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基督教偽(造)史考第一輯(16~18) 作者 譚有
基督教偽(造)史考(十六) 2014 年 5 月 14日(週三)
護誰的教?殉誰的道?(上)
要指出遊斯丁的「神學」的謬誤,比要指出《(偽)十二使徒遺訓》(以下簡稱「偽訓」)的謬誤困難以至「曲折」許多許多,因為「偽訓」雖然裝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正統相」,很是嚇人的,但是,在關鍵之處,譬如在他們的聖餐論中迴避不提基督寶血,鬼鬼祟祟,一下子就露出馬腳顯出原形。再者,這幫所謂「十二使徒」完全來歷不明,沒有任何內外證據可資證明這篇「偽訓」真是出自使徒或他們的嫡傳弟子的手筆。總之,從內容要義到出處來源,這篇「偽訓」都十足可疑,不太能給人「安全感」,可是,游斯丁及他的大作就很不同了。
最根本的分別是,這位游斯丁先生在早期教會史裡,不但有姓名籍貫,有大致清楚的履歷行藏,而且「鼎鼎大名」,許多早期教父及教會史家都曾提到他及他的言論,而且大多顯得相當信服,蓋成定論。
且看《早期基督教文獻選集》一書就如何十足「恭敬」地介紹這位游斯丁先生以及他的大作:
遊斯丁第一護教辭引言
作者被通稱為「殉道家遊斯丁」(JustinMartyr)。他不是一個本地的猶太人,或撒馬利亞人,卻是生在聖經上稱為示劍的那個村。其生年未能考定,約在主後第二世紀初葉。他深受教育,廣遊各地,富具見識而多能。他最初歆慕蘇格拉底及柏拉圖,然終皈依基督。他的這種改信,有其自狀,不需後人贅言。【按:其所謂「皈依基督」的經過及理由見於他自己著述的《與推芬對話》一文。】我們所應知者是遊斯丁以非猶太國的學人身分而成為使徒後期的第一位基督教神學作家,應驗了主所說「你們要作世界的光」的話。遊斯丁在基督教歷史上的地位是西方的第一顆星,領導了西方的「博士」們都來朝拜伯利恆的襁褓。遊斯丁以一基督教教師的姿態,與羅馬當時的一般異端思想家作戰。他殉道於馬可奧熱流大帝統治時代,史家估計其死年為主後一六五年。
遊斯丁的作品,多數已告散佚。今所遺存者得分為三類:(一)第一類包含兩個護教辭和與推芬對話,皆出自作者真筆。後者的漢譯,本卷編入第八部。這裡我們只選譯第一護教辭。(二)第二類,如對希臘人的講辭等七種,部分恐亦為遊斯丁所作,但部分或只是託名。(三)第三類則已考證為絕非遊斯丁的真品,其中甚至顯為尼西亞會議後的著作。
對於這樣的一位既有「基督教護教士」更有「基督教殉道者」的「美譽」的遊斯丁先生,你還能對他本人以至他的「神學」說好說歹嗎?即或他的觀念略有偏差或受時代局限,也「瑕不掩瑜」且「功大於過」呀!
對於這位頗近乎「鞠躬盡瘁」地為基督教「護教」還最終「殉道」的「宗教烈士」式的人物,我的感覺也是十分矛盾的。我無法否認他的認真態度,也不想用太多「陰謀論」去聯想他的「背景」和動機,再者,他的論述之中也的確不乏對基督是「神的兒子」及基督「十架受苦」的描述以至宣認,在信仰上說,至少看上去比「偽訓」整全可靠──或說「接近真版」──得多。
如果大家實在無聊,除了我早前建議大家讀的《與推芬對話》之外,最好也一讀他的另一大作《第一護教辭》,好好自己「感受」一下,遊斯丁的神學論述,看上去真是好像「面面俱圓毫無破綻」似的,頂多只是「哲學味」及「理論性」稍為重了一些,但應該是「無傷大雅」的,你甚至會以為因應那樣的時代──要回應羅馬當局與當時「上流社會」對基督教的猜疑以至逼迫,很有這樣的「需要」哩!
但極深的信仰奧義與人間世故,就在這裡。
我昨天說過,「真異端」或「最異端」是沒有「異端相」的,「偽訓」由於「過度標榜自己的正統性」,說「不依我們的說法的」都是假先知,不經意地就隱隱露出了自己的「異端相」。可是遊斯丁就很不同,他「謙卑厚道」得多,雖然他的「神學」遠較「偽訓」全面和正規,卻並不見那副嚇人的「正統相」。
游斯丁的「神學」以至他的「為人」,看上去既「正規堅定」但又「溫和雅緻」,很有一副無比「平衡」的紳仕模樣。
他在他的「皈依自述」中,強烈地表達了他對希臘文化中的「高等哲學」與「理性主義傳統」的信任與愛慕:
哲學實際是最偉大的產業,而在上帝面前是最有榮譽的,惟有它才把我們引領到祂那裡,並使我們與祂同在;因而那些注重哲學的人是真正聖潔的人。【與推芬對話(第二章)】
不過,他亦不忘指出希臘哲學的「不足」,甚至一一指出各個哲學流派的「缺點」,就是都只能觸及表象或枝枝節節,各有各的「盲點」,都未能觸及「道」──「最終真理」與「至高真神」云云:
可是,哲學究是什麼,它為什被遣降至人間,卻為多數人未曾察及,否則他們就不分為柏拉圖派,斯多亞派,逍遙派,虛無主義者,因為這門學問究竟只是一個。我願告訴你們,何以哲學成了多頭。那些最初處理哲學,隨而受敬重為聞達的人,曾為後起之徒蹈襲故轍,不更探究真理,只是讚諛前人的堅忍和自我勵練,以及學說的新奇;各人皆以為自己所學自他老師的,必是真實的。加以,那群後起者又將這類東西遞傳給他們的承繼人;而這個系統就被稱為那擁有教義之父的名號。
我早先亦曾欲結納這些學派中之一人,委身於某一斯多亞主義者;跟他花了相當的時間,其時我既不曾習得關於上帝的任何知識(因他自己也不知道,並說這樣的教育並無必要),就捨了他而置身於另一人之前,他稱為逍遙派之徒,他自以為聰明伶俐。這位先生接待了我幾天之後,便要我講定學費,好叫我們的交誼不致無利可圖。為此之故,我也把他放棄了,深知他決非為哲學家。但當我心靈熱切願聽特殊而值得選擇的哲學時,我又來到一位很有名的皮他哥拉主義者,他自我陶醉於其智慧。我跟他見過一面之後,願受業於他之門。他說:「那就怎樣呢?你是否熟習音樂,天文,幾何呢?你怎能期望認知任何足以導至幸福生活的方術呢,要是你尚不曾知那些科學呢?只是它們才能使靈魂離棄可感的物體,而就心智的對象,以致它能沉思那在本質上至美與至善的事哩。」他說這些學問的部門,告訴我它們都是必需的,而當我坦白承認對此毫無所知時,他就拒絕我作他弟子了。我當然不滿意於那樣大失所望的,因為我估計那人必有某種知識。但當我想到我不得不長期稽留在那些學科的研習上,我又覺捨不得在這樣無可奈何的情形之下,我忽動念去會見柏拉圖派,因他們的名聲很大。於是我盡可能花了時間在一個最近定居在本城的人的身上。他是一位聖哲之士,在柏拉圖學派中擁有高級位置。我學業有進,日作最大努力的自新。我一旦認知那無形的事物,便內心翱翔於理念之沉思,因而得於短期間內,自以為已成了智慧者。實則我的愚癡到了這樣情形,我滿以為可以仰瞻上帝了,因為這是柏拉圖哲學的目的。【與推芬對話(第二章)】
更為要緊的是,游斯丁之為「護教士」,在於他更加要指出(下文是通過一位身分不明的「老者」的口吻表達的)這些哲學流派統統都遠遠不如基督教之「古老」、「合理」且有「啟示性」的真相,以此確立「基督教」的「過人之處」與「可信理由」:
遠在今時以前,曾有一些比所尊為哲學家輩更古老的人存在,他們藉著聖靈講話,預言將要發生而今果皆應驗的事情。他們稱為先知。惟有他們才明白真理,而宣告之於眾人,他們對任何人也不敬畏,不受虛榮心的影響,單講說那些他們在受聖靈感動時所見過和聽聞過的事。他們的作品今尚留存,凡以信心閱讀過它們的人,在事物終始的知識上,與在哲學家應當知道的那些事情上,得到很多助益。眾先知在其論說上不需使用證明,因為他們所見證的真理超乎一切證明之上,足值相信;但是那些已經發生了和正在發生的事,使你不得不拜服他們所說了的話;的確,由於他們所行使的奇蹟,他們該受崇信,他們既榮耀了造物主,上帝和萬有之父,也宣布了祂所派遣來的祂兒子基督。這些事,那充塞虛誑不潔之靈的假先知們,既不曾做,亦不能做,只是敢於演出一些怪誕的行誼,以達驚人駭世的目的,而榮謬誤之魔鬼。但願,最重要的是:光明之門向你敞開;因為這些事情沒有人認識而理解的,除非上帝和祂的基督把智慧的心腸給他。【與推芬對話(第七章)】
更誇張而近於離奇的是,為了標榜「基督教」如何高過「希臘哲學」,游斯丁甚至認為柏拉圖的好些哲學觀念是「抄襲」摩西的:
你們可懂得柏拉圖關於上帝創世的陳述,乃是藉自我們的教師,即由眾先知所說的預言。柏拉圖說上帝把那無形狀的物質變作世界,這些話正如我們上面表出便是那位第一先知摩西所說過的,他比希臘諸作家遙為古昔,先知的靈藉了他,指示了上帝最初怎樣地與從什麼原料形成了世界,而預言:「起初上帝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上帝的靈運行在水面上。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因而,柏拉圖及其附和的人,連同我們在內,都懂得了,而你們也能信服,整個世界是由上帝的道所自物體創造,如摩西所說了的。而我們又知道詩人們稱說「暗神」,也即是摩西所曾說過的。【第一護教辭(五十九章)】
柏拉圖在他提繆士裡,討論到上帝兒子的性能,曾說:「神將其子用X形刻印在宇宙中」,他是同樣地襲自摩西的著作的。摩西是記著如何如何在那時以色列自埃及逃出來,在曠野裡受毒獸的包圍,有蝮蛇、蟒,及各種毒蛇,都是咬死人的;摩西受了上帝的感動與影響力,拿了銅牌,作成十字架形,置之於聖潔的帳幕上,而對百姓們說:「你們如一望這個形狀而相信,就必得救。」(民廿一8)這樣一來之後,書中記著,毒蛇都死了,傳說以色列百姓就逃免了死亡。柏拉圖讀到了這些記錄,不曾正確理解及明了它即是十字架的象徵,卻認它為一種X形,所以說有那僅次於上帝的權能,被安置於宇宙中,作X式。【第一護教辭(六十章)】
好了,大家看得出這樣的「護教」,到頭來是「護教」還是「害教」嗎?說得更「殘忍」一些,就是像游斯丁這樣的「宗教烈士」的「殉道」,究竟是殉他「自己發明附會的道」,還是殉「基督的道」?……(待續)
基督教偽(造)史考(十七) 2014 年 5 月15日(週四)
護誰的教?殉誰的道?(中)
我必得非常承認,要指出遊斯丁的「神學」有「問題」,要指出它的危險性以至異端性,是相當之困難的。就文獻所見,他的言論「上帝」前「基督」後,還有「神的兒子」又有「十架贖罪」,非常「齊齊整整」,近乎「滴水不漏」的境界,加之他那不但「熱心護教」更且「為教殉道」的「人品」,近乎「聖人」一名,歷來聲譽甚佳,幾得主流教會一致認定,天主教甚至將他封為「哲學家的主保聖人」,你還能「拿他怎麼樣」?
好,「人格」一節姑且不提,因為「好人」與是否「真基督徒」並無關係,正如是否「貪吃懶做伸手要錢」與是否「假先知」也並無關係一樣。但是「文獻」俱在,任你咬文嚼字,都很難從游斯丁的著述中找到有什麼重大缺失或問題,因為「應有」的,他幾乎都「盡有」。且看以下引自《游斯丁與推芬對話》裡的兩段文字,看看依閣下的「功力」能否讀出「破綻」來。
請先看這一段(昨天已引過,不過大家還是最好再看一遍):
【第七章】……既然甚至在那些人(按:指古希臘哲學家)當中無真理可收穫,我們要跟什麼教師呢?或者,我們可能從何處得到助益呢?
遠在今時以前,曾有一些比所尊為哲學家輩更古老的人存在,他們藉著聖靈講話,預言將要發生而今果皆應驗的事情。他們稱為先知。惟有他們才明白真理,而宣告之於眾人,他們對任何人也不敬畏,不受虛榮心的影響,單講說那些他們在受聖靈感動時所見過和聽聞過的事。他們的作品今尚留存,凡以信心閱讀過它們的人,在事物終始的知識上,與在哲學家應當知道的那些事情上,得到很多助益。眾先知在其論說上不需使用證明,因為他們所見證的真理超乎一切證明之上,足值相信;但是那些已經發生了和正在發生的事(按:指先知預言的一再應驗),使你不得不拜服他們所說了的話;的確,由於他們所行使的奇蹟,他們該受崇信,他們既榮耀了造物主,上帝和萬有之父,也宣布了祂所派遣來的祂兒子基督。這些事,那充塞虛誑不潔之靈的假先知們,既不曾做,亦不能做,只是敢於演出一些怪誕的行誼,以達驚人駭世的目的,而榮謬誤之魔鬼。但願,最重要的是:光明之門向你敞開;因為這些事情沒有人認識而理解的,除非上帝和祂的基督把智慧的心腸給他。
這一段裡,游斯丁高舉舊約的「先知」、「靈感」(啟示)和「預言」的宣告與應驗,看樣子是遠遠超出了希臘人理性主義的框架傳統,似乎觸及到「信心」這一回事,很「基督教」似的。
至於他「信」的又是什麼呢?大家再看這一段,只見既有「父」(榮耀了造物主,上帝和萬有之父),又有「子」(祂所派遣來的祂兒子基督),甚至有「靈」(先知……單講說那些他們在受聖靈感動時所見過和聽聞過的事),「齊備」得很,「正統過正統」。唯是這一段似乎未有明白提到基督釘十字架贖罪一事,且再看這一段:
【第一百十六章】但是,為了將關於聖潔的耶穌基督的顯示陳述給你,我要加上說,上面提到的話,那個顯示的作成(即亞二10—13;三11,12,按:大意是指上帝的啟示或說「光照」要透過基督及於外邦以至普世),也是為了我們這群信靠基督大祭司,即這位被釘死者。我們雖則往時生活於姦淫成習與萬般猥言褻語之中,我們靠著我們的主耶穌的恩典,依照祂聖父的旨意,得以脫離那些全面淫邪。雖然魔鬼時常就近抗拒我們,極欲引誘眾人到他手上,但上帝的使者,即上帝的權能,藉著耶穌基督,派遣到我們這裡,把魔鬼指斥,從我們這裡趕走他。我們真好像「從火中抽出來的」(參亞三2),因為是得洗淨我們前此的罪過,從苦痛和嚴烈考驗中救援出來的,那是魔鬼和他的一切同夥藉以試練我們的。上帝的兒子耶穌也應許了我們,要是我們遵行祂命令的話,要將我們從那裡救出,而給我們披上所準備的衣服,並為我們預備一個永恆的國度。正如那被先知稱作祭司的耶穌(約書亞),是被視為披上了污褻的衣袍(因據說他娶了一個妓女作妻),又被稱為「自火中抽出的一根柴,」(為了在那抗他的魔鬼受了責罰時,他得蒙赦免罪孽),同樣,奉耶穌之名的我們,既然靠了祂頭生兒子的名,一齊信了萬有創造主上帝,就從污褻衣袍,即我們的罪孽中脫離了;我們為祂呼召之聲所熱烈燃點,成為上帝的真正大祭司的種族,甚至上帝本身也作見證,宣稱在外邦人當中的每一地方,都向祂獻上可愛而純潔的祭物。但是上帝悅納只從祂祭司所獻上來的祭物。
這一段,如果大家「斷章取義」,只看「奉耶穌之名的我們,既然靠了祂頭生兒子的名,一齊信了萬有創造主上帝,就從污褻衣袍,即我們的罪孽中脫離了」這幾句,真是完全「一百分」的「保羅神學」,再加上前面提過的「正統過正統」的那些神學論證,絕對是「無懈可擊」的了。
總而言之,像這樣的一位游斯丁先生,「人品」高尚自不待言,「神學」上也非常的正統規範,俄網雖然慣於「挑剔」,似乎也無法從他身上找出「碴子」來。
……
不過,你若用心細緻「查證」游斯丁的神學──尤其是基督論與救贖論,就會發現內裡有極嚴重的問題──事實更根本是異端。
請再細味他這兩段說話中的「神學」(基督論與救贖論):
【一】但願,最重要的是:光明之門向你敞開;因為這些事情沒有人認識而理解的,除非上帝和祂的基督把智慧的心腸給他。
【二】我們雖則往時生活於姦淫成習與萬般猥言褻語之中,我們靠著我們的主耶穌的恩典,依照祂聖父的旨意,得以脫離那些全面淫邪。
我並不是斷意取義,類似的話,你在游斯丁的作品中隨處可見。
就是每當他論到「基督教」怎樣「合理」怎樣「可信」的時候,你完全看不見他有保羅或馬丁路德那種對「罪」的深刻甚至沉痛的反思,以及因著竟蒙上帝白白稱義而有的無比雀躍。
你會發現,「字眼上」(「十字架」或「救主」什麼的),游斯丁會循例說說,但他心目中的拯救,明顯沒有保羅說的「在自己取死的身體中」或摩西說的「在上帝的震怒之下」被拯救出來的那種強烈意思。你看到的,倒是兩種十分輕描淡寫斯文雅緻更且非常異教化的「拯救觀」:
第一種是從「無知」裡被「拯救」出來:他說:「但願,最重要的是:光明之門向你敞開;因為這些事情沒有人認識而理解的,除非上帝和祂的基督把智慧的心腸給他」,頗有柏拉圖、諾斯底甚至佛教的味道。
第二種是從「犯罪」裡被「拯救」出來:他說:「我們雖則往時生活於姦淫成習與萬般猥言褻語之中,我們靠著我們的主耶穌的恩典,依照祂聖父的旨意,得以脫離那些全面淫邪」,這又頗有猶太教以至於一切行為主義宗教的味道。
保羅、馬丁路得以至聖經整體啟示的「拯救」(救贖觀),其壓倒性的焦點總是在主耶穌基督藉著祂的死「拯救我們免於被上帝『定罪』及由此而來的滅亡」上,保羅一言以蔽之:
羅 8:11 如今,那些在基督耶穌裏的就不定罪了。
當心,「從火中抽出來的」,指的是從「上帝的手」(滅命審判)中救出來,游斯丁卻大大麴解為從「撒旦的手」(受誘犯罪)中救出來。
基督信仰會「增加我們對上帝的認識」,也會「改善我們的道德行為」,聖經從不否認,唯是聖經也從沒有將救贖的焦點放在這種「知識的拯救」與「道德的拯救」之上,而總是放在我們如何在「實質上即或信主後仍會犯罪仍很無知」的前提下而「不被定罪不致滅亡」的可能之上。
看到嗎,聖經原來的贖罪觀(拯救論)是相當「消極黯淡」的,沒有游斯丁先生所說的那樣「光彩鮮亮」,說到好像大家「一信耶穌」,就會「靈眼大開」就會「道德飛躍」,頗近乎「成聖得道」似的。
好像對上帝有「信心」,實質是對人更有「信心」。
游斯丁的基督論及贖罪論,「字眼」上好像十分正統,但是「精神」上卻完全不是保羅的、摩西的及馬丁路德的,反倒充滿著一種很樂觀、很「希臘」和很人本主義的味道。此中生死攸關的,是游斯丁的整個「神學」裡根本沒有真正的「罪論」,嚴重欠缺所有真正的信心先賢都必定有的對人間苦罪入骨到肉的深刻體認。
對苦罪缺乏深刻體認的人,是絕不可能真正明白「基督救贖」的真情大義的,即使滿口「基督十架」,也是徒然。
游斯丁之所謂「護教」,實質是將希臘人的樂觀主義與人本主義極嚴重地「讀進」聖經裡,將基督信仰原來的「關係救贖論」扭曲泛化而為異教化的「知識救贖論」與「道德救贖論」,禍延千載,「害教」至今。
基督教偽(造)史考(十八) 2014 年 5 月16日(週五)
俄網是十分不可能「譁眾取寵」的,因為鄙人脾氣不好,說話「偏激」不在話下,更且行文太過大刀闊斧、大步進退、大而化之,一句話,「粗疏」,故不易「取信」於人。以下且先全文引錄一篇網上文章,給大家一些關於游斯丁的「大路觀點」,讓大家看得「舒服」一些,然後再來看我那些既偏激又粗疏的論調。
〈殉道者游斯丁〉
當第二世紀初之教會因受教外人士的攻擊,又為羅馬政府所仇視,於是激動了教會中一般智識分子,起而為之辯護,在歷史上這一班人稱為護教士(Apologist)。由他們的遺著看來,當時基督教在智識階級中頗有收穫,而他們的言論也是專對智識階級而發。
在這些護教士之中,最初一位要算誇達徒(Quadratus)。他大概是雅典人。約當一二五年,他寫了一篇為基督徒辯護的文章,上呈於皇帝哈德良,但這篇辯護文至今所存者不過一些斷片。另有一位雅典的基督徒哲學家名雅里斯底德(Aristides),約當一四零年,也寫了一篇同樣的辯護文,上呈於安多尼努庇烏。
在這一類辯護文中,以游斯丁所寫的一篇(按:即《第一護教辭》)最負盛名。他大約是一五三年在羅馬寫成。游斯丁弟子他提安(Tatian)也是當時護教士之一,那部著名的四福音合參(Diatessaron)就是他編的。
除了這些以外,我們還可指出撒狄的主教墨利托(Melito),他寫作的時間約當一六九至一八零年之間。又有一位名雅典那哥拉者(Athenagoras),雖說他所寫的辯護文流傳至今,但關乎他個人的事跡卻鮮有知者,他著作的年代約當一七七年。還有一篇稱為達丟格乃妥書信(EpistletoDiognetus) 者,亦屬此類作品,不過後人常把它列入使徒後期教父的著作中。據我們所能考究的,這些護教士的作品極少影響教外人士,即他們所指望勸服的皇帝,亦少注意到他們的文章。不過他們的著作在教內人士看來很有價值,因為他們護道的熱忱,很能堅固基督徒的信心。有幾位護教士是哲學家一流人物,用他們哲學的頭腦所加於基督教的解釋,也很有助於神學思想的發展。其中關係最大的一位要算游斯丁(Justin,the Martyr),我們很可以拿他當作這全部運動的代表人物。
游斯丁雖生於撒瑪利亞古城示劍,他的先世卻是外邦人。因為他英勇為道作證,約當一六五年,在羅馬市長汝斯堤古(Rusticus)手下為道捐軀,是以史家稱他為殉道者(Martyr)。至少有一時期他是住在以弗所,也許就是在該處附近他悔改歸正了,對於這樁事跡,他後來作了一番生動的描寫。
他是一位精治哲學的學者,由斯多亞主義,而亞里斯多德主義,而畢達哥拉斯主義,而柏拉圖主義,無不有所涉獵。當其研究柏拉圖主義時,他注意到希伯來先知們,認為『這些人較之一切號稱為哲學家者還要古老』,這些人解釋了『萬物之始,萬物之終,以及那些哲學家所當知道的問題』;因為他們『滿有聖靈的感動』,所以他們所解釋的是最古的,也是最正確的,『他們將榮耀歸與創造主,萬有的父上帝,又傳揚上帝的兒子基督』。
游斯丁研究古先知著作,對於他們所講的真理得到了一種新的信念,他寫著說:『立時有一團火焰,又有眾先知的愛,以及那些與基督作朋友的人的愛,在我心靈中燃燒著……祇有這種哲學我認為是安全的,是有益的』。這寥寥數語,即可以表明游斯丁宗教經驗的性質。
他的經驗不像保羅,不是一種與復活主所發生的神祕交往,不是罪得赦免的感覺;他所有的乃是一種信念,確實知道基督教乃是一切哲學當中最古、最正確、最屬神的。即在歸正之後,游斯丁仍以哲學家自居。以後他遷居於羅馬,約當一五三年,他在那裡寫了他的名著辯護文(Apology),這篇論文是對羅馬皇帝安多尼努庇烏及其諸嗣子而寫,說明基督教不當遭受政府反對及教外人士之批評。不久,大約在他訪問以弗所的時候,他又寫了一篇對話文,題為與特立弗對話(DialogueWithTrypho,按:即《與推芬對話》)。此文亦抱為基督教辯護的立場,對付由猶太人而來的攻擊。待至二次遷居於羅馬時,即於該處為道殉難。
游斯丁的辯護文(常稱辯護文二篇,惟第二篇僅是附錄)寫得剛毅莊嚴,使人感動,內容大致謂:假如基督徒有罪,當公開審訊,確實證明之後方可定案,不可祇因他們是基督徒,而不加究詰犯罪之真情實據。人說基督徒是無神派,祇因為他們以普通的神道為不足崇拜,不是因他們不拜真神上帝。基督徒追求天國,而那些不識天國為何物的人,便以為他們是無政府主義者。游斯丁特別拿舊約先知預言之應驗來辯明基督教的真理,又將基督教聖禮和崇拜略加解明。
基督教乃一切哲學中最正確的一種,這是游斯丁的中心信念。為什麼呢﹖因為傳講基督教的不但是舊約的先知,也是上帝的洛各思。這洛各思是『我們的師尊,是父上帝的兒子,又是他的使徒』。他用斯多亞哲學眼光,把這些上帝的道看為是隨時隨地在工作著的。上帝的道教導希臘人,他引蘇格拉底和赫拉頡利圖來證明。上帝的道也教導『化外人』,像亞伯拉罕即為一例。在他看來,無論何方何國一切時代的人,祇要他們行事順服上帝的道,便可算為基督徒。
這種思想與斯多亞主義大致相同,其不同之處,即游氏認為這普照人類的道,確已在基督裡成為人身,所以上帝的道在別處不如在基督裡面顯示得光耀輝煌,因基督是上帝的完全啟示。
對於基督教義的內容,游斯丁採用當時哲學思想的精華,對上帝的知識,道德問題,永生的盼望,以及來世的賞罰加以闡釋。正如一般不明保羅所講基督教的人一樣,游斯丁將基督的福音看為一種新的律法,以一種禁慾的道德生活教導人。他思想中主要之點就是屬神的道(洛各思),這道在父上帝之下,卻是祂的兒子,祂的代表,有些同體同權之意。因為他這樣注重這一點,所以他把那歷史的耶穌忽略了。
雖說他也講上帝的道與在世為人的耶穌是二而一的不可分開,可是他對於耶穌在世的人生,不大感覺興趣。因為在他看來,耶穌不過是道成肉身一個最大的事例,藉以將上帝的思想最圓滿地顯露出來。他也講及基督「用他的血洗淨相信祂的人」:但這樣的思想在他不算重要。
所以游斯丁雖說是一位忠烈的殉道者,可是他的神學思想卻偏重理性,很少像保羅的思想和約翰的著作那樣富於深邃的宗教性,連伊格那丟的靈性造詣,也要比他高深。雖然如此,他的著述卻將基督教的思想與外邦哲學連成了一氣,由此造成了「科學的神學」開端。還有,游斯丁及其他護教士的目的是為基督教答辯,要求能和其他宗教的哲學同受寬容,故他們致力說明基督教與外邦思想的精華有類似之處,我們不必推想這些護教著作代表他們的全部信仰。
平心而論,這篇介紹文章寫得很不錯(不是「反話」),清晰而不繁瑣,持平又有立場,作為一個參考,頗有價值。可惜的是,鄙人始終脾氣不好,看事太過分明,有時更近於刻薄,像這篇文章那樣既指出遊斯丁的神學或護教方式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卻又對他所謂「護教熱誠」大加肯定,更對他的所謂「殉道忠貞」表示讚揚,這種「平衡」,是我一輩子都辦不到的。
俄網是很偏激的,甚至超過你能想像的。譬如,今天我就更要指出,游斯丁不但為之「護教」的那個「教」以及為之「殉道」的那個「道」大有問題,甚至連他的「護教舉動」與「殉道行為」本身,也極有問題,大大乖離基督信仰的本質與真情大義。
最根本的是,游斯丁本身的思想與性格很「希臘化」,有很「強勢」的人觀(人本主義),說白一些,就是揮之不去的「信仰英雄主義」或「宗教烈士主義」,故而他的所謂「護教」以至「殉道」,都太有「捨我其誰」的所謂「使命感」,看上去轟轟烈烈,很讓人感動似的。可十分抱歉,這種「英雄氣概」,我就是在以利亞、耶利米、但以理、施洗約翰,以至主耶穌、彼得、保羅甚至伊格那丟與坡旅甲的身上,都找不著都看不見,故而總覺得這種「護教與殉道」十分「形跡可疑」。--當心,我可不是懷疑游斯丁的動機或疑心他背後有什麼「陰謀集團」,而是疑心這樣的「護教與殉道」,即或掛上好一些基督教字眼,所「護」所「殉」的,恐怕都是「常識」而已。
你只要稍稍心清眼利,就會發現,游斯丁所「護」所「殉」的,並不是基督信仰,而是一種「大路常識」而已。
他一腦子崇拜的,都是「理性主義」與「道德主義」,他之所以為基督教「辯護」,不過是由於在他看來,基督教是「最合理」與「最道德」的,最能夠將人從「無知」與「犯罪」中「拯救」出來,故而不該受到懷疑和迫逼。他的所謂「護教辭」,實質都是在論證基督教的教訓和基督徒的行為如何「最合理」與「最道德」云云。
看清楚,游斯丁「維護」甚至「信仰」的,其實並不是基督信仰,而是在他心靈深處的對「理性」與「道德」的信仰。雖然扣上了「上帝」或「基督」等含含混混的名字,實質只是「宗教包裝」的人本主義,跟後世加爾文與清教徒的想法,完全一個餅印。
大家回到聖經看看,就會知道,聖經裡從來沒有這種「護教士」。
至為關鍵的,是眾先知、使徒以至主耶穌基督所要極力維護的,絕對不是基督信仰「合於一般」或「超越一般」的所謂「合理性」與「道德性」,他們若非從來沒有,也是絕少會為了所謂「護教」,而與任何當世的「通行價值」拉扯比附,說基督教是怎樣的「合於一般道理」卻又「超過一般道理」云云。
保羅初到雅典城時,曾經針對雅典人作過一次類似的嘗試,就是希望利用希臘宗教裡那個「未識之神」的觀念,引導雅典人認識上帝歸向基督,但很明顯,這次「宗教交流」非常「失敗」,雙方全不對嘴形,結果保羅拂袖而去。從此,你看不見保羅再作出任何類似的「宗教交流」。反之,他從此幾乎徹底無視希臘人的「通行價值」(理性主義)以及猶太人的「通行價值」(律法主義),不管「十字架的道理」如何「異於一般」以至「在希臘人為愚拙」和「在猶太人為絆腳石」,他還是單單高舉「耶穌基督並祂的釘十字架」,不作分毫妥協。
林前 1:21世人憑自己的智慧,既不認識上帝,上帝就樂意用人所當作愚拙的道理拯救那些信的人;這就是上帝的智慧了。22猶太人是要神蹟,希臘人是求智慧,23我們卻是傳釘十字架的基督,在猶太人為絆腳石,在外邦人為愚拙;
看到了沒有?
游斯丁的所謂「護教」,是有意無意地將基督教矮化、泛化為與希臘哲學無本質分別的「一般道理」與「通行價值」,保羅的「護教」,要「護」的卻是基督教之為基督教的「核心價值」,而這「核心價值」,倒正正與人間的「通行價值」--甚至包括希臘人高貴體面的理性主義與猶太人自命神聖的律法主義,大唱反調背道而馳。
此中生死之別,是保羅維護的是真實的救主基督,十字架是其動不得的核心價值;游斯丁維護的,卻是一個虛構的導師基督,知識與道德才是他的根本關懷所在。說得更白一些,保羅之「皈依基督」,必先要實實在在地「反對自己」,因為他本來是個極端的律法主義者,但是游斯丁之所謂「皈依基督」,卻不過是「皈依自己」--皈依他按自己的想法虛構出來的那個「導師基督」。這其實是變相的「拜偶像」。
說來十分悽涼,二千年來,經游斯丁這類「護教士」「護」了多遍之後,基督教早已幾乎甚麼「特色」都沒有,淪為可憐兮兮的「一般宗教」。
……
還有,我們從聖經的信心先賢的「護教」(姑且用這個字眼)行動中,完全看不見游斯丁這路「護教士」或「殉道士」那種「挺身而出」的英雄主義,因為他們都十分知道,耶和華信仰(基督信仰)之「異於一般」是命中注定的,故而它之不受大眾歡迎也是命中注定,以至持守這樣的「異常信仰」的他們要受世人排斥以至逼害,也是命中注定的。
聖經成書最晚的《約翰福音》,與前三卷「福音書」相比,我們發現它有更為強烈的「基督徒受苦乃天命」這樣的說法。
約 16:1「我已將這些事告訴你們,使你們不至於跌倒。2人要把你們趕出會堂,並且時候將到,凡殺你們的就以為是事奉上帝。3他們這樣行,是因未曾認識父,也未曾認識我。4我將這事告訴你們,是叫你們到了時候可以想起我對你們說過了。」……
33 我將這些事告訴你們,是要叫你們在我裡面有平安。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經勝了世界。」
約略同期的《啟示錄》,充滿的都是吩咐我們「忍耐等候」的「消極信息」。
在第一世紀末年,教會正大受逼迫,但使徒約翰沒有挺身而出去「護教」,更沒有教信徒作出任何「反抗」或「自救」行動。他只是十分消極地透過《約翰福音》與《啟示錄》,告訴我們「基督徒受苦乃天命」,然後勸導我們「忍耐等候」,說白些,就是「等死待救」。
因為按真基督信仰的本質,信徒要受世人排斥迫害,是必然的,我們不必故意向「虎山」行,也會遇上「老虎」。
我們不是「強勢」地「迎向殉道」,
而是「弱勢」地「接受殉道」而已。
游斯丁根本不知道基督信仰為何物,不知道真正的基督信仰是「無可辯護」的,因為若不「得罪人」甚至因而招致橫禍的,就不是真基督信仰。
游斯丁以為一味力證「基督教」怎樣的合理和道德,世人就會不迫害甚至接受「基督教」,卻請問:人們在主耶穌基督、眾先知及使徒的言行舉止身上,又查出什麼「罪證」來,而竟把他們一一殺死?
人們毫無證據,還是要逼迫殺害他們,那理由只得一個,就是基督信仰本身就夠「乞人憎」了!
何以「乞人憎」?
豈不就是「十字架的道理」,極其針對性地否定了人類對自己的理性能力和道德本事的自信自義,大大地冒犯了世人麼?
基督信仰這種「冒犯性」--對人的理性能力和道德本事的徹底否定,正正就是基督教之為基督教之本質,我們毋須為此而「辯護」,甚至根本不能「解釋」,更不需「道歉」(西方「護教學」一辭的原意正有「道歉」之意)。反之,任何類似的所謂「辯護」(護教)舉動,即意圖削減基督信仰必不可少的「冒犯性」的行為,都決不是「護教」,而是--
「賣 教」!
……
說來有點殘忍,甚至好「乞人憎」,但我也得說個明白:游斯丁「護」的是他自己的「教」,「殉」的是他自己的「道」。說得更殘忍也更「乞人憎」,就是他所作的並不是「護教」與「殉道」,而是「護教秀」與「殉道秀」。因為真正的「護教士」,都是十分沉靜低調的,從不如此大模大樣,好像是他去打救世界而不是勸人耐心等待上帝打救似的。
誰才是「真護教士」?怎樣才謂之「沉靜低調」?一言難盡,拙作《獅口餘生》描寫的但以理及他的「護教方式」,或可以給大家一點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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