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論》的當代意義

  內容摘要:《資本論》揭示了剩餘價值的來源,發現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特殊規律,這是科學社會主義的起點。它提供了批判「歷史終結論」的立場、觀點、方法。《資本論》是哲學批判與政治經濟學批判雙向建構的結晶,集中體現了馬克思在哲學與經濟學的結合中研究人類社會和人類解放的大思路。當代應當繼承與發揚這種學風。《資本論》關於三大社會形態的學說,要求結合落後國家社會主義建設的經驗和教訓,重新思考資本的歷史作用。它不僅典型存在於資本主義社會,也可表現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破解這一歷史難題需要理論創新。

  關 鍵 詞:資本;資本主義;哲學批判;政治經濟學批判;三大社會形態

  作者簡介:余源培(1938— ),男,江蘇泰興人,復旦大學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資本論》是馬克思傾其畢生心血寫成的宏篇巨著。從它第一卷1867年問世至今,已有近140年之久。在經過一個多世紀的坎坷實踐和激烈論辯之後,《資本論》的當代意義何在?這是我們需要認真回答的嚴肅問題。本文想就此談一些看法。

  (一)

  《資本論》對科學社會主義的意義是什麼?

  自從地球上有資本家和工人以來,可以說,沒有一本書像《資本論》那樣對於工人階級具有如此重要的意義。人們把它比喻為「工人階級的聖經」。要想認識到這一點,就必須懂得如恩格斯所指出:「馬克思首先是一個革命家。他畢生的真正使命,就是以這種或那種方式參加推翻資本主義社會及其所建立的國家實施的事業,參加現代無產階級的解放事業,正是他第一次使現代無產階級意識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識到自身解放的條件。」[1—p777] 這就是《資本論》寫作最深刻的政治動因。如果有人忽視這一點,背離這一點,甚至於敵視這一點,就不可能對《資本論》的當代意義作出正確的評價。

  《資本論》發現了「現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它所產生的資產階級社會的特殊的運動規律。」[1—p776] 這是關涉到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命運的大事。就當時的情況分析,有兩方面的背景:其一是,以亞當·斯密和李嘉圖為代表的英國古典經濟學,雖然致力於探討私有制運動的規律,但是他們都沒有提出私有制本身的合理性問題。私有制被他們當作不言而喻的前提,是既無起源又無發展的經驗事實,而資本主義則被視為由人類天性決定、合乎自然的唯一可能的生產方式。特別是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矛盾的日趨尖銳,這種經濟學更是走向了庸俗化。薩伊的「三位一體」公式和馬爾薩斯的人口論① 就是其中的代表。馬克思認為:「現在的問題不再是這個或那個原理是否正確,而是它對資本有利還是有害」,「科學探討」已經「讓位於辯護士的壞心惡意。」其二是,各種對資本主義持批判態度的學說都缺乏科學性。空想社會主義者聖西門、傅立葉、歐文等人,雖然對資本主義剝削的罪惡進行揭露和抨擊,但都是訴諸抽象的人性和理性,把未來社會改造寄希望於有教養人士身上。蒲魯東在《什麼是財產》中,雖然也對私有製作了批判性考察,但卻在《貧困的哲學》中提出「構成價值論」,認為貨幣是資本主義一切罪惡的根源,因而只要求改變私有制的某種形式。蒲魯東的批判只不過「是對李嘉圖理論的烏托邦式的解釋」[2—p93];他企圖超越資產階級經濟學,超越空想社會主義者,「希望成為一種合題,結果只不過是一種總合的錯誤」[2—p158]。顯然,如果不擺脫以上理論的左右,就不可能有健康的工人運動。鑒於此,馬克思才排除一切干擾,犧牲了健康、人生幸福和家庭,以「下地獄的精神」來創作《資本論》。

  《資本論》科學地揭示出資本主義生產的全部秘密,揭示出這個歷史上一定的生產關係發生、發展和衰落的規律。馬克思從分析商品入手,指出商品生產發展到一定階段,貨幣就轉化為資本。商品流通的公式是:「商品——貨幣——商品」,賣出一種商品是為了買進另一種商品。相反,資本的一般公式是:「貨幣——商品——貨幣」,買是為了賣(帶來利潤)。馬克思把投入周轉的貨幣的原有價值的這種「增殖」界定為剩餘價值,並且進而指出,剩餘價值不可能從商品流通中產生,因為商品流通只能是等價物的交換。為了獲得剩餘價值,「貨幣所有者就必須在市場上發現這樣一種商品,它的使用價值本身具有成為價值源泉的特殊屬性」[3—p193],它的使用過程同時也是價值的創造過程。這種特殊的商品就是工人的勞動力。它的使用是勞動,勞動創造價值。貨幣擁有者按勞動力的價值購買勞動力,而勞動力的價值和任何商品的價值一樣,是由生產勞動力所需要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即工人及其家屬的生活費用的價值)決定的。資本家購買了勞動力,迫使他勞動,會創造出資本家沒有付給報酬卻被拿走的剩餘價值,構成資本家對工人的殘酷剝削。以此為基礎,馬克思考察了資本歷史發展的大趨勢,揭示出資本的壟斷將會「成了與這種壟斷一起並在這種壟斷之下繁盛起來的生產方式的桎梏。生產資料的集中和勞動的社會化,達到了同它們的資本主義外殼不能相容的地步。這個外殼就要炸毀了。資本主義私有制的喪鐘就要響了。剝奪者就要被剝奪了。」[4—p269] 恩格斯高度地評價說:「這個問題(指剩餘價值的來源問題——引者注)的解決是馬克思著作的劃時代的功績。它明亮的陽光照進了經濟學領域,而在這個領域中,從前社會主義者像資產階級經濟學家一樣曾在深沉的黑暗中摸索。科學社會主義就是以此為起點,以此為中心發展起來的。」[1—p548]

  掌握《資本論》的真精神,在當今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1988年美國學者福山在《歷史的終結》中提出,資產階級的「自由民主政體」,將會構成「人類形態進化的終點」,並由此成為人類「歷史的終結」。此後,他進一步在《歷史的終結與最後的人》中,系統地論證了這一觀點。蘇聯解體和東歐劇變歷史性事件的發生,似乎使這種觀點得到了「驗證」。在這種大背景下,「經濟學大師」張五常先生,近幾年也公開批判《資本論》是「由頭錯到尾」,「為禍最深」;「馬克思的理論不是過了時,而是從未對過」,因為「共產主義錯估了人類本性」,只有「私產制度」才是「唯一的選擇」。②「歷史終極論」充滿著對資本主義的「自戀」情節,以及當今資本主義大國主宰統治世界的政治野心。其錯誤一如馬克思在創作《資本論》時所指出,都是認為「資產階級賴以進行統治的社會條件是歷史的最後產物,是歷史的極限」,因而完全「不懂得資產階級制度本身的偉大和暫時存在的必然性」[5—p67]。

  發達資本主義雖然出現了一系列新的變化,但是其固有的基本矛盾並沒有從根本上得到解決。一般認為資本主義至今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早期的自由競爭資本主義、中期的壟斷資本主義和當下的「全球資本主義」(又稱「後資本主義」)。在資本主義新的歷史階段,經濟保持相對穩定發展,自我調節功能有所改善,「除了幾個微不足道的例外,今天的地球上似乎沒有一個角落資本活動不曾滲透到。」[6] 應當怎樣看待資本主義的種種新變化?一方面,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無論哪一個社會形態,在它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產力發揮出來以前,是決不會滅亡的」[4—p33];另一方面,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進行的自我改善,並沒有觸動資本主義統治的根基,並沒有改變資本主義制度的性質,也沒有改變馬克思主義關於資本主義的基本原理的真理性。資本的全球化造成全球範圍內嚴重的兩極分化,資本與科技的結合造成生態的嚴重破壞和精神家園的失落。為此,西方學者德里達在所著《馬克思的幽靈》中,批判「福山們」所歌頌的資本主義「勝利凱旋」,是自欺欺人,是掩耳盜鈴,是為了掩蓋資本主義世界的「危急、脆弱、危機四伏,甚至在某些方面處於災難之中」的現實。德里達列舉了西方「民主制度」在當代世界產生的「十大潰瘍」,指出「這個世界出毛病了,它已經破敗不堪」,「這是一個亂了套的年代」,「這個世界病得很厲害,一天不如一天。」[7—p113] 由此,德里達得出結論說:人類「不能沒有馬克思,沒有馬克思,沒有對馬克思的記憶,沒有馬克思的遺產,也就沒有將來。」[7—p21] 目前在西方有見識的學者和左翼政治家中,一股批判現代資本主義、呼喚社會主義的思潮正在廣泛形成。我們今天在國際社會主義運動遭受曲折後的低潮、世界資本主義發展相對穩定時期,確立科學社會主義信仰的自覺性和實踐的堅定性,就十分有必要認真學習和研究《資本論》,從中掌握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

  (二)

  《資本論》是一部什麼性質的著作,其研究大思路又是什麼?

  一般認為,《資本論》是一部經濟學著作。這是有道理的,因為《資本論》的研究「對象,首先是物質生產」[8—p18]。從《資本論》的結構來看,第一卷研究的是資本的生產過程,第二卷研究的是資本的流通過程,第三卷研究的是資本主義生產的總過程,第四卷是剩餘價值理論詳細的批判史。在創作《資本論》的長時期中,馬克思一些主要的手稿幾乎都是以經濟學命名的,如《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政治經濟學批判》、《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1863—1865年經濟學手稿》等等。為了寫作這些手稿,馬克思閱讀了大量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的著作,例如從1850年9月到1853年8月的倫敦時期,馬克思就廣泛閱讀了英、法、德、意等國經濟學家的著作,寫下了共24本筆記,總篇幅超過100印張。《資本論》從對商品的研究開始,創建了剩餘價值學說,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的全部奧秘。因此,說它是一部政治經濟學巨著並無不妥。

  但是,不能因為肯定《資本論》的政治經濟學性質,而忽視、甚至否定這部著作的哲學性質。這種情況確實是存在的。第二國際(包括考茨基)的理論家就認為,《資本論》純粹是「經濟科學和歷史科學」著作,缺少哲學意味,因此主張用新康德主義、馬赫主義的哲學來「補充」馬克思學說。俄國自由民粹派思想家米海洛夫斯基責問:「馬克思在哪一部著作中敘述了自己的唯物主義歷史觀?」「這樣的著作是沒有的」,《資本論》只是狹義的「經濟理論」而已。③ 在我國相當一個時期,由於對《資本論》的哲學性質缺乏充分重視,導致對唯物史觀的忽視和簡單化理解,造成在經濟學和哲學研究中「馬克思這樣出色的第一小提琴手」[9—p667] 的主旋律不夠突出。近年來「西方馬克思主義」在我國得到一定介紹,這是有意義的。但是「西馬」中一些人在重視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的時候,對《資本論》則是重視不夠,甚至存在誤解和偏見。對於他們的觀點不能無原則地附和。事實上,《資本論》不僅對政治經濟學有劃時代的意義,而且也是馬克思主義最重要的哲學著作。

  《資本論》集中體現了馬克思研究人類社會和人類解放的大思路,這就是在哲學與經濟學的結合中走向歷史的深處。1842年至1844年,馬克思在《萊茵報》和《德法年鑒》活動時期,第一次遇到要對物質利益發表意見的難事。為了解決「苦惱的疑問」,是促成他研究經濟問題的最初動因。馬克思對黑格爾的法哲學進行批判,得出一種見解:要想獲得理解人類歷史發展的鎖鑰,不應當到被黑格爾描繪成「大廈之頂」的國家中去尋找,而應當到黑格爾所蔑視的「市民社會」中去尋找,「而對市民社會的解剖應該到政治經濟學中去尋找。」[4—p32] 他意識到哲學的批判應當轉向政治經濟學批判,這是從「副本」的批判轉向「原本」的批判。從那時起直到逝世前夕,馬克思用了近40年的時間來研究經濟學。正是通過經濟學批判與哲學批判的結合,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提出了異化勞動理論;在《神聖家族》中認識到,人類社會「歷史的發源地」,不是在「天上的雲霧中」,而是在「塵世的粗糙的物質生活中」[10—p191];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提出,歷史研究應當用「現實的人」,取代那種對「抽象的人」的崇拜,制定了交往關係(生產關係)這一唯物史觀的核心範疇;在《哲學的貧困》中明確規定,生產力是人類全部歷史的基礎,「手推磨產生的是封建主為首的社會,蒸汽機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為首的社會」[3—p144]。縱觀馬克思的全部理論創新心路,可以發現他的哲學研究,總是帶有濃厚的經濟學性質;而他的經濟學研究,又總是具有鮮明的哲學性質。馬克思在著名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明確地把唯物史觀看作是從「研究政治經濟學」,「所得到的、並且一經得到就用於指導我的研究工作的總的結果」[4—p32],並對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作出了經典性的論述。由此可見,沒有哲學批判與經濟學批判的內在契合,馬克思就不可能創立唯物史觀。

  《資本論》作為哲學批判與經濟學批判雙向建構的結晶,從哲學的層面看,表現為「自從《資本論》問世以來,唯物主義歷史觀已經不是假設,而是科學地證明了的原理。」[11—p10] 因為,儘管馬克思在19世紀40年代中期就提出了歷史唯物主義,但在那時還只是一個第一次使人們有可能科學地對待社會歷史問題的假設。馬克思在《資本論》中,不是從先驗的人性出發,不是研究什麼「一般社會」和「一般進步」,而是將「經濟的社會形態的發展理解為一種自然史的過程」[4—p101~102]。這個唯物史觀的基本觀點,成功地運用於分析一種社會(資本主義社會),揭示出資本主義社會固有的特殊的運動規律。由於運用唯物史觀去分析和說明資本主義這一種社會形態取得了輝煌的成果,歷史唯物主義就已不再是什麼假設,而是經過科學檢驗的理論了,並且成為研究社會問題唯一科學的理論。

  需要指出的是,從第二國際開始到吉登斯、鮑德里亞、福柯等當代西方學者,都將《資本論》中的唯物史觀概括為「經濟主義」,認為馬克思無視「社會生活複雜性」,忽視了意識形態、上層建築的作用。這種歸納是不正確的。《資本論》通過對資本主義經濟規律的研究,整體上體現的是唯物史觀的社會結構理論。它一方面確認,只有把社會關係歸結於生產關係,並把生產關係歸結於生產力的高度,才能有可靠的根據把社會形態的發展看成是一個自然歷史的過程;另一方面,《資本論》又緊密聯繫社會的經濟結構,對國家、法權、意識形態、精神生產也進行了辯證的分析。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認識並不以通常意義的「經濟理論」為限,雖然他用生產關係來說明該社會形態的構成和發展,但又隨時隨地探究與這種生產關係相適應的上層建築,這是一種既有「骨骼」又「有血有肉」的研究。《資本論》使讀者看到的,是整個資本主義活生生的社會形態,有它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有它生產關係所固有的階級對抗的實際社會表現,有維護資本家階級統治的資產階級政治上層建築,有資產階級自由平等之類的思想,有資產階級的家庭關係。相反,如果因講「生活世界」而貶低生產力的重要性,因講「交往關係」而迴避「生產關係」的本質性,因講社會的「整體性」而不去區分結構中的主次因素,恰恰是馬克思唯物史觀所反對的。

  《資本論》作為哲學批判與經濟學批判雙向建構的結晶,從經濟學的層面看,表現為繼承並超越古典經濟學的勞動價值論,創造性地提出剩餘價值理論,建立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馬克思對資產階級古典經濟學的批判,從一開始就具有哲學批判的性質,並且經歷了從哲學人本學批判到歷史社會學批判的發展。這種轉變以歷史觀的變革為基礎,主要是通過批判黑格爾、費爾巴哈和蒲魯東實現的。其成果就是唯物史觀的提出。《資本論》以唯物史觀為指導的政治經濟學批判,使得在一系列根本問題上區別於資產階級經濟學。以往都是把經濟學定位為「研究財富增長」的學問,馬克思透過物的關係,重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他將政治經濟學的對象,規定為「一定社會的生產」、「一定社會發展階段上的生產」[8—p18、22]。強調物質生產是社會歷史的生產。這就改變了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將物質生產看作是非社會的、超歷史的「一般財富生產」的觀點。他們把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看成是固定不變、永恆的範疇,而不是把經濟範疇看成歷史的、與物質生產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應的生產關係的理論表現,因而,他們只是「解釋了生產怎樣在上述關係下進行。但是沒有說明這些關係本身是怎樣產生的,也就是說,沒有說明這些關係的歷史運動。」[3—p139~140]《資本論》全然不同,它不僅研究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係和交換關係,而且研究了這些關係本身的發生、發展和滅亡的規律。為此,馬克思不僅對亞細亞的、古代的和封建的所有制這些前資本主義社會經濟形態進行了研究,而且對未來共產主義社會作出了概括性的科學預測。《資本論》貫徹了一個重要思想,即每一個社會中的生產關係都形成一個統一的整體。馬克思反對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的形而上學,即把反映同一生產關係各方面的經濟範疇加以割裂的錯誤,致力於將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相統一,將生產與流通和分配相統一,並且重視從再生產的角度,系統地揭示出由各個環節構成的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總體。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研究的出發點是「孤立的個人」,《資本論》則是以「現實的人」為研究出發點,認為「社會本身,即處於社會關係中的人本身」[12—p226]。馬克思對古典經濟學家的自然主義歷史觀進行批判說:「被斯密和李嘉圖當作出發點的單個的孤立的獵人和漁夫」,其實「只是大大小小的魯濱遜式故事的美學的錯覺。」在斯密和李嘉圖看來,從十六世紀到十八世紀大踏步走向成熟的「市民社會」的「個人」,「這種個人不是歷史的結果,而是歷史的起點。因為,按照他們關於人類天性的看法,合乎自然的個人並不是從歷史中產生的,而是由自然造成的。」但是,馬克思指出,事實上「這種十八世紀的個人,一方面是封建社會形式解體的產物,另一方面是十六世紀以來新興生產力的產物」[13—p733~734]。《資本論》還批判了資產階級經濟學方法上的經驗主義和形而上學,制定了政治經濟學研究的科學方法論。這就是從抽象上升到具體、歷史與邏輯相統一的方法。其最大特色如列寧所概括:「在《資本論》中,邏輯、辯證法和唯物主義的認識論(不必要三個詞:它們是同一個東西)都應用於同一門科學」[14—p357]。

  綜上所述,《資本論》既是政治經濟學著作,又是哲學著作,體現的是政治經濟學與哲學的雙向批判和建構。就此而言,可以將《資本論》看做是馬克思主義的經濟哲學著作。認真學習《資本論》可以發現,馬克思對一系列範疇的研究,諸如社會、人、實踐、勞動、異化、需要、資本、資本主義、共產主義等等,都是從經濟學和哲學的結合上加以闡述的。《資本論》留下深刻的啟示是:搞哲學的不能陶醉於哲學理性批判,應當關注現實社會的經濟運動,關注並批判吸取同時代經濟學家的研究成果,只有將哲學批判聯繫於經濟學批判,才能揭示「歷史之謎」的謎底。否則就有可能脫離現實的歷史運動,將唯物史觀變為神秘的解決社會問題的公式。《資本論》同樣深刻啟示:搞經濟學不能停留於實證的經濟世界,應當關注哲學,它能提供認識經濟與社會運動的真切的理解力、批判力、判斷力。當代人類「時代精神的精華」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我國,政治經濟學研究如果背離它,就會失去正確方向,繼續陷入資產階級經濟學的困境。總之,從有利於思考和解決人類社會與中國社會重大問題出發,搞哲學的不能把經濟學當做「形而下」予以排斥,搞經濟學的不能把哲學當做「形而上」加以拒絕。我們這個時代,需要哲學與經濟學的結合,需要建立哲學家與經濟學家的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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