必千山萬水訪友尋師,乃知真訣即在人生日用。豈非一大幸事乎? 黃元吉先生(原文作黃氏)所作《道德經講義》(講義,原文作注),原是借題發揮,不必盡合於老子的本意。讀者只求其說有裨於修養功夫已足,毋須將《講義》(原文作黃注)與《道德經》兩相對照,以免多生疑問。 余細察黃元吉先生所傳《講義》、《語錄》二書,皆當時黃先生口授,而門弟子筆錄,其初意本不要著書傳世,故其書無次序先後,無綱領條目,東鱗西爪,不易貫串,而且文筆亦不整齊,煩冗瑣屑處甚多,雖有最上乘修鍊口訣包含在內,但初學觀之,亦難領會。 「守中抱一,心息相依」,這是陳希夷派的要旨。——所謂「抱一」者,即心息相依、神氣合一而不分離也。所謂「守中」者,即神氣合一之後,渾然大定於中宮,復還未有天地以前混沌之狀態也。此乃最上乘丹法,有利而無弊。 此派最要緊的,就是「玄關一竅」。——「玄關一竅」者,既不在印堂、眉間,亦不在心之下腎之上,更非臍下一寸三分;執著肉體在內搜求,不過腦髓、筋骨、血脈、五臟、六腑,穢濁渣滓之物,固屬非是;離開肉體在外摸索,又等於捕風捉影、水月鏡花,結果亦毫無效驗。總之,著相著空,皆非道器。學者苟能於內外相感、天人合發處求之,則庶幾矣。此乃實語,非喻言也。 二書論玄竅之文字,皆散見於各處而不成系統。 學者果能將玄竅之理論一一貫通,玄竅之工夫般般實驗,何患不能縮天地於壺中,運陰陽於掌上?功成證果,可與三清元始並駕齊肩,豈區區玉液、金液、長生、屍解之說所能盡其量哉? 吾人求學,當以真理為依歸,不可隨世俗相浮沉,況且此等學問本是對上智之人說法,不是拿來普度一般庸愚之士,因為此事非普通人所能勝任。試觀歷代傳記,毎一朝代數百年間,修行人何止千萬,結果僅有少數人成就,可以想見此事之困苦艱難,談何容易! 造化弄人,要人有生有死,有死有生。而修道者偏要長生不死,或永死不生,以與造化相抗。設若你沒有超群的毅力、絕頂的聰明、深宏的德量,結果定歸失敗。 大修行人先須看淡世情,自立真志,刻刻以「生死」二字放在心頭,方於大事有濟。如沾皮帶骨,一心想學道,一心又想成家,此則呂祖所笑為「貪痴漢」者也。 昔者孔無黔突,墨無暖席,釋迦雪山枯坐,老子西走流沙。彼四聖哲,雖身世出處不同,而志行堅苦則一。我雖不敏,何敢後之!將來縱使入山,亦不過崖洞棲身,蒲團永夕,飢餐柏葉,渴飲寒泉而已。 孟子曰:「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故每當百無聊賴之時,撫膺痛泣,未嘗不慷慨迴環誦此章書以自慰也。 讀者諸君若有大志者,不妨先下一番研究工夫,把這條路認識清楚,然後再講實行的方法。 讀書明理為最要,不可先求法子。俟書理透徹之後,法子一說便知。 學仙的人若專求口訣,不肯讀書,就等於是走方郎中一樣。自古沒有不讀書的神仙。幸勿貪捷徑,免誤大事。 再者,除讀書而外,尤須立德立品。如果品學兼優,更遇機緣湊合,則所得者必是上上等法子;若品德雖好而學問不足者,則所得者當是上中等法子;若學問雖好而品德欠缺,此種人只能學普通法子;若品學俱無者,此種人對於仙道可謂無緣,縱然勉強要學,只好學一點旁門小術、江湖口訣而已。 道非德不成,德非道不至。德有內功,有外功,有陰功,皆不可少。何謂內功?變化氣質,磨鍊心性,克己復禮,踐形惟肖是也。何謂外功?邀集善友,恤患救災,不避毀謗,不辭勞苦,印刷善書,及夫修橋、補路、造船、育嬰、施藥、掩墳,一切有益人世之事皆是。人生在世,做得一場算一場,各盡其心力而為之,庶不至寶山空回。《中庸》云:「苟不至德,至道不凝。」《悟真篇》云:「大葯修之有易難,也知由我亦由天。若非積行修陰德,動有群魔作障緣。」 老子為道家之祖。凡講道,無有過於老子者。一部《道德經》中,有講天道的,有講人道的,有講王道的,皆是雜記古聖哲之精義微言,並非專指某事某物而作此說。至其最上一層,乃是講道之本體,其言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其意蓋謂道是宇宙萬物之根源,無名無形,絕對不二,圓滿普遍,萬古常存。所謂修道者,就是修這個道,讀者須要認識清楚。 《莊子.在宥篇》引廣成子教黃帝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汝神將守形,形乃長生。慎汝內,閉汝外,多知為敗。我為汝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汝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天地有官,陰陽有藏,慎守汝身,物將自壯。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嘗衰。」 圓頓按:這段文章將長生不死的道理和盤托出,玄妙無倫。凡後世丹經所言煉己、築基、周天、火候之說,無不在此。黃帝為道家之祖,而廣成子又是黃帝之師,其言如此顯露、如此切實,奈何後世學道者不於此尋一個出路,反去東摸西撞、七扯八拉,真所謂盲人騎瞎馬,愈來愈錯,越弄越糟 十三、孫不二女功內丹 按女丹訣傳世者,現止數種,較之男丹經,未及百分之一。已憾其少。且大半是男子手筆。雖談言微中。終非親歷之境.欲求女真自作者。除曹文逸之靈源大道歌而外。其惟此詩乎,原詩行世既久.無人作注,余往歲與某女士談道之餘。隨時解釋。郵寄贈之。距今已閱廿稔。舊稿零亂。雜於故紙堆中,難以卒讀。爰為檢出,重校一過,幸無大謬、逐錄存之,固不敢自信盡得孫仙姑之玄義。但為後之讀此詩者。辟一門徑而已。注中容有未臻圓滿處。因欲啟誘初機,故卑之毋高論耳。 收心第一 吾身未有日, 一氣已先存。 吾人未有此身,先有此氣。譚子化書云:虛化神,神化氣,氣化血,血化形,形化嬰,嬰化童,童化少,少化壯,壯化老,老化死。此言順則成人,若達道之士,能逆而行之,使血化氣,氣化神,神化虛,則成仙矣。 一氣者,即先天陰陽未判之氣,至於分陰分陽,兩儀既立,則不得名為一氣。儒家云:其為物不二,則其生物不測。亦指先天一氣而言。老氏之得一,即得此氣也,此中有實在工夫,非空談可以了事。 似玉磨逾潤,如金煉豈昏。 丹家常有玉池金鼎,玉兔金烏,玉液金液,種種名目。大凡言陰、言神、言文火者,如以玉擬之;言陽、言氣、言武火者,則以金擬之。意謂玉有溫和之德,金有堅剛之象也,然亦偶有例外。 掃空生滅海,固守總持門。 生滅海,即吾人之念頭,剎那之間,雜念無端而至,忽起忽滅,莫能定止。念起為生。念滅為死,一日之內。萬死萬生,輪迴即在目前,何須待證於身後。然欲掃空此念,談何容易。惟有用法使念頭歸一耳。其法如何,即固守總持門也。 總持門者,老子名為玄牝之門,即後世道家所謂玄關一竅,張紫陽云:「此竅非凡竅,乾坤共合成。名為神氣穴,內有坎離精。」質而言之,不過一陰一陽一神一氣而已,能使陰陽相合,神氣相搏,則玄關之體已立。 雖說初下手要除妄念,然不是專在念頭上做工夫。若一切不依,一切不想。其弊必至毫無效果,令人失望灰心。是宜熟思而明辨也(紫陽此詩,另有一解,不在本篇範圍之內) 半黍虛靈處。融融火侯溫。 半黍者,言凝神入氣穴時,神在氣中,氣包神外。退藏於密,其用至微至細,故以半黍喻之。虛者,不滯於跡象;靈者,不墮於昏沉。雜念不可起,念起則火燥;真意不可散,意散則火寒。必如老子所云:「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方合乎中道。融融者。調和適宜,溫者,不寒不燥也。此詩二句,言守玄關時之真實下手工夫,維妙維肖,然決不是執著者人身某一處部位而死守之,切勿誤會。若初學者死守一處,不知變通,將來必得怪病。 養氣第二 本是無為始,何期落後天。 順乎自然而無為者,先天之道,由於人力而有為者,後天之功。吾人當未生之初,本是渾元一氣,無名無形。不覺而陷入於胎中,於是有身。 既已有身,而大患隨之矣。 二聲才出口,三寸已司權。 嬰兒在胎,僅有胎息;鼻不呼吸。及至初出胎時,大哭一聲,而外界之空氣乘隙自鼻而入,於是後天呼吸遂操吾人生命之權。 其始也,吸入之氣長,呼出之氣短,而身體日壯。其繼也。呼吸長短平均,身體之發育,及此而止。到中年以後,呼出之氣漸長。吸入之氣漸短。而身體日衰。臨終時,僅有呼出之機,而無吸入之機,鼻息一停。命根遂斷。三寸者,指呼吸而言。 況被塵勞耗。那堪疾病纏? 上言人身生死之常理,此言人之自賊其身也,色、聲、香、味、觸、法、是名六塵,勞心勞力,皆謂之勞。吾人自然之壽命.本為甚短,從不加以踐賊,在今世亦甚少能過百歲者。況塵勞與疾病,皆足以傷竭人之元氣,使不得盡其天年,故多有壽命未終而中途夭折者。 (或問,六塵之說。乃釋氏語,何故引以注丹經?答日:非我之咎,原詩已喜用佛家名詞,如生滅、如真如、如舍利子等,皆非道家所本有者。不引佛典,何能作注?) 子能益母,修道不迴旋。 子者後天氣,母者先天氣,後天氣丹道喻之為水,先天氣丹道喻之為金,按五行之說,金能生水。是先天變為後天也。丹道重在逆轉造化,使水反生金,是由後天返還先天也。 昔人謂為九轉還丹。九乃陽數之極,又為金之成數,故日九還。非限定轉九次也。先天難於捉摸,必從後天工夫下手,方可退到先天。後天氣培養充足,則先天氣自然發生,故曰子肥能益母。迴旋者,即返還逆轉之謂。 行功第三 斂息凝神外,東方生氣來。 斂息者,呼吸之氣,蟄藏而不動也,凝神者,虛靈之神,凝定而不散也。東方者,日出之位。生氣者,對於死氣而言。古之修鍊家行吐納之功者。大概於寅卯二時,面對東方。招攝空中生氣入於吾身,借其勢力,而驅出身內停畜之死氣,上乘丹法,雖不限定時間與方所,然總宜在山林清靜之區,日暖風和之侯,則身中效驗隨做隨來,如立竿見影。果能常常凝神斂息,醞釀熏蒸,不久即可由造化窟中,採取先天一氣。孔子云「先天而天弗違。天且弗違,而況人乎?況於鬼神乎?」 此段作用,乃真實工夫,非空談,亦非理想。惟證方知。若問息如何斂?神如何凝?處在何處?來從何來?既非片語能明。且筆墨亦難宣達,須經多次辯論。多次實驗,又有學者 夙具慧根,苦心孤詣,方可入門。若——寫在紙上,反令活法變成死法,世人性情不同。體質各異,學此死法。適足致疾,非徒無益。而又害之,將何取耶? 萬緣都不著,一氣復歸空。 昔人云:修道者須謝絕萬緣,堅持一念,使此心寂寂如死,而後可以不死,使此氣綿綿不停。而後可以長停。台者何?靈台也,靈室者,性也.一氣者,命也。命來歸性,即是還丹。 張紫陽真人云:「修鍊至此,泥丸風生,絳宮月明,丹田火熾,谷海波澄,夾脊如車輪,四肢如山石,毛竅如浴之方起,骨脈如睡之正酣,精神如夫婦之歡合。魂魄如子母之留戀。」 此乃真境界,非譬喻也。以上所云,可謂形容極致。 陰象宜前降,陽光許後栽。 陽火,陰符之運用,雖出於自然,但人工亦有默化潛移之力。不可不知之。自尾閭升上泥丸,乃在背脊一路,名為進陽火。自泥丸降下氣海。乃在胸前一路,名為退陰符,以升為進。以降為退。 又凡後升之時,身中自覺熱氣蒸騰,及至前降之時,則熱氣已漸歸冷靜,此以熱氣盛為進陽火,熱氣平為退陰符。二解雖義有不同,理則一貫。此中有許多奧妙。應當研究。 山頭並海底,雨過一聲雷, 呂純陽真人步蟾宮詞云:「地雷震動山頭雨。」百字碑云:「陰陽生反覆,普化—聲雷。」邵康節先生詩云:「忽然夜半一聲雷,萬戶千門次第開。鍾離真人云:「達人採得先天,一夜雷聲不暫停。」彭鶴林先生云:「九華天上人知得,一夜風雷撼萬山。」丹經言雷者甚多,不可殫述,其源皆出於周易地雷復一卦。其實則喻先天一氣積蓄既久,勢力雄厚,應機發動之現象耳。其氣之來也,周身關竅齊開,耳聞風聲,腦後震動,眼中閃光鼻中抽掣,種種景象,宜預知之,方免臨時驚慌失措。 然女工修鍊,欲求到此地步,必須在月經斷絕之後。而孫詩所云,乃在斬龍之前,恐難得此效。大約此處所謂雷者,不過言行功之時,血海中有氣上沖於西乳耳。此氣發生,丹家名曰活子時,山頭喻兩乳及膻中部位,海底喻子宮血海部血位,雨喻陰氣,雷喻陽氣。 斬龍第四 靜極能生動,陰陽相與模。 龍者,女子之月經也。斬龍者,用法煉斷月經。使永遠不復再行也。若問月經何以名為龍?則自唐朝以後,至於今日。凡丹書所寫,及口訣所傳,皆同此說。當有一種意義存於其間,暫可不必詳解。 若問女子修道,何故要先斷月經?此則神仙家獨得之傳授,元上之玄機,非世界各種宗教各種哲學各種生理衛生學所能比擬。女子修鍊與男子不同者,即在於此,女子成功較男子更速者。亦在於此,若離開此道。別尋門路,決無成仙之希望。倘今生不能修成仙體,束手待斃,強謂死後如何證果,如何解脫,此乃自欺欺人之談,切不可信。 或者謂既是月經為修道之累,必須煉斷。則老年婦人月經天然斷絕者,豈不省卻許多工夫。其成就當比少年者更易。不知若彼童女月經未行者,果生有夙慧,悟徹玄功,成就自然更易,一到老年,月經乾枯,生機缺乏,與童女有霄壤之殊,何能一概而論。 法要無中生有,使老年天癸已絕者,復有通行之象,然後再以有還無,按照少年女子修鍊成規,漸漸依次而斬之。斯為更難。豈雲更易。所以古德勸人添油宜及早、接命莫教遲。 靜極則動,動極則靜,陽極則陰,陰極則陽,乃理氣自然之循環,無足怪者。道德經第十五章云:「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上好言人能靜,則身中濁氣。漸化為清氣,下句言靜之既久,則身中又漸生動機矣。 道德經第十六章云:「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上二句言極靜,下二句言生動,復即復卦之復。陰象靜,陽象動。五陰之下。一陽來複,亦言靜極生動也,模者模範,所以成物,相與模者,蓋言陰陽互根,彼此互相成就。而不可離之意。 風中擒玉虎,月中捉金烏。 風者,人之呼吸也。如丹經云:。『後天呼吸起微風。」又云:「吹噓藉巽風。」皆是此意,道書常以虎配西方金,龍配東方木。凡言鉛言金言虎,都屬一物,不過比喻人身中靜極而動之先天陽炁而已。 月有二義,若言性功者,則當一念不生時,謂之月,謂其清靜無瑕,弧明獨照也。若言命功,則當先天陽氣發動時,亦謂之月,譬如晦朔弦望,輪轉不忒也。 金烏,即日之代名詞,日即離,離即火。火即汞,汞即神也。當採取先天氣之時,須借後天氣以為樞紐,故曰風中擒玉虎,玉字表其溫和之狀。石杏林真人曰:「萬籟風初起,千山月乍圓。」正是此景。 丹道有風必有火,氣動神必應,故呂純陽真人云:「鉛亦生,汞亦生。生汞生鉛一處烹。」鉛與月,喻陽氣,汞與金烏,喻陰神。陽氣發生。陰神必同時而應,故曰月里捉金烏。 著眼絪縕候,留心順逆途。 易曰:「天地絪縕,萬物化醇。」蓋絪縕者,天氣下交於地,地氣上交於天。溫和醞釀,欲雨未雨。將雷未雷,所謂「萬里陰沉春氣合」者是也,若雷雨既施,則非絪縕矣。 人身絪縕之候,亦同此理,但究竟是如何現象,則因有難言之隱,不便寫在紙上。聰明女子,若得真傳,則可及時下功,否則恐當面錯過,雖說有自造機會之可能,總不若天然機會之巧妙。此時如順其機而行人道,則可受胎生子;逆其機而行仙道,則可採藥還丹。然順逆之意,尚不止此,生機外發為順,生機內斂為逆;生氣下行,變為月經為順,生氣上行,不便化經為逆。故道書云:「男子修成不漏精,女子修成不漏經。」 雀橋重過處,丹炁復歸爐。 入葯鏡云:「上鵲橋,下鵲橋,天應星,地應潮。」 後世丹經言鵲橋者,皆本於此。凡煉丹之運用,必先由下鵲橋轉上脊背,撞通玉枕,直達泥丸,再由上鵲橋轉下胸前十二重樓,還歸元海。上鵲橋在印堂山根之里,下鵲橋在尾閭會陰之間,丹炁轉到上鵲橋時,自覺兩眉之間有圓光閃灼,故曰天應星,丹炁由下鵲橋上升時,自覺血海之中,有熱氣蒸騰,故曰地應潮.此言鵲橋重過者。兼上下言之也。歸爐者,歸到黃庭而止。黃庭一名坤爐。(按上下鵲橋,另有別解,此處不具論。) 養丹第五 縛虎歸真穴,牽龍斬益丹。 虎即氣,龍即神,真穴大約在兩乳之間。縛虎歸真穴。即上陽子陳致虛所云;「女子修仙,必先積氣於乳房也。」氣有先天後天之分,煉後天氣,即用調息凝神之法,采先天氣,俟身中有生氣發動時下手。 牽龍者,不過凝神以合於氣而已。神氣合一。魂魄相拘,則丹結矣。張虛靖天師云:「元神一出便收來,神返身中氣自回;如此朝朝並暮暮。自然赤子結靈胎」此即牽龍漸益丹之 意,此處所謂龍與斬龍之龍字不同。 性須溦似水,心欲靜如山。 張三丰真人云:「凝神調息,調息凝神,八個字須一片做去。分層次而不斷乃可。凝神者,收已清之心而入其內也。心未清時,眼勿亂閉,先要自勸自勉。勸得回來,消涼恬淡,始行收入氣穴。乃曰凝神,然後如坐高山而視眾山眾水,如燃天燈而照九幽九昧,所謂凝神於虛者此也。調息不難,心神一靜,隨息自然,我只守其自然而已。 調息收金鼎。安神守玉關。 張三丰真人云:「大凡打坐。須要將神抱住氣,意系住息,在丹田中,宛轉悠揚,聚而不散,則內藏之氣,與外來之氣,交接于丹田。日充月盛。達乎四肢,流乎百脈,撞開夾眷雙關,而上游淤泥丸,旋復降下絳宮,而下入於丹田,神氣相守,息息相依,河車之路通矣,功夫至此,築基之效已得一半。」又雲;「調息須以後天呼吸,尋真人呼吸處,然調後天呼吸,須任他自調,方能調得起先天呼吸,我惟致虛守靜而已。真息一動,玄關即不遠矣,照此進功,築基可翹足而至。」 廣地子云:「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元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汝神將守形,形乃長生。慎汝內,閉汝外,多知為敗,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而形未嘗衰。」 按調息之法,三豐最詳,安神之論, 廣成最精,故引以為注。本詩上句言武火,故曰金鼎。下句言文火,故曰玉關。 日能增黍米,鶴髮復朱顏。 金丹四百字云:「混沌包虛空,虛空括三界;及尋其根源,一粒如黍大。」又云:「一粒復一粒,從微而至著。」此即日能增黍米之意。質而言之,不過漸采漸煉,漸凝漸結而已,非有黍米之象可尋也。 參同契云:「金砂入五內,霧散若風雨,熏蒸達四肢,顏色悅澤好,發白皆變黑,齒落生舊所,老翁復丁壯,耆嫗成女,改形免世厄,號之曰真人。」即此詩末句之意。 或謂頭有白髮,面似嬰兒,是為鶴髮復朱顏,此言差矣,修鍊家若行先天工夫,雖白髮亦必變成黑髮,苟發白不變,僅面容紅潤,此乃後天之功。或行採補之術耳,神仙不如是也, 世俗所謂仙人鶴髮童顏,乃門外語。 股息第六 要得丹成速,先將幻境除。 幻境,即世間一切因人之環境。窘迫萬狀,牽纏不休,至死未由自拔,待到來生,仍復如此,或尚不及今生。故修道者,必須設法斷絕塵緣,然後方收速效。世有學道數十年,毫無進步者,皆未脫俗累之故。 今按前解雖是,然非幻境本義,因對初學說法,故淺言之耳,其實所謂幻境者,乃身中陰魔乘機竊發之種種景象,或動人愛戀,或使人恐怖,或起嗔恨,或感悲傷,或令人誤認為神通,或引人錯走入邪路,甚至神識昏迷,自殘肢體,偶有見聞。妄稱遇聖,凡此等類,皆是幻境,必宜掃除,不經法眼,終困辨別,所以學者要從師也。世有學道數十年,毫無魔障者,皆未曾實行之故。 心心守靈藥,息息返乾初。 靈藥即是妙有,妙有即是真息,心心守靈藥者,心依於息也。乾初即是真空,真空即是道心,息息返乾初者,息依於心也。 初學修鍊,雖能心息相依。然為時不久,又復分離,至於胎息時,則心心息息長相依也,乾初者,指韓卦未畫之初,非謂乾之初爻。明通篇之:「觀乾未畫是何形,一畫繞成萬象生。」 然則乾初者。豈非太極陰陽未判之象乎? 炁復通三島,神忘合太虛。 三島者,比喻人身上中下三丹田。老子曰:「歸根歸靜,靜曰復命。」即炁復之義。人身本自太虛中來,一落色相。則有障礙。而不能與太虛相合,惟有道者,能忘一切色相,色相既除,則與太虛相合矣。 天隱子者,道家之流也。其言日:「人之修真,不能頓悟,必須漸而行之。一日齋戒。澡身虛心。二曰安處,深居靜室。三曰存想,收心復性。四日坐忘,遺形忘我。五曰神解,萬法通神」全篇約千餘言。未能畢錄。此其綱領也。又司馬子微坐忘論亦可讀,此工夫甚難。非朝夕可至,然有志者事竟成,惟視人之毅力如何耳。 若來與若去,無處不真如。 真如者,佛家之名詞。佛典云:「如來藏含有二義:一為生滅門,一為真如門,心無生滅,即真如矣。若背真如,即生滅矣。」又云:「真謂真實非虛妄。如謂如常無變易。」 符火第七 胎息綿綿處,須分動靜機。 陰符陽火,氣機動靜,前數段工夫已有之。不必定在胎息後也。但未到結丹地步。其氣之動。常有上沖乳頭之時。(男子則下沖於生殖器)既結丹,則兩乳已緊縮如童女,身內雖有動機,不能再向外發,祗內動而已。動亦有時,或數日一動,或一日數動,視其用功之勤惰以為衡。凡未動之先,及既動之後,皆靜也。 陽光當益進,陰魄要防飛。 動者屬陽,靜者屬陰,陽氣發動時,則元神亦隨之而動。氣到人身某處,神亦同到某處,陽氣發動曰進,而暗中以神助之,愈進愈旺。故曰益進. 陽極則陰生,動極必歸靜,人之魂屬陽,主上升,魄屬陰,主下降。當升之時不可降,當降之時不可升。陰魄要防飛者,意謂氣若有靜定之態,則神必助之靜定,以防其飛躁不寧。潭裡珠含景,山頭月吐輝。 潭在下,喻血海子宮之部位。山在上,喻膻中兩乳之部位。珠之光隱而斂,月之光耀而明,曰潭裡,曰含景,言其靜而深藏之象。曰山頭,曰吐輝,言其動而顯出之機。 六時休少縱.灌溉葯苗肥。 六時者。非謂晝之六時,亦非夜之六時,乃人身虛擬默運之六時。古人又有名為六候者,切不可拘泥天時。免致活法變成死法,若問人身六時何似?仍不外乎神氣動靜陰陽升降之消氣而已。 休少縱者,即謂念不可起,意不可散,一線到底,匆使中間斷續不貫,俟此一段工夫行畢,方可自由動作。 接葯第八 一半玄機悟,丹頭如露凝 神仙會部工夫,到此已得一半,因內丹已結也。露乃地面之水因熱化氣,騰散於空中,至夜遇冷,邀附著放最易散熱之物體,而凝結成露。丹道亦同此理,可以神悟,難以言傳。雖雲能固命,安得煉成形。 既已結丹,則一身精氣神皆完會堅固,決定可以長生;但未能羽化耳.此時可稱為人仙,仙有五等:有鬼仙、有人仙、有地仙、有神仙、有天仙。 鬼仙者。不離乎鬼也,能通靈而久存,與常鬼不同。人仙者,不離乎人也,飲食衣服,雖與人無殊,而能免老病死之厄。地仙者,不離乎地也,寒暑不侵,饑渴無害,雖或未能出神,而能免衣食住之累。神仙者,能有神通變化。進退自如,脫棄軀殼。飄然獨立,散則成氣,聚則成形。天仙者,由神仙之資格,再求向上之工夫,超出吾人所居之世界以外。別有世界,殆不可以凡情測也。 鼻觀純陽接, 神鉛透體靈。 此二句乃言超凡入聖之實功。不由此道,不能出陽神。當今之世,除一二修鍊專家而外,非但無人能行此功,即能悟此理者,亦罕遇之。余若自出心裁,勉為注釋,恐人不能解,反嗤為妄。故引自古相傳之真空鍊形丹法,以釋其玄奧之義。 真空鍊形法云:夫人未生之先,一呼一吸,氣通於母;既生之後。一呼一吸,氣通於天。天人一氣,聯屬流通,相吞相吐,如扯鋸焉,天與之。我能取之,得其氣,氣盛而生也。天與之,天復取之,失其氣,氣絕而死也。故聖人觀天之道,執天之行,每於羲馭未升晹谷之時,凝神靜坐,虛以待之,內含意念,外舍萬緣。頓忘天地,粉碎形駭,(道家常有粉碎虛空,粉碎形駭之語,不過忘物忘形之意耳,不可拘泥粉碎二字。)自然太虛中有一點如露如電之陽。勃勃然入於虛門,透長谷而上泥丸,化為甘霖而降於五內。我即鼓動冀風以應之。便其驅逐三關九竅之邪,掃蕩五藏六腑之垢。焚身煉質,鍛渣銷霾,抽盡穢濁之軀,變換純陽之體,累積長久,化形而仙。 破迷正道歌曰:「果然百日防危險,血化為膏體似銀,果然百日無虧失,玉膏流潤生光明。」翠虛篇曰:「透體金光骨髓香.金筋玉骨盡純陽,煉教赤血流為白,陰氣消磨身自康。」 邱長春曰:「但能息息長相顧,換盡形骸玉液流。」張紫瓊:「天人一氣本來同,為有形骸礙不通;煉到形神冥合處,方知色相即真空。」 鍊形之法,總有六門:其一曰玉液鍊形,其二曰全液鍊形,其三曰太陰鍊形,其四曰太陽鍊形,其五曰內觀鍊形,若此者,總非虛無大道,終不能與太虛同體,惟此一訣,乃曰真空鍊形,雖曰有作,其實無為,雖曰鍊形,其實煉神。是修外而兼修內也。依法煉之百日。則七魄亡形,三屍絕跡,六賊潛藏,十魔遠遁,煉之千日,則四大一身,儼如水晶塔子,未里玲朧,內外洞徹。心華燦然,靈光顯現。故生神經曰:「身神並一,則為真身。身與神合,形隨道通,陰則形固於神,顯則神合於氣,所以蹈水火而無害,對日月而無影,存亡在已,出入無間,或留形住世,或脫質升仙。」 按真空鍊形一段工夫,所包甚廣,不僅為此首詩作註腳,雖以後煉神、服食、辟穀、面壁、出神等法,亦不出此理用之,不過依功程之深淺而而分階級耳。 哺含須慎重,完滿即飛騰。 哺含即溫養之意,完滿者、氣已足,葯已靈也。飛騰者,似指大葯沖關之象。若有言飛升騰空。則尚未到時。 煉神第九 生前舍利子,一旦入吾懷。 舍利子,乃佛家之名詞,此處比喻元神。生前者,即未有此身之前。吾人元神歷劫不變、變者識神也。用真空鍊形之功,將識神漸漸煉去,則元神漸漸顯出,譬如磨鏡,塵垢既銷,光明斯現,乃知一切神通,皆悟人本性中所固有者,非從外來。 此詩云一旦入吾懷。似指氣之一方面而言,然此時氣與神已不可分離,言神而氣在其中,言氣而神在其中,呂祖敲爻歌云:「鉛池迸出金光現,汞水流珠入帝京。」日鉛池,曰金光、言氣也,曰汞火、曰流珠、言神也,帝京即中丹田,義名絳宮神室,乃心之部位,心為一身君主故曰帝京,此詩所謂入吾懷者,亦同此意. 慎似持盈器,柔如撫幼孩. 老子云:「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又雲:「保此道者不欲盈。」又云:「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即此可知此聯上句之義。 老子云:「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又云:「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即此可知此聯下句之義。 地門須固閉,天闕要先開。 凡言地者,皆在人身之下部。凡言天者,皆在人身之上部。湖家最忌精氣下泄。故凡下落皆要收斂緊密。一身精氣,漸聚漸滿,既不能下泄必上沖於腦部。斯時耳聞風聲,目睹光掣,腦後震動,臍下潮湧,異景甚多。 龍門派第十七代。廣西洪教燧君,傳有金丹一首,尚未行世,曾記其中有句云:「萬馬奔騰攻兩耳,流星閃電灼雙眉;若還到此體聲懼,牢把心神莫動移。」即言閉地門開天闕時之現象。 洗濯黃芽凈,山頭震地雷。 呂祖度張仙姑有步蟾宮詞雲;「地雷震動山頭雨。要洗濯黃芽出土。」黃芽者,大還丹之別名也。此處言山頭,大約是指上泥丸宮。前詩第三首亦云:「山頭並海底.雨過一聲雷。」 據字面觀之,似無差別,以實際論,則效驗大異。 洗濯之作用,不外乎靜定,凡丹道小靜之後,必有小動;大靜之後,必有大動。其靜定之力愈深,則震動之效愈大,充其震動之量,直可沖開頂門而出,然非大靜之後不克至此。 今按靜定之力,吾人能自作主,可以由暫而久,由淺而深。若夫震動之效,乃是順其自然,非人力可以勉強造休,似乎不能由人做主。但小靜必小動。大靜必大動,其反應百不爽一。常人所以無此效驗者,因未能靜定故。修鍊家所以不能得大效驗者,因其雖知靜定,而靜定之力猶嫌薄弱故。釋門學禪者亦能靜定數日,而終久無此效驗者,因其徒知打坐不知鍊氣故。 附註:舍利子在此處為內丹之代名詞,然非佛家所謂舍利之本意.究竟舍利子與金丹,是同是異?修佛與修仙,其結果有何分別?皆吾人所急欲知者,而各家經書咸未論及,雖楞經有十種仙之說,是乃佛家一面之辭。除佛經外,凡中國古今一切書籍記載,皆未見有十種仙之名目,似未可據為定論。吾國人性習。素尚調和,非但儒道同源。本無衝突,即對於外來之佛教,亦不存歧視,彼此融通,較他教教義之惟我獨尊者,其容量之廣狹。實大不同。而清華老人之論舍利,尤為公允,意謂佛家以見性為宗,精氣非其所貴,萬物有生有滅,而性無生滅,涅盤之後。本性圓明,超出三界,永免輪迴,遺骸火化之後,所余精氣,結為舍利,譬如珠之出蚌,與靈性別矣,而能光華照耀者,由其精氣聚於是也。人身精氣神,原不可分,佛家獨要明心見性,洗髮智慧,將神光單提出來,遺下精氣,交結成形,棄而不管。然因諸漏已盡,禪定功深,故其身中之精氣,亦非凡物,所以舍利子能變化隱顯,光色各別,由此推之,佛家所謂不生不滅者,神也,即性也。其舍利子者,精氣也,彼此度後,神己超於象外,而精氣尚留滯於寰中也。若道家則性命雙修,將精氣神混合為一,周天火侯,煉成身外之身,神在是,神在是,氣在是。分之無可分也。故其羽化而後,不論是肉體化炁,或是屍解出神,皆無舍利之留存,倘偶有坐化而遺下舍利者,其平日工夫,必是偏於佛教方面,詳於性而略於命也。性命雙修之士,將此身精氣神團結得晶瑩活潑,骨肉俱化,毛竅都融,血似銀膏,體如流火,暢貫於四肢百節之間,照耀於清靜虛無之域,故能升沉莫測,隱顯無端,釋道之不同如此,佛家重煉炁,偏體純陽,金光透露,此之謂長生,究竟到了無上根源,性就多炁,炁就是性,同者其實。 異者其名耳。 服食第十 大冶成山澤,中含造化情。 大冶本意為熔鑄五金,今以之喻造化之偉功,乾坤為爐鼎,陰陽為水火,萬象從茲而鑄成,是萬物共有一太極也。山與澤乃萬物中之一物,而山澤中又有造化,是一物各得一太極也,山澤通氣,震兌相交,而造化之情見矣。 修仙者,貴在收積虛空中清靈之氣於身中,然後將吾人之神與此氣配合而煉養之,為時既久,則神氣打成一片。而大丹始成。 後半部工夫所以宜居山者,因山中清靈之氣較城市為優耳,但入山亦須稍擇地勢,或結茅。或住洞,要在背陰面陽遮風聚氣之所,山後有來脈。左右有屏障,中有結穴,前有明堂,此乃乾坤生氣蘊蓄之鄉,日月升沉,造化輪轉,道人打坐於其間,得此無限精靈之氣,以培養元神,有不脫胎換骨者乎? 朝迎日烏氣,夜吸月蟾精。 蚌受月華而結珠胎,土得日精而產金玉,人知採取日月精華,則可以結就仙丹,變化凡體,至其所以採取之法,到此地步,自能領悟,不必執著跡象,致礙、圓通.若易筋經所言日精時候能采,年華體自輕。「 采天地之靈氣以結丹,須識陰陽盛衰之侯,奪造化之玄機而換體,必經三年九載之功。 元神來往處,萬竊發光明。 此言周身毛竅皆有光明發現,丹經云:「一朝功滿人不知,四面皆成夜光闕.」亦同此意,其所以有光者,或者因身中電力充足之故,世上雷錠能自發光,經過長久時期,而本體不減毫釐,彼無知之物質,且靈異若此,又何疑乎仙體。 辟穀第十一 既得餐靈氣,清冷肺腑奇。 此實行斷絕煙火食也,所以能如此者,因靈氣充於吾身,自然不思食,非枵腹忍飢之謂也。 忘神無相著,合極有空離。 忘神者,此時雖有智慧而不用,若賣弄聰明,則易生魔降。無相著者,謂無色相之可著也。合極者,合乎太極也,合乎太極者,即神氣合一,陰陽相紐也,如是則不落頑空,故曰有空離,謂遇空即遠離也,第三句言不著於色,第四句不著於空,色空兩忘,渾然大定。 朝食尋山芋,昏飢采澤之。 芋為普通食品,人皆知之。芝形如菌,上有蓋下有怲,其質堅硬而光滑,本草載有青赤黃白黑紫六種,服之皆能輕身、延年。若仙經所標靈芝名目,多至數十百種,不可畢陳,然非常人所能得也。 若將煙火混.體不履瑤池。 仙體貴乎清靈,若不絕煙火食,則凡濁之氣混入體中,安有超脫之望。瑤池者,女仙所居之地,集仙傳云:「西王母宮闕。左帶瑤池,右環翠水。 面壁第十二 萬事皆雲畢,凝然坐小龕。 面壁之說。始於達磨。當梁武帝時。達磨止於嵩山少林寺,終日面壁說,徒知念阿彌陀佛而已。 辟穀一關,既已經過,不但煙火食可以斷絕,即芝芋之類亦可 不食矣。古仙修鍊到此程度時,大半擇深山石洞而居之,令人用巨石將洞口封沒,以免野獸之侵害,及人事之煩擾,且不須守護者。但此法在今日,未必相宜。 普通辦法。即於山林清靜之處。結茅屋數椽,以備同道棲止,然後用木做一小龕,其中僅容一人坐位,墊子宜軟厚,前開一門.餘三面須透空氣而不進風。最好用竹絲編廉遮蔽如轎上所用者。人坐其中,不計日月,直至陽神出谷,始慶功成。惟晝夜有人守護,謹防意外之危險。中間若不願久坐。暫時出來亦可。此時身內已氣滿不思食,神全不思睡。其外狀則鼻無呼吸,脈不跳動,遍體溫暖,眼有神光。其身體內部之作用,自與凡夫不同,不可以常人之生理學強加判斷。此等現象。今世尚乏其人,余昔日者固親見之矣。然皆未知其有何等種通,是或丹經所謂慧而不用者乎? 今按自本首第三句以後,直至第十四首末句止,概屬不可思議之境界,故末作注。當日某女士尚疑余固首秘密,致書相詰,奈何自訪道至今已三十多年矣,實末曾目睹陽神是何形狀?如何出法?即當日師傅,亦不及此,僅雲時至自知,故對於出神以後種種作用,因無實驗,不敢妄談,且學者果能行面壁之功,何患不知出神之事,請稍安毋躁,以待他年親證可乎? 出神第十三 今按此首若完全不注,未免令讀者意有缺憾,若每注作注,又苦於不能落筆,只得將前賢語錄摘抄數條,以見出神之時,是何景象,出神仙、之後,尚有功夫,欲知其詳,詳博覽丹經,真參實悟,非此編所能限也。 青華老人語錄曰:陽神脫胎之先兆,有光自臍輪外注,有香自鼻口中出。既脫之後,則金光四射,毛竅晶融,如日之初升于海,如珠之初出於淵,香氣氤氳滿室,一聲霹靂,金火交流而陽神已出於泥丸矣,出神以後,全看平日工夫,若陽神純是先天靈氣結成,則遇境不染,見物不遷,收縱在我,去來自如,一進泥丸,此身便如火熱,金光復從毛竅間出,香氣也復氤氳,傾刻反到黃庭,雖有如無,不知不覺,此真境也。若平日心地未能虛明,所結之胎,決非聖胎,所出之神,原帶兒分駁雜,一見可懼則怖生,一見可欲則愛生,殆將流連忘返 ,墮入魔道,此身既死,不知者以為得仙坐化,誰知陽神一出而不復者,殆不堪問矣?』』 問曰:「倘心地未純。而胎神已出,為之奈何?」師曰:必不得已,尚有煉虛一著。胎神雖出,要緊緊收住。留他做完了煉虛一段工夫,再放出去,則真光法界,任意逍遙,大而化之矣。煉虛全要胸懷浩蕩,無我無人,何天何地 ,覺清空一氣,混混沌沌中,是我非我。是虛非虛,造化運旋,分之無可分,合之無可合,是曰煉虛。蓋以陽神之虛,合太虛之虛,而融洽無間。所謂形神俱妙,與通合真。此乃出胎以後之功。分身以前之事也」 問:「陽神眼神之別如何?」師曰:「陰未盡而出神太早,謂之陰神。其出之時,或眼中見白光如河,則神從眼出;或耳中聞鍾磐蕭管之音。則神從耳出。由其陽氣未壯。不能撞破天關,故旁趨別徑,從其便也。既出之後。亦自逍遜快樂,穿街度巷,臨水登山,但能成形,不能分形;但能遊走人間,不能飛騰變化.若盛夏太陽當空,則陰神畏而避之,是以雖帶仙風,未離鬼趣。」 問:「陰神可以煉為陽神乎?」師日;「可,學仙之士,不甘以小乘自居,只得於陰神自出後,在行修鍊,將那陰神原形粉碎,傾下金鼎玉爐.重新起火,火候足時,自然陰盡陽純,真人顯象。」 問;「陰神如何能使原形粉碎?」師曰:「忘其身,虛其心,空洞之中。一物不生,則可以換凡胎為靈胎,變俗子為真人,而事畢矣。」 問;「身外有身之後,還做甚麼工夫?」師曰;「善哉問也!此其道有二;下士委身而去,其事速;上士渾身而去,其事遲,當陽神透頂之後,在太虛中逍遙自樂,傾刻飛騰萬里.高踏雲霞,俯觀山海,千變萬化。從心所欲,回視幻軀,如一塊糞土。不如棄之。是以蛻骨於荒嚴,遺形而遠蹈,此委身而去者之所為也。若有志之士,不求速效。自願做遲鈍工夫,陽神可出而勿出,幻軀可棄而匆棄,保守元靈,千燒萬煉忘其神如太虛,而以純火烹之,與之俱化,形骸骨肉,盡變微塵。此渾身而去者之所為也。並列於此。聽人自擇,有志者不當取法乎上哉?」 沖虛子語錄,或問「陽神之出,非必執定要身外有身,己承明命,但若果無形相可見,何以謂之出神?」答曰:「本性靈光,非有非無。亦無亦有,隱顯影相,安可拘一。昔劉海蟾真人以白氣出,西山王祖師以花樹出,馬丹陽真人以雷震出,孫不二元君以香風瑞氣出,此數者雖有相可見,而非人身也。又南獄藍養素先生以拍掌大笑而出,邱長春真人自言,出神時三次撞透天門,直下看森羅萬象。見山河大地如同指掌,此二者皆無相可見,而亦非身也。何必拘拘於身而後為出哉!」 問:「何故有此不同?」答曰;「當可以出定之時,偶有此念動而屬出機,未有不隨念而顯化者。故念不在化身,則不必見有身.念若在化身,則不必不見有身,予之此言但只為我鍾呂王邱李曹諸祖真人門下得道成仙者而說,是謂家裡人說家會活,非為旁門凡夫惡少言也.彼雖聞之,亦無所用。後世凡出我長春邱祖門下的派受道者,必須記知。庶免當機驚疑也。」 沖舉第十四 佳期方出谷,咫尺上神霄。 沖舉者,即世俗所謂白日飛升是也。參同契曰:「勤而行之,風夜不休,飲食三載,輕舉遠遊,跨火不焦,入水不濡,能存能亡,長樂無憂。功滿上升,膺籙受圖。」從古即有是說,但在今時,既未嘗見聞,理論上若無證據,若以歷代神仙傳記為憑,自然如數家珍,聽者或樂而忘倦。顧又疑其偽造事實,提倡迷信.必須求得一平素而不信仙道之人,在伊口中或筆下得一反證,而後方能無疑。試觀唐韓退之先生所作謝自然詩云: 果州南充縣。寒女謝自然;童騃無所識。但聞有神仙。 輕生學其術,乃在金泉山,繁華榮慕絕。父母慈愛捐。 一朝坐空室。雲霧生其間,如聆笙竽韻,來自冥冥天。 檐楹踅滅,五色光屬聯,觀者徒傾駭,躑躅詎敢前 須臾自輕舉,飄若風中煙,茫茫八紘大。影響無由緣。 里胥上其事,郡守驚且嘆,驅車領官吏,亡俗爭相先. 入門無所見。冠履同蛻蟬,皆雲神仙事, 灼灼信可傳。 (後半從略,果州,在今四川順慶府。)此詩通篇三百三十字,前半敘事,後半議論,凡惡劣名詞,凡全數加於其身,如寒女童騃、魑魅、恍惚、日晦、風蕭、神奸、魍魎、幽明、人鬼、木石、怪變、狐狸。妖患、孤魂、深冤、異物、感傷等字句,極盡詆毀之能事.可見韓先生絕不信世上有神仙,雖然韓先生末後之主張亦不過曰,人生有常理,男女各有倫,寒衣及飢食,在紡織耕耘,下以保子孫,上以奉君素,苟異於此道,皆為棄其身云云。嗚呼!此等見解,何異於井底之蛙,禈中之蚤,安足以履吾人之望乎? 夫神仙所以可貴者,在其成就超過庸俗萬倍,能脫離塵世一切苦難。解除凡夫一切束縛耳,非徒震於神仙之名也。名之曰神仙可,名之日妖魔鬼怪亦可,所爭者事實之真偽而已。謝自然上升事,在當時有目共見,雖韓先生之倔強,亦不能不予承認。奈其素以儒教自居,闢佛辟老,道貌儼然,一朝改節,共何能堪!睹茲靈跡,被以惡名,亦無足怪。吾人讀《墉城集錄》一書。紀謝自然女真生平神奇事迹,至為詳悉,惟不敢遽信為真實。今讀此詩所云:「須臾自輕舉,飄若風中煙,入門無所見,冠履同蛻蟬。」諸語,然後知沖舉之說信不誣也,後之學者,可不免哉! 附:孫仙姑七言絕句七首(民國六十四年虞陽補錄) (一)不乘白鶴愛乘鸞,二十幢幡左右盤, 偶入書壇尋一笑,除真香繞碧欄杆。 (二小春天氣暖風賖,日照江南處士家, 催得臘梅先進芯, 素心人對素心花。 (三)資生資始總陰陽,無極能開太極光, 心鏡勤磨明似月。大千一粟任昂藏。 (四)神氣須如夜氣清,從來至樂在無聲, 幻中真處真中幻,且向銀盆弄化生。 (五)蓬島還須結伴遊,一身難上碧岩頭, 若將枯寂為修鍊,弱水盈盈少便舟。 (六)養神惜氣似持盈,喜墜陽兮怒損陰, 兩目內明訓虎尾,朦朦雙耳聽黃庭。 (七)荊棘須教劃盡芽,性中自有妙蓮花, 一朝忽現光明象,識得渠時便是他。 十四、試釋陳攖寧的「仙學」思想 二十世紀初,一位俄國的生物學研究者麥奇尼可夫曾在其著作《長生論》的結尾這樣寫到:「我不能深信,依任何現有性質自然的傾向,能變惡為善,能變不適應為適應。這樣理想不能實現,並不足為奇。雖然有人認為,自然有犧牲個體保存種類的趨勢。這是根據個體死亡種類猶存的理由。但在另一方面,在世界上有許多種類現在確已完全滅絕。在這些滅絕了的種類中,有體軀發達的動物。各種類人猿,如 Drgop- ithecus等,就是很好的例子。自然對於他們沒有姑惜,我們人類有什麼把握不會到同樣的命運呢?這種未來的事我們是不知道。我們不能不把自然放在一邊,來靠我們的智慧求生存。」「我們的智慧既然能給我們許多知識,我們根據這個理由,可以改善我們的性質,使不適應變為適應。惟有我們的意志,可達到我們的理想。」(見《長生論》,商務印書館1940年第一版,1991年6月影印第一版。) 二十世紀初,一位中國的道學研究者、「仙學」的倡導者,後來為人們譽之為仙學大師的陳攖寧先生,在其《眾妙居問答續八則》中這樣講道:「仙家的人生觀是缺憾的,其宗旨在改造自然。」「人類的始祖是類人猿,因為這種猿類有創造能力,並取得各種有利的條件,經過長久的時期,逐漸進化,變為今日的人類。」「須知進化是無止境的。古代之猿既能進化為今日之人,安知今日之人不能再進化為將來之仙?世俗每一聞仙字,每覺得奇怪不可思議。若用猿類的眼光看我們人類,也是不可思議的。因為彼此程度相差太遠,遂有這種感想,並非不可思議。但不可坐待,應當積極發揮自己創造之能力。若一切聽其自然,非但不能進化,恐怕還要退化。古代猿類中富於創造性者,即進化為人;其無創造性者,至今仍舊是猿。再經過長久的時期,猿的種類不免更要減少,甚至於消滅。(見拙作《仙學指南》,中醫古籍出版社1998年出版) 兩位不同國度,不同領域的研究者,所持的主張是不謀而合的.唯惜者,後者既精於自己所研究的領域,並通曉前者所研究的學科;而前者對後者所研究的內容卻未能深悉。 其實在我國,自軒轅黃帝時代,就已出現了旨在延長人類生命,祛除生老病死對人類威脅,以至於長生不老、陽神出殼、白日飛升的專門學科。他就是先師陳櫻寧先生一生致力研究並極力倡導的,仙學學術。 神.仙.神仙 神仙,是道教最基本的信仰,是仙家的最終成就。然而道教與仙家的神仙有著一定的區別。 《說文解字》云:神,天神引出萬物者也。 神是人們對一些事物的崇拜和信仰而產生的。對神的信仰與崇拜,中國與國外雖有差異,但實質是相同的。所異者,惟一神與多神耳。 如果說神是世界性的,那麼仙則是惟我中華民族所獨有的,其他種族是沒有仙的。而仙與神的最大區別則是:神是依靠人們的信仰而存在的,而仙則是人類自強不息的結果;神是虛幻的,誠如《程氏遺書》云:嘗聞好談鬼神者,皆所未曾聞見,皆是見說,燭理不明,便傳以為信。而仙則是實有的、科學的,但必須下真工夫才能成就的。 《說文解字》云:仙,長生遷去。《釋名》云:老而不死者仙;仙者,遷也,遷入山也。可見,仙最根本有特徵是長生。而長生的最初表現則是長壽。這些都是來不得半點虛假的。從長壽到長生,從長生到遷去,這是仙在人間所顯現的一個基本過程。一般人對長壽能夠理解,惟獨長生、遷化一節尚有疑義,今不妨簡而言之。 我們普通人的身體,是固體、液體、氣體和靈性所構成的。仙人的身體,是單純炁體和靈性所結成。要成就仙,首先得經過世間法之身體健康法、壽命延長法、駐顏不老法、人種改良法等方法的鍛煉,使普通之肉體得以長生。在此基礎上,再用出世間法的斷煙火食法、肉體生化炁體法、炁體出人自由法、炁體聚散隨意法、炁體絕對長生法、炁體飛升到另一世界法等惟有仙學獨有的方法,煉化我們人類的肉體,使之成為仙體。 我們知道,人沒有了肉體,是不能生存的,而肉體構成的成份又很複雜,故不能耐冷耐熱,冷極則凍僵而死,熱極則腐爛而亡。仙則是由單純炁體組成,冷熱對其沒有妨害,冷極不過收縮,熱極不過膨脹,無所謂凍僵、腐爛,故這個生命體的壽命是沒有限量的。這就是仙家真正地長生。 仙在此世界上,雖暫時以肉體為房舍,若一旦遷徙到其他世界,即拋棄重濁的肉體,僅以清輕的炁體上升。這種所謂有炁體,不同人們平常概念中的氣體,他是人類自身精華的提純與人體靈性的結合物,他是可以由成就者自己作主的。這也就是修鍊家常說的陽神出竅。 所謂陽神出竅者,即道書中所說的身外有身,他是修鍊者經過世間法的修鍊達到長生,更進一步通過出世間法的修鍊,從重濁之肉體的精氣神中提煉出輕清有靈性的炁體(即陽神),從此世界(即地球)升遷到其他的世界(星球)。《清華老人語錄》曾云:當陽神透頂以後,在太虛中逍遙自在,頃刻飛騰萬里,高踏雲霞,俯觀山海,千變萬化,隨心所欲,回視幻軀,如一塊糞土,不如棄之,是以蛻骨於荒岩,遺形於遠蹈,此委身而去者之所為也。(見陳櫻寧著《孫不二女功內次第詩注》之「出神第十三」不同)。 所謂白日飛升者,則較陽神出竅更進一步,他是在陽神出竅的基礎上,再進行一番鍛煉,連同幻軀一併化為炁體而上升。此較之陽神出竅,又須多下工夫,也較陽神出竅困難得多,故成就白日飛升者頗少,今日幾乎是絕無。故《清華老人語錄》又云:若有志之士,不求速效,自願做遲鈍工夫,陽神可出而勿出,幻軀可棄而勿棄,保守元靈,千燒萬煉,忘其神如太虛,而以純火烹之,與之俱化,形骸骨肉,盡變微塵,此渾身而去者也。(白日飛升,韓愈《謝自然詩》一詩中講述頗詳,且其是站在反對者的立場上記述的,應較宗教家及贊成者的記述更為可信。) 當然,有真就有假,我在《我所知的假神仙》一文中就曾披露過一位修鍊者用魔術手段做陽神出竅的實事,拙著《仙學指南》一書收錄了此篇,如讀者諸君有機會,不妨自行參考可也。 神仙,是神與仙的合稱。這與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喜融合的習性分不開的。人們既需要神作為自己的精神寄託,又需要神有仙的特別本領,故將精神中的神與現實中的仙合稱為神仙,以滿足自己的心理要求。所以在現實生活中,神與仙是有著密切關係的,神有著仙的本領,仙有著神的傳奇,這也是我國神仙家的一個特色。同樣也使道教的信仰具有色彩。 但是,需要說明的一點是,普通老百姓所謂的神仙,主要是說神,幾乎沒有仙的成份,這是因為他們大多隻知道對神的信仰,而對本來就較為隱蔽的仙了解得甚少所造成的。道教所說的神仙,是神、仙參半的,其不僅包括虛幻的神靈世界,同時也涵蓋通過真修而成就了的仙。可以說,道教所講的神仙是神化了的仙與真實化的神的結合體,是比較完美的比較理想的神仙。我們仙學研究者也用神仙這個詞,雖然也沿襲這種傳統的稱謂,其實我們仙學家所說的這個神仙,僅僅是指仙,而絕無神的成分,與普通老百姓所認識的神仙不同,與道教所信奉的神仙也有一定的區別。這個,研究仙學諸同好,一定要區別清楚。 神、仙、神仙三者之區別,是仙學研究者需要了解的最根本的問題之一,只有弄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在研究與實踐之中才能少走彎路。 仙學長生科學論 仙學,顧名思義就是研究成仙的學問。他是專門研究人的衛生、養生、攝生和精神境界的凈化提純,乃至身與意的統一、升華,直至長生、陽神出竅、白日飛升的學術。他最根本的表現是長生,最初級的狀態是長壽,最終的結果是陽神出竅、白日飛升。 對於長生之說,從古到今一直為世俗所詆毀,特別是在科學發達的今天,更有不少人斥其為荒誕,從而,也使不少仙道愛好者對長生之說產生種種懷疑,更莫說什麼「陽神出竅」、「白日飛升」了。那麼,人體究竟能否長生呢?作為專門研究仙學者,我們認為,是極有可能的。 曾經有人對人類的壽命做過這樣的統計,在我國夏商時代,人們的平均壽命不足18歲,周、秦、西漢時代為20歲,東漢時為22歲,唐代時為27歲,宋代時為30歲,清代時為33歲,解放前為35歲。解放後,根據1957年的調查,我國人口的平均壽命為57歲,1981年為68歲,1985年為68.97歲。據當時的有關專家預測,公元2000年我國人口的平均壽命可達71歲(男)或74歲(女)。由此可見,隨著社會的進步,科學的發展,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生活方式的日益改善,人類的平均壽命也在逐漸地延長。在現實生活中,古人「人活七十古來稀」的成語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今日百齡已不奇」。這種事實證明,人們長壽的願望已逐步得以實現。按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只要人們能妥善的改造自然和自身的缺陷,將壽命延至更長,甚至於長生,並非不可能的事。 但,人們雖對長壽給予了肯定,而對長生卻諱莫如深,並視其為怪誕,為迷信。這種見解不免有些偏頗。這隻能說明,人們對長生採取的是一種逃避的態度。這也是因為,今天的人們,對速死有著多種多樣的方法,而對長生的方法卻一無所知,只能產生這種並非公允的觀點。 雖然科學界也在為尋找長生的方法不懈努力著,但他們大多隻著眼於求助身外之物,而忽略了從人類自身去研究解決問題。而在中華民族,我們的老祖先,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了從人體本身來解決長生的方法,並延綿傳承了下來。這就是我們所提倡的仙學學術。然要證實長生果,畢竟是一件迥乎尋常的事情,由世俗所帶來的困難重重,故實證者往往只有秘密進行,以避免俗流之毀謗所造成的不利影響。這也是形成仙學學術愈傳愈隱的一個主要原因。 有生就有死,有死亦有生。普通人往往將這種觀念運用於不同的個體之中,他們認為這種生死的交替只能存在於不同的個體之中才會合理。佛家的輪迴學說雖略有進步,但他們的觀點卻要等到肉體死亡之後才能證明,這種說法也不免使人感到有些渺茫。仙學家則認為,一切的事物既然可以永遠地死亡,為什麼就不能永遠地存在?人們能承認永遠的不復存在,為什麼不能接受長久的存在?既有速朽,也就應該有永存,關鍵在於人們能否找到相應的方法。如果人們不求進取,只去任憑自然的支配,那麼人類進化的過程將是何等的緩慢?而仙學的宗旨,在於改造一切不利於人類進化的因素。故仙家在不能滿足於這種現狀的前提下,發明多種方法以延長生命,並以其特殊之效果來加速人類進化的步伐。此即歷代修鍊家所謂的「順則成人,逆則成仙」。 若以世俗的看法,萬事到頭,不過一死,世間事物又是生不能帶來死不能帶去,碌碌一生又有何用?但沒有一個人願意很快地死去(雖然加速死亡的方法很多)。究其因,人們還是不甘心於速死,並無時無刻地在為人類向長生的邁進而努力著。而我們仙學的長生學說,恰恰是極符合人們願望的。並且,只要人們能切實地將此種學說付之實踐,其結果也是能如人所願的。 先師陳攖寧先生也曾經在其《眾妙居問答續八則》作過這樣一個比較:地球人類的一歲,是根據地球順軌道環繞太陽一周的時間來計算的,這個過程所用的時間,曆法稱為一年,在人壽命上算作一歲。假定人類的壽命為一百歲,地球上的一百歲比較太陽系其他八大行星上的一百歲,其時間的長短,各不相同,也頗有意義。我們將發現,水星上的100歲等於地球上24歲;金星上的100歲等於地球上61歲;火星上的100歲等於地球上185歲;木星上的100歲等於地球上1186歲;土星上100歲等於地球上2945歲;天王星上的IOO歲等於地球上8402歲;海王星上100歲等於地球上16467歲;冥王星上的100歲等於地球上24800歲。這個計算是按八大行星繞太陽一周所經過的時間之長短和地球上一年365日作比例推算,零數不計。前三星及地球,我們稱為短命世界;後五星,我們稱之為長命世界。 現代的科學家,一直在探究著太陽系是否還有我們地球人類相類似的生命,並試圖用現代科技手段與其作聯繫;也有不少科學家試圖研製一些飛行器,邀游這些星球,或在其上安家落戶。若果真成功,地球人類的壽命是否會因易地生存而更加延長呢?若能延長,是否還會有比這幾個所謂「長命世界」的星球更能使人長命的世界?是否還會有長生不死的世界?結果是肯定的,但尚須科學界的進一步探索、考證。 神仙實有論 關於成仙的證據,古書上的記載多不勝數。道書上的記載,若怕他說慌,請看歷代以來的稗官野乘筆記等類文章。若再疑惑這些文章是空中樓閣,就請看廿四史列傳、司馬遷的《史記》和各省府縣誌。若不相信這些,不妨請客人到本祠堂中翻一翻本族的家譜,前代總有幾位祖宗的事迹與史志各傳相符合。設若連自己的祖宗都不相信,請問世上還有什麼事可信? 或有人云:典籍記載之仙人事迹,與吾人頗遠,最好讓我能親眼看到。此說固然是好,但古代的仙人已然過去,只有與他們同時代之人或可見到,後來人就難見到了。此問,使我不禁想起了先師陳攖寧先生當年為呂碧城女士講解《孫不二女功內丹次第詩十四首》時所引用的韓愈《謝自然詩》一詩。其詩全文如下: 果州南充縣,寒女謝自然;童騃駐無所識,但聞有神仙。輕生學其術,乃在金泉山;繁華榮慕絕,父母慈愛捐。凝心感魑魅,慌惚難具言;一朝坐空室,雲霧生其間。如聆笙竽韻,來自冥冥天;白日變幽晦,蕭蕭風景寒。檐楹暫明滅,五色光屬聯;觀者徒傾駭,躑躅詎敢前。須臾自輕舉,飄若風中煙;茫茫八紘大,影響無由緣。里胥上其事,郡守驚且嘆;驅車領官吏,氓俗爭相先。入門無所見,冠履如蛻蟬;皆雲神仙事,灼灼信可傳。余聞古夏後,象物如神奸;山林民可人。魑魅莫逢旃。逶迤不復振,後世恣欺謾;幽明紛雜亂,人鬼更相殘。秦皇雖篤好,漢武洪其源;自從二主來,此禍竟相連。木石生怪變,狐狸騁妖患;莫能盡性命,安得更長延。人生處萬類,知識最為賢;奈何不自信,反欲從物遷。往者不可悔,孤魂抱深冤;來者猶可誡,余言豈空文。人生有常里,男女各有倫;寒衣及飢食,在紡績耕耘。下以保子孫,上以奉君親;苟異於此道,皆為棄其身。噫乎彼寒女,永托異物群;感傷遂成詩,昧者宜書紳。(見【韓昌黎人集】) 此詩通篇三百四十字,前半段敘事,後半段議論。其將者多詆毀之詞皆加於謝仙真一身,可知韓先生絕不相信世有仙人。韓先生平素不信佛道乃世之共知者,此篇亦然。然韓先生之所以詆毀謝自然真人,只不過是其飛升之現象與韓先生平日「人生有常理,男女各有倫;寒衣及飢食,在紡織耕耘。下以保子孫,上以奉君親;苟異於此道,皆為棄其身」的主張不同而已,其與仙家之見識有如霄壤。惟其所述之事實,卻為世人提供了一個極為有力的反證。故先師評日:夫神仙所以可貴者,在其成就超過庸俗萬倍,能脫離塵世一切苦難,解除凡夫一切束縛耳,非徒震於神仙之名也。名之曰神仙可,名之曰妖魔鬼怪亦可,所爭者事實之真偽而已。謝自然飛升事,在當時有目共見,雖韓先生之倔強,亦不能不予承認。奈其素以儒教自居,闢佛辟老,道貌儼然,一朝改節,其何能堪!睹茲靈跡,被以惡名,亦無足怪。吾人讀【塘城集錄】一書,記謝自然女真生平神奇事迹,至為詳悉,惟不敢遽信為真實。今讀此詩所云「須臾自輕舉,飄若風中煙」「人門無所見,冠履同蛻蟬」諸語,然後知沖舉之說信不誣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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