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態的《靜夜思》沒有「明月」嗎(2)
蜀地是宋代政治文化的中心之一,當時的蜀刻本是頗為有名的刻本,應該不會在一首短詩中刻錯兩個字。此外,我們還可以通過其他版本的李白集來證明這一點。例如,宋楊齊賢集注、元蕭士贇補註的《分類補註李太白詩》,南宋洪邁編選的 《萬首唐人絕句》,明萬曆二十七年序刊本林兆珂編注的《李詩鈔述注》,明胡震亨注的《李詩通》,清王琦注的《李太白全集》等,它們的《靜夜思》與宋蜀本完全相同。
現代人整理的李白全集有四種,即《李白集校注》、《李白全集編年注釋》、《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李太白全集校注》。在這四種全集中,《靜夜思》的原詩也以宋蜀本為是,但校注都存在一些問題。
例如,詩題《靜夜思》都沒有出校勘記。而王士禎《唐人萬首絕句選》和沈德潛《唐詩別裁集》,詩題《靜夜思》均作《夜思》。為什麼要刪去詩題中的「靜」字?莫非是他們也認為這個「床」不能解釋為卧具?因為如果「床」不是卧具,而是坐具或井欄、井台等,那「靜」就成了贅字,當然要刪去。
又如,都認為首句作「床前明月光」始於王士禎《唐人萬首絕句選》和沈德潛《唐詩別裁集》,第三句作「舉頭望明月」始於《唐宋詩醇》。其實並非如此,在此之前早已有這樣的版本了。就資料來看,「明月」最早見於明代李攀龍所編的《唐詩選》。這要比《唐人萬首絕句選》和《唐詩別裁集》早100多年,比《唐宋詩醇》和《李詩直解》早近200年。
李白《靜夜思》在流傳過程中的訛誤,遠不止這兩處「明月」。元人范德機《木天禁語》(偽書)、明李攀龍校《新刻木天禁語》(明格致叢書本,明萬曆刻本)、明萬曆間謝天瑞所輯《詩法》(復古齋刻本),首句均作「忽見明月光」,第三句均作「起頭望明月」。
到了清代,影響頗大、流傳甚廣的唐詩選本有王士禎的《唐人萬首絕句選》、沈德潛的《唐詩別裁集》、乾隆御選的《唐宋詩醇》和蘅塘退士的《唐詩三百首》等。王士禎和沈德潛,既是著名詩人,又是詩歌理論家,而且都身居高位。因此,後出的《唐詩三百首》便沿襲這幾種選本。《唐詩三百首》 後來居上,編定之初就「風行海內,幾至家置一編」。這樣一來,兩處「明月」的《靜夜思》便進一步普及開來。
「望月思鄉」有模仿痕迹?
有觀點提出,兩處「明月」的《靜夜思》勝過原作。
清王堯衢《古唐詩合解》云:他本作「看月光」,「看」字誤。如用「看」字,則一「望」字有何力?可為什麼首句用「看」,後面的「望」字就沒有力呢?語焉不詳。而且,王堯衢所說的「他本」顯然不是《靜夜思》的原作,所以他只提及異文的「看」,而沒有提及異文的「山」。
王堯衢在「舉頭望明月」下還說:先是無心中見月光,尚未舉頭也。因「疑」而有「望」,遂舉頭而有見,明月高如許,方醒是身在他鄉也。上文已質疑過,詩人身在室內「床前」,如何得見「明月高如許」?一個「床」字就害得注家紛紛亂解,還談什麼「通俗曉暢」?
有人認為,把「床前看月光」改為「床前明月光」,是為了合乎絕句的平仄格律。其實,李白的這首《靜夜思》是新樂府,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五言絕句,無須合於平仄格律。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宋蜀本《李太白文集》、明翻宋咸淳本《李翰林集》等,都把《靜夜思》放在「樂府」詩中。
即便是按照五言絕句的平仄格律來衡量,「床前看月光」屬於首句入韻平起平收式,即「平平仄仄平」,也並非不合格律。改成「床前明月光」,則變成了「平平平仄平」,反倒不合一般格律了。至於把「山月」改成「明月」,平仄並沒有發生變化,更與格律無關。
近代知名學者、詩人俞陛雲說李白《靜夜思》「前二句取喻殊新」。這「殊新」的取喻就是以霜比喻月光,但這取喻其實並不「殊新」。在《靜夜思》之前,已有很多人用過類似的比喻。例如,散漫秋雲遠,蕭蕭霜月寒(南朝宋鮑照《和王護軍秋夕詩》);霜月始流砌,寒蛸早吟隙(南朝齊謝朓《同羈夜集詩》);關山陵漢開,霜月正徘徊(南朝陳阮卓《關山月》);夜月如霜,金風方裊裊(南朝齊謝超宗《郊廟歌辭·齊雩祭歌八首·白帝》)。
[責任編輯:鄭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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