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破特大化石走私案的前前後後

正在舉行的全國打擊走私成果展，看到走私分子為了牟取暴利，大到汽車、小到煙酒、手機、電腦配件，都能拿來走私。今天我們要說的，是杭州海關最近破獲的一起走私案，這一次被當作走私對象的是一批古生物化石。我們先來看看，緝私部門這起案子中都截獲到了什麼東西？現在看到的就是一批險些被走私分子偷運出境的古生物化石，它們保存得相當完好，這些生活在幾千萬甚至上億年以前的古生物，就算變成了石頭，也還是栩栩如生。像這樣的化石，杭州海關這次一共查到了2668件，這在國內公開報道過的同類案件中，算的上是數量最大的一起。下面，我們一起來看一下，偵破這起特大化石走私案的前前後後。

　　化石走私

　　現在正在接受訊問的這個人名叫朱春林，他就是這次古生物化石走私案的涉案嫌疑人，現在朱春林已經承認這批貨的確是他的。犯罪嫌疑人朱春林表示：「化石主要是前面我也給你講了，很雜，烏龜、三葉蟲、恐龍蛋，還有象小爬蟲蜥蜴一樣的東西。」

　　朱春林，47歲。江蘇揚中人，持有加拿大護照，被拘捕之前在美國洛杉磯經商。 事實上，早在兩個多月以前，杭州海關的緝私警察就已經盯上了朱春林，而且在對方不知不覺之間布下了一張大網。 杭州海關金華緝私分局局長瞿利民告訴記者，「十月二十八號這一天，我們已經明確掌握了主要犯罪嫌疑人從國外在桂林入境的確切情報，這樣我們就決定十一月一號準備開始收網行動。」

　　瞿利民所說的這張網涉及到4個城市，錦州、義烏、寧波、桂林。錦州是收貨的地點，義烏是存貨的地點，寧波是出貨的口岸，而桂林就是朱春林入境的地點。瞿利民表示：「 十一月一號這一天應該說是最佳的時機，因為這天是他們向海關申報這批走私古生物的時間，同時也是主要犯罪嫌疑人從國外回到中國入境的時間。」

　　據朱春林自己交待，他這次進入中國內地並不是專門為這批古生物化石的出境，他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參加11月初在桂林舉行的一個博覽會。而根據杭州緝私警方的情報，朱春林此行的確與寧波的這批貨沒有直接關係，也就是說，朱春林入境的時間與寧波出貨的時間同在11月1日完全是一次巧合。然而就是這次巧合，給警方破案提供了一次難得的機會。瞿利民說：「 最理想的方案就是寧波現場先查貨，查獲以後呢其它幾個點能夠同時採取行動，這樣可以防止相互之間的通風報信，或者打草驚蛇。」

　　按照海關緝私警這時掌握的情報，朱春林從洛杉磯飛往桂林之前，會在漢城稍作逗留，然後乘坐中午12點的航班前往桂林。根據他的行程，警方判斷：朱春林很可能會在漢城與寧波的同夥聯繫，了解走私化石出貨的情況。因此，警方只能趁朱春林從漢城飛往桂林的這段時間，查到真贓實據，才能把他逮個正著，否則就很可能讓朱春林和他的同夥溜走了。

　　化石走私

　　瞿利民告訴記者，「我們希望先在寧波現場，能夠查獲古化石直接證據，所以我們查的同時我們是希望主要犯罪嫌疑人朱 是在漢城至桂林的航班上面，這是個最佳的方案。

　　在錦州、義烏、桂林、寧波四個地點當中，寧波的行動最為關鍵，因為在寧波口岸找到證據是其他三個地點採取行動的前提，這也就是所謂的人贓俱獲。

　　從漢城飛往桂林需要3個半小時，按照第一方案，寧波行動小組應該在這3個半小時之內找到證據。杭州海關金華緝私分局副局長黃躍民表示：「就是要掌握他坐上飛機我們找到這個箱子，然後在他下飛機以前我們要確定這批貨物到底是不是文物，如果不是文物就構不成走私文物。」

　　黃躍民是寧波行動小組的負責人，在開始行動之前，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就連寧波口岸的工作人員都以為他們是來查香煙的。11月1日中午12點，也就是朱春林在漢城登上飛機的同一時刻，寧波的行動開始了，然而行動並不像預想中那樣順利。黃躍民說：「因為寧波港口是很大的一個港口，集裝箱很多，就是說要從那個地方然後(把箱子)調出來，然後再調到現場，再通過X光機，再開箱查驗，整個過程要完成。」

　　下午3點的時候，寧波行動小組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與情報描述得比較相符的這個集裝箱，但是集裝箱里有沒有走私的古生物化石還不得而知。此時朱春林距離桂林只有半個小時的航程。留守在金華緝私分局辦公室里的瞿利民已經有些著急了。瞿利民說：「 如果寧波現場拖延了很多時間，那麼可能會使其它犯罪嫌疑人到達寧波(發現)集裝箱被海關查驗的現象，可能會透露(給同夥)。」

　　經過X光檢測，這個集裝箱里的確發現了密度較高的物質。 但是密度高並不一定就是化石，普通的石頭或者觀賞石都有可能顯示這樣的影像。事實上，在這個集裝箱里找到的第一件高密度的物品並不是化石，而是浙江當地生產的一種工藝品——樹包石。 黃躍民說：「開始我們那個時候以為那個是化石，(但)一打開來不對，後來我們就繼續往裡面掏。」

　　下午3點20分，漢城來的航班提前到達了桂林機場，而寧波口岸的行動仍然毫無進展，辦公室里的瞿利民再也坐不住了。 瞿利民表示：「這樣的話我們在桂林機場的邊防以及當地海關的協助下面，對這個主要的犯罪嫌疑人朱 採取了其它的一些辦法，延誤這個時間。」

　　桂林行動小組想盡辦法拖住了已經入境的朱春林，但是留給黃躍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他們終於在集裝箱的中部找到了這個木箱。黃躍民告訴記者，「因為它當時申報是義務小商品類的東西，基本是用紙包裝或怎麼樣，當時我們就發現這裡面有個(箱子)是用木頭包裝，而且這木頭訂得應該講非常漂亮。」

　　就在黃躍民開啟這個木箱的時候，設在金華的行動指揮部和桂林、錦州等三個地方的行動小組也都在焦急地等待著開箱查驗的結果。他們迫切需要一個充足的證據，來對三個地方的犯罪嫌疑人同時實施抓捕。那麼，這個木箱裡面裝的，到底是不是緝私警察跟蹤了兩個月的古生物化石呢？

　　前面節目中，我們看到，杭州海關的緝私警察根據情報，兵分四路，在寧波、義烏、錦州、桂林對走私古生物化石的犯罪分子，布下了羅網。11月1日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犯罪嫌疑人朱春林也已經入境，在警方的掌握之中。但這個網能不能最後收口，各路警察究竟能不能出手，還得看寧波口岸的查找結果。海關找到的那個小木箱現在成了整個案件的關鍵。

　　化石走私

　　11月1日下午4點多，一個裝訂得特別結實的木箱被找了出來。黃躍民著急而又小心翼翼的撬開外面的包裝。黃躍民說：「而且它這個木頭訂得比較結實，用了很大的功夫把箱子撬開，撬開以后里面還有一層木頭。」這是緝私警察們從沒見過的一塊大石頭，就連在場的專家都顯得非常吃驚。杭州石油地質研究所高級工程師鞠天吟告訴記者，「我是說現在這個可以肯定，就是脊椎動物，是哪個門類我具體不敢確定。」

　　在當天下午的收網行動中，桂林、義烏、錦州、寧波四地共抓獲了5名犯罪嫌疑人，5天之後，剩下的3名犯罪嫌疑人也相繼落網。

　　走私團伙成員一個也沒有跑掉，古生物化石一件也沒有流出國門。杭州海關在這起案件中，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但有一個問題，很多觀眾肯定也想弄清楚，走私汽車會危害經濟秩序，走私毒品、武器會危害社會秩序，那走私古生物化石又會帶來什麼樣的危害呢？我們再一起來看看，這批化石的價值。

　　化石走私

　　現在，這批古生物化石已經被存放在金華緝私分局的倉庫里，經過清點，在一個集裝箱里，居然藏匿了大大小小1510塊古生物化石，他們分別被裝在23個箱子里。這就是第一個被發現的那塊化石。經過仔細的辨認，鞠天吟教授進一步得出了這樣結論。鞠天吟告訴記者，「我看當時一定是發生了突發性的變化，現在講就是泥石流啊、洪水啊，一下子把它掩蓋了，掩蓋了之後泥沙堆積上去，慢慢(一層一層)壓死了，這樣就保存下來，你看他這個整個頭、胸、尾都是完整的，完整地保留在一起，如果它不是突發性的，它死掉以後，剛剛死掉，因為它生活在當時那種環境，其它的動物可以把它吃掉，或者吃掉它的頭、胸，它就殘碎了。是不是。你看這麼三條，這麼完整，都是完整的，因此分析它保證發生了突發事件，一下子把它掩蓋住了。所以它的頭胸會這麼完整。」

　　專家確認，這種古生物名叫鸚鵡嘴龍，是和恐龍同時代的爬行動物，生活在距今1億多年前的中生代。在同一塊化石上完好的保存了三條龍，這對於科學研究具有極高的價值。

　　像這樣的鸚鵡嘴龍還有20多隻，它們或者連著土壤完整保存下來，或者已經被分解成各個部分，需要重新組接起來。 這種化石是劍齒虎的頭蓋骨，劍齒虎生活在兩、三千萬年以前，是兇猛的食肉類哺乳動物，專家認為，劍齒虎的頭蓋骨能夠連同牙齒保存得這麼好也是不多見的。 在這批化石中，還有烏龜殼、恐龍蛋、三葉蟲、昆蟲、植物等多種穀生物的化石。

　　11月4日，杭州海關邀請了中科院南京地質古生物研究所的9名古生物專家就這批化石進行了專項鑒定，張海春博士也是受邀的專家之一。中科院南京地質古生物研究所博士張海春表示：「給我一種感覺就是量非常大，我有點吃驚。我感覺好多東西會很珍貴。」

　　就在我們節目播出的時候，專家們的鑒定報告還沒有提交給杭州海關，這批化石的具體價值我們還不能作出最後定論。但是杭州海關金華緝私分局局長瞿利民介紹，現在可以確定這批古生物化石具有5個基本特點：一是數量大。海關僅在寧波口岸這一個集裝箱里，就先後發現了1510塊古生物化石，隨著案件審理逐步深入，這個數字還可能會繼續增加。第二個是化石分布地區廣，這些化石來自我國東北、西北、華南等多個地區。第三個特點是時間跨度長，從2千萬年前到幾億年前的化石都有。第四個特點是化石種類多，目前已經辨別清楚的化石中，發現了有古代脊椎動物、無脊椎動物和古代植物。其中還有鳥類羽毛化石和20多個恐龍蛋化石。第五個特點是化石保存完好，不管是三葉蟲等無脊椎動物還是鸚鵡嘴龍、烏龜等古代脊椎動物都很少有殘缺。瞿利民還向我們透露，在這批走私化石中，至少有20件屬於國家3級以上文物。那麼，走私分子是從哪裡得到這批化石的？他們又要被走私到哪裡去呢？

　　剛才的節目里，專家告訴我們，杭州海關這次截獲的大批走私古生物化石，具有極高的科研價值。但這樣的價值，當然不是走私分子所要追逐的。那他們為什麼還要鋌而走險呢？海關告訴我們，實際上走私化石也會帶來巨額的不法收入，中間的暴利甚至可能會超過毒品走私。

　　化石走私

　　據辦案人員介紹，這批夾帶古生物化石的貨物在報關的時候使用了工藝品、觀賞石的名義。記者在金華緝私分局的倉庫里見到了這批貨物，的確是一些當地生產的工藝品。瞿利民

　　說：「 那麼這些東西混在這裡邊，就不容易引起海關監管人員的察覺，或者他自己可以找到推脫罪責的理由。

　　在這批貨物裡面，真正能夠給貨主帶來巨額利潤的是這些化石。鞠天吟是研究三葉蟲的專家，他對國內外市場上三葉蟲的價格非常了解。鞠天吟表示：「完整的國外標本，看情況，一個賣一百美元，有的高一點五百美元，有時就是這樣，完整的標本。」

　　其實大部分化石並不像三葉蟲這樣有比較明確的標價，根據研究成果和稀有程度，一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化石也可能是無價之寶。像這些保存完好的鸚鵡嘴龍，中科院的專家也無法給出一個國際市場的估價。張海春舉了這樣一個例子。 張海春告訴記者，「象鸚鵡嘴龍北京自然博物館曾經在澳大利亞一個博物館展出，其中有一件被盜了，被盜了之後後來澳大利亞解賠償了六萬或八萬美金，而這條龍如果他們在國內買的話，我沒具體看過那條龍，據我所知鸚鵡嘴龍在國內他們要能買到的話就是一萬塊錢左右就是比較好的了。」

　　張海春告訴記者，把古生物化石從國內運到國外，幾十倍的利潤空間是很正常的。而正是這樣的高額利潤刺激了盜挖、走私古生物化石的違法行為。

　　走私分子如何在國內收購化石？朱春林交代的很簡單。可是，很多專家在看過這批化石後，都有一種共同的感覺。從化石的品相、價值來看，挑選、整理這批化石的，裡面一定有行家裡手。專家得出這個結論，並不是一種直覺，而是基於對種種細節的觀察，來聽聽他們的判斷依據。

　　化石走私

　　朱春林的確是專業人士。據杭州海關掌握的情報，朱春林在前往美國之前，曾經在桂林冶金地質學院地質系就讀，學的是找礦勘探專業。畢業後留校任教。後來還擔任過桂林礦物化石標本公司的總經理，這個公司是由桂林冶金地質學院和當地政府聯辦的。1996年，朱春林到美國科羅拉多大學做訪問學者，研究的仍然是地質學。 在接受預審的過程中，朱春林一再聲稱，他這次試圖帶出境外的化石中並沒有特別稀有的物種。 犯罪嫌疑人朱春林表示：「沒有一件是所謂是什麼國寶類、珍惜類絕對沒有，我以專業良心來擔保。」

　　事實上，我國法律法規已經對古生物化石的保護作出了明確的規定：2002年國土資源部頒布實施《古生物化石管理辦法》，第九條規定：禁止任何單位和個人擅自採掘古生物化石。第十六條：因科學研究、教學、科普展覽等，需將古生物化石運送出境的，由國土資源部發放出境證明。

　　我國《刑法》第三百二十八條規定，「盜掘國家保護的具有科學價值的古人類化石和古脊椎動物化石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雖然，朱春林等人走私的這些古生物化石在國外市場上都有明碼標價，但是對我國來說，古生物化石和其他文物一樣，都是無法用價格來衡量的。根據國土資源部《關於古生物化石進出境管理的相關辦法》規定，它們都是嚴禁出境的。因為，每一件古生物化石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不可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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