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將令中國成為全球化的扛把子(深度)

中國現在公認為支持全球化的世界最大經濟體,也已成為全球化的重要支柱。因為全球化是給世界經濟,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帶來巨大利益的一個過程。這等於幫助中國創造了一個重要的國際戰略機遇,中國一定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遇!

羅思義:特朗普勝選將令中國成為全球化的最重要支柱

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出度秘魯APEC峰會這兩個事件,吸引了全世界的關注,因為兩者代表中美當前截然不同的自由貿易與全球化政策。那麼中美當前截然不同的自由貿易與全球化政策,將對當今世界經濟發展趨勢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筆者將在下文中進行詳細分析。

  

中美全球化政策形成鮮明對比

  

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意味著2016年將成為中美國際貿易地位轉換的分水嶺。特朗普是二戰後首位公開表達支持貿易保護主義的美國總統,中國則宣稱其支持國際貿易與經濟全球化加速發展。

  

2016年12月也是中國與韓國、中國與澳大利亞自貿協定(FTA)正式生效一周年——到目前為止,中國已與亞洲、拉美、大洋洲、歐洲的22個國家和地區簽署並實施14個自貿協定。相比之下,特朗普則呼籲修訂現有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而非擴大自貿協定。至於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和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協定(TTIP),它們並非自貿協定。我將在下文對兩者的實質內容進行分析。

  

中國現在是支持自由貿易發展的最大經濟體、美國走向保護主義這一現實,是影響世界經濟的重大事件。因此,分析這裡邊涉及的根本性問題,即拉動經濟發展的最重要因素,以及中國推進上述自貿協定所帶來的實際結果,就非常重要。這也有助於了解中國與特朗普截然不同的戰略方法所帶來的結果。

  

貿易的重要性

  

首先,分析影響經濟發展的最重要因素。經濟學理論和經濟發展事實均證明,國際貿易是拉動經濟發展的最重要因素之一。經濟學理論認為,國際貿易有利於經濟發展:大量實證研究證實,一國貿易開放度和其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正相關關係。鑒於中國和特朗普當前截然不同的政策,要了解世界經濟發展趨勢,就需要了解現代經濟全球化背景下貿易和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正相關關係的原因。

  

貿易與勞動分工/勞動社會化

  

貿易的重要性並非源自於跨越國界的一些神奇效應。從上海到北京與從上海到大阪的距離大致相等,但貿易的重要性並不意味著上海與日本而不是中國其他地區的貿易,可以獲得一些額外的收益。

  

國際貿易的重要性源自於事實,正如亞當·斯密在現代經濟學的奠基之作《國富論》的開篇第一句話就指出:「勞動生產力、人類勞動技能以及思維判斷力的大幅提高,都是勞動分工的結果。」 馬克思則把同樣的過程概念化為「勞動社會化」而非「勞動分工」,但他完全認同斯密的結論。

  

現代計量經濟學充分印證了斯密/馬克思的分析。現代計量經濟學發現,用增長核演算法術語來講,拉動經濟增長的最重要因素是中間產品,即一個行業(如方向盤、硬碟)的產出是另一個行業(如汽車、電腦)的投入。但中間產品增長純粹是勞動分工細化的一種體現而已。

  

現代計量經濟學還發現,拉動經濟增長的第二重要的因素是固定投資。但固定投資也純粹是勞動分工/勞動社會化的另一種表現形式而已。

  

國際貿易的重要性直接源自於勞動分工/勞動社會化所起的決定性作用。正如斯密指出:「勞動分工受到市場擴張的限制。」也即是說,加強勞動分工/勞動社會化就需要市場規模不斷擴大。正是由於這一根本性的經濟原因,斯密主張自由貿易,馬克思則對現代貿易保護主義理論創始人弗里德里希·李斯特(Friedrich List)有諸多批評。

  

加強勞動分工/勞動社會化,最重要的不是跨越國界,而是擴大市場規模。了解這一點也有助於我們對特朗普和中國當前的政策所涉及的經濟過程作出準確的分析。

  

經濟開放有助於經濟快速增長

  

這些重要的經濟因素顯然解釋了中國1978年啟動改革開放取得成功,以及中國為何尋求和各國簽署新的自貿協定的原因。中國經濟增速遠快於其他主要經濟體的重要原因是,其比世界三大經濟體(美國、歐盟、日本)中的其中兩個經濟體更充分地利用了國際勞動分工。 2015年中國商品和服務貿易佔GDP的比重為41.2%,日本和美國這一比重則分別為36.8%和 28.1%。鑒於開放政策所取得的成就,中國支持推進自由貿易和自貿協定符合自身利益。

  

但經濟發展過程中的勞動分工/勞動社會化優勢是貿易基礎的事實,同樣意味著加強勞動分工/勞動社會化符合其他國家和中國的利益。在經濟學上,雖然「1+1>2」和「雙贏理念」是蒼白且空洞的說法,但符合勞動分工/勞動社會化所帶來的決定性經濟優勢。這是為何中國與韓國、澳大利亞和其他國家簽署自貿協定,以及中國還想與更多國家簽署自貿協定的原因。

  

也正是全球化所帶來的有利影響,助力中國、印度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經濟快速增長,從而幫助數億人民擺脫貧困。因此,全球化對各國,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和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實現經濟發展,具有決定性作用。

  

美國經濟歷史:從奉行貿易保護主義到支持自由貿易和全球化到重走貿易保護主義老路?

  

如果說中國1978年以來所取得的成就生動地說明了貿易開放的優勢,那麼美國經濟歷史則是貿易保護主義的負面本質的最典型的例子。1930年,美國政府不顧美國大量經濟學家的反對,通過了提高進口貨物關稅的《斯姆特-霍利關稅法案》。這是導致大蕭條加深的決定性因素。美國貿易佔GDP的比重從1929年的11.0%下降至1932年的6.6%,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 (1938 年)也仍然只有7.6%。從1929 年至1933年,美國GDP下降 26%,到1938年時其GDP水平也僅比1929年水平高2.0%。

  

自大蕭條的毀滅性經歷後,二戰後美國政策會出現180度大轉彎,積極構建面向全球化的國際貿易秩序。在進一步推動世界貿易自由化的《關貿總協定》(GATT)的前七輪談判中,美國發揮了決定性作用。談判最終於1995年塵埃落定,世界貿易組織(WTO)亦在當年正式成立。從杜魯門到奧巴馬的每一位美國總統不僅在口頭上支持自由貿易,而且在行動上也是如此。過去71年,每位美國總統起碼是做到了口頭承諾支持自由貿易,特朗普卻打破了這一慣例。

  

美國主導的TPP 與TTIP的實質內容是貿易保護主義

  

要充分了解中美當前世界貿易地位的鮮明對比,就必須意識到美國已經打破其定下的全球化世界經濟不斷發展的目標。事實上,奧巴馬只不過是口頭上沒有表現出來而已。TPP 和 TTIP 與《關貿總協定》和世界貿易組織的初衷截然不同。其實質內容是美國所主導的區域化的貿易保護主義,雖然其口頭上支持自由貿易。

  

TPP的實質內容顯而易見。美國和中國分別為世界第一和第二大貿易國,兩者也均是太平洋地區佔據壓倒性優勢的最大貿易國。美國真要在太平洋地區建立自貿協定,就應與中國協商。但美國卻刻意將中國剔除在TPP談判之外。正如許多西方分析家所指出的,TPP的真正目的不是貿易自由化,而是組建一個美國主導下的對付中國的聯盟。正如美國國防部長卡特所說:「你們可能不希望從國防部長嘴裡聽到這個,但就我們重返亞洲的角度看,通過TPP對我而言如擁有另一艘航空母艦一樣重要。」

  

對美國政府來說,TPP所面臨的國內政治問題是:過高保護美國企業權力的同時削弱美國工人權益。正如美國著名經濟學家傑弗里·薩克斯(Jeffrey Sachs)就TPP條款指出:「其共同點是,它們確保企業資本力量高於社會其他部分力量,甚至包括TPP參與國政府……TPP的這種機制非常危險……這會打擊所有簽約國的司法體系。」

  

因為TPP會惡化而非提高美國民眾地位,其變成政治毒藥。在美國總統大選黨內初選階段獲得廣泛支持的所有三位候選人(特朗普、希拉里、桑德斯),均被迫宣布反對TPP。TPP在美國遭遇激烈反對,是因為其不僅是對中國的攻擊,而且也傷害美國民眾。

  

到目前為止特朗普只是口頭上支持美國從支持自由貿易和全球化轉向貿易保護主義,奧巴馬則早已通過推動實質內容是貿易保護主義的TPP與TTIP付諸了實踐。

  

中國是經濟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

  

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曾聲稱,他將在出任總統的第一天就宣布中國為匯率操縱國,還威脅要對美國從中國進口的商品徵收45%的懲罰性關稅。但因為他在競選期間曾提出一些完全不切實際的建議,比如墨西哥應自己出錢修建美墨隔離牆,他未來會否付諸實施尚不明朗。正如美國著名智囊機構彼得森研究所指出:「如果特朗普的這些政策主張得到落實,將引發美國貿易夥伴的報復行為和觸發貿易戰,導致美國經濟陷入衰退和損失數百萬個就業崗位。其中,信息技術、航空、工程等行業受到的直接衝擊最大,批發和零售配送、餐飲、臨時就業機構等行業,特別是生產貿易商品的地區也會受到影響。數百萬美國人的就業不再與國際貿易有關——低技能、低工資的就業崗位可能處於危險之中。」

  

對中國出口到美國的商品徵收高關稅也會提高美國消費者價格成本,從而降低美國民眾生活水平。隨通貨膨脹而來的物價上漲也必然對美聯儲加息施壓,令美國經濟增長面臨下行壓力。毫無疑問,美國經濟規模非常之大,這允許其充分利用國內勞動分工。事實上,只要特朗普不提議重啟類似20世紀30年代規模的貿易保護主義,貿易保護主義對美國的負面影響就會遠小於其他眾所周知的奉行貿易保護主義慘遭失敗的國家(20世紀90年代前的印度、阿根廷等國)。但放棄國際勞動分工的優勢而非奉行開放的經濟政策,必然導致美國經濟增長緩慢、美國民眾生活水平降低。

  

美國經濟當前面臨的問題在於投資不足,而非全球化。相反,全球化有助於避免類似大蕭條的經濟衰退。拙著《一盤大棋?中國新命運解析》對這一過程有詳細的分析,這裡就不再贅述。

  

特朗普會否巧立名目使TPP借屍還魂?

  

毫無疑問,特朗普競選期間最受歡迎的承諾之一是反對TPP。特朗普面臨的問題是,美國大多數大企業希望政府出台類似TPP這樣的協定。如果特朗普背棄反對TPP的承諾,可能令他不得人心,因此他不能公然背棄承諾。但這只不過意味著,特朗普可能會巧立名目通過其他手段,達到如TPP一樣的反華結果。

  

但特朗普想達成的目標甚至不必他親自出手,自有他國代勞。日本等其他國家正費盡洪荒之力尋求達成TPP。日本首相安倍更是對TPP望眼欲穿——日本議會下院在特朗普當選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通過了TPP批准案。因此,TPP面臨困境對中國在太平洋地區推進真正的自貿協定,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因為中國所倡導的自貿協定能實實在在的擴大貿易,而TPP的實質內容是貿易保護主義。

中國已成為全球化的重要支柱

  

上述過程所形成的戰略意義是,中國現已成為致力於自由貿易和全球化的世界最大經濟體。中印等經濟快速增長的世 界主要經濟體,也正大幅提高其經濟開放度。按照當前匯率計算,現在印度貿易占經濟的比重甚至略高於中國。事實再次證明,對外貿易具有強大的正面效應: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在人口五百萬以上、非石油佔主導地位的國家中,位列世界經濟增長最快國家的前五名依次為:中國、柬埔寨、越南、寮國和印度。這五個國家有一個共同點:貿易佔GDP比重非常高。因此,即使美國走向貿易保護主義,其他快速增長的經濟體仍然會致力於全球化,中國的重要任務是置身其中,幫助並引領這些快速增長的經濟體發揮國際和全球化優勢

  

中國在全球化倡議方面的思想領導力已超過美國

  

中國支持自由貿易和全球化的戰略政策,轉化為一系列倡議,如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一帶一路(OBOR)和亞投行(AIIB)等。鑒於這些倡議所擁有的重要優勢,特別是與特朗普在美國的做法相比,目前情況下這能幫助中國發揮更大的作用。

  

中國的最重要倡議當然是支持RCEP。RCEP是由東盟十國(汶萊、緬甸、柬埔寨、印度尼西亞、寮國、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越南)發起,邀請澳大利亞、中國、印度、日本、韓國和紐西蘭共同參加(「10+6」),通過削減關稅及非關稅壁壘,建立16國統一市場的自由貿易協定。RCEP談判於2012年11月在柬埔寨舉行的東盟峰會上正式啟動。中國正力促各參與國儘快達成這一協定。

  

與TPP相比,RCEP有許多優勢。特別是,RCEP的關鍵參與者都是經濟快速增長的經濟體,比如中國、印度、越南,以及作為一個整體的東盟等;TPP的參與者則是經濟緩慢增長的經濟體,比如日本、美國。

  

像中國與澳大利亞和韓國的現有自貿協定一樣,RCEP旨在建立實實在在的貿易關係——澳大利亞出口到中國的商品大約佔其出口總額的三分之一,韓國出口到中國的商品則占其出口總額的逾20%。再比如,全面實施《中澳自貿協定》後,澳大利亞出口到中國的95%的產品將免除關稅。

  

與將國際管轄權主要交由一個機構(實質上是美國)控制的TPP和TTIP相反,中國的現有自貿協定,比如RCEP,強調協調國際監督與各國監管標準,如無絕對必要將對參與國的干擾減少到最低限度。

最後,中國在全球化倡議方面的思想領導力已超過美國。美國在推動《關貿總協定》和世界貿易組織建立時提出的倡議主要基於關稅、法律變化、監管等。它們並沒有解決創造貿易物質基礎的實際問題。中國的一帶一路和亞投行倡議對貿易實際發展,特別是基礎設施投資奠定了基礎。正是因為這一原因,甚至在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前,一帶一路和亞投行就吸引了國際社會,甚至包括英國和德國等美國傳統盟友的極大關注。

  

結論:中國應對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作出精確的評估

  

總的來說,對於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這一非常重要的事情,有必要作出精確而非誇張的評估。特朗普口頭上的貿易保護主義是否會轉化為實際行動還有待觀察。但即使是口頭上的變化也是非常重要的。中國現在公認為支持全球化的世界最大經濟體,也已成為全球化的重要支柱。因為全球化是給世界經濟,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帶來巨大利益的一個過程。這等於幫助中國創造了一個重要的國際戰略機遇,中國一定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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