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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逗了,八成人都住經適房?

秋風:別逗了,八成人都住經適房?

  民眾如果真的要主張所謂的「居住權」,那對政府提出的首要責任,也是要求其節制權力,讓市場更正常地運轉。相對於政府,市場似乎是民眾更好的朋友。

秋風先生

作者:秋風 獨立學者

城市民眾普遍感覺買房負擔沉重,國務院參事任玉嶺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政府為占居民人口70%-80%的工薪階層提供經濟適用房,少數高收入家庭可以購買商品房。輿論一片歡呼。確實,房價已經超出了城市大多數家庭覺得合理的承受限度,人們似乎也有權利要求政府做點什麼。問題是,要政府做什麼?

壟斷者的咎由自取

當然,從表面上看,民眾、輿論要求政府提供住房保障是合乎情理的。因為,房價嚴重超出普通民眾承受能力的態勢,完全是政府所維持的土地與房屋供應制度所造成的。

儘管市場化進程已推進二十多年,但城市的發展卻完全由政府權力所控制。根據目前的制度,城市與農村土地是截然分隔的,政府以保護農地為名,禁止城市自然向農民擴展,市民不能到農村購地建房。即使在城市,全部土地也屬於政府所有,市民不得自行受讓土地建造房屋。政府通過行使其對土地的處置權,包括拆遷、徵用農地、改造城中村等,全盤控制著城市的發展。

這一城市自然發展的制度,導致整個社會形成城市用地供應短缺、並將越來越短缺的長期預期。政府在土地上有巨大利益,作為城市建設用地之壟斷性供應商的政府有足夠激勵哄抬房價,因為房價越搞,政府提高地價的空間就越大。

這兩項因素會使企業家和普通市民普遍相信,房價必將永遠快速上漲,房屋收益率肯定高於利率,房地產是最佳的保值及投資工具。因而,不論是企業和市民,都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房屋的衝動。企業沒有開張,往往先買一棟大樓。市民也一樣熱衷購買房子,人們相信,這樣就可以享有豐厚的資產收益,即使只是賬面上的。這樣普遍的買房衝動創造出旺盛而持久的需求,進行房地產投機是瀰漫於整個社會的一種結構性傾向。房地產市場的投機性決定了,這個市場必然在瘋狂的投機與痛苦的蕭條之間徘徊,而絕無正常運轉的可能。

事實上,香港地區、台灣地區、日本都程度不等地存在這種現象。這些經濟體的政府都基於土地迷信,利用其權力剝奪農民對土地的自由支配權,人為哄抬城市地價。香港因其殖民地歷史尤其嚴重,其土地批租制度驅動房價、地價脫離整個經濟體基本面而瘋狂上漲。內地所模仿的正是香港的土地制度,政府獨家壟斷土地供應,財政嚴重依賴轉讓土地收入,因而為獲得土地收益政府與房地產商結成緊密關係,法律也有利於房地產商而不是拆遷戶或消費者。

其結果也類似:社會財富高度集中於房地產,而沒有變成與人的創造性互補的生產性資本。所有企業和市民都是現實的與潛在的房地產投機者,但大多數人會發現,購買房屋的壓力太沉重了。不要說低收入群體,即便是中等收入群體——通常所說的中產階級,也必須用二十年或更長時間來供一套房子。這正是今天城市人口的一大煩惱。

香港新加坡不是好榜樣

似乎路徑依賴正在起作用:面對這種情形,專家、輿論本能地呼籲政府學習新加坡或香港政府。據說,在新加坡,佔住戶總數3%的富人由開發商提供住宅,政府收取很高的土地出讓金,80%的中低收入家庭的房屋則是政府控制戶型和房價。同時,佔住戶總數8.5%的困難戶住的是政府補貼的60-70平方米的房屋,8.5%的特困戶則租賃政府擁有的42平方米左右的房屋。香港的制度類似。專家們羨慕地說,這種住房體系很好地解決了國民的住房問題,中國內地也應當模仿。

其實,中國在1998年設計房改方案時也曾經提出,城市80%以上的家庭由政府安排購買經濟適用房。可惜,各級政府似乎沒有新加坡、香港政府那麼自覺,發土地財的時候十分積極,等到要給居民住房提供補貼、優惠的時候,卻百般推託。由於欠缺基本的民主架構,民眾對此也無可奈何。

但是,換一個角度,即使各級政府大發善心,它有能力向80%的民眾供應補貼性住房嗎?這個世界上,大約只有香港地區、新加坡這類城邦經濟體能做到這一點,即便是北歐那些福利國家,也無法做到,或者不願意這樣做。沒有一個常規經濟體是依賴政府解決大多數人住房問題的。無法想像像中國這樣的大國,80%以上城市人口都傍到政府身上。

退一步說,即使政府真有能力向八成以上人口供應經濟適用房或廉租房,那也將是一個十分奇怪的制度安排:政府通過壟斷土地大賺其錢,政府為了賺更多錢,拚命哄抬地價,這時候民眾要求政府拿出錢來幫助自己解決住房問題。然則,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不讓政府賺那筆錢,不讓政府哄抬地價?

人人都在談論,中國應當成為一個橄欖形社會,中產階級應當成為社會的支柱。但假如八成人口依賴政府,那中產階級就將居住在政府提供補貼、並規定了居住面積的房子里。他們是政府的佃戶,連自己最起碼的財政獨立都做不到,是貧乏的中產階級。他們不會成為私人產權、平等、法治的支持者,而將成為等級制度、國家保護、財政補貼的支持者。

人們恐怕也忘記了,八成以上城市人口的住房由政府補貼供應,那意味著這個社會將更加不公平:相對富裕的城市人口享受著政府慷慨的住房福利,相對貧困的農民卻得自行解決住房問題。城市政府有更大的激勵禁止農民成為本市市民,因為,增加一個人,就意味著增加一筆巨額的住房補貼支出。

尋找「自然的自由」制度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要求政府來補貼大多數人的住房,不是一種正確的解決辦法。古往今來,所有文明社會的自由人都通過自己的努力,建造、擁有自己的住房。只有這個意義的房屋,才是個人自由的堡壘。當然,本著人道原則,社會和政府確實需要幫助極少數缺乏能力的人。但如果大多數人得靠政府補貼才有房屋,那這個社會一定出了大問題,並且會繼續釀成更大的問題。有些人奢談法國人發明的「可抗辯的居住權」,但假如80%的法國人行使這種權利,這個社會就不是法國了。

假如人們期望一種大體上還算健全的社會秩序,那就應當以大多數人不依賴政府或他人的施捨自行解決住房問題,作為思考的出發點。如果現實中人們做不到這一點,那就需要追根溯源,看看究竟哪兒出了問題。呼籲政府補貼大多數人,是對一項從根本上來說怪異、荒唐的制度進行修補。它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讓問題越來越複雜。

面對大多數人覺得買房負擔沉重的社會經濟問題,正確的辦法是推進房地產行業的市場化。在亞當·斯密所說的「自然的自由」制度下,人們可以買到價廉物美的電視機、饅頭,同樣,當房地產行業處於「自然的自由」制度下時,房屋價格將會處於「合理」狀態,與大多數人的收入相匹配,大多數人經過一定奮鬥將能自行解決住房問題。

推進房地產業市場化的關鍵,就是打破政府對城市建設用地的壟斷,拆除農業用地與城市用地之間的隔離帶,實現國有土地與農村集體土地的權利平等,允許農民轉讓土地的使用權,允許城市人口向農民購買土地的建設使用權。同時,打破開發商對房屋供應的壟斷,讓人們可以自由地選擇,是個人或者多個人合作建造自己的房屋,還是向開發商購買房屋。這樣的競爭將會擠壓開發商的壟斷利潤。

這樣一個相對健全的市場,能夠改進所有人的福利,甚至政府也更省事。假如政府仍然要堅持目前對土地的壟斷,並維持房地產開發商對城市房屋供應的壟斷,那政府就沒有任何借口推卸其對民眾住房的責任。用土地發財當然欣快感十足,但民眾日益強烈的住房福利的訴求也足以壓垮政府的財政。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對政府、對民眾來說,都是如此。許多人迷信政府,以為只有依靠政府才能過上幸福生活。比如,許多人談論政府應當建設廉租房。然而,城中村農民所建的出租房屋不正是廉租房?所以,民眾如果真的要主張所謂的「居住權」,那對政府提出的首要責任,也是要求其節制權力,讓市場更正常地運轉。相對於政府,市場似乎是民眾更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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