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唯才是舉

06-21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在中國歷代王朝中，有漢武帝這般底氣者，著實不多。

漢武帝劉徹4歲被冊立為膠東王，7歲時被冊立為太子，15歲登基，在位五十四年，開創西漢王朝最鼎盛繁榮的時期，也是中國封建王朝第一個發展高峰。他的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使漢朝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他也成為中國歷史上偉大的皇帝之一，他的功業，對西漢王朝的發展和中國歷史進程影響深遠。

漢武帝何以創立如此豐功偉業？原因當然有千條萬條，但其中重要的一條，該是武帝用人上的惟才是舉、不拘一格。

我們先看看他都重用了什麼人。

衛青。衛青的母親在平陽侯家做女僕，與衛姓男子生有一男三女。丈夫死後，她仍在平陽侯家中幫傭，與同在平陽侯家中做事的縣吏鄭季私通，生了衛青。後來，他的母親感覺供養他非常艱苦，就把他送到了親生父親鄭季的家裡。但鄭季的夫人根本看不起衛青這個私生子，讓他到山上放羊，鄭家的幾個兒子也不把衛青看成手足兄弟，隨意苛責「皆奴畜之」（《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衛青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受盡了苦難，在他的性格形成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衛青長大後，不願再受鄭家的奴役，便回到母親身邊，並做了平陽府的騎奴。建元二年春，衛青的姐姐「謳者」衛子夫被漢武帝選入宮中，衛青也被召到建章宮當差。這是衛青命運的一大轉折點。衛子夫有了身孕後，引起了陳皇后的嫉妒。館陶長公主為了給女兒出氣，意圖謀害衛青。她抓到衛青，準備處死。被衛青的好友公孫敖所救。漢武帝得知後，大為憤怒，於是任命衛青為建章宮監、侍中、太中大夫。

元光六年，匈奴又一次興兵南下，前鋒直指上谷（今河北省懷來縣）。漢武帝果斷地任命衛青為車騎將軍，迎擊匈奴。這次用兵，漢武帝兵分四路，四路將領各率一萬騎兵。衛青首次出征，英勇善戰，直搗龍城（匈奴祭掃天地祖先的地方），斬首 700人，取得勝利。另外三路，兩路失敗，一路無功而還。漢武帝非常賞識衛青，加封關內侯。龍城之役在漢匈交戰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洗雪了漢朝自高祖以來，屢屢受到北方匈奴掠奪羞辱，打破了「匈奴不可戰勝」的神話，鼓舞了漢軍士氣，成為漢匈戰爭的轉折點。此後，衛青再擊匈奴、收復河朔、奇襲高闕、二出定襄，漠北大戰後，出現了「漠南無王庭」，匈奴對漢朝的軍事威脅基本上解除了。漢武帝為表彰衛青、霍去病的大功，特加封他們為大司馬。

霍去病。衛青的外甥。他是平陽公主府的女奴衛少兒與平陽縣小吏霍仲孺的兒子，這位小吏不敢承認自己跟公主的女奴私通，於是霍去病只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降世。剛滿周歲的時候，他的姨母衛子夫進入了漢武帝的後宮，並且很快被封為夫人，舅舅衛長君、衛青也隨即晉為侍中。在舅舅的影響下，他自幼精於騎射，雖然年少，卻不屑於像其它王孫公子那樣呆在長安城裡放縱聲色享受長輩的蔭庇。他渴望殺敵立功。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未滿十八歲的霍去病主動請纓，武帝遂封他為嫖姚校尉，隨衛青擊匈奴於漠南（今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南），以800人殲2028人，俘獲匈奴的相國和當戶，並殺死匈奴單于的祖父和季父，勇冠全軍，受封冠軍侯。元狩二年（前121年）春，漢武帝任命霍去病為驃騎將軍。於春、夏兩次率兵出擊佔據河西（今河西走廊及湟水流域）地區的匈奴部，殲4萬餘人。元狩四年（前119年）春，漢武帝命衛青、霍去病各率騎兵5萬分別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尋殲匈奴主力。霍去病率軍北進兩千多里，越過離侯山，渡過弓閭河，與匈奴左賢王部接戰，殲敵70400人，俘虜匈奴屯頭王、韓王等3人及將軍、相國、當戶、都尉等83人，乘勝追殺至狼居胥山（今蒙古境內），在狼居胥山舉行了祭天封禮，在姑衍山舉行了祭地禪禮，兵鋒一直逼至瀚海（今貝加爾湖）。從此，漢朝控制了河西地區，打通了西域道路。四年夏，與衛青各率5萬騎過大漠（今蒙古高原大沙漠）進擊匈奴。霍去病擊敗左賢王部後，乘勝追擊，深入2000餘里，殲7萬餘人。後升任大司馬，與衛青同掌兵權。這位用兵靈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勇猛果斷，每戰皆勝，善於長途奔襲的常勝將軍病卒時，年僅24歲，可見武帝用人的氣魄。

丞相公孫弘。公孫弘少時，家貧寒，曾為富人在海邊牧豚（放豬）維持生活。年輕時，他曾任過薛縣的獄吏，因無學識，常發生過失，故犯罪免職。為此，他立志在麓台（望留鎮麓台村）讀書，苦讀到四十歲，又隨老師胡母子始修《春秋公羊傳》。建元元年，漢武帝即位，便下詔訪求為人賢良通文學之人。當時，公孫弘年已六十，他以賢良的名分去應徵，被任命為博士。建元三年，皇帝派他出使匈奴，歸來後陳述的情況不合帝意，武帝認為他無能，再被免職。元光五年天子又詔書徵求文學儒士，公孫弘應詔，又被拜為博士。當時，朝廷注重與西南夷的溝通，並在巴蜀設立了郡縣，由於賦役酷虐，百姓為之叫苦不迭，天子便派公孫弘去視察。公孫弘歸來奏對，又不合皇帝之意，弘大駭。可是，時過事轉，皇帝並未深究其事。後來，武帝逐步認識到公孫弘謙恭禮讓，對他更為厚待，元朔五年，薛澤免相，皇帝任命公孫弘為丞相，封他為平壽侯。歷史上丞相封侯者由公孫弘始。

張湯。雖出身卑微，但少有奇才。他的父親曾任長安丞，出外，張湯守護家舍。父親回來後，發現家中的肉被老鼠偷吃了，父親大怒、鞭笞張湯。張湯掘開老鼠洞，抓住了偷肉的老鼠，並找到了吃剩下的肉，然後立案拷審這隻老鼠，傳布文書，徹底追查，並把老鼠和吃剩下的肉都取來，罪名確定，將犯鼠在堂下處以磔刑。他的父親看見後，把他審問老鼠的文辭取來看過，如同辦案多年的老獄吏，非常驚奇，於是讓他書寫治獄的文書。父親死後，張湯繼承父職。為長安吏，任職很久。因為治陳皇后、淮南、衡山二王謀反之事，得到武帝賞識。先後晉陞為太中大夫、廷尉、御史大夫。與趙禹編定《越宮律》、《朝律》等法律著作。用法主張嚴峻，常以春秋之義加以掩飾，以皇帝意旨為治獄準繩。曾助武帝推行鹽鐵專賣，打擊富商，剪除豪強。頗受武帝寵信，多行丞相事，權勢遠在丞相之上。元鼎二年十一月，因為御史中丞李文及丞相長史朱買臣的構陷，被強令自殺。死後家產不足五百金，皆得自俸祿及皇帝賞賜。張湯雖用法嚴酷，後人常以他作為酷吏的代表人物，但他為官清廉儉樸，不失為古代廉吏。

東方朔。東方朔上書自薦，詔拜為郎。後任常侍郎、太中大夫等職。他性格詼諧，言詞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武帝前談笑取樂，「然時觀察顏色，直言切諫」（《漢書·東方朔傳》）。武帝好奢侈，起上林苑，東方朔直言進諫，認為這是「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家之用，下奪農桑之業，棄成功，就敗事」（《漢書·東方朔傳》）。他曾言政治得失，陳農戰強國之計，但武帝始終把他當俳優看待，不得重用，於是寫《答客難》、《非有先生論》，以陳志向和發抒自己的不滿。東方朔雖然沒能受到重用，但武帝徵召天下賢良方正和有文學才能之人時，東方朔上書用了三千片竹簡，兩個人才扛得起，武帝讀了二個月才讀完。武帝求才的耐心，堪稱古今無人可比。

此外，御史大夫兒寬，以及嚴助、朱買臣等人都是從貧苦平民中選拔上來的；御史大夫杜周和廷尉趙禹則是從小吏中選拔出來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漢武帝任用的一些將軍是越人、匈奴人。而更讓人欽佩不已的是武帝重用匈奴的俘虜、在宮中養馬的奴隸金日磾，在自覺時日無多之時，竟然把金日磾與霍光、上官桀一齊選拔為託孤的重臣，如此胸懷和膽識，亦堪稱古今無人可比。

金日磾。從漢武帝元狩二年開始，驃騎將軍霍去病兩次出兵攻擊匈奴，大獲全勝。在河西的匈奴休屠、昆邪二王及部屬4萬餘人降漢，休屠王被殺，年僅14歲的休屠王之子金日磾及其家人淪為官奴，被送到黃門署養馬。漢武帝一次在宮中宴遊歡樂之時，詔令閱馬助興。當他看到一個體形魁偉、容貌威嚴、目不斜視的青年牽著膘肥體壯的駿馬從殿上走過時，感到很驚訝，就問起這個牽馬人的情況。當他得知金日磾為休屠王之子後，就拜他為馬監。之後升遷為侍中、駙馬都尉、光祿大夫。由於他孝敬母親，做事小心謹慎，從不越軌行事，深受武帝信任，成為親近侍臣。征和二年，由於江充誣陷太子事件敗露（即「巫蠱之禍」），武帝誅滅了江充。江充好友馬何羅陰謀反叛，被日磾察覺，並暗中監視他。一天，武帝出行到林光宮，日磾因小病卧床休息，馬何羅竄入宮中向武帝行刺，早有警惕的日磾迅速上前抱住馬何羅，大喊「馬何羅反了！」侍衛們一擁而上，馬何羅被擒，後治罪。從此，日磾的忠誠篤敬和聰明才智聞名於朝野。後元二年，武帝病重，托霍光與金日磾輔佐太子劉弗陵，並遺詔封秺（dú）侯。當昭帝宣布這個封號時，日磾堅辭不受。一年後，日磾卧病不起，在病床上接受了侯封號及印綬，次日逝世。漢昭帝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漢武帝選拔人才不受階級出身與民族差別限制，標準就是「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州郡察吏民有茂材異者，可為將相及使絕國者」。這就是說，只要願為漢朝事業奮鬥，有藝能、有才幹的人，能為將相和可以出使遙遠國度的人都可任用。一句話，用人的標準是惟才是舉。正因如此，漢武帝時人才濟濟。班固曾驚嘆：「漢之得人，於此為盛！」

讀了漢武帝的人事檔案後，我們至少可以得到如下啟發：

其一，常聽有人慨嘆無良才堪用。其故為何？直言敢諫的汲黯曾批評漢武帝：「皇上殺人太多，即使平日信任的人，也不予寬恕，這樣搞下去，天下人才早晚都會被殺光。」漢武帝不為所動，漠然一笑：「何世無才，只是人主沒有識得人才的慧眼，如果能夠辨明人才，何必擔心天下無才？」由此可知，不是天下無才，而是上卿無眼。眼界不寬緣於心胸狹窄。

其二，我們的所謂「年輕幹部」其實已經沒了青年的朝氣，青年作家的標準之一居然是「45歲以下」，可見，論資排輩使我們這個時代已經不可能出現18歲的將軍，更不會出現20多歲的大司馬。是由於氣候變暖使人發育緩慢成熟變晚了，還是生活水平提高身體素質增強使衰老延緩致青年期延長了？

其三，幹部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是幹部隊伍建設的總標準。中央的這個標準為什麼一到下邊就被任人唯親者見招拆招而面目全非了呢？近親繁殖，裙帶關係為何長盛不衰呢？其原因僅僅是「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嗎？「豁嘴吹燈黑（誰）也別說黑（誰）」的局面是如何形成的呢？

其四，為什麼總有人曲解「統一思想」，為創造「和尚誦經，同聲嗡嗡」的「和諧景象」而壓制不同意見，懼怕說真話呢？這樣的土壤很適合產生「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畸形用人現象。常此下去，一堆橫纏豎繞撕捋不清的拉拉蔓還透得進陽光吹得進清風嗎？民主集中制的原則還能成形嗎？

治理天下的重頭戲其實是吏治，吏治不嚴，禍患無窮。歷史的經驗始終都在提醒，我們該醒。

（源自網路）