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中東沒來,ISIS卻來了
伊斯蘭國組織的迅速崛起是近來國際新聞中的熱點,與過去常常是一盤散沙、零打碎敲的其他恐怖組織相比,他們既有錢、有地盤,還有教義上的號召力,並且還進化到了非常熟練地使用各種社交媒體的地步。這就像是一個來自中世紀的德古拉伯爵,卻全身披掛各種現代通訊工具四處製造恐怖。
尤其是當它衝擊到西方文明的腹地歐洲時,就更加吸引眼球。然而這個世界其實非常實際又市儈,最近對巴黎的襲擊造成了100多人死亡,但沒有多少人還記得,去年6月這些恐怖分子曾一次性屠殺了1700多名戰俘,當然關鍵在於戰俘並非歐洲人。根據新出爐的2015年全球恐怖主義指數,主要活躍在非洲的博科聖地,所造成的危害甚至遠大於伊國組織。
然而,這一組織的興起不僅是非洲下層民眾的抗爭、自我封閉的文化背景、宗教極端主義以及恐怖主義相結合的產物,其所危害的對象也主要局限在貧困的非洲下層民眾自身,這樣自然無法激起主流世界的關注。理論上人人生而平等,但在特定價值體系之內,每個現實中的生命都有一個血淋淋的價格標籤。
現在西方世界,尤其是歐洲,當直接面臨這股黑浪衝擊之時,才日益感到了這股勢力的恐怖。西歐今天的情勢,真有點像羅馬帝國面對西哥特人、汪達爾人兵臨城下時國勢飄搖的冏迫。過去歐洲作為與中東直接接壤的地區,其抵禦中東宗教極端化其實有一件非常規武器,就是某些推行政教分離的世俗化或半世俗政權。
在此類之中又分成兩組,一組是阿聯酋與沙特等親西方的中東油霸,一組是原來的軍事強人政權,如伊拉克的薩達姆、利比亞的卡扎菲等。這些政權的存在基礎,既是傳統阿拉伯世界宗教派系權力的實際化,與政教合一傳統的延續,又是過去舊殖民地統治時期分化治理的結果。這些政權的存在,當然可能未必具有多少政治與民主上的合法性,卻構成了當地政治、宗教乃至人文社會生態圈微妙平衡的條件。
然而隨著上世紀90年代初通過海灣戰爭重創伊拉克,以及歐洲推動民主化的高歌猛進,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陣營越發志得意滿並盲目樂觀,認為只有並且只要推動中東的民主化,實現其經濟與政治制度的現代化,很快就能幫助他們融入國際社會。尤其是九一一事件之後,激進的小布希採取「進取的自由戰略」,2003年除掉了薩達姆,並藉此東風強行推動中東的民主計劃。到了2010年末,隨著突尼西亞發生社會騷亂以來,埃及、利比亞、敘利亞、葉門等國,也都相繼發生因民主化而產生的動蕩不安。
我們姑且不去討論伊斯蘭本身與民主化是否具有內生性的衝突,但起碼有一點必須非常清楚,即具有西方文化基因的民主概念,對於任何傳統的伊斯蘭國家而言,都是一件舶來品。並且,中東國家傳統政治文化極具特殊性,其政治與宗教的不可分割性、保守性、封閉性以及嬗變的緩慢和長期性,都是以小布希為代表的西方政治家所嚴重低估的。
這樣就產生出民主的悖論,即在宗教、文化與社會資源嚴重受限並且單一化的情況之下,倉促上馬的民主選舉,其結果卻很可能成為西方民主乃至整個西方文化的大敵。這是因為揠苗助長之下的諸多國家中,還沒有形成成熟、多樣性、包容的宗教與文化圈,尤其重要的是不少這類國家,甚至連基本的生活乃至生存資源都嚴重匱乏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貿然推行民主,就往往會造成民主的災難與權力的真空,讓恐怖主義獲得了發展的良機。
反之,從無論是台灣、韓國等的順利民主轉型中看到,社會資源、秩序與政府的有效管理,確實優先於民主本身。像美國這樣出兵推翻一個政權,其實要遠比再建立一個實現有效治理的政權要容易得多。問題是現在中東一片亂局,美國倒是拍拍屁股早就撤軍走人了,剩下一堆爛事都攤到了毗鄰的歐洲頭上。我看現在歐洲人也逐漸醒悟過來了:這還不如以前呢。
(作者是新加坡佛學院助理教授)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wyzxwk0856)
聲明: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站觀點----- 烏有之鄉 責任編輯:芳草地
推薦閱讀:
※反美怒潮席捲中東 美國夢破「阿拉伯之春」
※比普京還硬:中東第一強人埃爾多安霸佔美國一半敘利亞地盤
※中東鐵路的歷史
※中東動蕩不止,西方負有原罪
※寰球立方體中東亂局 大國下注出兵是何意?
TAG:中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