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芝最美的20首詩:請取下這本詩篇,慢慢吟誦

威廉·巴特勒·葉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年6月13日~1939年1月28日),愛爾蘭詩人、劇作家和散文家,著名的神秘主義者,是""愛爾蘭文藝復興運動""的領袖,也是艾比劇院(Abbey Theatre)的創建者之一。

葉芝的詩受浪漫主義、唯美主義、神秘主義、象徵主義和玄學詩的影響,演變出其獨特的風格。葉芝的藝術代表著英語詩從傳統到現代過渡的縮影。葉芝早年的創作具有浪漫主義的華麗風格,善於營造夢幻般的氛圍,在1893年出版的散文集《凱爾特的薄暮》,便屬於此風格。然而進入不惑之年後,在現代主義詩人艾茲拉·龐德等人的影響下,尤其是在其本人參與愛爾蘭民族主義政治運動的切身經驗的影響下,葉芝的創作風格發生了比較激烈的變化,更加趨近現代主義了。

1923年12月10日,因「其高度藝術化且洋溢著靈感的詩作表達了整個民族的靈魂」,58歲的葉芝被授予諾貝爾文學獎,他是獲得這一獎項的第一位詩人。1934年,他獲得歌德堡詩歌獎。

葉芝詩選

湖心島茵尼斯弗利島

我就要起身走了,到茵尼斯弗利島,造座小茅屋在那裡,枝條編牆糊上泥;我要養上一箱蜜蜂,種上九行豆角,獨住在蜂聲嗡嗡的林間草地。那兒安寧會降臨我,安寧慢慢兒滴下來,從晨的面紗滴落到蛐蛐歇唱的地方;那兒半夜閃著微光,中午染著紫紅光彩,而黃昏織滿了紅雀的翅膀。我就要起身走了,因為從早到晚從夜到朝我聽得湖水在不斷地輕輕拍岸;不論我站在馬路上還是在灰色人行道,總聽得它在我心靈深處呼喚。

(飛白譯)

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白髮蒼蒼,睡意朦朧,在爐前打盹,請取下這本詩篇,慢慢吟誦,夢見你當年的雙眼那柔美的光芒與青幽的暈影;多少人真情假意,愛過你的美麗,愛過你歡樂而迷人的青春,唯獨一人愛你朝聖者的心,愛你日益凋謝的臉上的哀戚;當你佝僂著,在灼熱的爐柵邊,你將輕輕訴說,帶著一絲傷感:逝去的愛,如今已步上高山,在密密星群里埋藏它的赧顏。(飛白譯)

在柳園那邊

在柳園那邊,我和我愛曾經遇見;

她走過柳園,踩著雪白的小腳。

她叫我對愛情放輕鬆,像樹上生長的柳條;

但我太年輕太傻,無法同意她的話。

在河邊的草地,我和我愛曾經並肩而立,

在我斜斜的肩膀,她擱過雪白的小手。

她叫我對生活放輕鬆,像河堰上生長的青草;

但我那時太年輕太傻,如今只有滿眼淚水。

(佚名 譯)

柯爾莊園的天鵝

樹木披上了美麗的秋裝,林中的小徑一片乾燥,在十月的暮色中,流水把靜謐的天空映照,一塊塊石頭中漾著水波,游著五十九隻天鵝。自從我第一次數了它們,十九度秋天已經消逝,我還來不及細數一遍,就看到它們一下子全部飛起.大聲拍打著它們的翅膀,形成大而破辭的圓圈翱翔。我凝視這些光彩奪目的天鵝,此刻心中湧起一陣悲痛。一切都變了,自從第一次在河邊,也正是暮色朦朧,我聽到天鵝在我頭上鼓翼,於是腳步就更為輕捷。還沒有疲倦,一對對情侶,在冷冷的友好的河水中前行或展翅飛入半空,它們的心依然年輕,不管它們上哪兒漂泊,它們總是有著激情,還要贏得愛情。現在它們在靜謐的水面上浮游,神秘莫測,美麗動人,可有一天我醒來,它們已飛去。哦它們會築居於哪片蘆葦叢、哪一個池邊、哪一塊湖濱,使人們悅目賞心?(裘小龍 譯)

去水中的一個小島

羞羞的,羞羞的,

羞羞的我的心上人,

羞羞地在爐火前忙碌,

憂心地躲在一旁。

她端來一隻只碗碟,

把它們疊成一摞。

多想去水中的一個小島

我願帶她一起走

又取來一根根蠟燭,

把遮簾的房間點亮,

羞羞地站在門道,

又羞羞地在陰暗裡;

羞羞地像一隻兔子,

賢惠又害羞。

多想去水中的一個小島

我願帶她一起飛。

(佚名 譯)

他給愛人送去幾行詩

你用一隻金簪別住長發,

並束緊每一縷散亂的卷綹;

我叫我的心拼湊這些拙劣的詩:

它潛心篤志,日復一日

用古老時代的戰爭

造出一種哀愁的美。

你只需抬抬白如珍珠的小手,

束緊你的長髮,然後嘆息一聲,

所有的男人都會心臟燃燒狂跳;

燭光般的浪花沖刷迷濛的沙灘,

群星攀上滴露如雨的夜空,

一切只為了照亮你途經的雙腳。

(佚名 譯)

他但求天上的霓裳

要是我有那天上的錦繡霓裳,

織滿金黃和銀白的光芒,

那蔚藍和薄暮以及幽冥的霓裳

刺繡著夜晚和白晝以及半暗半明,

我會把這霓裳鋪在你的腳下:

但是我很窮,手裡只有夢;

我已把我的夢鋪在你的腳下;

輕些踩啊,因為你踩著的是我的夢。

(佚名 譯)

駛向拜占庭

那不是老年人的國度。青年人在互相擁抱;那垂死的世代,樹上的鳥,正從事他們的歌唱;魚的瀑布,青花魚充塞的大海,魚、獸或鳥,一整個夏天在讚揚凡是誕生和死亡的一切存在。沉溺於那感官的音樂,個個都疏忽萬古長青的理性的紀念物。一個衰頹的老人只是個廢物,是件破外衣支在一根木棍上,除非靈魂拍手作歌,為了它的皮囊的每個裂綻唱得更響亮;可是沒有教唱的學校,而只有研究紀念物上記載的它的輝煌,因此我就遠渡重洋而來到拜占庭的神聖的城堡。哦,智者們!立於上帝的神火中,好像是壁畫上嵌金的雕飾,從神火中走出來吧,旋轉當空,請為我的靈魂作歌唱的教師。把我的心燒盡,它被綁在一個垂死的肉身上,為慾望所腐蝕,已不知它原來是什麼了;請儘快把我採集進永恆的藝術安排。一旦脫離自然界,我就不再從任何自然物體取得我的形狀,而只要希臘的金匠用金釉和錘打的金子所製作的式樣,供給瞌睡的皇帝保持清醒;或者就鑲在金樹枝上歌唱一切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事情給拜占庭的貴族和夫人聽。(查良錚 譯)

我的書本去的地方

我所學到的所有言語,我所寫出的所有言語,必然要展翅,不倦地飛行,決不會在飛行中停一停,一直飛到你悲傷的心所在的地方,在夜色中向著你歌唱,遠方,河水正在流淌,烏雲密布,或是燦爛星光。(裘小龍 譯)

他講著絕倫的美

哦雲一般白的眼臉,夢色朦朧的眼睛,一輩子,詩人們辛辛苦苦地干,在韻律中建造一種美的絕倫,卻一下子就給女人的顧盼推翻,給蒼穹那種悠閑的沉思推翻。因而我的心喲,鞠躬如也,當露水滴落睡意,滴落在悠閑的星星和你之前,一直到上帝把時間燃盡。(裘小龍 譯)

那喪失的東西

我歌唱那喪失的東西而懼怕那贏得的東西,我行走在一場重新再打一遍的戰役中,我的皇帝,喪失的皇帝,我的士兵,喪失的士兵,腳步飛奔,向著那升起和降下的腳步,總是踩在同一的小小石頭上。(裘小龍 譯)

秘密的玫瑰

遙遠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你在我關鍵的時刻擁抱我吧;那兒,這些在聖墓中或者在酒車中,尋找你的人,在挫敗的夢的騷動和混亂之外生活著:深深地在蒼白的眼瞼中,睡意慵懶而沉重,人們稱之為美。你巨大的葉子覆蓋古人的鬍鬚,光榮的三聖人獻來的紅寶石和金子,那個親眼看到釘穿了的手和接骨木十字架的皇帝在德魯德的幻想中站起,使火炬黯淡,最後從瘋狂中醒來,死去;還有他,他曾遇見范德在燃燒的露水中走向遠方,走在風中從來吹不到的灰色海岸上,他在一吻之下丟掉了愛瑪和天下;還有他,他曾把神祗從要塞里驅趕出來,最後一百個早晨開花,奼紫嫣紅,他飽賞美景,又痛哭著埋他死去的人的墳;那個驕傲的、做著夢的皇帝,把王冠和悲傷拋開,把森林中那些酒漬斑斑的流浪者中間的詩人和小丑叫來,他曾賣了耕田、房屋和日用品,多少年來,他在岸上和島上找尋,最後他終於找到了,又是哭又是笑,一個光彩如此奪目的女娃,午夜,人們用一綹頭髮把稻穀打——一小綹偷來的頭髮。我也等待著颶風般的熱愛與痛恨的時刻。什麼時候,星星在天空中被吹得四散,象鐵匠店裡冒出的火星,然後暗淡,顯然你的時刻已經到來,你的飆風猛刮遙遠的、最秘密的、無可侵犯的玫瑰花?(裘小龍 譯)

另外的面孔

如果你,步入老年,先我而死梓樹和馨香的歐椴都將不再聽到我生者的腳步,我也不會踏上那將擊破時間牙齒的我們鍛造的地方。讓另外的面孔玩他們願意的戲法在那些老屋裡;夜可以壓倒白晝,我們的影子仍將漫遊於花園礫石那活著的比它們更像是陰影。(王家新 譯)

寒冷的天穹

突然我看見寒冷的、為白嘴鴉愉悅的天穹那似乎是冰在焚化,而又顯現更多的冰,因而想像力和心臟被驅趕得發了瘋以至這種或那種偶然的思緒都突然不見了,只留下記憶,那理應過時的伴以青春的熱血,和很久以前被勾銷的愛;而我從所有感覺和理智中承擔起全部責備,直到我哭喊著、哆嗦著,來回地搖動被光穿透。呵!當鬼魂開始復活死床的混亂結束,它是否被赤裸裸地遣送到道路上,如書上所說,被上蒼的不公正所打擊,作為懲罰?(王家新 譯)

詞語

不久前我還曾這樣想,「我親愛的人怕是不能理解我做了些什麼,或將要做些什麼在這盲目、苦澀的土地上。」而我對太陽的倦意日增直到我的思想再次清徹,記起我所做下的最好的就是使事物簡潔的努力;那些年裡我一次次哭喊:「終於我親愛的人理解了這一切因為我已經進入我的力量,而且詞語聽從了我的召喚」;如果她那樣做了誰可以說那將從濾網中篩下的是什麼?我也許會把可憐的詞語扔開而滿足於去生活。(王家新 譯)

白鳥

親愛的,但願我們是浪尖上一雙白鳥!流星尚未隕逝,我們已厭倦了它的閃耀;天邊低懸,晨光里那顆藍星的幽光喚醒了你我心中,一縷不死的憂傷。露濕的百合、玫瑰夢裡逸出一絲睏倦;呵,親愛的,可別夢那流星的閃耀,也別夢那藍星的幽光在滴露中低徊:但願我們化作浪尖上的白鳥:我和你! 我心頭縈繞著無數島嶼和丹南湖濱,在那裡歲月會以遺忘我們,悲哀不再來臨;轉瞬就會遠離玫瑰、百合和星光的侵蝕,只要我們是雙白鳥,親愛的,出沒在浪花里!(傅浩 譯)

我想到你的美,而這支箭由狂想構成,落在我骨髓間。沒哪個男人敢看她,沒有人,當她剛成長為一個女人頎長人崇高,臉和胸膛色澤柔和如蘋果花一樣。這種美更善良,但我有道理哀哭那昔日之美的謝去。(袁可嘉 譯)

隨時間而來的真理

雖然枝條很多,根卻只有一條;穿過我青春的所有說謊的日子我在陽光下抖掉我的枝葉和花朵;現在我可以枯萎而進入真理。(沈睿 譯)

一位友人的疾病

疾病給我帶來這樣一個思想,放在他的天平上:為什麼我要如此驚慌?那火焰已燃遍了整個世界,就像一塊煤一樣,雖然我看到天平的另一邊是一個人的靈魂。(裘小龍 譯)

兩棵樹

親愛的,要注視你自己的心,

因為聖木正在那裡生長;

從欣喜中聖枝依次萌芽,

並掛滿顫顫巍巍的花朵。

它的果實上那些變幻的色彩

賦予了群星快樂的光芒;

它深藏的根脈有一種確定

給夜晚植下了安寧;

它那茂密梢頭的搖曳

讓波浪富有了旋律,

並使得我的嘴唇與音樂契合,

為你吟唱一首魔法之曲。

在那裡愛情圍成一圈,

我們時代的熊熊的圓環,

旋啊,轉啊,來來回回

在那些寬闊、無知、茂密的路途;

一想起那風中飄曳的長髮

和那輕捷的飛翼仙履,

你的眼中便漸漸充滿柔情:

親愛的,要注視你自己的心。

不要注視那面痛苦的鏡,

魔鬼們施展狡猾的詭計

趁經過時把它豎在我們面前,

最多只看一眼就夠了;

因為那裡生長的毀滅的影像

都是在風暴之夜留下的,

樹根裸露,半埋在雪堆、

折斷的枝條和發黑的枯葉。

因為一切都變成荒廢

在群魔舉起的晦暗的鏡里,

這映照外在疲乏的鏡子

是上帝年老嗜睡時所造。

那裡,殘枝敗葉之間,穿梭著

大群思緒不寧的烏鴉;

飛啊,叫啊,來來回回,

利爪兇殘,喉嚨饑渴,

抑或有幾隻停下來藐視風暴,

搖動著它們破爛的翅膀;唉!

你溫柔的眼睛會漸漸冷酷無情:

不要注視那面痛苦的鏡。

(佚名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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