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孝文帝密謀「遷都」 禁穿鮮卑服、說鮮卑語還改姓 | 故事

鮮卑人建立的魏國本來在北方生活得好好的，突然出現了一個皇帝，對大臣說：我們要改革，以後不許穿鮮卑服、說鮮卑語，只許穿漢服、講漢語。

臣子們都傻了：你是忘本了還是腦子有毛病了，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嗎？

這個皇帝就是孝文帝拓跋宏。他的生平不用多說，只從他在歷史轉折點的幾個鏡頭，來看他匆匆又輝煌的一生。

孝文帝雕像

493年六月，在北魏的皇宮內，孝文帝單獨召見了尚書、任城王拓跋澄（孝文帝堂叔）。這一年，孝文帝27歲，自馮太后死後，他已獨掌大權3年了。

孝文帝說：剛才在朝廷之上，我要征討南方，其他人都不說話，只有你反對，你知道我的真實意思嗎？

拓跋澄答：臣不明白。

孝文帝說：南征只是借口，我想把都城從平城（今山西大同）遷到洛陽。你認為怎麼樣？

拓跋澄大驚，立即離座跪在地上，大聲說：陛下要遷都中原、經略四海，這正是周成王、漢光武帝取得成功的經驗呀。

孝文帝說：魏國不能總是在北方過小日子，我們要放眼全國。當年道武帝把都城從盛樂（今內蒙古境內）遷到平城，就是為了離中原更近一點。如今柔然已經元氣大傷，對我們構不成威脅了。正是統一天下的好機會，平城太偏遠，我們一定要到洛陽去，那裡才是漢人文化中心。可是鮮卑人留戀故鄉，遷都肯定會引起驚恐和騷亂，你說怎麼辦呢？

拓跋澄答：非常之事，就不是常人能想到和做到的，只要陛下下定決心，什麼困難都能克服。

孝文帝說：你是宗室重臣，能支持我，就一定能成功。

鏡頭二遷都洛陽

兩個月後，洛陽城外，暴雨如注。孝文帝全身披甲，揮舞著手中的馬鞭，下令：出發。

在他身後，是30萬步騎兵。旁邊的鮮卑貴族看到孝文帝的動作嚇得面如土色，齊刷刷地跪到孝文帝馬前，大聲喊：陛下，大軍不能南下啊。我們從平城出發南征，大雨就下個不停，一路泥濘，崎嶇難行，走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才到了洛陽。現在人困馬乏，不要說打仗，就是走路也走不動了啊。

孝文帝問：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嗎？

全身濕透的眾臣，忙不迭地磕頭大喊：懇請皇上收回南征的命令吧。

孝文帝說：不去南方也可以，我們既然已經到了洛陽，那就把都城遷到這裡，你們認為怎麼樣？

鮮卑貴族面面相覷，一時反應不過來。

孝文帝下令：願意遷都的站到左邊，不同意的站到右邊。

拓跋澄大喊：不希望陛下南征，我贊成遷都。隨即站到了左邊。

眾人看到這個元老表態了，都慢慢地站到了左邊，右邊只剩下孤零零的幾個人。左邊的文武大臣全都伏在地上，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孝文帝說：好，就這麼定了，遷都洛陽。

這場戲由孝文帝自導自演，精湛表演、巧妙構思堪稱完美。留在平城的鮮卑貴族聽到後大驚，才過了兩個月，原來「城市人」變「鄉下人」，可是主力部隊都被孝文帝帶走了，只好望「陽」興嘆。

496年，洛陽城內。經過3年的大搬家，浩大的遷都工程已經完成，洛陽本來破敗不堪，全部是新建的宮殿。大臣們疲憊不堪的身心終於得到休息，看著新家，一個個還算滿意，可是一個個新的政策從宮中飄出，把無數人震得目瞪口呆。先由政府公務員做示範，再自上而下推廣到北魏各地。

①不許再穿鮮卑服，全部改穿漢服，否則不許上朝堂。

②不許再說鮮卑話，一律講中原漢語。30歲以上的人可能一時改不了，30歲以下的幹部如果不改，那就立即降職、撤職。

而在朝廷之上，不論歲數，都不許講鮮卑語，違反的人一律免職。

③不許再葬回北方。老家在平城，但已經遷到洛陽的，死了以後全部葬在洛陽；如果丈夫以前死在平城的，妻子可以葬回去；如果妻子死在平城，丈夫死在洛陽的，不準回去和妻子合葬。

④不許再用拓跋姓。孝文帝說：北方人稱土為拓,後為跋。「拓跋」的含義：鮮卑是「土地的後人」。而「土地」是萬物之元，因此以後凡是姓拓跋的全部改姓「元」，他自己第一個改叫「元宏」。其他鮮卑姓，也統統改，比如拔拔改為長孫、達奚改為奚、乙旃改為叔孫、丘穆陵改為穆、步六孤改為陸、賀賴改為賀、獨孤改為劉、賀樓改為樓、勿忸改為於、尉遲改為尉，等等。

⑤和漢人通婚。鮮卑人一改姓，那就和漢人沒有差別了，為了從血緣上完全融為一家，孝文帝也把鮮卑姓分成幾等，和漢人大族門當戶對的，一律通婚。

一年後，正在南方前線的孝文帝聽到彙報：太子想逃跑。

原來新政頒布後，動作過於迅猛，力度過於劇烈，反對聲一浪高於一浪，年輕人還好，尤其是年長的，對傳統文化有著深厚的感情，他們大罵：背棄祖宗，完全「投靠敵人」。

因此不穿漢服、不說漢語的比比皆是，帶頭違抗的是孝文帝的長子——太子元恂。

拓跋弘16歲時生下了元恂，當時老爸欣喜若狂，馮太后按照「子貴母死」的傳統，一年後賜死了他的母親。孝文帝對這個女人深深地愧疚，想好好補償她的兒子。

元恂由馮太后親自撫養，但這個小孩長大後，越來越胖，每天就喜歡坐著不動，怕讀書，實在不像人主的樣子。孝文帝一直糾結痛苦，到了他12歲的時候，無奈立他為太子。

但元恂還是不像話，到了洛陽以後，很不習慣這裡的炎熱天氣，一心想回到平城去。他對老爸推行的改革，一肚子意見，不僅暗裡抵制，明裡也保持著「非暴力不合作」態度。經常穿鮮卑服，說鮮卑語，聽到漢語頭就疼，所有鮮卑的習俗統統保留；父親賞給他的漢服他全部撕毀，燒成灰燼。

中庶子（太子侍從）高道悅多次苦勸，元恂對他恨得要死。496年，他見孝文帝到南方去了，他和左右合謀，先殺死高道悅，然後秘密選取了3000匹馬，準備帶著一批人逃回平城。守洛陽的禁軍首領聽到密報後大驚，封鎖了各個城門，並派人飛馬報告孝文帝。

孝文帝匆匆趕回洛陽，數落他的罪過，親自杖責，接著廢他為庶人。一年之後，又有人想擁立元恂謀反，孝文帝派人賜死了他，元恂只活了15歲。自此，反對漢化的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但喪子之痛也給了孝文帝沉重的打擊。

北魏遷到洛陽以後，孝文帝就沒有停止過南征，他想在有生之年能完成統一大業。但勝少敗多，加上洛陽不穩定，鮮卑貴族的反對讓他心煩意亂，疲憊不堪。孝文帝的身體一天天差了下去，但他還是支撐著病體征討南齊。499年，在元恂死後的三年，他也病逝于軍中，只活了33歲。

來源：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