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茗兒:屬於兩個男人的交接儀式(中國青年報 2009-8-4)
有一種爸爸對自己的女兒,像收藏家對自己的藏品,明明已經易主,還整日惦記,生怕被別人委屈了。
還有一種爸爸對自己的女兒,像發明家對自己的專利,絕不允許別人共享,當然,你偷著用可以,對不起,別讓我看見。
碰巧,身邊不少這樣的爸爸,或者說不少其中的女兒。
比如,我的一個朋友,說她爸爸總是不停地向她老公確認,女兒是不是脾氣不好,家務也做不好。
好像生怕自己的產品得不到認可似的,要不停地回訪,讓人填寫口頭意見簿。如果女婿表示包涵,爸爸就鬆了口氣,嘴上還是謙虛的;要是女婿說「她就是脾氣不好」,爸爸就要發火了。
女兒在他眼裡,就是一篇稿子,優點缺點自己心知肚明,又期待別人審美另類,只看重優點,缺點可以忽略不計。如果不幸,別人就看出來了而且當眾指出,那可就面子上掛不住,甚至惱羞成怒了。
我的另一個朋友,說她爸爸總是看她不順眼。看她做飯不順眼,這煙熏火燎的;看她做衛生不順眼,這灰塵撲面的;看她燙衣服不順眼,簡直是危險工種……
好像自己的優質產品就該束之高閣,怎麼能這樣「自己富著養,別人窮著用」?如果女婿適時表示對女兒的關心與體貼,爸爸還聊以自慰;如果女婿養尊處優,爸爸則要給臉色看了。
女兒在爸爸眼裡,就是一件寶貝,明明已經出手,還三天兩頭想探個虛實,在別人家境遇可好,有沒有得到應有的善待,甚至威脅恐嚇:如果你不好好珍惜,我是要收回的,原價不成我出更高的價。
我還認識一個爸爸,女兒還待字閨中,他已經樹立了對女婿的敵視觀。
當然,不是敵視特定的某個人,而是「女婿」這個稱謂。他稱呼未來女婿「那個男人」,他不讓未來女婿叫他「爸爸」,即使是婚後「那個男人」也不準在他家留宿,不準進他書房甚至看他一本書……
女兒在他眼裡,就是一項專利,別人是碰不得的,打擦邊球都不行。你暗地裡用也就罷了,我身份在這兒擺著不和你一般見識,如果你想公開使用甚至打算共享,那隻能碰一鼻子灰。
每一位父親在女兒戀愛結婚這個節點上,都與另一個男人有著充滿張力的故事。
電影《斷背山》里,一個電視節目的爭奪,發生在父親和女婿之間:
孩子要看足球節目,爸爸起身關了,一家人準備吃女主人花了3個小時做的火雞。
外公起身,要去打開。女兒阻止,叫「爸爸」,無效;第二聲「爸爸」剛落,父親已經打開電視。
男主人再次起身,關掉。
外公轉身意欲再開,走到一半,被男主人喝住。「這裡是我家,我的孩子。而你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坐好,免得我動手趕人。」
他們爭執的,不是一個電視節目,而是在這個「女婿才是男主人」的家裡,女婿權力感的挑戰以及內心的不滿。
現實版本中,兩個男人之間有如此戲劇衝突的大概不多,不過或許更微妙。
第一幕。女兒婚後,父親第一次登門。
女兒叫父親吃飯的時候,是拉著老公的手去的。父親偷偷看了女兒一眼,就是這一眼,也被女兒看到了。
父親趕緊隱藏,試圖矯正。女兒覺得,父親真是窘迫得可愛──
看著女兒和另一個男人親昵,父親起初有點兒吃驚,接受不了,但是很快,他知道,這是遲早該接受的事,無論自己是否喜歡這個男人,這都是女兒的選擇,從此,就是女兒的一部分。
自己應做的,只能是把女兒移交給這個男人,而且他內心清楚,這種移交不只是形式上的移交,女性對男性的依賴從那一刻也移交出去了。
第二幕。女婿造訪岳父家,岳父勸酒。
女兒知道老公不抽煙不喝酒,看他每次見父親都拚命硬撐,就替老公擋酒,「他不擅長這個。」
父親當即不悅:「那他擅長哪個?」
女兒定住,半晌,說:「擅長他擅長的本事。」
父親和女兒,以往親昵無比,從此有了隔閡。
父親大概沒有想到,女兒剛嫁,已經與那個男人成為一體,而父親,這個疼她20多年的男人,從此退居二線。
第三幕……
每一個有女兒的家庭,或多或少都要經歷這樣的剝離之痛。
因為每一個女兒,都要撥開父親的手,邁向另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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