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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斯《情人》讀後感——我已經老了

今天,是我做為2X歲女人的第3天。2X歲生日那天凌晨,一個該死的死黨發簡訊:「祝賀你奔三的腳步又有了階段一性一的邁進!」——我已經老了。我知道當我的腦子裡出現這件事,當我開始為這件事情恐慌,我就已經老了。張一愛一玲說:「八歲我要梳一愛一司頭,十歲我要穿高跟鞋。」頭髮稀黃平胸無一臀一的小女孩急切地盼望長大。那時她不知:歲月贈予的東西——窈窕的腰身、豐挺的雙一峰、烏潤的頭髮——早晚有一天它會不動聲色、一樣樣再收回去。坦白說:少時我沒怎麼漂亮過,泯然眾生,乏人問津。上中學時學校強制穿校服剪短髮,可是所有的眼睛都知道,就是有些姑一娘一,寬大的校服也遮掩不住蜂腰鶴腿,短髮上別一支紅髮夾就艷光照人,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簡直不算個女孩。大學4年,我還是不開竅地平庸著。21歲,總算有了誓死效忠的一個人;後來,第一次有樣子很乖的男生在公共汽車上搭訕要電話——隨後就這樣,一下子,要老了。一下子,老了。我知道地心引力與皮肉的這場拔河賽,前者終將完勝,但眼看繩子被漸漸拔過去,依舊恐慌不已。燕子將要變鵪鶉,馬一奶一葡萄將要皺縮成金絲蜜棗。我「眼角的花朵」已經含苞待放。我雖然未曾儀態萬方過,總算也眉眼清秀、皮光肉滑過。然而不多的這一點,也進入了交還的倒計時。我恐慌:就算是最美好的時刻——我的身一子承接著我的男人的體重,我與我最心一愛一的胴一體被導線連通著——我會忽然想到:不久的將來,他俯瞰的時候將看到一張松一弛變形的面孔,臉肉向兩邊垮塌,他探手撫一摸,不再得到光滑無滯的愜意,觸處是破棉紙一樣沒有彈一性一的皮囊。——我已經老了。不得不想起以這句話開頭的《情人》,那段王小波鍾一愛一無比的王道乾先生的譯文,那段小資和偽小資都倒背如流的文字:「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一愛一你現在備受摧一殘的面容。』」我覺得《情人》最迷人的地方是:這是一個曾經美麗的女人,款款述說她年輕時候烈焰熊熊、驚心動魄的一愛一情。字句之間,她滿目瘡痍的面孔時隱時現;出現在視線之中的是腰如蜂、膚如蜜的少女胴一體,可凝視的目光卻已千山踏遍、閱盡悲歡。——這情境是如此銷一魂,宛如幽寂的三聖庵里,陳圓圓面對一個懵懂少年低吟著《圓圓曲》:鼎鹿徵逐,江山易主,衝冠一怒,紅顏誤付,頃刻唱盡了亦只是弦上一支曲子;——又宛如一千年前的潯陽江上,楓紅荻白,月寒江清,曾經艷冠京城的女子,將老去的面容隱在琵琶後邊,輕聲訴說少年情事,如水的月光涼透一襟青衫;——又宛如百歲有餘的露絲,面對蒼茫茫大海,平靜地講起曾經有怎樣一個天使面龐的金髮少年,怎樣與她背著全世界輕憐蜜一愛一、繾綣纏一綿,怎樣將一愛一與生命留給她之後,隨著那艘船永沉海底。若是這樣老去,我亦可無怨無尤。或者,是像《約翰克利斯朵夫》裡面所寫的:「.....老夫妻兩人手握著手在花棚下面打盹.....彼此手拉著手,漸漸熄滅下去的肉一體中還有一陣暖氣互相交流.....這便是所謂白頭偕老的景象。丈夫在太太身上連歲月的磨蝕都一愛一到家了。他們彼此說著:『你眼睛旁邊的,鼻子下面的那些小皺紋,我是認得的,看著它們一條條的刻下來的,我知道它們是什麼時候來的。這些可憐的灰發一天天褪色了,和我的一起褪色了,並且一部分也是為了我!我的靈魂,因為你和我一起痛苦,一起衰老,所以我更一愛一你了!你的每一條皺紋,在我都是過去的一闕音樂。』」若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就算朝如青絲暮成雪,也可坦然道是瑞雪兆豐年。我已經老了,我得趕快想法子老得體面一點,或者老得淡定一點,最好是老得「漂亮」一點。杜拉斯的面容被酒一精一和任一性一的生活早早毀掉,但憑藉她魔葯一樣的文字,還是能蠱惑到雅恩這樣的壯碩少年——很多很多人,他們不僅老了,而且死了,但是當數千年後懂中文的人念到這樣的咒語:「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還是忽覺雲青青兮欲雨,雨澹澹兮生煙,覺得胸口腫脹,眼鼻發酸:那些人的陰魂不散,他們的咒語的咒力與藥力和宇宙時間等長,所以,我想我得要抓緊煉製我自己的魔葯——當然,在我真正老掉之前,還得教會我的男人背誦葉芝那首詩(「當你老了,睡思昏沉,爐火旁打盹.....」)。P.S.若有人對結尾很失望,只能說抱歉了....我還是邏輯亂套,頭腦簡單。不過——魔葯仍在修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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