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往事---大清朝的1911
辛亥往事---大清朝的1911時逢辛亥百年,而維尼偶然間又下到一部好片,心情異常愉悅。決定開始強帖連載,回報社會。小熊會按辛亥年的大事脈絡向前推理前進,至於各位文盲跟得上的節奏就跟,跟不上就算。維尼反正也對汝等沒有什麼太大的期待。 辛亥正月二十三,朝官結束春節長假,剛開工的第三天,就有驚天消息傳來,鐵路局長梁式詒遭七大御史彈劾,被逼去職,由盛宣懷接管鐵路總局,史稱七煞除五路。這個突發人事變故的前因後果,維尼已經在上回的路政篇里有具體講過。簡單複述一下。 梁式詒本屬於袁世凱系統,袁下野後,舊部轉入袁的政治盟友,仍在位的總理大臣慶王奕劻麾下,但慶王的政治對手,當時掌管財政的度支部大臣載澤,覬覦下屆總理大臣的位置,以鐵路為突破口,發動搶攻,這一輪交鋒得手後,由載澤派系的死黨盛宣懷掌控了郵傳部,掌管全國交通郵電系統,而載澤下步打算,收回地方鐵路修建權,由朝廷自辦,並借外資修路,而有了大筆外資收入,度支部貨幣改革計劃就可以上馬,罷銀兩改龍票,由銀本位轉向金本位,一整套財政改革成功,那他就徹底控制全國財政,政治聲勢拉到漲停板,最後在1912~1913年度正式國會召開時,處於最有力的位置,順理成章可以取代慶王總理大臣的位置。 以上是整個後黨(載澤是隆裕的妹夫)通盤大計中核心一環,盛宣懷作為載澤的先鋒大將可以說很好完成了首長的第一步計劃,自己也很得意,剛奪回了交通郵電部,同時又喜得愛孫,一時雙喜臨門,高興之下,他給自己的孫子取名盛毓郵,小名傳寶。其中嵌進樂郵傳二字,得意之情寓意其中。 載澤派系還不是光在一點獲勝,而早就開始全線出擊。載澤的小舅子瑞澂,維尼以前在總督篇里也會專門介紹過,這也是一員大將。上任湖廣總督伊始,就辣手掃黑,扳掉了當地一霸,時任湖北巡警道馮啟鈞,以及馮下屬的夏口廳捕頭徐升一干人等。馮廳長撤職查辦,徐局長就地槍決。具體原因,因為這二位都是前總督陳夔龍的班底,而剛調任直隸總督的陳夔龍又是慶王的乾女婿,這一巴掌等於也扇在慶王臉上。 這些還只算是前戲,進入辛亥二月,資政院開始一年一度的會期,又有大事發生。這次的熱點是鹽案。大清的鹽價突然像芝麻開花似的節節高。根本原因還是和載澤有關,當年大清新政有一條是要逐步禁煙,由於禁煙,那麼原本的土葯稅和洋葯稅自然也會枯萎,怎麼辦,財政部要開新稅源來填補煙稅的空位,開始是想搞印花稅,後來轉而想到了要搞鹽業稅。 載澤手下還有一員猛將,這位仁兄叫做晏安瀾,也是後黨中堅。他推出的這套鹽業計劃和盛宣懷的鐵路國有,有異曲同工之妙。首先鹽斤加價,不多,全國每斤鹽加價四文,分配是2歸朝廷財政,1文歸產鹽省份,還有1文歸銷售省份。名義歸朝廷的部分是補貼國家練兵,地方部分是補貼各項地方實業。陰招題眼在哪兒,錢大頭入了載澤系統,而罵名讓掌兵權的攝政王黨以及各地地方督撫去背。其二,知道朝廷規定加四文,到了地方必然不止這個數,地方官商定有花活,於是第二招,朝廷督導出籠,先是分省考察鹽政弊端,然後推出一個鹽政章程,設督辦鹽政處,說白了就是收回各地鹽政專賣權,鹽政歸公,這個公是誰,財政部,載澤系統就勢控制全國鹽政。 載澤是掛名的鹽政大臣,具體經辦就是他的副手,鹽政處提調晏安瀾。預備要再升格,變成大清鹽政部,下身南北二廳,廳再設局,南廳轄兩江,兩淮,閩浙,北廳轄,直隸,潞東,川滇。晏副部長也是猛人一個,雄心勃勃,要當大清的鹽羅王。地方上當然不肯,平白無故丟了一塊大肥肉,誰肯答應。各產鹽地督撫聯名柔性抵制。 鬧得最凶的一個,就是雲南總督李經羲。這位總督篇里講過,也是慶袁系統的大佬之一。反對鹽政集權,主張地方自辦。載澤看他不上路,那就給他上眼藥。雲南財政本就兩宗大項,一黑一白。載澤通過朝廷一是逼他禁煙提速,二是逼他鹽稅加碼。地方財政和朝廷催款雙線吃緊,怎們辦,只能鹽斤加價,滇鹽一動,帶動全大清鹽價飆升,市場開始坐過山車。李總督於是背了罵名,被地方咨議局一狀告到資政院,資政院又把他告朝廷,內閣總理慶王是他的老大,擱車不批。載澤又讓自己派系另一個頭目,資政院的議長溥倫出面,暗地慫恿議院清流議員聯名彈劾不作為的總理慶王。逼慶王自動請辭,最後還是攝政王載灃出來打圓場,才算勉強彌縫,安撫了清流代表,老慶勉強留任,但也半休病假了。 總而言之,在辛亥頭三個月里,在路政與鹽政問題上,老慶連吃載澤兩刀,著實傷的不輕,但慶王畢竟是老江湖,他還是有應對招數的,二三月間的國會召開期間,大清各地也不太平,亂黨們的黃花革命雖說暫時還能壓制住,但體制內要求政改,請開國會的呼聲還是日漸高漲。各地新晉的准代表們,喜歡咋呼也大有人在。老慶就吃准了這點,少壯親貴不是急著接班,說學逗唱給老夫難看嗎,那老夫也還你們這些猴崽子一手。 慶王黨羽在朝廷,地方各地都根深葉茂,老王爺既然決定了方針,大夥也就跟著推進。其時資政院各地來得議員代表們,也分若干派系。江南士紳張謇這波叫預備立憲公會,洋務時期就出道,現在是成熟期,比較溫和,而內陸省份湯化龍,孫洪伊,羅倫這批叫做憲友會,新政時期剛出道,屬於激進派,這兩撥人都是要求政改,請開國會的,老慶就是串聯這些人在資政院嚷嚷,要開國會,要政改云云。還有一派叫做憲政實進會,辛亥俱樂部這些老清流官僚類,勞乃宣,陳寶琛等等就是載澤利用來對老慶發飆的老保,這些人的特色仇洋,反貪,保守,腦筋不太好使就是了。 朝廷這兩派在資政院圍繞四月內閣人選出台斗的正酣之際,攝政王是個什麼態度。載灃實際上是自有打算的。載灃在辛亥年的盤口是這樣開,兩個弟弟,一個掌海軍,一個掌陸軍,上半年的目標,一是禁衛軍的編練案,一是海軍採購案,這都需要載澤的財政部鈔票打底,所以他對載澤是取善意,接下去下半年的大戲是永平秋操,軍演不是目的,借軍演之後例行論功行賞,開始進行新一輪軍隊幹部提拔才是正菜。對北洋系人員的二輪清退,嫡系的陸軍貴胄學堂士官生開始分批登場,王黨在軍中的地位進一步夯實。 至於地方權力,晚清大致五股勢力。從東北到直隸再到江淮,李鴻章的淮系,之後接棒的是袁世凱,袁和慶王是一黨,湖廣的張之洞,老張死後,他的盤口,人脈,盛宣懷之類歸屬到載澤的後黨系統,至於兩廣的岑椿萱,他被慶袁斗敗,暫時蟄伏,通過前文說過晏大人,這個階段也是載澤的盟友,西北升允,長庚這批這是庚子時代的失敗者,現在最落後的內陸吃冷飯,至於西南的雲貴川,是錫良,趙家兄弟,他們本是太后梯己人,也通洋務,太后之後,他們納入載灃系統。載灃的政治打算,陸續調錫良主熱河,大趙主滿洲,留小趙在西南看家,逐次淘換原東北的北洋系入雲南,搞換位似的柔性削藩,在朝廷中,則維持慶王和載澤的均勢,最終目的,他的打算是在1912~1913大賭局中,讓自己弟弟載濤坐上總理的位置。而老慶一面要對付載澤的攻勢,一面又要為自己和北洋的後起嫡系,徐世昌謀個有利身位,防止清算,說實話,大家都不容易。 四月初,資政院大會,過場走完,正是新一屆內閣名單公布,看各派系走勢,載灃王黨完成目標,軍權都入掌握,更有特殊權利,規定陸海軍大臣,有軍務不經過內閣,可直接向軍咨府報告,對攝政王負責。言下之意,載灃通過總參控制軍部,王指揮槍的格局奠定。載澤系統則在內閣部長的安插上斬獲多多,一躍而成為內閣中直追慶王的第二大派系,至於慶王,盤口萎縮,最後一班崗站的辛苦,來年大賭局本門弟子的未來不容樂觀,卡位戰吃緊。唯一的利多是在資政院改革派相呼應,輿論上獲取了一個相對正面有利的政治名聲。 看新鮮出籠的內閣名單把各位派系背景搞清楚。 內閣名單 總理大臣慶親王奕劻 協理大臣大學士徐世昌 (慶袁系) 大學士那桐(慶袁系) 外務大臣梁敦彥 (慶袁系) 學務大臣唐景崇 (慶袁系) 度支大臣加貝勒銜鎮國公載澤 民政大臣肅親王善耆(載澤,後黨系) 郵傳大臣盛宣懷(載澤,後黨系) 農工商大臣加貝勒銜貝子溥倫(載澤,後黨系) 陸軍大臣蔭昌(王黨) 海軍大臣加郡王銜貝勒載洵(王黨) 司法大臣紹昌 (旁支) 理藩大臣壽耆 (旁支) 內閣人事案告一段落,一月一更,下回請早
上次講到內閣人事案,在內閣成立的同時,有弼德院和軍咨府的成立。這是攝政王的兩步棋,他在內閣中的實力不如慶王和載澤,於是作這兩手安排。弼德院是內閣的顧問機關,軍咨府可單獨控制陸海軍系統。也就是說載灃靠著新設的中顧委和軍委,可以制約掌行政的內閣和主修法的資政院。 內閣成立之後,掌握新政主導權的載澤立馬授意盛宣懷開始鐵路國有,而慶王以退為進,開始半休病假。接下去又一個問題,這次鐵路國有涉及四省,由誰來擔當川粵漢鐵路督辦大臣,總攬事務。一定要是有政治分量的大佬,才能做這個位置。在當時,有這個資格,並且正在野的,只有四個人。這又涉及到朝中三派利益協調。用洹上的袁,載澤後黨反對,用南方的岑,慶王反對,用西安的升允,載灃反對,最後只有一個端方,各方還尚算可以接受。 朝廷大盤走勢理順,再看地方。國有案推進,必然傷害地方利益,引起反彈,這都在情理之中。關鍵看各地督撫取向。能力上,都是沒問題的。公務員在能力上都沒說的。做官最拿手的就是協調各種人事利益關係。別說督撫那個層級,就算一個普通科員都是搞政治的好手。 在這種協調地方和朝廷利益的問題上,沒有會與不會的問題,只有願與不願的問題。四省來看,湖北瑞澂,湖南楊文鼎,廣東張鳴岐都沒問題。套路是老套路,安撫兼威壓地方士紳,我們會為你們代奏,可你們也別鬧,作為中間人,督撫們在朝廷和地方之間一系列協調折衝,事就在可控可談範圍之內,波瀾難起。為什麼他們願意做事,瑞澂是載澤小舅子,楊文鼎是盛宣懷的頭馬,都屬於後黨,而張鳴岐的幕後老闆岑春暄又是載澤的政治盟友,這三位當然全心辦事。 問題出在四川,四川正趕上省委班子人事變動。大趙書記被調去東北,小趙還在康邊地區專員的位置上沒回來。由原布政使王人文暫時出任護理總督。王由省長位置做到代理書記,按大清慣例,接下去先護後署,最終轉正。就和兩廣的張鳴岐一樣,先是岑的大秘書,然後省長,再代理書記,最後轉正,315正式轉正,329就報效朝廷,辣手摧黃花。 王代書記算是官場老人了,一是走程序,二也會做人,上上下下也都打點了。與情與理,論資排輩,人情世故都做到位了。可偏偏落空。因為大趙書記有私心,向朝廷推薦了自己的弟弟。趙家班是王黨中堅,沒有不準的。結果變成老王調任康邊行署專員,而讓小趙回來擔正。 願望落空,垂老投荒,王代書記自然有氣。本來有氣也只能忍著,誰讓你背景沒人家硬。可偏偏就在這時,有了鐵路國有這個議題。王代書記的政治小算盤有機會可以敲響。 站在王代書記的立場。奉命而行對他來說一點好處沒有,反正小趙回來他橫豎都要上高原,然後在那退休。但借題發揮,反而有機會,為地方說話,把清官戲作足,如果朝廷收回成命,他就變成地方利益代言人,政治聲望拉高,那就有很大機會可以把代字去掉,留任正牌書記。即便不行,他也不過丟官,反正他也到歲數了,藏邊本就不想去,乾脆落個青天名聲,華麗退休。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好生意。 政治算盤打定,於是就有了王代書記的三哭,一哭慷慨激昂,站在太師椅上給百姓們講演,他雖是大理人,但祖籍也在四川,這次為了家鄉,豁出去鳥,二哭酒訴衷腸,酒會席間,當著士紳,嚎啕大哭,把朝廷給他的密電,給大夥觀賞,說自己壓力有多大,三哭清淚兩行,臨走來到會場,鄉親們,我又老了啊,不能守護大家了,各位要多保重,他一走,會場就炸了。 聖人說,搞政治就和搞女人是同一個道理,對付女孩子,這三招同樣有效,展現陽剛的一面能讓女孩心動,女孩嘛自然喜歡有男人的保護,酒後吐真言,又能讓女生心軟,因為女性都有母愛情懷,而臨別嘴上說硬話,同時能適時控制眼角的濕潤度,女孩看見會心酸,這就又有搞頭了,總之王大人的教誨不論在什麼時空環境之下都是很有現實教育意義的。 繼續看四川,正因為王代書記這期間暗地慫恿,不作為,導致事態擴大。好比一出大戲,士紳精英們就算有心開鑼唱主角,但如果不給他們一個舞台,黔首們又都是良民慣了,也不敢進場看戲,那這齣戲壓根沒法開場。關鍵就在於四月到五月,王代書記由於個人政治盤算,空出了場子,給了地方一個空間,在看似無風險的嘉年華會背景下,士紳精英們可以從容上台開唱,而黔首們也可以開心入場觀看。 有了舞台,有了觀眾,有了主角,這些也都不重要,關鍵是還有了一批戲骨。士紳想要去運動群眾,自然需要一個管道,於是有了保路同志會,組織架構最重要,10人選一評議員,5評議員選1評議長,這些實質上的伍長,什長,都是這什麼人。無非兩個來源,要麼是棒軍,混混,江湖袍哥,要麼是訟棍,塾師,落地秀才,說文名詞叫遊民和寒士,用教主的話說叫流氓無產階級和落魄的小資產階級。這兩類人才天生就是搞運動的骨幹,只要給他們機會,個個都是天才。精英如同大腦,黔首好比四肢,想要運動起來,得依靠這些基礎的神經元。三位一體之後,就可以從激情犯罪走向有組織犯罪了。 組織化了之後,開始整體定調,精英不能說自己想要更大的地方權力參與,中堅不能說自己要的是功名富貴,黔首不能說自己就是為了靠著大樹,一來出氣,二來盼著今年可以不交或少繳皇糧國稅,這些心裡想的,總不能說上檯面。這時文宣就要有個大標題,叫破約保路。說因為朝廷收路轉賣給洋人,喪了國權,所以自己這些義民要蜂起愛國云云。這樣格局拔高了,就立於道義的不敗之地,在這面大旗下,開展工作就順了。 6月,王走趙來,這頭已經組織化了。心理價位高了,而且王代書記把戲已經作足。趙書記難辦了。他就兩條路,要麼順著王的口徑走,要麼站在朝廷的立場說話。 第一條路明顯不行,王是一邊倒,反正王的政治生命靠這件事,橫豎都是贏。趙不同,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老師,哥哥,攝政王這派,西南這片攤子都指著他來看住。沒道理要他為了這件本和他這派牽涉不大的事情去和載澤攤牌。 所以趙只能取溫和路線,試圖走協調路線,這就壓力大了。地方保路同志會已然成形,胃口已經被老王吊高,趙再調和,也到不了王青天那個地步,而載澤一味施壓,因為他有後手,畢竟趙不是他的人,如果趙不能辦事,順勢就可以把自己的勢力從中南,華南伸向西南,載澤的備案,是讓岑春暄去。而人在宜昌的端方也有這個意思,兩湖瑞澂和楊文鼎都是端的老部下,支持老上司入川爭位,形式變成有兩大佬都窺伺四川,同志會氣勢洶洶,趙書記的內外壓力極大。 促使趙書記和地方關係徒然惡化的關鍵因素,是四個連環事件。第一,端方入川給他的壓力,這是最核心,這涉及到派系利益,半步不能退,為了防止端方入川借題發揮危險,,他只能加快解決問題。先是希望地方達成某種和解,進入第二步,和地方意見領袖和解失敗。趙是個猛人性格,放低身段是有困難,和保路會的頭頭們談,有個叫顏楷的傢伙,是進士出身,也是個不肯讓人的主。這二位坐在一起,哪有談不崩得道理。那時已經是夏天了,按理在衙門裡禮儀性談話,大家脫了大褂袍服,換上便裝,花廳請茶,沒有中央空調,好歹放點大冰塊,再加幾個妹娃子打扇伺候,環境優雅,心情愉快,才好談事,然後宴會,燒煙,再找幾個妹子,多和諧啊。趙沒有,大熱天的,一本正經的對話,那頭火氣也大,這說你們年輕不懂事,那說我們難道不能流血嗎。這樣談不像講數,像是收數。 談崩了,老趙的天平倒向強硬解決,進入第三環,兩個手下進言,一是巡防營總辦田征葵,一是提法司周善培。77事件,712事件。田的女婿是彭縣稅務局長,77廟會的時候,田小姐坐轎看廟會,轎子撞人被鄉民攔住,女婿開槍,結果引發民變,轎子被砸,稅局被燒,女兒女婿回省城告狀,田總辦火了。周則是因為一直負責談判,被人罵作周禿子,名聲臭了街,在712在談判時,又被人用茶碗給砸了,於是也主嚴辦。 不到一周,兩個心腹接連告狀,老趙火了,這時端方的壓力,士紳的閑氣,手下的委屈,三股力疊加,趙決定動手。 鎮暴是有一整套流程的,先是要找個借口,於是周善培們仿同志會的口氣,寫了一份四川獨立的文稿,同時預備火燒打金街聯升巷,一是為了栽贓,更重要的是為出第一波文宣通告的時候,堅定自己丘八們信念,同時鎮住分流黔首,因為通告一出,宣布少數壞分子如何,丘八們認為打的是壞人,黔首膽小,說什麼信什麼,認為不該和壞份子攪在一起,一邊躲起來,如此一分流之後,剩下的事情好做了。然後是人員調度,清場的,接防的,穿插的,不能是同一部分,只能同最高指揮部保持縱的關係,彼此之間不能發生橫的聯繫,更是要和社會絕緣。講究的是快速清場,快速撤離,無縫接防,分區穿插。 負責清場的是田征葵的巡防營,這些是主力,指揮起來比較順手,所以擔任中堅。負責後續街道,城門守備的是朱慶瀾的新軍,以及路廣鐘的巡警訓練公所,這些調動問題不大,但也怕他們因為在地關係,不太容易對鄉親下手,所以擔任外場任務。負責穿插機動的是趙的衛隊長張麻子手下的湖南衛隊。這些是核心嫡系,只聽大人的,所以做教導隊,包括放火栽贓,冒充亂黨,臨陣督戰等等幹活濕活,最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為什麼要分工如此之細,道理大夥都知道,防反水,防串聯等等,事後這些撤下來的隊伍,還要分批整訓,心理督導,且有的忙了。 大事做完,立刻就要推第二波文宣,這也很重要,安定人心,掃清餘毒,為接下來的排查深挖做準備。衙門出通告,派街正,地保沿街宣講,都要有門道。派出的壯男熟女,男的要有霸氣,開口講的就是大清的鐵騎如何,嚇住那些的刁民,女的要有王氣,語調要威而不剛,開始播通告,首惡如何,脅從又如何云云。總而言之要盡量把人嚇回屋裡去。周善培還特意下令,郵電系統除了督署和朝廷的官方電報聯絡之外,全川一律斷郵,斷信,來一個鐵桶陣。 抗暴其實也是有流程的,也就是那幾張牌。組織結構,人事調度,臨場應變。保路同志會,上有文牘,演講,總務,聯絡四部,下有伍長,什長,逐級建制。平常靠的是上頭,一旦頭腦被誘捕,底層的細胞還可以分組作案。合法的保路會和非法的同志軍,只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的事情。文攻武衛,成都二中,敘府中學的四眼田雞如何站隊,走那條路線,怎樣聯絡官軍反水,四鄉的鄉民怎麼引進城,讓那些精幹的袍哥兄弟,在人群後頭喊,官兵槍里都是空包彈,老鄉別怕往前上,真沒彈,就推到,就算有彈,也只能放一排,到時候再喊,沒活路了,拼了吧,反正人多,怎麼樣都推到了。 臨場的別的花樣更多,頂著光緒的牌位,抬死人壓活人這些老戲碼。同樣這方如果得手佔先,一樣會沿街出通告。派出的是紅顏白髮,妹子要有股英氣,長得漂亮,嘴皮子利落,引得血氣方剛的少年躍躍欲試,夫子要有股神氣,三分露,七分藏,說話要勾人,聽他說話,街坊鄰里放心,話里話外之音,四聖祠教堂的洋人也是站在同志會這邊的,聽說連洋人都出面了,那是包贏得了,膽就大了,立馬再拉一個高潮。目的無非把人都引到街上去。那頭電報電話全掐斷,這裡正好出水電報。 技術本質上是一樣的,拿臨場舉個例子,比如唱歌,有好多種。自己人之間,靠輕快上口的拉歌來提振本方士氣,官軍巡防。坐那,彼此叫號,一二三,三二一,三連來一個,三連唱完四連唱等等,同志會在那,也得拉,女中的妹娃兒像支花,敘府的爺們也來唱一唱。要是對峙,那就是對歌,要靠聲音氣勢壓倒對手,你唱頌督帥練兵歌,我唱袍哥走下江。真到了要見紅的時候,那就要唱悲歌,官軍唱的是頌龍旗,同志會唱的是哭先皇歌,通過哭光緒烘托氣氛,產生強大的共鳴,然後就可以往前沖了。 以上這些也都是皮毛,再來看當時成都官場一班人的派系背景,為下月更新做預備。 總督,趙爾豐 成都將軍,玉昆 布政司,尹良、 提學使,劉嘉琛、 提法使,周善培、 勸業道,胡嗣芬 巡警道,徐樾 鹽茶道,楊嘉紳、 勸業道,胡嗣芬、 陸軍協統,朱慶瀾 成都知府,於宗潼、 巡防營總辦,田征葵 警政公所督辦,路廣鍾 這些人是個什麼關係呢,趙書記,管民政的尹省長,管司法的周副省長,鹽業廳的楊廳長,武警的田總隊長,衛戍區的朱司令,警校的路校長,這是趙家班。 警備區的玉軍長是慶王系,管教育與組織部的劉副省長,商業廳的胡廳長,成都市的於市長,這三位是典型行政官僚,向來與各方為善。警察廳的徐廳長,老首長不放手(周副省長),小赤佬想伸手(路校長),他被夾在當中,和老王一樣,不給他路走了,乾脆做好人。 軍警方面都有人反對,這個局就蠻有意思了。至於意見領袖,顏楷們已然被扣,話說那晚同志會人群衝到衙門裡,打死不退,鬧到凌晨,趙書記沒辦法,讓顏楷出來出來說幾句勸勸大夥。大夥等他拿主意,撤還是不撤。這種情況如果別說廢話,說點有水準的話,大夥走吧,我們幾個留下來殉路,氣氛這麼一搞,底下必有托在那大叫,保護領袖,生死都要在一起什麼的。那就一個都不會走了。這麼多人留這,趙書記就該走了。 但小顏也就那麼回事,和平非暴力,大夥散了吧,相信接下去,走溫和程序會有好的結果,聽他一說,膽小的有了下台階,想鬧得沒借口,也就散了。立憲溫和派自己錯過了最好的賽點,下一棒主導權就到了外城的亂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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