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江南

06-21

三月的江南多風多雨多楊柳，江南的風柔柔的，最符合那一句古詩：「吹面不寒楊柳風。」江南的雨甚少狂風暴雨，通常是細細密密的，會這樣連綿地下上三兩天，連帶著，把你的心情也下得憂憂鬱郁起來，連帶著，把所有的江南女子都變成了那在風雨中搖曳生姿的婆娑楊柳了。我愛江南那細細密密的煙雨，江南的小雨有一種異常朦朧的感覺，遠望出去，我可以看到「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卻看不清楚那「八九十枝花」，因為那屋舍、那亭台是在煙雨中隱隱約約、若隱若現的，宛似那座海上的仙山，閃現在虛無縹緲之間。在那種無限的朦朧，無限的飄渺之中，我又怎能看清那屋舍旁邊的幾枝桃花呢？可是，看不清那桃花，卻把那花留在了我永遠的想像里，在那裡，花是永遠嬌艷，永開不敗的。走在江南的朦朧的煙雨之中，一任雨絲密密麻麻地落在髮際，落在衣服上，不能說是「落」，因為江南的雨太細太密了，或者應該用「飄」，是的，飄，江南的雨就這樣從遙遠的天際飄來，一直地飄入了你的靈魂深處，於是，你也開始隨著那雨飄揚起來，一直飄，一直飄，飄到了那悠長悠長的雨巷之中，我看到了那個撐著一把油紙傘的丁香般的姑娘，她裊裊娜娜，衣袂飄飄的走在那深巷，走在那江南的煙雨里，走在我朦朧而遙遠的夢裡。身上沾染著江南的煙雨，於是我便有了煙雨的迷朦；我的心上飄落著江南的煙雨，於是我便有了煙雨的憂鬱。江南的煙雨，是和詩詞無法分割的，有「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的落寞；有「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的感慨；有「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的無奈，更有「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孤獨。於是在那迷朦和憂鬱中，我慢慢地走向那充滿了雅韻幽曲的宋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