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態幸福

來自專欄商業思考+

有一句話叫做，參差百態，乃幸福本源。現在，深夜，我一個人。我的白貓狗子躺在身邊。我一點兒也不想裝B。

就想聊個5塊錢的幸福。

小時候，大家都寫過作文吧。什麼是幸福，什麼是愛，什麼是美。小時候挺確定的答案，現在不確定了。

那個時候，東西都很確定。今天做完這套卷子，就可以睡覺了。這周考完月考，就可以暫時放鬆一下了。陪媽媽出去逛街，就可以順便宰一點零食了。多簡單，我知道幸福是什麼，我沒有想過，我要什麼。

長大了，我就像武俠小說里，天賦異稟的俠客，在絕情谷這樣的地方長大，終於要靠著自己仗劍江湖了，我很興奮，我覺得我可以闖出一些名堂。也許去報一個血海深仇，也許去看一次長袖善舞，也許去淪落一個天涯芳草，也許去找到那個此間的少年。我想解救那個美麗的姑娘，我想解放那個陰暗的村莊，我想屠殺掉魑魅魍魎。

但是，我發現，幸福是百態的。

有的人偏安一隅，做著日復一日的尋常工作。他們被打壓，被傷害，卻依然守住自己的小幸福。他們也許每個月還完房貸之後就一貧如洗。他們上班偷懶，口頭禪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他們是地鐵里擠著你的那個小夥子，那個大姑娘。他們是給你冷臉色的政府辦公人員，他們是假裝熱情的淘寶客服。你不要去跟他們談夢想。因為夢想本來就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意識而已。你說，這不對，大家不應該過成這樣。房價不應該這樣高，加班不應該這樣多。政府不應該腐敗。你批判一切不美的東西，你有多優秀，你就有多想反抗真實的社會。但是，你指望一個從小到大就想做家庭主婦的女孩子去搞女權運動？你想讓一個艱難的農村子弟去反抗不平等的勞資關係？還是你想讓順民們去反抗經濟不景氣？

你問自己，他們幸福嗎？他們幸福嗎？

你不知道，你不能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強加別人。你更不能因此獲得優越感。你不比炒房客高尚，你也不比小公務員有理想。

時間退回到十年前。那個時候櫻花開得正美，你幻想著去一所最最優秀的大學，去改變，去創造，去收割生命已經賜予你的智慧果實。你妄圖把書本里的理想主義延展到現實。你覺得你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那個時候陽光照進窗戶，同桌在有一搭沒一搭得記筆記，你覺得一陣風吹進來，撓騷你的臉，你幸福得不得了。

現在，你坐在星巴克的靠窗座位里。你喝著拿鐵或者美式，你穿著一身合體的名牌。你想要買更大的房子，想要更多的鈔票，想要去更好的學校，想要去戰勝更多的東西。你想要一個信念。你幸福嗎？你心煩意亂，你不斷在求而不得。

你還是幸福的。你對自己說。但是一陣風吹來，你卻不曾留意到了。那些逝去的，不見得比你現在擁有的美好。那些擁有的，不見得比未來美好。幸福是什麼，你越來越迷失了。

直到有一天，你看見路邊一個衰老的男人，默默地走在寒冷的冬日裡。你明白了，天哪，時間會帶走一切，那些慾望，那些野心，那些不平，那些迷惘。乃至那些成功，那些喜悅，那些物質。人生本就如此。得到和失去只在一瞬間。幸福和不幸只是一點薄薄的感受。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疾病纏身，你會後悔通宵趕計劃書時多喝的那一杯咖啡嗎？你會想要拿起行囊，去環遊世界嗎？

你會嗎？

也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是會拿起那杯咖啡，還是會cancel那張機票，還是會讓那個人走，還是會哭著笑著說不後悔。

都是生命的洪流推著我們走。都是過程，唯一的結果是死亡。把我們和一切分開。

這個時候，年近30歲的我，深深感受到生命的惡意。上半場已經結束了。對不起，我們沒有中場休息，你繼續下半場吧。你說你們累？別搞笑了，看看身邊那些人，他們一刻也不曾停歇呢。

是啊，一刻也不曾停歇的快遞員，一刻也不曾停歇的創業者，一刻也沒有放棄的病患。他們充斥著熙熙攘攘的世界。

好吧，我懂了。人生百態，幸福以不同的樣子流動在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