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對阿夫林之戰未必輕鬆

土耳其對敘利亞西北部邊境城鎮阿夫林發動的「橄欖枝」軍事行動已近一周。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26日放話說，土軍將揮師東進，橫掃敘利亞整個北部地區，打到伊拉克邊界，「『橄欖枝』行動不達目的不會罷休。我們將把恐怖分子趕出曼比季，如同我們先前被(美國)承諾的那樣。」

　　雖然埃爾多安對軍事行動表現得很樂觀，但戰事延長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首先，庫爾德武裝的戰鬥力不可小覷。他們有多年與「伊斯蘭國」作戰的經驗，加上美國支持，更在阿夫林佔據地利人和之優。土耳其雖然有強大的空中優勢，但地面戰鬥未必能壓倒對手。土耳其軍隊因為2016年未遂政變曾遭到清洗，實力有一定程度下降，而此次隨土參戰的「敘自由軍」戰鬥力很差。正因為如此，土耳其目前採取的戰術是空襲加圍困，並不直接發動地面強攻。

　　其次，美國有可能限制土耳其的行動。土耳其這回的目標除了阿夫林，更有曼比季。曼比季位於幼發拉底河以西30公里處，是敘利亞的北部戰略要地。目前該地區在庫爾德武裝控制之下，美國特種部隊也在此駐守。

　　2016年8月，土耳其在敘北部發動「幼發拉底盾牌」攻勢，就是為了把越過幼發拉底河以西的庫爾德武裝逐出曼比季，因為此前土耳其與美國有默契：庫爾德武裝行動必須限制在幼河以東。當庫爾德武裝西渡幼河之後，土向美交涉後美承諾，在清除當地「伊斯蘭國」武裝後，庫爾德武裝將會撤回東岸。但事實相反，這才引發了土耳其的行動。但是持續到2017年2月的「幼發拉底盾牌」並未使土耳其佔領曼比季。在阿夫林攻勢打響兩天之後，埃爾多安和特朗普在電話里激烈交鋒。特朗普要埃爾多安保持克制，避免傷及到美國軍人。埃爾多安則直接要求：美軍必須撤出曼比季。對此美國軍方表示，將視需要採取行動。如果美國認為在曼比季支持庫爾德武裝更重要，那麼土耳其的行動將效果大減。

　　再次，敘利亞政府的態度可能成為土耳其行動的制約因素。與上回對「幼發拉底盾牌」的反應一樣，敘政府這回同樣譴責土耳其的「侵略」行為，但同樣沒有採取實質性軍事反擊行動。這是因為敘政府明白，土耳其的兩次「侵略」目標都是美國支持下的庫爾德武裝。不過敘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始終堅持，作為敘利亞全國領袖，收復全部失地是他的職責所在。事實上，阿夫林的庫爾德政治組織已公開呼籲敘政府為維護主權而反擊土耳其入侵。所以敘政府必須在政治態度上表示反對「侵略」。至於是否採取軍事行動，則須看局勢的演變。阿夫林與敘武裝反對派的大本營伊德利　卜省相距很近，這裡的武裝勢力一直得到土耳其支持，而目前敘政府軍正在發動伊德利　卜攻勢。一旦阿夫林被土耳其所支持的反對派武裝控制，那就意味著敘軍的伊德利卜攻勢效果將大打折扣。所以敘政府是否會坐視土耳其完全控制阿夫林，這是很值得懷疑的。

　　另外值得一提，在土耳其軍隊進攻阿夫林之前，俄羅斯便撤出了其在該地區的軍力，這實際上是默許了土耳其這次行動。但這並不表明俄羅斯完全支持土耳其。事實上，在土軍進攻數天前，俄羅斯曾向庫爾德武裝建議，把阿夫林控制權交給敘利亞政府，俄、敘將保證土耳其不會進攻阿夫林，但庫爾德武裝拒絕了這一建議。另外，土耳其稍早時曾分別知會俄羅斯和伊朗，要求兩國向敘政府施壓，讓其在伊德利　卜不要進攻所謂「溫和」反對派武裝，但事實上俄羅斯軍機是參與敘軍進攻行動的。

　　現在，土、美、俄三個外部國家都在敘利亞北部駐有軍力，但各自的目標和路徑差別甚大。土耳其的目標是在南部邊界敘利亞一側建立自己的勢力範圍；路徑是通過支持阿拉伯武裝壓制庫爾德武裝。美國的目標是維持敘利亞分裂狀態、抵消俄羅斯在敘利亞所獲得的成果；路徑是重點支持庫爾德武裝，以建立一個面積約佔整個敘利亞四分之一的庫爾德人統治區。而俄羅斯的目標則是讓敘利亞恢復正常國家狀態，以充分發揮其作為俄羅斯戰略支點國家的作用；路徑是在支持政府軍收復重要失地的同時，盡量分化以美國為首的反敘聯盟力量，力爭化敵為友。　(唐見端 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智庫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