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網癮戰爭——死亡的孩子們與發著虐待財的「楊永信」們

作者 林小明 轉載自 有話明講

所謂的「網癮戒除學校」「網癮拯救營」之類的機構,其實根本就是披著教育之皮的吃人魔窟。

我想,很多人都對楊永信這人並不陌生。 如果不是因為楊永信公然作死在微博上大肆宣傳自己的網癮戒除機構,估計還要很久,這種訓練營的亂象才會再次浮出水面。然而,網癮戒除機構並不只有一家「臨沂網戒中心」,而這類「專家」除了楊永信,還有知名青少年專家陶宏開,有華龍青少年成長研究中心發起人程秋傑等。

這兩天看到楊永信又進入了公眾視野,真心讓我感覺百感交集。楊永信之所以這次又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主要有三個原因。第一是因為大家赫然發現楊永信依然在營業而且事業火爆;第二是他學會躲避媒體了;第三,則是媒體這兩年對於網癮戒除機構的集中報道的熱度已經消退了。

楊永信的博文,亮點自尋。

首先我想明確一下本篇文章的三塊中心——1、網癮戒除結構是迎合了一些失敗父母的無能;2、網癮這東西根本就是個偽概念;3、網癮戒除機構的存在,簡直就是中國教育的恥辱。

根據不完全統計,各大媒體報道的類似因為進入網癮戒除機構,結果導致孩子死亡事件,已經近百了。然而就是這近百的死亡報道,依然沒有阻止住網癮戒除機構的腳步。衛生部在2009年叫停了「網癮電擊療法」,但直到去年,類似的死亡事件居然還在發生。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電療」一種療法的問題,電療只是這些打著科學幌子的網癮戒除機構中,殘忍的虐待手段中的一種罷了。除卻電療以外,這種機構還有著比如超負荷體力運動、禁閉、謾罵毒打、吃精神類藥物等方式。而整個網癮戒除機構的亂象,已經到了必須叫停的地步!

開頭我一樣用一個案例進行帶入。這個案例極其經典,叫做鄧森山事件,我相信也有很多人有所耳聞。當時16歲的孩子鄧森山被父母送入了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而就在短短12小時之後,鄧森山就因為不明原因與父母陰陽相隔。當時訓練營校長給出的死亡原因居然是「發高燒」導致死亡。而根據當時接診鄧森山的診所表示,鄧森山的癥狀是嘔吐、大汗淋漓、呼之不應、雙眼上翻、四肢時有抽搐。後來根據同期同學敘述,鄧森山進入訓練營後,教官就安排其跑步。因為鄧森山體型稍微有些肥胖不善奔跑,跑不動了——這時候教官非但沒有讓他停下這種對他來說超大負荷的體力運作,反而下令逼著老學員拉鄧森山著跑。

晚上,鄧森山因為沒有完成跑步訓練任務,被輔導教師關禁閉。沒過多久,鄧森山的死訊就傳到了他父母的耳中。

上圖就是鄧森山的遺體照片。我沒有打碼。這種淤青和血肉模糊的慘狀,居然被學校說是「發燒」引起。事發後,經公安技偵人員初步調查,鄧森山身上有外傷,而涉嫌故意傷害鄧某的幾名「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工作人員也在隨後被刑事拘留。而事後調查顯示,歷經走訪當地的教育局、文體局,兩局人員都表示,這個什麼訓練營根本就沒有履行正規手續備案過。

可怕的是這根本就不是個案,而是在網癮戒除機構中的一種常態。所以我才在開頭不斷強調,網癮戒除機構這種東西,真的是到了該明令禁止的時候了。這裡我建議大家不妨都用關鍵詞「網癮」+「死亡」進行搜索,看看那些觸目驚心的案例和數字。

試想一下,父母花著天價的培養費,把孩子送進這種培訓機構,期待著孩子的改頭換面,結果得到的卻是孩子遍體鱗傷早已冰冷的屍體,這種現實的差距和殘酷難道不令人唏噓嗎?

我本人做了一些統計,把著名的這幾家肇事學校: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華龍青少年成長研究中心、搏強新觀念生活培訓學校等網癮戒除機構的特性做了一點歸納,結果發現網癮戒除機構的運營模式及其一致。

第一,學校使用各種花言巧語,迎合父母的想法,讓他們認為孩子的問題是需要靠毆打、剝奪尊嚴的「吃苦」來解決的。而因為一些時代背景的元素,這一代的父母所經歷的磨難和社會壓力導致了一些想法——比如打是親罵是愛,比如打你都是為你好,這些想法讓他們對這類學校產生很大的認同與嚮往。你管不了的,學校幫你管,你打不了的,學校幫你打。

很熟悉對嗎?因為這種辦學方式採用了一部分傳銷的概念。

新華報曾經就在2009年指出這種辦學特點,只不過時到今日,這種特性依然被大肆運用在各種活躍的網癮戒除機構中。

第二,收費極其昂貴。短期的加訓班的學費一般都在5000元左右,而一些長期的班學費動輒就是好幾萬。可悲的是,這些父母都是心甘情願的主動地把孩子送到網癮戒除機構去的。

第三,用弟子規、三字經等經典讀物進行不斷的教化閱讀,忽略文章本意而曲解著進行洗腦;收納退伍士兵、社會上的閑雜流氓作為「教官」,對學生進行體罰,督促他們進行超高負荷的體力勞動。我也不知道弟子規什麼時候可以這麼用了。

第四,逼迫孩子在結業的時候,通過下跪,痛哭的方式在父母面前展現「懺悔」,孩子為了離開這種訓練營什麼事情干不出來?下跪痛哭算什麼?而恰恰就是這種虛假的懺悔,極大程度迎合了父母扭曲成就感。

為什麼我說這種成就感是扭曲的呢?因為在這些父母的眼裡,各種背景模糊,經歷可疑的人,可以搖身一變成為成功學明星、幸福專家、氣功大師、健康專家、教育專家。這些父母不會深究,也沒有時間或者興趣查詢詳細資料,其實單純用最簡單的搜索引擎就不難發現——這些個編外「專家」,哪個背景是靠得住的?全都自封的。都是依賴了體制的不健全和人們盲目服從權威的心理。 這些專家大師們通過各種坑蒙拐騙,招搖過市,卻能得到家長的認可、吹捧,甚至發自內心的感動感謝。

為什麼?這些都是家長的問題,而真心與孩子無關。是的,這或許是我在目前所有文章里說的最為絕對的一句話,但也是我想表達的觀點。網癮戒除中心的出現,只是家長的錯,和孩子無關。

所謂網癮戒除中心能夠在2007年開始火遍大江南北,不過是迎合了父母對教育後代的無力感。這種學校的收費極其昂貴,在08年左右學費就動輒幾萬,可是依然有無數父母把孩子送進這種「學校」進行折磨。而他們把孩子送進去的理由五花八門:比如孩子厭學,孩子打架,孩子早戀,孩子沉迷遊戲,孩子沉迷動漫。

與其說我們社會需要這種魔幻的網癮戒除機構,不如說我們社會的發展導致了很多失敗父母的出現。這些父母根本不懂什麼是教育,而採取了最簡單最粗暴的辦法——責罰,侮辱,毆打,如果自己不夠控制,就交給更專業的來。這種父母往往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試想每個孩子出生的時候都是一張白紙,而從小到大接受最多耳濡目染便是來自於父母。而父母教育的失敗之處就在於,他們不過是把這種對失敗的恐懼給推到了下一代身上。

而就是有些混蛋迎合了這些為人父母的孫子的需求。也請允許我稱呼這種「為人父母」的成年人為孫子。誰的侮辱和毆打能力專業?當然是這些網癮戒除學校里的教官,這些不顧一切賺錢的流氓。在全球哪裡還能見到這麼無恥的產業嗎?靠著毆打、侮辱、虐待賺錢,甚至為了讓孩子聽話,逼著孩子吃抗抑鬱的精神藥物,居然還收穫了失敗者自欺欺人的感動。

而到現在,死了這麼多孩子,見了這麼多血的代價,居然沒有人站出來說出實話,著實不應該。而現在我也需要在文章中喊出一句話。

新的網癮戰爭已經開始了。這場戰爭並不是孩子與網路的戰爭。而是整個社會,與那些失敗的家長、與那些打著科學教育名義吸金「專家」的戰爭。這場戰爭,我們絕不能輸,因為這關係到幾千萬孩子的成長,甚至生存。

在對一些經歷了網癮戒除機構培訓的孩子的採訪中,有很多孩子都是被騙進去的。理由五花八門,夏令營,出國游,總之沒有一種理由能夠與接下來反差巨大的打罵聯繫上。

之前提到的鄧森山的父母,為了處心積慮的騙他去那個南寧的送死夏令營,甚至在一天前特地帶他去了北海廣西銀灘玩耍。和鄧森山的父母一樣,在那一輩人的父母看來,不聽話,天天上網就是壞孩子的代名詞。可是就父母帶著鄧森山這個壞孩子出去北海遊玩了一天,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在北海遊玩途中,鄧森山曾游出海岸線100餘米。時逢退潮,鄧森山救回了一個隨潮水沖離海岸線五六十米遠的中年婦女。這樣樂於助人的孩子是壞孩子嗎?難道只因為他喜歡網路,他喜歡遊戲,喜歡網路社交,就必須被強制冠以「壞孩子」的代名詞?

憑什麼呀?

與我同齡的,在中小學階段歷經互聯網飛速發展的這代人不妨和我一起回憶一下。我們父母對於網路的態度是怎樣的,是推崇還是阻攔,是客觀看待好壞還是一味封殺。我相信很多人都和我一樣,有因為喜歡上網而被責罵的過去,有因為打遊戲而被罵說「壞孩子才天天打網遊」的經歷。然而網遊到了如今已經是文明國際的體育競技項目,可是這時候,長輩們卻又開始以「玩網遊就算當職業也是走偏門、沒前途」來搪塞了吧。

不過既然說道楊永信,我就推薦大家看一篇文章吧,《我在網癮集中營的生活:死亡在我看來太正常 》 ,作者王俊秀,而文章里的主角小張,就是網癮戒除中心的親歷者,鄧森山的同學。下面是小張親自敘述的一些語段摘抄,我們一起來看看。

「南寧小鄧的死亡,在我看來太正常了。在那樣的地方,不出事才怪。我向小鄧(鄧森山)致敬,他是為反對這種以非人道方式戒除網癮獻出生命的人。為此不知多少人已經獻出生命了。」

「拉到白雲精神病醫院,裡面全是精神病人,上電擊,綁在一個床上,用6個針頭扎著。電擊真的是很難受很難受,你沒有體驗過想像不出來。又疼痛又麻痹,全身血液里像有蟲子在咬一樣,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種感覺。現在一想到電擊我就會渾身疼,這個傷害我認為是終身性的,沒有辦法彌補。」

「從下午兩點一直站到第二天早上5點,然後到籃球場跑了100圈,做了400個蹲下起立,晚上沒有休息、沒有吃飯,第二天早上直接投入訓練。為什麼不讓睡覺?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就這麼個規定。那裡不能問的,問就會打你,我進去就被打了一頓。新生一般都是這樣,有很多人第一天就熬不過去。我還好啦,體質比較強,算是捱過了。有些新生受不了,不配合,就會和教官發生衝突,就會挨打。幾個教官一起打,還有讓老生過來打。」

「跑不了就拉著讓你跑,再不跑就拿鞭子抽你,真的就當是禽獸,根本不當人看。有一些出來混的,意志力很頑強的,不服管,就要被教官暴打,叫老生過來一群人一起打,我估計小鄧就是這麼被打死的。」

「晚上,同學們沒事就在一起聊天,商量怎麼偽裝,好早點出去。 」

看完這些觸目驚心的文字,我相信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心疼的不行,也憤怒的不行。現在知道為什麼那些家長覺得孩子被訓的聽話了?他們在這種網癮戒除學校內,受盡了身體和心靈的摧殘,一浪高過一浪的折磨讓他們覺得,只要能夠逃出這個吃人魔窟,任何事情他們都願意干。而下跪痛哭,這不過是牽動臉部和腿部肌肉的簡單動作,比起在學校受的責打和謾罵,已經是天堂般的待遇了。

孩子下跪和父母「懺悔」,不是因為孩子們真的「改正」了,而是院方使用各種極端手段,逼著孩子出去後跪在父母面前又哭又懺悔,讓父母有了這種扭曲的成就感。而這種成就感讓那些失敗的為人父母的孫子倍感欣慰,於是他們口耳相傳,我的孩子懂得感恩了,他們下跪了,他們哭了懺悔了,從而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失敗教育者,感動著,熱血著,無腦著,把自己的孩子往這種魔窟中推。

教育的失敗,和個人學歷資產無關。所以網癮戒除機構的用戶,不乏有頂尖高校的畢業者,無比成功的企業家。可是他們就從不想一個最最簡單問題。見面屈膝一跪,就意味著孩子變好了嗎?什麼時候下跪居然成了這些失敗父母眼裡,評價下一代是不是好孩子的標杆了?

這種評判標準,不混蛋嗎?

孩子用這樣方式下跪,並不是他在感恩與懺悔。只是因為他痛苦和恐懼。他被逼迫著,跑不動了還要拉著跑,稍有頂撞就要挨打,甚至出手的就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同學,而他也不知何時會變成一個施暴者。這種下跪有任何正面感情嗎?

這種下跪,只不過是跪出了戒除網癮教育的魔幻和恥辱罷了。

不光是如此,還有很多學校存在精神藥物的濫用。目的是為了讓一些孩子從狂躁中「冷靜」下來,或者說能用藥物控制「網癮」。這種在任何一個醫生或是相關從業人員來看,都是極其荒謬的笑話。 這張圖來自於光明網的文章《探訪軍事化戒網癮訓練營》,知道這個訓練營開設在何時何地嗎?2014年2月,首都北京。 而就是這種家長,他們在2009年7月13日衛生部叫停「網癮電擊療法」後,居然還不理解電擊治療網癮被叫停。

在當時人民日報的採訪當中,一些家長是這樣反應的。

「你們為什麼要來這裡採訪,為什麼不去網吧採訪,你們最該去採訪採訪那些毒害孩子的網吧,把網吧都給封了。」

「效果那麼好的治療,為什麼讓停,為什麼不讓治療孩子的網癮。」

「看著孩子上網上癮,我們死的心都有,掙錢有什麼用,孩子教育不好,什麼用都沒有。」

而有趣的是,記者在後來的採訪中居然被打了。感情也不是這些混蛋家長們被綁在神經病院的白床單上,感情也不是這些家長們在被電擊的時候承受這種噬骨裂髓、七竅流血的痛苦。所以他們才敢張口閉口「為什麼讓停」這種「效果那麼好」的治療方式。

因為被打的不是你們,被電的也不是你們。可承受著孩子虛偽的下跪痛哭「改過自新」的,卻是你們。你們沒有經歷過這種苦難,永遠無法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建立起一股沉重到這輩子都無法推翻的心牆,那段時間的傷痕會伴隨他們一生。

這種網癮戒除機構的市場極大。如果曾經有專門了解過的人就會知道另一個名字:陶宏開。關於陶宏開教授的言論和作為,包括開設的夏令營,我在這裡就不介紹了。陶宏開號稱是華中師範大學的教授,而華中師大官網上根本就沒有陶宏開的名字。這個大學的機構里也沒有什麼陶宏開素質教育研究中心,根本就是他自封的。

而在後來的媒體採訪中,陶宏開教授也開始含糊其辭,推脫說這些什麼機構呀,稱號呀,也是別人封的。

其實與楊永信一樣,陶宏開這人也不過就是個江湖騙子——摘自楊永信語錄之一。

這些所謂的網癮專家根本不具有任何公信力。其實他們不過是一些藉機斂財的投機之徒罷了。有網友做過一個計算——

楊永信網戒中心——每人每月的收費根據個體所接受治療項目的不同有所差異,總體平均每月大約在5000元左右。而在這裡「治療」過的「網癮孩子」,據楊永信介紹,已經近3000人。如果以這些孩子均只需一個月就能「恢復正常」,那麼楊永信在短短的時間裡的純收入約為1500萬左右。

陶宏開夏令營——以08年8月12日第23屆陶宏開「引導孩子 戒除網癮」親子夏令營為例,在2008 年8月12日到16日(共5天4晚),每個家庭需支付4800元(1~2名家長,一個孩子 含食宿及資料費),由於在不同場合搜索到其展開的培訓營數量不一,僅能以其介紹中所謂的「面對面聽課者逾2萬人」,來推算受過陶宏開授課的家庭約為8000個家庭,那麼陶宏開在「網癮」期間的純收入約為3800萬左右(以08年收費標準計算)。

當然,具體金額的計算肯定不至於這麼板上釘釘,但足以說明一個問題——網癮戒除機構的利益,是極其巨大的。然而為什麼他們敢大行其道呢?為什麼他們敢掙這種錢呢?這就不得不提到「網癮」概念的創立了。

網癮這個詞是怎麼來的?來自於互聯網和網路遊戲剛剛盛行在中國的時候。大約是10年前。如果我們用今時今日的眼光看,「網癮」根本就是一個極其可笑的概念。互聯網進入千家萬戶,智能手機普及傳播互聯網的今天,上網成癮這個詞不是很無理取鬧嗎?網路是生活構成的一部分,難道生活在一個比重較大的世界,哪怕是網路世界,就成了癮性行為了?

衛生部疾病預防控制局在2009年11月5日出台的《未成年人健康上網指導(徵求意見稿) 》中指出:近期,我國公眾對未成年人「網路成癮」問題給予很高關注。討論認為,目前「網路成癮」定義不確切,不應以此界定不當使用網路對人身體健康和社會功能的損害。

網癮是個極其混蛋的辭彙。因為這個辭彙,恰恰是被那些對互聯網不了解而恐懼害怕的人創造出來的。因為不了解陌生事物,恐懼抗拒新的概念,所以自然覺得網也成了「物」,上網也成了「玩物喪志」的其中一種體現。

動漫是不好的,因為色情,因為暴力。電視是不好的,它傷眼睛,讓人沉浸入屏幕里的世界忘了外交。QQ是不好的,微信是不好的,電子寵物是不好的,SNS平台是不好的。這都是過去到現在的種種偏見與阻隔,而他們的實施者,就是那些不肯了解,又恐懼害怕這類新鮮事物的長輩們。

我問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一點?那就是——

但凡是青少年喜歡的每一樣東西,幾乎全部都被冠以過污名。即便是現在孩子喜歡的,比如長期飽受偏見的網遊,比如Cosplay。甚至有一些長輩說,Cosplay就等同於裸露暴露,等同於下賤浪蕩,甚至斷絕了中華民族的氣勢。而Cosplay何辜?

而從近二十來年的教育上來看,這些長輩所灌輸的觀念不是一以貫之的嗎?只要孩子喜歡的就是不好的,只要在孩子中受歡迎的就需要封殺需要阻止,這種威壓與控制,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教育慣性。而這一切,多少真正是為了阻隔孩子的惡劣影響?更多的,怕是只是為了師長的威嚴和話語權罷了。

我這裡再舉一個事例。在1989年2月18日,在電視屏幕上頗受青少年青睞的動畫片《變形金剛》,受到胡德華等20位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的批評。這些委員在七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六次會議上發言,認為《變形金剛》的思想內容荒謬,主要是宣傳好戰,對下一代有毒害作用。而這新聞,在我們現在《變4》登錄各大影院狂卷票房的時代看來,是無比荒謬的。

憑什麼這些長輩們不了解的,恐懼的,就理應需要成為所有人的眾矢之的?成為眾矢之的就算了,居然還縱容那些偽「專家」把這種對新鮮事物的喜愛、痴迷冠以「病」的可怕概念,用電擊、毆打的各種極端手法進行「醫治」?!這是怎樣扭曲的控制欲和自私?

在這點上,太多的家長都需要進行反省和思考。孩子喜歡的為什麼都變成了錯誤的,為什麼只是因為自己的不了解、不接受和恐懼,就順應了那些混蛋「教育家」的思維,把一切新穎事物當做負面影響來處理?誠然,哪怕包括餘弦圈也出過很多貴圈真亂的事件,但是因為個案將所有青少年喜愛的興趣愛好都打下地獄,無疑是自私狹隘的行為。

因為互聯網和智能手機普及,長輩們了解到了網路的優點,也對網癮這種偽概念產生了很大的認識。這就是為什麼楊永信失去了大城市的市場,把網癮戒除機構轉入三四線城市甚至郊縣的原因。而陶宏開也做了類似的事情,他不再用「網癮專家」來稱呼自己,而是搖身一變成為了「青少年教育專家」,決口不再提網癮的概念。

商業上來看,陶宏開是比楊永信聰明的。然而就個人品行來看,兩個人一樣惡劣的無可救藥。他們真的是什麼教育專家么?不是,他們只是赤裸裸的打著教育名義的生意人罷了。

其實所謂網癮,不過是那些被時代淘汰的人,對於現實的焦慮,和對孩子教育、成長恐懼的體現罷了。而且這種體現只是其中一面,類似的遊戲癮、動漫癮,甚至聊天工具癮,也不過如此。但是當他們自己開始用起了微信嘗到了互聯網的甜頭以後,一個個爭相使用這種新奇的互聯網聊天工具,也再也沒人提什麼「微信癮」了。網癮和諸多癮一樣,只是家長施展權威的一個借口。

不管是「網癮解除機構」也好,各類癮的概念也罷,需要改變的不是孩子們對於新鮮事物的喜愛,而是家長、老師、上級部門一系列對於教育慣性的錯誤認知。這種「孩子喜歡什麼,但是我們不知道,所以什麼就是不好」的教育慣性如果在不破除,等到下一代成長起來,他們就會理所當然的成為新的施壓者。

我國在如何定義網癮上,到現在都沒有任何一個標準。既然沒有標準,為什麼每年都有染上網癮的孩子,為什麼每年都會有些孩子因為在網癮戒除機構中被虐待而死亡呢?很多人問說,國家為什麼不出台一個標準定製網癮。看了網癮的概念生成我想這種疑問就可以打消了。沒法界定網癮的範疇是因為——網癮是根本就沒法界定的。現在的互聯網時代讓大家對網路有了更明確的了解。我們通過網路購物、觀影、交友、遊戲,網路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這種生活哪裡是負面的?哪裡是成癮的?有人說上網浪費時間,可是最簡單的一個問題,放到現在的時代,誰在網上是閑著的?

有人通過電信詐騙犯罪,很多人上當,也有很多人喜歡煲電話粥。你就可以說有人有電話癮了?無數居民每天城市裡開車都要開好幾個小時,遠遠超過上網時間,但是誰有聽過叫汽車癮的東西嗎?類似網癮、動漫癮、遊戲癮的這種教育慣性不是很無理取鬧嗎?

然而我們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從07年到現在,幾乎每年都會曝光出數起少年少女死在網癮戒除中心的事情,可是這種事情哪一年真正得到過大家的重視?下面,讓我再來給大家展示一些觸目驚心的資料。

2007年4月份,「重慶市大東方行走學校學生跳樓事件」被認為是網癮致死的第一起媒體報道事件,而之後幾乎每一年都有。類似死亡案例比比皆是,隨便一搜每個幾乎都是被毒打致死,這種令人揪心的現狀,也是時候該引起足夠重視了。

少女郭玲玲在網癮戒除機構內受毆打死亡。

2014年5月19日晚11時多,19歲的河南新鄉少女郭玲玲在鄭州市搏強新觀念教育培訓學校內死亡。看到年份了嗎?這TM不是07年,不是10年,這是2014年。

目擊的同學新新說,郭玲玲是當晚8點多被叫走「加訓」的。訓練項目是「前倒」和「後倒」。幾名教官拉著靈靈的胳膊和腿將她高高抬起,背部朝下,猛地往地上摔。至於場地,新新說,最初是在土地上,後來在水泥地上。在「訓練」的過程中,新新清晰地聽見了自己脖子扭斷的聲音——寰樞關節半脫位、頸髓損傷、頭部外傷——這是鄭州市第七人民醫院對新新的診斷結果。

期間,郭玲玲曾多次向學校老師馬艷飛跪地求饒,但馬艷飛並不理會,還說「摔不死接著摔」。而這個老師根據校方稱,居然持有心理諮詢師資格證書。

再來說一起類似事件。2008年7月18日,18歲的少年唐旋被父母送進華龍青少年成長研究中心。而就在兩周後的8月1日,唐旋卻因為被毆打而離奇死亡。屍檢結果顯示,唐旋的死因為「肢體及臀部廣泛性軟組織損傷,引起擠壓綜合症致腎功能衰竭、全身循環衰竭而死亡」。

鄧森山、唐旋、郭玲玲,這只不過是近百個受虐致死的孩子名單中的幾個罷了。在對華龍青少年成長研究中心的報告中,報道的東方視頻網站給出了一組數據:據不完全調查,目前在我國有7000萬行為偏差的學生,解決這部分孩子的問題,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而中國青少年有多少?據調查:2014年我國小學生9360.5萬,初中學生4440萬,高中生2435.9萬。就算用08年的老數據放到增加的學生數量中,根據這種判斷,行為偏差的學生數量已經佔了總數的43.1%。

這裡我不禁想只問一句——是不是所有的只要不符合家長、老師定位的學生,全都可以被定義為「行為偏差」?

憑什麼呀?誰給你們的權利擅自以自己的觀念去認定誰的行為是否偏差了?

知道為什麼很多家長認為,孩子越小越好。而反而認為孩子越大,越有有獨立思維就越覺得害怕?原因很簡單。這些把孩子送進那些網癮戒除魔窟的的,只不過是一群有極強控制力的變態和可憐蟲罷了。

看看這些自以為是的家長,就不難看出為什麼孩子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喜歡上網。這些孩子在這樣充滿掌控和囚禁的家庭環境下,生活得枯燥乏味和恐懼,也逼迫他們只能從網上尋求安全感與快樂。如果是這種家長的孩子,試問有誰會聽話?誰能不被逼到上網去尋找快樂?

這類的家長其實自己本身就是孩子,因為他們本身就沒做好承擔責任的準備。所有這類家長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是死也不會承認自己的教育是失敗的。因而他們與孩子產生割裂的原因,就從他們自己身上輕易溜走,而變成了「網癮」,變成了「動漫」,變成了「叛逆」。

「不論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是當代教育中最大的謊言。很多人或許不敢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是我今天想明確的點破一下——如果一個父母嘴裡一直說著「為你好」,但是不停的辱罵你,打擊你,甚至毆打你,不在乎你的感受,不管你的尊嚴,這能叫愛嗎?

為你好,說誰都會說。貫徹到行為上如果是截然相反的,不用懷疑,只是他們自私和控制欲的體現而已。千萬不要迷信什麼「我都是為你好」的假話。就這些孫子而言,把孩子送去陌生人那兒遭受體罰、辱罵和毆打是為了孩子好?控制孩子不讓孩子有任何獨立思想是為了孩子好?這究竟是對孩子好,還是用自以為是的辦法增加對後代的控制?

這些父母不懂怎麼教育孩子,他們對孩子的成長束手無策。他們如果自己做不了,就去找「專業人士」,也就是這些以虐待孩子為賺錢手段的人。這時候,楊永信和陶宏開這類的人就開始出現。他們利用了家長不肯承認自己失敗的頑固,借坡下驢,說,這不是你們家長的問題,也不是孩子的問題,而是網癮是網遊是動漫的問題。

關於網癮戒除機構的這些事情,還有一個很大的謠言。那就是家長總在事後表示,不知道孩子會在學校裡面會遭受什麼。其實在一些專題報道中顯示出,很多家長不但知道,而且甚至做過調查,看看這家網癮中心是否強硬。是否強硬的標準是什麼?就是打罵。

很多家長出事後就開始裝作不知道。可是在很多後續採訪中,家長他們是都知道孩子會挨打的——他們其實甚至一早就接受孩子會被打罵會被羞辱,而他們只是無法接受孩子會被打死而已。

明確知道孩子可能遭受的後果,把孩子送進去了,卻自己一點都不肯承擔責任,這是巨嬰,說白了這也是一種不要臉。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有這麼一份調查報告——根據未成年人網路成癮狀況及對策課題組對全國65家矯治機構的摸底調查顯示,青少年網癮矯治機構亂象叢生,令人擔憂。全國65家矯治機構性質以「學校」為最多,有17家; 「非盈利組織」11家;有「公司」9家和「培訓機構」6家;還有4家是「醫療部門」。這些批准部門五花八門。其中教育部門18家,工商註冊12家、共青團組織3家和衛生部門3家,還有一些獲得了民政局、文化局等部門的批准。一些機構獲批准或註冊的經營範圍與網路成癮矯治不相關。

在對於這些機構的審批當中,一些審核部門非但沒有制止,反而在為虎作倀。而這種縱容的態度讓一些網癮戒除機構十分膽大,有的甚至敢直接明目張胆的把體罰寫入規定內。「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與家長簽訂的雙方協議中就寫出:甲方不排除對孩子進行適度的苦難教育、懲戒教育,以不虐待孩子或不損害孩子的身體健康為限。可是這種「為限」在實踐的時候,真的有底線嗎?

除了家長外,還應該反思的是我們的教育體系。目前來看,中國的教育體系依然還是以應試教育為主流,學校和家長從未提供一個孩子能被社會接納的環境。很多人都喊著素質教育,都說著人生來不是為了考試的漂亮話,可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果孩子不考試,或者考試成績差,他的一生幾乎就被等同於了失敗。

大家還記得懷疑同班同學是同性戀,就給同學下春藥的那幾個學生?就那幾個給人下春藥的混蛋非但沒被處理,反而和學校里其他學子一起,被當地警方預祝考試順利。

我只想問一句,這種能夠給同班同學下春藥的人渣,到底有什麼資格被社會接納?可是現實就是——他們一旦考試成績足夠優秀,就可以進入名牌大學,獲得優秀工作,作為一個極其混蛋的社會精英而在社會上生存下去。把他們欺凌弱小、自私自利的價值觀帶入到整個社會體系內。一旦他們成為了家長們口中成績優秀的學長,學弟學妹們爭相抬頭看的榜樣,還有多少家長會記得他們下藥的過去?性格無所謂,只要能考好試就有好前途不是嗎?公共良俗,就是這樣被不斷破壞的。而這,就是應試教育的力量,也是應試教育最失敗的地方。應試教育培養了一堆高分低能混蛋的利己主義者。鳳凰男、騙婚者、撞死清潔工、撞死警察、他們的存在讓社會充滿一股自以為是的自私自利的暴虐風氣。

到底誰才是神經病的偏差者?是把7000萬學子,只因為不服從師長而定義為「偏差者」的混蛋,還是這7000萬個喜歡新鮮事物的,還在成長的孩子?

一個孩子在青少年的時候,最需要的是什麼?是家庭的關愛理解和支持鼓勵,說白了也就是包容與信任。對於這種關愛的理解,決定了一股家庭教育的優劣。可悲的是——這種關愛理解,在很大多數的家庭中,是看不到的。家長不會拒絕孩子的物質需求,但是在精神層面把孩子看為自己的附屬品,一種具有血緣關係的高級寵物。

各位來回答我幾個問題。

說到畫漫畫,你的爸媽會對你說的,是別亂想沒前途更多,還是你喜歡就去畫更多?

說到金錢,你的爸媽會對你說的,是不要驕奢淫逸,不要貪圖一時榮華更多,還是說錢是很重要的是很現實的更多?

說到朋友,你的爸媽會對你說的,是交朋友要小心更多,還是你一定要真心對你的夥伴更多?

說到戀愛對象,你的爸媽會對你說的,是讓你長點心別被騙更多,還是讓你要對對方姑娘小伙疼愛些更多?

說到你的夢想,你的爸媽會對你說的,是讓你考好大學公務員,獲得一個穩定工作好好過日子更多,還是讓你永遠不要放棄你的夢想更多?

其實——不論是溺愛孩子要什麼就給什麼的棉花糖父母,還是嚴苛家庭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狼爸狼媽,他們看著是兩個極端,其實不過是一個硬幣的兩面。

因為他們本身對教育一無所知,缺乏溝通與理解,也從來不會顧及到孩子的尊嚴和獨立自主。他們只把孩子當做自己的一個附屬品或是延伸,而不考慮以後孩子以後終究要脫離出來融入社會。所以他們看似對孩子的教育很多,但也都是出於自己家庭的方面,甚至自己的企圖。而對於社會責任的教育,基本等同於0。這些家長,給了楊永信和陶宏開無數賺取虐待錢的機會,那些打死孩子的教官罪大惡極,那麼這些不負責任,把孩子拿去送死的家長,就不需要承擔責任嗎?!為什麼也有人說他們也是受害者?真正受害的,不都是那些孩子嗎?

靠著虐待孩子來賺錢的混蛋機構,是到了該叫停的地步。而這種機構甚至可以這麼略帶絕對的說,沒有什麼好的「網癮戒除機構」,無一例外,全都應該取締。而對這類機構的重視與打擊,真的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候。法律存在漏洞,認知存在偏見,那麼就從今天開始,破除偏見,填補漏洞,為時尚不晚。依靠辱罵、毆打,逼迫孩子下跪來偽裝「悔改」的教育方式,這能叫教書育人嗎?

這叫以校殺人!這叫以錢買命!

而孩子們需要什麼?是錢嗎?是用不完的玩具、手機甚至奢侈品嗎?孩子更需要的,其實是精神上的溝通與慰藉。從父母和家庭里無法得到,所以孩子們只能找到了網路。在網上他們能找到氣味相投的人,能在SNS和各種網聊平台上;在魔獸世界、LOL、守望先鋒上;在Cos和劍男艦娘上;在AB站和Niconico上——他們找到了溝通的渠道,與認同他們的夥伴。

其實,孩子們的問題很簡單,就是兩個字。他們孤獨呀。孤獨的他們需要的不是控制,不是物質,不是成績;而是理解與陪伴,是包容與溫暖,是交流與認可。

新的網癮戰爭。我重複一次。

不是孩子們和網路的戰爭。

而是我們的整個社會,和害死孩子的「楊永信」們,和不負責任、不懂教育的父母們的戰爭!!!

這場戰爭,關乎到中國的未來與希望,我們絕不能輸。

我希望更多的人在看完這篇文章後,可以和身邊那些被看做沉迷網路的「壞孩子」們都說一聲,其實你們真的很棒,我們,也理解你。

謹以此文致敬《看你妹之網癮戰爭》。我們的戰爭,從未停止,我們的腳步,永遠向前。向著楊永信們宣戰,向那些不負責任的父母們宣戰。驅散被電擊、被毆打、被吃抑鬱藥物的陰影,給孩子們一片可以自由成長、自由呼吸、自由奔跑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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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妹之網癮戰爭(6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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