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丑的人收入反而高?研究證明醜陋也能帶來「紅利」

科學家和哲學家早就發現了「美貌的紅利」,但長得丑也能得到額外的好處嗎? 圖片來源:HBO《權力的遊戲》

撰文 Alan Burdick

翻譯 邢若潔

審校 夏燁

編輯 魏瀟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民主黨人亨利 · 韋克斯曼(Henry Waxman)在白宮工作了近 40 年,是約 600 條法案的倡議者,曾任兩個重要委員會的主席。他前 19 次競選國會議員時,都以超過 60 % 的票數當選。2012 年,在他最後一次參選時,這種驚人的優勢消失了,他以 54 % 比 46 % 的相對微弱優勢擊敗了對手——無黨派人士比爾 · 布羅姆菲爾德(Bill Bloomfield),這是他離敗選最近的一次。但最近發表在《政治行為》(Political Behavior)雜誌上的研究表明,至少在一點上,韋克斯曼是幸運的。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政治科學家加布里 · 倫茨(Gabriel Lenz)和同事稱,韋克斯曼「因為長相不佳備受困擾」。研究表明,如果 2012 年的選票上印有韋克斯曼的面部照片,他的得票率會下降 10 個百分點,這足以扭轉戰局,讓他敗給布羅姆菲爾德。

布羅姆菲爾德VS韋克斯曼,大家都能猜出誰是誰了吧? 圖片來源:google.com

社會科學家和自然哲學家早就發現了「美貌的紅利」(在某些情況下可以說是,丑的代價)。貌美的律師和工商管理碩士比相貌平平的同行收入更高;長相討喜的 CEO 在電視上亮相後,公司的股價會小幅上揚。造成這種影響的部分原因可能是,人們傾向於把相貌和人品划上等號。例如 18 世紀,人們就認為外貌能反映出人品。備受尊敬的神學家、著名相面師約翰 · 卡什帕 · 拉瓦特(Johann Kaspar Lavater) 曾說:「美德使人美麗,惡行讓人醜陋。」達爾文也在自傳中承認,他差點被禁止登上貝格爾號(H.M.S. Beagle)出航,只因船長是這位相面大師的忠實信徒,他懷疑鼻子長成達爾文這樣的人是否有足夠的精力和決心完成航行。

相面大師約翰·卡什帕·拉瓦特(Johann Kaspar Lavater,左)自己的長相確實沒什麼大問題,相比之下達爾文(右)的鼻子似乎有點脫離那個時代的歐洲人審美標準。

歷史學家格雷琴·亨德森 (Gretchen Henderson)在其著作《醜陋:一段文化史》(Ugliness: A Cultural History)中描述了「醜陋俱樂部」的誕生,在這個俱樂部里,其貌不揚的學者可以對美的霸權極盡諷刺取笑之能事。英國利物浦有個醜人俱樂部,成員由投票選出,票選的主要標準為「長得奇形怪狀、引人注目、滑稽可笑、臉不像臉」。一個成員嘴巴的嘴奇大無比;另一個成員的鼻子長得嚇人,像喇叭一樣。

18 世紀,英國利物浦醜人俱樂部里的「選丑大賽」。圖片來源:collectorsweekly.com

18 世紀以來,科學界對美的理解更加細緻入微了,對丑——或者說不美的理解也有了重大進展。今年 3 月,倫敦經濟學院的進化心理學家金澤智(Satoshi Kanazawa)和麻省大學波士頓分校的市場管理助理教授瑪麗·斯蒂(Mary Still)分析了全美青少年健康追蹤調查所獲得的被調查者的財務收入情況:該調查將 17 歲至 29 歲的 1000 多個青少年的數據樣本以 4 歲為間隔進行分組,分析發現貌美者的收入的確高於其他人。但這是在忽略智力、健康狀況和人品的情況下,一旦考慮到這些因素,外錶帶來的優勢就會消失。

研究者寫道,最令人吃驚的是,他們發現了「醜陋者的特質」。在多數研究中,其貌不揚者和相貌醜陋者都被歸為同類。但金澤和斯蒂把他們分成不同的研究組,並發現在各個年齡層中,在不怎麼好看的人群里,長相最醜陋難看的那 3 % 反而比超過一半的相貌平平者和其貌不揚者還要掙得多。他們把這種現象稱為「丑的補償」。

今年六月,埃塞克斯大學的博士生安娜 · 喬治烏(Ana Gheorghiu)和同事發表了進一步證明該現象的證據。他們從世界各地的大學網站上隨機選取了約 200 張物理學家和遺傳學家的大頭照,讓受試者憑感覺推斷這些科學家的外貌吸引力和智力,並據此給照片打分。他們發現,美貌並不會讓人感覺可靠:人們對迷人的科學家更感興趣,但卻認為其貌不揚的科學家更有可能成就一番事業。你可能想讓查寧 · 塔姆圖(Channing Tatum,以英俊性感著稱的好萊塢男星)帶你參觀大強子對撞機,但你或許不相信他可以發現上帝粒子。

查寧 · 塔姆圖(Channing Tatum)

這並不難理解,因為從 19 世紀開始,我們就一直認為美貌意味著熱愛交際。長相好看的科學家既外向又合群,也就是說,根據人們固有的經驗,他們並不會老實地待在實驗室里圍著數據打轉。喬治烏和同事得出的結論也與實際情況相符:長相好看的學者作為教師獲得的評價更高,但他們的研究生涯則沒那麼成功。

不過政界人士並不會得到「丑的補償」,因為很多研究都表明,這是個美人俱樂部。在一篇 2005 年的經典論文中,普林斯頓大學心理學家,《臉的價值》(Face Value)的作者亞歷山大 · 托多洛夫(Alexander Todorov)進行了一次典型實驗:他讓受試者觀察陌生政客的大頭照,推斷他們的競爭力,並據此給這些政客打分。倫茨和同事在《政治行為》(Political Behavior)雜誌上發表的文章中嘗試了更直接的方法——隨著 2012 年大選臨近,他們讓幾百位州政府和聯邦政府選舉的潛在選民進行網上模擬投票。其中一半人的選票和他們將來在投票站拿到的選票一樣,另一半人的選票上則印上了所有候選人的黑白頭像。結果並不出人意料,在選民眼中更美的候選人獲得了更多的模擬票數。

這種效應有時很直接。當筆者讓倫茨解釋韋克斯曼的「長相劣勢」時,他建議用谷歌搜索「 韋克斯曼表情包」,搜索結果中出現了一系列不懷好意的圖片,這些圖片將韋克斯曼與恐怖電影中的怪獸、水熊、鼴鼠進行對比。但說句公道話,用谷歌搜索任何政客或名人,都會很快彈出有損其形象的圖片或誇張的諷刺漫畫。而且很多對韋克斯曼外表的批評實際上意在暗指他是猶太人這一事實。不過倫茨和同事指出,韋克斯曼效應不僅適用於他本人,如果將他們的模擬選舉結果當作真實的選舉結果,29 % 的初選結果和 14 % 的普選結果將會改變。

一張被命名為「韋克斯曼萌萌臉」的表情包精選

有意思的是,從意識形態上說,美貌帶來的附加值對政客是有益的。斯德哥爾摩產業經濟研究院的尼克拉斯 · 貝里格倫(Niclas Berggren)和同事最近用芬蘭、歐洲議會和美國的政客頭像進行了測試,並發現候選人越美,勝選幾率越高,傾向於保守派的可能性也越大。究其原因,部分或許可以歸咎於美貌對精神的影響。一組在 2011 年和 2014 年分別進行的配對研究表明,人對自己的外表評價越高,就越主張人人平等,對收入再分配也更不滿。但這也表明,右派選民的審美觀更保守。此外,當幾乎沒有更多信息可供了解時,美貌對右派選民的影響大於左派選民。

不過民主黨仍有可能從「丑的補償」中找到慰藉。倫茨對這種情況進行了概括:「美貌面臨著巨大的自然選擇壓力。我覺得在那些會因貌美而受到優待的工作崗位上,一旦出現了長相滑稽的人,人們就會認為,這些人必定實力超群,才能坐上這個位置,」他補充道,「亨利·韋克斯曼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的責任感和職業道德讓他頗受讚揚。」

達爾文或許會欣賞倫茨這番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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