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民族是怎樣煉成的

在歐洲，波蘭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國度，之所以說她是個特殊的國度，原因在於她所處的地理位置恰好在俄德兩強之間，由於兩大強鄰勢同水火，相對弱小的波蘭也就註定了悲劇命運。一百多年來，當俄國強大時，波蘭人民被迫向西遷徙；一朝德意志崛起，波蘭人又得向東轉移。當兩強同處強盛時期，波蘭的命運就更加讓人心痛，歷史上波蘭曾兩次被徹底瓜分，波蘭國歌叫《波蘭沒有滅亡》，從這首歌曲的名字，可以想到這個國家經歷了多少災難！

從歷史上看，波蘭建國至今已有1000年，人種屬於西斯拉夫。德國人屬於日耳曼人，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德國是分裂的，既沒有統一的祖國也不強大，直到19世紀後期才作為一個統一的國家出現。比起四分五裂的鄰居德意志，波蘭曾經是強大的國家。因為強大，也就免不了欺負一下這個弱小的鄰居。但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歷史的發展是捉摸不定的。到了18世紀的時候，形成後來德國主要部分的普魯士，強勢崛起，後來終於形成統一的德意志國家。而波蘭的另外兩個鄰國俄羅斯和奧地利也強大起來。波蘭夾在這幾個虎視眈眈的強國之間，自身卻不斷走向衰弱。從那時開始，普魯士、俄羅斯和奧地利居然三次瓜分波蘭。1795年，在三國的瓜分下，存在了800多年的波蘭從歐洲地圖上消失了。亡國後的波蘭人雖然多次反抗，但都失敗了。波蘭人的亡國之痛，如果我們聽聽肖邦的音樂，就會多一些理解。肖邦的音樂中，就有很多是抒發亡國之痛的。在1861年，普魯士鐵血首相俾斯麥給他姐姐的信中寫道：「毒打波蘭人吧！讓他們失去生活的願望，我本人倒也同情他們的處境，但是我們要生存下去，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把他們滅絕。」德國對於佔領的波蘭，實行日耳曼化政策，要求波蘭人講德語，向波蘭遷移德國人，如果按照這個路子走下去，波蘭民族遲早會被同化。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俄國發生革命，奧匈帝國和德國趨於崩解，波蘭的復國具有了有利的國際條件。這種形勢下，在亡國123年後的 1918年11月，波蘭恢復獨立，重建祖國。到現代，波蘭民族的苦難就更滔滔不絕。

先是來自來自德國法西斯的侵略。由於德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戰敗，巴黎和會有意報復德國，使德國遭受了屈辱，造成極端民族主義興起。希特勒乘機上台，極力主張為日耳曼民族爭奪生存空間，而滅亡波蘭是其第一步。希特勒的預言家阿爾弗雷德·羅森貝格說：「誰不把波蘭看做死敵，誰就勾銷了德國歷史上一千年的犧牲，就放棄了勝利。」希特勒分子埃瓦爾德·班澤教授說：「從世界上消除波蘭的惟一手段，就是吞併波蘭。」1939年9月，當150萬納粹鐵騎踏入波蘭走廊，同時蘇聯軍隊按蘇德密約也越過邊境，從背後給波蘭致命一擊時，波蘭人民在絕望之中，仍然同侵略者進行了殊死的搏鬥。德軍古德里安坦克師和波莫爾斯卡騎兵旅的遭遇戰，充分體現了波蘭軍民的鐵血意志，成百上千的波蘭騎兵手握長槍、戰刀，騎戰馬向德軍坦克勇敢衝鋒，結果波軍當然無人生還，但他們的勇敢卻贏得了德軍的敬佩。無畏的抗爭使希魔大開殺戒，戰爭中被害的波蘭人達到650萬希特勒吞併波蘭後，對波蘭進行的是殘酷的屠殺政策。我們熟悉的電影《辛德勒的名單》和《鋼琴師》，講述的就是希特勒佔領波蘭後屠殺波蘭人民尤其是猶太人的罪行。位於波蘭的奧斯威辛集中營就是希特勒對猶太人種族滅絕政策的見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波蘭人犧牲600萬人，其中犧牲在監獄、集中營和大規模屠殺中的人數達到530萬。

其次，則是來自蘇聯社會主義國家的壓迫。戰爭結束後，根據《雅爾塔協定》，波蘭被迫把東部的大片領土讓給蘇聯，數百萬波蘭人民再次含淚西遷，當全世界人民都在享受戰勝的喜悅時，波蘭人卻得默默承受離家之痛，這樣的羞辱，又是何等的痛入骨髓！慘痛的歷史似乎註定了波蘭人的悲劇性格，1992年，葉利欽訪問波蘭時，正式承認在卡廷森林發現的幾千具波蘭軍官屍體，是於1940年被蘇聯內務部秘密殺害的，消息一傳出，成千上萬的波蘭人淚水漣漣，並不是他們不懂得抗爭，只不過這種「國家」和「民族」的界限，造成了波蘭乃至今天全人類心中抹不去的痛。相對弱小的國家同樣擁有自己的偉大人物，哥白尼、居里夫人，肖邦……他們不但是波蘭的驕傲，也是全世界的驕傲。客死異鄉的作曲家肖邦留下遺言，要把自己的心臟寄回祖國，他們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全世界，熱愛生活的波蘭人是優秀的民族，而一個優秀的民族是不會被消滅掉的。但是，過於沉重的歷史使很多波蘭人的心理蒙上了陰霾，2008年歐洲杯足球賽德國勝波蘭那場比賽，德國隊的波蘭裔球星波多爾斯基進球後，雙手掩面不慶祝的情景至今讓人難忘，這種憂鬱，不是單從體育角度能說清的。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這些民族苦難禍害了波蘭，也成就了波蘭。於是，我們看到：波蘭是前蘇聯、東歐國家「劇變」中的帶頭羊，也是劇變後迄今為止經濟發展狀況最好的一個國家，同時，也是劇變後政局最為「波動」的一國。1989—1999年十年間波蘭先後換了8屆政府，街頭遊行與罷工猶如家常便飯。許多轉軌國家只是在劇變前後公眾政治熱情高漲，以後不久便冷了下來。而波蘭的「民主遊戲」一直很熱鬧，同時卻並未影響經濟的快速復甦與增長。比所謂「休克療法」更體現了「波蘭特色」。因此，在轉軌國家中，波蘭堪稱為「民主私有化」、「工會統治下走向資本主義」的典型。如果說捷克私有化初期模式的特點是「全民持股」，匈牙利是外資持股，俄羅斯及若干獨聯體國家是官僚－寡頭主導的內部人持股的話，那麼波蘭的特色就是「工人民主」色彩濃厚的內部人持股，或者說是典型的僱員股份制。但是，正如捷克、匈牙利、俄羅斯後來都有變化一樣，波蘭的體制因其內在的矛盾與悖論性也經歷了不斷的調整。總的說來，經歷十餘年的過渡之後，這些模式之間的差異正在縮小，顯示出「殊途同歸」的態勢。1993年，波蘭、捷克、匈牙利、斯洛伐克四國在維謝格拉德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從而形成了「維謝格拉德集團」。這四國地理位置相近，在二戰後斯大林體制中形成「東歐」這一地緣政治概念前，傳統上它們都屬於「中歐」國家，與東正教斯拉夫的東歐諸國及文化傳統複雜的東南歐巴爾幹諸國存在文化－歷史差異。現實中，這幾個國家又是轉軌諸國中民主憲政最為健全、經濟發展也最為迅速的一批，號稱「第一方陣」國家。於是，如今人們又傾向於忽略這四國之間的差異，把這幾個民主政治與市場經濟協調發展的國家歸納為「維謝格拉德模式」國家。波蘭則是維謝格拉德諸國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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