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海子

海子死了，他的詩留下了，海子依在，永遠的海子！龐德給意象下了個定義：剎那間表現出一個理智與情緒複合物的東西。「詩歌是一種富於靈感的數學，他不是給予我們抽象的數字、三角形、球體等等方程式，而是給予我們人類情感的方程式。」因為海子的個性化的意象和意象群所組合的詩，給予我們就是「剎那間表現出一個理智與情緒複合物的東西」，當個體的生命「無法承受的 『生命之輕』和『生命之重』」，他選擇了死亡。我們讀他，一種情結，一種心緒，一種伸手可及的狀態沉潛於每個人的心理深處了：我們思考，註定從此我們的生存要變得凝重而憂鬱，是否應該關懷個體生命的終極價值。有人說在中國「漢民族歷來缺乏對於死亡的執著和思考（吳曉東）。」我看未必，從屈原之死到朱湘的死，……，中國的歷史也已經不少了。然而「感情的生命是在詩中，不是在詩人的歷史中（艾略特）。」今天解讀海子，更多的應該是詩本身。海子的詩不是「蒼白無力的創作」，那是飛蛾赴星的渴望。它不單單是呈現目前的美——而且還竭力企及上界的美。在來世的預見的激發下，將各種各樣的意象組合為形象，在超脫的意境中歸屬於永恆。每當這詩歌的令人消魂的意境展現，我們就會感化的潸然淚下——我們哭了。我們會依稀看到詩人的眼鏡後被放大的眼的審視，它撫摩著我們的靈魂，一種超凡、空靈、神妙全在。《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寫于海子死的前兩個月。它所表現的是「在塵世獲得幸福」的憧憬，也反映了海子的面臨生命兩難的心境。這位沉湎於心靈孤獨之旅的詩人，崇高和世俗——難以選擇，在貧窮、單調、孤獨的世界裡，他既唱出了詩人的真誠與善良，也反映質樸下被鎖住的清高與驕傲。詩中一邊祈禱：「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的幸福」，大海、房子、喂馬、劈柴等意象單純而明凈，虛實相間，給人一種清新、溫暖的感覺。他能在面對大海的空靈想像出「春暖花開」，，這神來之筆洋溢著博愛、泛愛。然而這位獨立於社會人群邊緣的海子，一邊又感到「幸福」是他們——陌生人的，又永遠是屬於未來，屬於幻想的，「只是想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週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終於他沒有等來明天，終究真得「面朝大海」，遁世無蹤跡。唉，我為他可惜。遺世獨立的詩人呀，怎麼能如此結束了你的生命？唉，我又不為他可惜，走在崎嶇的小路上詩人留給我們的財富也已經夠我們受用了。我的一位朋友向天嘯說：「天才詩人的天才意象組合，其內蘊具有不可窮盡性。」引起我們心靈悸動的恐怕還是詩的精神。詩人身世之感具有獨特的生命體驗，物象於內心的交織，在表層話語結構下有更多的不可窮盡的生命的焦慮，我是不能可惜的，畢竟我們還活在這個世上。我想借用濟慈的《憂鬱頌》作為結尾：：當憂鬱猛然從天而降　好象來自哭泣的雲彩　那雲滋潤了垂首的花朵， 用四月的屍衣把青山遮蓋。以之紀念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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