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詩仙李白畢生最大的遺憾是啥

詩仙李白畢生最大的遺憾是啥

文/越楚

一代「詩仙」李白的身世曾被人說成是星精落凡,他的謝世則相傳是江中捉月、騎鯨上天。

所有這些動人的傳說,其實都寄託著人們對這位絕世浪漫詩人的幾許傾慕與同情!

李白的一生無疑富具傳奇色彩,充滿著太多的浪漫與悲壯。

他幾度入幕,又屢經挫折,或被擠出京,或遭貶夜郎;

他四海為家,流浪飄泊,居無定所;

他求仙學道,在仙界中尋求寄託。

但仕途上的失意,生活上的受挫,求仙的虛幻,都不是他畢生最大的遺憾。

作為「斗酒詩百篇」的一代「詩仙」,李白畢生的最大遺憾,莫過於在他所鍾情的那座黃鶴仙樓的一次又一次吟誦中,始終無法超越那位河南人崔顥。

李白畢生讚賞崔顥的那首著名的《黃鶴樓》,一直「耿耿於懷」,一次次地把「黃鶴樓」意象納入自己作品之中。

的確,黃鶴樓與崔詩成為李白終身難釋的一個情結。

儘管傳說中的李白擱筆長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並無史料實據可考。

而今重建於黃鶴樓東側的那座「擱筆亭」,亦不過是清朝康熙年間,曾任國子監博士的戲劇大家孔尚任倡議所命。

但李白一生中卻至少三登黃鶴樓(有詩為證:一忝青雲客,三登黃鶴樓),15次吟誦黃鶴樓。

作為一代「詩仙」,一生中先後15次吟誦同一座樓,這可能在中國歷代詩人中也是絕無僅有的。

是對黃鶴樓情有獨鍾,還是對崔氏的《黃鶴樓》耿耿於懷?

竊以為:二者兼而有之。

李白一生受儒家與道家思想的交互影響,自身頗具仙風道骨。受擠出京後曾受道籙,隱逸求仙幾乎貫穿終身。

而李白流連的黃鶴樓,雖是一座真實之樓,但從他詠樓詩句來看,看到的不僅是客觀存在之樓宇,更有其心理圖景中的黃鶴與仙道。

黃鶴樓仙人傳說的神秘色彩,也許更對他的脾胃。李白眼中的黃鶴樓,可能是眾仙麂集之聖地:「頗聞列仙人,於此學飛術。一朝向蓬海,千載空石室。金灶生煙埃,玉潭秘清謐。」

難怪李白追蹤仙人之旅從黃鶴樓始發:「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

也許,對李白而言,視覺上的黃鶴樓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心中的黃鶴樓才是真正的精魂。

於是,心中的黃鶴樓便成為李白情感的托物、靈魂的歸宿,亦如崔顥在黃鶴樓頭尋覓「生命之鄉」、「靈魂之鄉」一般。

於是,仙界的子安、呂洞賓與凡界的一代「詩仙」便常常相約於斯,把酒吟詠。

李白有關黃鶴樓的詩篇中,應該說不乏經典佳作。唐玄宗開元年間,李白寫下了《黃鶴樓送盂浩然之廣陵》: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這首詩以其開闊的意境和雋永的筆觸流傳千古,堪稱送別友人的佳作。

這留在詩史上的平仄,足以讓今人穿越時空的隧道,靜立於古黃鶴樓畔,伴「詩仙」共送那遠去的孤帆。

李白遭貶謫後,又作《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

一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

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一句「江城五月落梅花」,使武漢從此有了「江城」之別號。

需要說明的是「落梅花」其實是笛曲名「梅花落」之倒置,否則無法解釋五月江城何以「落梅花」。

黃鶴樓實在讓李白魂系夢縈,他一生中似乎從未停息過對其的吟詠抑或寄情。從「朝別」、「昔別」、「三登」、「寄書」直至「捶碎」。

讓一代「詩仙」對斯樓如此痴迷,甚至幾近癲狂的根源,除了黃鶴樓濃厚的仙家色彩外,還有那位崔進士的「千古絕唱」在向李白召喚。

令人奇怪的是,李白一生15度吟詠黃鶴樓,卻沒有一次直接以黃鶴樓為題作詩。

也許是崔顥的那首《黃鶴樓》的台階實在太高,使「才高八斗」的李白也深感無法逾越,進行正面交鋒。

但始終心存不甘,耿耿於懷,試圖另闢蹊徑,與崔某人再較高下。於是,便在七律創作上下了一番功夫。

李白流傳至今的七言律詩總共只有8首,當然難免有所散落,但創作的律詩絕不會太多。因為李白自喻「楚狂人」,天馬行空,不耐煩嚴密的格律束縛。

在他僅存的8首七律中,卻至少有兩首是模仿《黃鶴樓》之作。抑或是李白想以此與崔顥打擂台,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從而向人們展現其「斗酒詩無敵」之豪氣。

一首是《鸚鵡洲》:

鸚鵡來過吳江水,江上洲傳鸚鵡名。

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

煙開蘭葉香風曖,岸夾桃花錦浪生。

遷客此時徒極目,長洲孤月向誰明?

從中不難看出模仿痕迹很重,相似之處甚多。

「遷客」即貶客是也,李白當時被貶流放夜郎,途經江夏。

此詩雖為模仿之作,但也寫出了一個遷客騷人孤獨落寞之心曲。

在寫《鸚鵡洲》的同時,李白還寫了《望鸚鵡洲悲禰衡》,悲禰衡亦以自悲。

另一首,是作於金陵城的《登金陵鳳凰台》:

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樓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此前李白曾在唐明皇宮中侍候過一陣皇帝和貴妃,後被高力士、楊國忠等進讒言,皇帝開始冷落他,便自請告退,到齊、魯、吳、越各地轉悠。

在一個月夜,和友人崔宗之同上鳳凰台,觸景生情,有感而發,寫下了這首堪與崔詩媲美的七律。

此詩首聯的感想和崔顥一樣:曾經棲息過鳳凰之台,現已鳳去台空,但台下的江水仍在滔滔東流。

尾聯中的「浮雲蔽日」是指高力士、楊國忠等人蒙蔽唐明皇,「長安不見」是用以表示自己難以留在皇城。

因而李白之愁是放臣逐客之愁,是屈原式的政治之愁。

有趣的是,《黃鶴樓》與《鳳凰台》都以「使人愁」結尾,崔顥是為「一身一己之歸宿而愁」,李白則是為「一國一朝之前途而愁」,應該說兩者各有鞦韆。

劉克莊《後村詩話》說:「今觀二詩,真敵手棋也。」

施蟄存在《唐詩百話》則評價:李白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但無論後人如何評價,崔詩畢竟在前,李白只是模仿之作,未登「擂台」就已定輸贏。

應該說,是崔顥的「千古絕唱」讓黃鶴樓成千古名樓;

而李白留下的畢生最大遺憾,則讓黃鶴樓的地位更加顯赫。

清人孔尚任可能注意到這點,便有題:「崔顥吟成絕妙辭,不因捶碎世誰知?」

[輯錄自本人拙著《風雅武漢》(中國財經出版社2005年10月出版)之第四篇:江邊黃鶴古時樓]

推薦閱讀:

李白詩中的桃花潭(上)
李白喝的都是什麼酒?
李白年表
李白《靜夜思》中的「床」指什麼
李白《宣州謝脁樓餞別校書叔雲》賞析

TAG:遺憾 | 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